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钰浑然不知外头守着自己的二货李迹又往太子府去了,一夜好眠,第二天让人从库房里挑了几样小玩意,又备了蜜饯,准备去哄宜春公主。
姜钰到揽月殿时,宜春公主正半歪在床上,她昨儿去乾元宫拜见陛下时,云妃正在乾元宫陪着陛下,她不愿见云妃,在外面候了会,见了风,晚间便咳嗽起来。
这会唇色苍白,手里拿着帕子无力的咳嗽。
瞧见姜钰来了,满脸欢喜:“阿钰表哥,你来了。”
姜钰看她窗前矮几上放着碗黑乎乎的药,自然的端起来,道:“怎么又不好好喝药了。”
宜春公主捂着唇笑,姜钰哪里知道宜春公主本来端了药都要喝了,听宫人通报她往这边来了才又放了药碗的。
第52章 、第52章 ...
姜钰拿着汤勺搅动, 见没什么热气上浮, 舀了一勺递到宜春公主唇边:“公主要乖乖喝药,把身体养好以后才不容易生病。”
宜春公主面色苍白, 却露出两颊的小酒窝, 小口小口的抿着姜钰喂的药,这药微苦,宜春公主平日里都是端了碗一口都喝到嘴里,再漱口, 只是盯着姜钰的脸,就仿佛药是甜的。
一碗药见了底,姜钰本想在她脸上捏一捏, 夸她乖, 猛然想起这是宜春公主,不是汀菊那小丫头和自己妹妹, 手指又缩了回去, 拿了颗蜜饯,宜春公主把蜜饯含到嘴里,入口尽是香甜,真甜。
宜春公主喝完药, 又吃了些蜜饯, 肚子都半饱了, 小声道:“阿钰表哥,你前些日子也病了,我都没去看你。”
少女面带愧疚, 她自己身体弱成这个样子,哪里是能去探望病人的。
姜钰道:“你好好养着身子,旁人的事操心那么多做什么,哪个都没有你的身体重要。”
宜春公主听到她前半句话还有些伤心,觉得自己这半吊子身体太拖累人,她听到后半句话整张脸都浮起了红晕,羞涩道:“胡说,阿钰表哥怎么是外人呢。”她咬了咬唇,面朝着床里边,喃喃道:“才不是呢。”
姜钰笑着说:“好好好,你说是什么便是什么。”
“怎么阿钰表哥也病了一个月,可是不习惯住在京城。”
她都来了快一年了,哪里还有不习惯,实话是不能说了,总不好跟宜春公主说葵水来了吧。
她胡诌道:“臣不是跟公主说过吗臣幼时身体也不好,都靠母妃从阎王爷手里抢命,一碗药一碗药,好吃好喝的给养回来的,这身体现在养的跟牛似的,能跑能跳,不过每个月总还有那么几日会出现老毛病,我都习惯了,不防事。”
宜春公主就是听了她的话,才对自己养好身体充满希望,她手腕托着脑袋,眉眼含笑的看着姜钰,与姜钰在一起待着,她总是开心的。
本来两个人慢声细语的说着话,挺开心的,宫人来报说陛下带着云妃娘娘过来了,她昨儿是去了趟乾元宫回来才生了病,陛下虽然宠爱云妃,但对自己这个捧在手心上的公主还是喜爱的,听说她病了,就过来看望她。
宜春公主收敛脸上的笑容,长睫低垂,幽幽道:“我都病了,他还带着那个女人过来,是存着心的要气我吗?”
在狩猎场宜春公主初见云妃长的像皇后时虽生气,却不会这样把厌恶都写在脸上,自陛下将云妃带入宫,又为了云妃去向皇后讨要懿旨气病了皇后,宜春公主见云妃就再没了耐心与好脸色。
“公主想多了,陛下是您的亲爹,怎么可能故意气你。”就是脑子糊涂,不小心气的。“莫要生气,还是那句话,咱们没必要为了旁人气坏了自个儿。”
宜春公主道:“我知道,我心里有数。”
她说有数,姜钰就放心了,皇家长大的公主,哪里会不懂讨好圣心,她是皇后嫡出公主,出生便有封号,身份尊贵,得皇帝皇后宠爱,皇帝便是为了宠妃冷落后宫妃嫔,也不会忘了她这个女儿。
许是怕宜春公主生气,皇帝进来时云妃娘娘只垂首跟在身后,中间隔了好一段距离,姜钰跪下给皇帝行了礼,皇帝温和道:“晋阳王世子也在这里。”
姜钰心里暗暗打鼓,她是常往这里来的,平日里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对上人家亲爹难免有些心虚,她风流之名在外,保不齐皇帝嫌弃她带坏宜春公主。
“听说宜春公主病了,臣过来瞧瞧她。”
皇帝听了并未生气,嗯了一声道:“你们小孩子家的有话说,朕年纪大了,与你们说不到一处去,往后你得了闲,便来与公主说说话,宽慰宽慰她,她心情好了,身体也好。”
这话说的,好像宜春公主生病是自己作的一样。
姜钰抬眼去看宜春公主,果然见宜春公主变了脸色,正要使眼色让她不要乱说话,就听宜春公主冷声道:“从前父皇与儿臣都能说到一处去,怎么如今就说不到一处去了,既嫌弃儿臣年纪小,那怎么与云妃娘娘就有话说,云妃娘娘不也就比我们大一两岁吗?”
