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在外晋阳王自然不会让晋阳王妃一个人待着,无论是在马车还是在客栈两人都是一起,晋阳王妃又哭又吐还要骂人,就巴掌大点的地,又不能像在晋阳一般,不喜欢听的话,远远躲起来,眼不见心不烦,这一路夫妻俩都甚是折磨,晋阳王妃是身体上的,晋阳王是心里上的。
好容易到了京城,以为要解脱了,当着女儿的面,晋阳王妃虚弱的都要不能动了,还要挣扎着把他老底揭出来。
晋阳王气着对里面吼:“你行了吧,本王是来给女儿送嫁的,大喜的日子就要到了,你病恹恹的多不吉利,还不好生躺着养病等女儿成亲时能爬起来,都不成人形了,那嘴还巴巴的骂人,也不知跟谁学的。”简直就是泼妇,王妃以前不是这样的,虽然对他的宠幸不热衷,也不像现在这样自己心里不爽快就骂人,晋阳王深感无奈。
晋阳王妃冷哼:“凭什么行了,你欺负我们娘几个这些年,这就行了,从前若不是为了阿妤,我能让着你”
从前晋阳王妃最大的软肋就是姜钰的女儿身,如今姜钰恢复女儿身,马上就嫁给皇帝了,晋阳王妃腰杆子也硬了:“你想什么别以为我不清楚,这回到京城来,别想着从陛下那里谋算好处了,阿妤受了这些委屈,好容易过上好日子,若因你与陛下闹矛盾,我做鬼都缠着你们姜家。”
这个泼妇,晋阳王火冒三丈:“你是晋阳王府的媳妇,你死了不做姜家的鬼还想做谁家的鬼。”他抬脚要冲进去和晋阳王妃理论,原本晋阳王妃单方面压制晋阳王,姜钰站在一旁看戏,这会见晋阳王要进去,怕母妃吃亏,连忙拉住晋阳王:“父王息怒,母妃病中身痛,嘴上便想发泄一番,您别跟她计较。”
晋阳王知道她这是护着自己母妃呢,心里虽然忧伤儿子女儿都待亲娘比自己亲,到底知道自己这个父王虽自觉一心为孩子为晋阳打算,到底没有晋阳王妃为了孩子们付出的多,那是能豁出性命的。
晋阳王嘴上埋怨晋阳王妃,心中却敬佩这个妻子,甩着袖子,唬着脸说:“你慌什么,她都不能动了,父王又不会打她,就是进去瞧她成什么样了。”
晋阳王妃躺在床上,面色发白,一头青丝夹杂着白发披散在床上,见他进来,眼睛瞪着他,手攥在身下的床单上,胸口微微起伏。
经历风霜的女子本就比男子老的快,晋阳王妃比晋阳王就小了两岁,这些年担心姜钰,又病了那一场,整个人磨的老了十来岁,晋阳王长相俊美,一双桃花眼,皮相风流,身形颀长,这个年纪瞧起来倒像是三十来岁的翩翩美男子,他性子中天生带着傲娇劲,和晋阳王妃站一起瞧着不似夫妻像姐弟。
晋阳王走过去把她刚刚为了使力骂人抓在床单上的手塞被子里去,晋阳王妃劲都使在骂人上了,这会人在眼前只能干瞪眼。
晋阳王蹙眉道:“还气,眼睛这么大,再瞪眼珠子就要出来了,年轻时候也没见你这么能骂人,这会老了,嘴巴倒厉害了,有本事你不要躺着啊。”
晋阳王妃侧着身子闭上眼睛不理他,晋阳王讨了没趣,姜钰怕他在这里扰了母妃休息,派人把他带去逛园子,姜钰陪他转了会,便回去守着晋阳王妃。
晋阳王妃一觉睡到晚上,姜钰见她醒了问她要吃什么,晋阳王妃没什么胃口,姜钰便自作主张让人弄了虾饺,她亲自喂给晋阳王妃吃,晋阳王妃吃了一口问:“咱们家那个矫情的呢?”
姜钰笑了声,道:“父王下午在院子里逛了一圈,也去房里歇息了,就在旁边的院子。”晋阳王毕竟赶了这么久的路,还没教训姜钰,摆摆做父亲的谱,就被晋阳王妃骂了一通,窝了一肚子气。
晋阳王妃道:“他那是心虚呢。”
这一路过来,自己经受的苦,才能体味到坚辛。
姜钰笑着说:“儿臣看父王现在比从前性子好了许多。”
晋阳王妃道:“你都要做皇后了,他指着你帮衬晋阳呢,性子敢不好吗?若不是因为他,你何至于嫁的这么远。”
姜钰道:“有失必有得,儿臣愧对母妃,远嫁也不是父王一个人的错,是儿臣没守住自己,动了感情。”
晋阳王妃点点她的鼻子:“你呀,傻姑娘。”她又教姜钰:“以后真喜欢,也莫要时常挂在嘴边,你要嫁的是当今陛下,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剩下的话晋阳王妃没说出口,哪个陛下不是三宫六院,便是一时喜欢,久了,也便腻了。
徐砺带着福康刚到门前就听到晋阳王妃这话,有些好笑,心想难怪姜钰说话那么精怪,合着他们晋阳王府的人说话都这样。
晋阳王轻咳一声,晋阳王妃听了他的声音,面露鄙夷:“要进来就进来,在门外磨磨叽叽的做什么。”
徐砺以为自己被岳母大人发现了,这声音明显是不欢迎,晋阳王看他表情知道他误会了,冲着里面说话:“莫要浑说,有贵客至。”
他比了个请的姿势,让徐砺坐在外间的椅子上,自去了内室同姜钰说。
姜钰还不知徐砺来了,有晋阳王在,招待贵客这种事不需要她来,晋阳王一进去,晋阳王妃便小声道:“这里是女眷内宅,怎么把客人带这边来了。”
晋阳王道:“这个客人比较特殊,人家是特地来拜见你的。”
晋阳王妃脑子昏沉沉没反应过来,姜钰一下就想到徐砺了,咧开嘴问:“是陛下。”
晋阳王瞪了她一眼,把她拽到屏风后面,叮嘱道:“你矜持些。”
姜钰绞着手指,羞答答的问:“父王见过他了?”
