“夫人,外头冷,您快些回屋。”云亭道:“大理寺有人劫狱,街上正乱着。”
郑青菡紧攥掌心,身影在灯光里婆娑:“去备车,赶紧去备车,我要去大理寺一趟。”
云亭诧异道:“夫人,您现在备车去大理寺,外头正当乱着……。”
“赶紧去备车。”话再说出口,郑青菡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
云亭吓了一跳,忙应话去要车。
郑青菡进屋穿好衣服就往门外迈,跑出去几步,被人拉了一把,回头看去,正是容瑾,不禁问道:“你怎么也起床了?”
“你闹那么大的动静,我还能睡得安稳吗?”容瑾拉着她往外头走:“一起去瞧瞧也好,真有事,也多个拿主意的人。”
坐上马车,郑青菡的手一直籁籁抖个不停,容瑾抓过她的左手握在掌心,劝道:“你别胡思乱想,蒋慎还不至于冲动至此。”
“母亲和麟哥儿是舅父最看重的人,我怕舅父一时拐不过弯,真去劫狱。”郑青菡联想起蒋慎先前的话,连连道:“麟哥儿得了重病在牢里,舅父但凡有一点机会,也会想尽办法把人弄出来。”
又续道:“候爷,你还是别去的好,我怕王聪也会赶到大理寺,到时候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真闹到鱼死网破,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活命。”
容瑾慎重地望她一眼:“这算什么话!咱们是夫妻,本就应该生死同命。”
夫妻?
生死同命?
郑青菡微骇之时,马车猛得一停。
容瑾一只手撩开车帘,外头被灯火照得四下通明,郑青菡急急扑到车窗前往外望去,一群大理寺禁卫正将数人团团围困在中间。
被围在中间的人影,化成灰郑青菡也能认出,不是蒋慎和蒋潋又能是谁?
郑青菡甩开容瑾的手,抓起裘衣跳下车去。
光圈里,蒋慎手持长剑,正竭力护住蒋潋和麟哥儿。
蒋潋颤颤抱住麟哥儿,一支利箭穿胸而过,正插在她胸口,血水沾满大片衣襟。
远处有声音高喊:“不许伤人性命。”
喊声随着策马而来的人越来越近,却迟了半刻,一瞬之间大埋寺门口万箭齐飞,直直向光圈里的三人射去。
力道过猛的利箭直穿进人的心口,血喷涌成海,漫过蒋潋全身。
蒋潋不顾疼痛地用身体去护住怀里的麟哥儿,只是利箭去势不减,一箭箭将她的血肉之躯射穿,远远听见蒋潋怀里的麟哥儿叫唤一声,便再无声响。
郑青菡本在人群外,见此情景,猛往前冲去,大理寺的侍卫连连拨剑相挡,郑青菡左手挥掌击在侍卫胸口,尽用足十分力道,一掌把侍卫打飞到半空。
脚尖使力,侍卫落下的长剑握到手中,郑青菡长剑挥出,力道使得甚蛮,竟把身边围攻她的侍卫震出好几米开外。
再提剑跃起,身法速快,几经腾越便落到蒋慎身边。
蒋慎身中几箭,已然站不稳,郑青菡封住他穴道,扶他坐到地上,转身去探蒋潋的鼻吸,早已气绝,复伸手去摸麟哥儿,小小肉嘟嘟的身体没有以往的热度,早已是冰凉一片。
郑青菡活过两世,生离死别早就见遍,可也管不住自己情绪,直怔怔落下眼泪。
再抬眼,两只眼睛变得猩红。
此时,围攻他们的利箭不再攒射,郑青菡抬眼望去,看见王聪从一匹骏马上跳下来,一巴掌扫在领头侍卫的脸上:“狗东西,谁让你伤人性命的?”
接连掌、几脚踹在领头侍卫的身上,等王聪撒完气,脸色铁青地抬脸向郑青菡望过来,只见郑青菡正双眼猩红的盯着他,目光寒气嗖嗖。
王聪脸色惨白,正要向前解释几句,郑青菡却视他如虚无,蹲身在蒋慎身边。
郑青菡的神气,是从来没有见过的难看。
王聪的步子往前移动几步,正待再迈出一步时,见郑青菡身后不远的位置站着容瑾,手里握住一把长剑,目光含怒的扫过来。
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再去解释也不过是伤口撒盐,王聪最终没迈出那一步。
郑青菡正对蒋慎道:“舅父,我不是说过,总会有办法的,你为何要走最差的一步棋?”
蒋慎微微咧嘴,笑的比哭还难看:“你为蒋家做的,还少吗?”
郑青菡的眼泪一滴滴落在地上:“你是知道的,做这么多,我不止为蒋家,也为自己。”
“我不走这一步,你就无法脱身,就要受王聪的摆布。”蒋慎一口气接不上来,缓了缓道:“我知道,要不是为了姐姐和麟哥儿,你早就离开京都城。”
为了让她脱身,他便决绝的走了这一步!
明明是条死路,他还是拼出性命要走。
她问:“舅父,为什么?”
蒋慎闭上眼睛,过好一会才睁开道:“谷国动乱,兵马横行,你和候爷在京都城多呆一日便多一份凶险,不能让你因蒋家受制,而丢掉性命。”
第二百二十六章剑气伤人
郑青菡声音哑然道:“就算如此,你也不应冲动行事,我丢掉性命你会觉得不舍,那你和母亲、麟哥儿的性命丢掉,我就不会觉得不舍吗?”
蒋慎拿手去抹她流不尽的眼泪,声音和先前在候爷府门口一样轻柔:“这辈子,我连亲近你的资格也没有,眼下是第一回替你抹眼泪,也是最后一回替你抹眼泪。傻姑娘,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在我心里,你比什么多重要,比我的命都重。”
郑青菡蓦地望向他,说不出话来。
蒋慎缓缓道:“我来之前,替你买好凤仙楼的点心,是我最后一回替你买,日后你再想吃,我也不能替你跑腿了……。”
“舅父胡言乱语。”郑青菡打断话,连连摇头泣道:“别人买的点心我都不愿意吃,偏要吃舅父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