姜钰:“……。”这个孩子,说好听的能把你哄上天,说不好听的能噎死你。
皇帝显然被噎到了,脸色由正常到红到有些发黑,宜春公主这话显然是在他脸上抽了一巴掌,说他老牛吃嫩草呢。
皇帝心里有些不对味了,叹了口气道:“婳儿,莫要耍小孩子脾气。”
宜春公主唇角勾起:“儿臣本就是小孩子,怎么就不能耍小孩子脾气了,儿臣还以为父皇就喜欢这般爱使小性子的,难道父皇不喜欢年纪小的吗?那怎么云妃娘娘和我母后长得一样,父皇爱往她那里去,不就是因为她年纪小吗?”
大齐尊贵的皇帝陛下,显少有如此狼狈的时刻,偏生两次被女儿怼的无地自容时,姜钰都在场,看皇帝老子的笑话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你得尽量缩小存在感,让自己像一桩柱子样立在那里,最重要的是,不能笑,不然皇帝本就气没处发了,见着你在这里,还看热闹嘲笑人家,你不倒霉,谁倒霉。
这么怼皇帝的公主实不多见,若不是时机不对,姜钰都想给她拍手叫好。
皇帝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那床榻之上若是别的公主,别说让她讽刺自己第二回 了,他早就一巴掌扇上去,命人关起来了。
偏偏是他最宠爱的宜春公主,身子骨弱的好像随时都能倒下,他要是再抽一巴掌,再把人给抽晕了,皇后还不得找他拼命。
皇帝沉着脸道:“宜春,你便是这么同父皇说话的,你的孝道宫规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你母后平日里就是这么教导你对父皇不敬的吗?”
他这边皇帝的威严才刚摆起来,正准备训斥几句,宜春公主就捂着唇不停的咳嗽,面色苍白,手上的帕子从唇边拿掉,竟是咳出血来了。
皇帝看着那不甚眼红的血,心中一颤:“婳儿怎么了,快叫太医。”
女儿都这样了,皇帝哪里还记得自己的脸面挂不住,坐在床边道:“都是父皇不好,你莫要生气,父皇给你赔不是。”
皇帝心中暗恨,跟自己久卧病榻的女儿计较什么,这个女儿本就是从阎王爷手里抢命,不知能活到几时。
宜春公主捂着胸口喘息,眸中含泪的指着云妃:“让她出去,让她出去。”
皇帝扭头看了眼一脸委屈的云妃,再看一眼病的快死了的女儿,拍着宜春公主的背道:“好好好,父皇让她出去,你别生气。”
云妃看对宜春公主一脸宠溺的皇帝,有些羡慕,目露忧伤,若她爹没死,也会这么哄着自己。
她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父皇知道儿臣不喜欢她,这般把她带过来,是想探病,还是嫌弃儿臣这病秧子身体活在世上拖累人,想要儿臣去了,一了百了,免得旁人欢声笑语时,儿臣去了,坏了心情。”
皇帝顿了顿,这是在和他算昨天的总账呢。
“没有的事,你是父皇的女儿,父皇待你如何,你心里不清楚吗?”
宜春公主闭着眼睛不说话了,皇帝有些尴尬,又有些疲累,他不过就是纳了个妃子,所有人都来反对他。
他替宜春公主掖好被角:“你不爱看她,往后父皇不带她来就是了,你身上流着父皇的血,父皇怎会不希望你好,你从小身体不好,遭了这么罪,才长到了如今,父皇恨不得将你含在嘴里,好让那些病痛再也找不上父皇的女儿。”
经历了一番单方面碾压不算激烈的争吵,又进入了温情时刻。
宜春公主哭着说:“儿臣不喜欢她,父皇明知道,却要带她来,父皇说儿臣戳您心窝子,难不成您就不是在戳儿臣心窝子,是不是有了云妃,父皇就不喜欢儿臣了。”
最后一句才像小女儿撒娇,皇帝脸上也好看了,哄道:“不喜欢你还被你这么骂,你当父皇这个皇帝是白当的吗?不许多想,等你身体好了,父皇可得好好罚你。”
宜春公主闭上眼睛,虚弱的躺着,没多会似是睡着了。
皇帝吩咐人好生伺候,扭头这才发现站在一旁的姜钰,目光有些复杂。
姜钰跟着皇帝到了外间,跪在地上,皇帝又开始摆谱了:“朕这个女儿,打小就宠着,世子也瞧见了,她身体不好,半点气都不能生。”
姜钰垂头称是:“公主地位尊贵。”
“她从小想要的朕就没有不给她的,本来你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喜欢与小姑娘混到一处也正常,宜春公主喜欢你,你便陪陪她,但不该起的心思……。”
皇帝沉吟一阵,姜钰听明白了,这是警告自己呢。
她挺直腰板:“陛下放心,臣对公主绝无非分之想,臣只拿公主当妹妹看待。”
皇帝颔首,起身离开。
姜钰挑了帘子进去,宜春公主眼睛灵动的看着这边,笑着说:“钰表哥,我装的像不像。”
姜钰指着她道:“你呀你呀,简直把人吓死了,你身体可还好”
宜春公主拿出那条带血的手帕晃了晃:“假的,吓唬他的,阿钰表哥吓着了吗?”
姜钰:“……。”
她当然吓着了,一个病秧子咳血,可不得把人吓死。
第53章 、第53章 ...
宜春公主见了姜钰的反应, 捂着嘴咯咯笑, 笑着笑着她又咳嗽了起来,姜钰拍着她的背道:“坏丫头, 捉弄人还这么开心, 都让你吓死了。”
宜春公主透过手帕,偷看了姜钰一眼。
阿钰表哥长的好好看啊。
宜春公主身体不好,不能像正常人般随意出宫,姜钰与她说好了每隔几日便过来陪她说说话, 解解闷。
她在揽月殿里坐了会,陪宜春公主下了盘棋,要走时宜春公主小声道:“阿钰表哥, 我可以去晋阳王府看你吗?”
少女唇色淡白, 提出这种要求也是小心翼翼,让人不忍心拒绝, 姜钰道:“臣瞧着公主的气色比从前好多了, 若想去,过些日子禀明了皇后娘娘,正好五殿下的府邸也快要修好了,公主到时便可以过去游玩。”
她这么说宜春公主便对未来充满了幻想, 保证道:“我会好好喝药的。”
姜钰从揽月殿出来, 恰好五皇子与佟卫往这边来, 佟卫一脸兴奋,一蹦一跳的,手里提了个鸟笼子, 里面装了只背部碧绿的鹦鹉。
姜钰瞪大了眼,慌忙以袖子遮脸,往另一边方向走,要躲过那两个小祖宗。
佟卫瞧见她,嘴角笑容一僵,捏着鸟笼子的手死死捏紧,骨关节泛白,鸟笼子往地上一摔。
那只鹦鹉羽毛鲜艳,因生的漂亮,一直都被供着,姿态高傲,这会连着鸟笼子掉了,惊吓之下扑抖着翅膀发出清脆的叫声。
姜钰一看,这还得了,迈开步子就跑。
“你奶奶的姜钰,快来和我打一架。”
他真是气炸了,小面团子说好了不和他抢媳妇,结果背着他偷偷讨好婳婳。
姜钰到底是个姑娘,比不得暴跳之下的佟卫,没跑多远便被佟卫捉小鸡似的捏住了。
姜钰后颈一痛,慌忙之下抬腿踹了佟卫一脚,佟卫整个人像是不知道疼痛般,如一只暴怒的小兽拎着姜钰胸前的衣襟把她举靠在盘旋龙凤的红木柱上。
姜钰捏拳往佟卫眼上砸,嘴里喊着:“兄弟,有话好好说啊。”
佟卫偏头躲过她的攻击:“姜钰,你言而无信。”
平日里称兄道弟,背地里做出勾搭兄弟媳妇的事,佟卫那叫一个气啊。
姜钰道:“佟卫,我们还是不是兄弟了,我上回还救了你呢,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恩人的。”
“你还有脸说是不是兄弟,你怎么跟我保证的。”
姜钰小声道:“我跟你保证不娶公主,那我也没娶公主啊,这不是一早答应了公主得了空便来看她,我已经许久不曾来看宜春公主了,难道你想见到公主伤心吗?”
佟卫眉心拧着,举着她的手臂松了松,姜钰脚尖沾了地,揉着自己的胸口,又开始事多捏拳在佟卫胸口砸了一下:“兄弟你真不厚道,上来话也不说清楚就要打人。”
佟卫竖眉:“我打你冤了吗?”
若不是这小面团子长的跟个姑娘似的,他早一脚把他踢没影了,还跟他唠叨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