晋阳王嗯一声。
姜钰继续问:“那你觉得他紫那么样啊。”晋阳王装作听不懂:“什么怎么样。”
姜钰露出一个撒娇的表情,晋阳王道:“比他老子好多了。”
“你拿他和先帝比,也太埋汰他了吧。”
晋阳王:“……。”
怎么会有这么不知羞耻的女儿,这么夸自己未来夫君真的好吗?
晋阳王妃听说女婿来了,让人进来替她梳妆,晋阳王道:“你身体不适,歇着吧,我去给陛下赔礼,改日再见也一样。”
晋阳王妃哪能听他的,女婿来了,怎么都要爬起来。
姜钰指着自己说:“那儿臣呢,儿臣要出去陪他吗?”
晋阳王道:“你急个什么劲,在屋里待着,父王有话要同他说,自有你和他单独相处的时候。”
姜钰不放心她父王:“陛下说了,宁城是聘礼,你莫再想要别的地了,你若觉得惠州原是晋阳的,不拿回去你心里不舒坦,便当做是送给我的嫁妆吧。”
第151章 ...
晋阳王板着脸:“姑娘家的, 怎么能把嫁妆挂在嘴边, 还有,你把你父王当成什么人了, 你母妃乱说的, 真以为父王是那种贪心不足的人吗?”
姜钰盯着她父王,点头。
晋阳王:“……。”
他怕陛下一个人在外头等久了,便先出去陪着,下人端了茶搁在案桌角, 徐砺浅啜一口,便见老丈人勾着唇角从内室走出来,徐砺暂时摸不准老丈人的脾气, 站起身, 恭敬道:“岳父岳母初到京城,本不该打扰岳父岳母休息, 但后日便是朕与阿妤大婚, 故今日前来拜见。”
他话说的谦卑,一个皇帝做成这样,在晋阳王心里先增添了几分好感,他也不敢没好感, 他闺女马上就嫁给人家了, 婚事不可能再更改, 他指望人家对自己闺女好呢。
但他身为老丈人,也不能显得太谄媚。
他斟酌片刻,觉得还是中规中矩好, 这位陛下尊贵,打从出生起步子听了多少好话,人精似的,故意讨好他肯定能听出来,自己好歹是老丈人,面子往哪搁,他对徐砺微一拱手道:“拙荆已经念叨陛下许久了。”
他趁势邀徐砺坐下,又吩咐人在厢房备酒席,招待贵客。
晋阳王和徐砺一左一右坐着,晋阳王瞧着女婿脾气还不错的样子,开始试探:“臣这个女儿,陛下也知道,她初时是做男儿教养,性格直爽了些,但也还是有姑娘的柔情。”晋阳王怕徐砺日子过久了嫌弃姜钰不女人,姜钰扮做爷们养的事陛下肯定知道,没必要瞒着。
徐砺道:“岳父放心,阿妤是什么性儿,朕最清楚了。”
晋阳王听了心里老大不高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还真不一定比女婿更了解女儿。
他感激道:“臣从前糊涂,没发现她是姑娘,不然必不会让姑娘入京,臣听阿妤说了,这些年,多亏了有陛下照顾。”
徐砺知道他这是在解释姜钰不是他故意送进京的。
老丈人如此拘束,徐砺本想着让他放松些,都是一家人,又想自己以女婿的身份上门,本就是小辈,岳父岳母紧张,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了,说出来气氛可能更不好。
他颔首:“岳父客气了,阿妤是值得疼的。”
这话就直白了,皇帝都是爱谋算,一件事拐八个弯,徐砺这样表示对姜钰的喜欢,晋阳王欢喜之余还有些诧异。
他抬头见徐砺身子微斜,目光对着内室的方向,明白了,皇帝也是正常人,也有七情六欲,血气方刚的年纪,就想着多看喜欢的人几眼。
晋阳王有些遗憾,女婿还挺有劲,他年轻时就没这个劲头,和王妃的婚事很顺,王妃出身配的上王妃之位,生的貌美,见一面便定下了,并无什么感情,也无法里理解皇帝此刻的迫切。
许是让徐砺望久了,那珠帘轻轻晃动,随后走出来的是打扮一新的晋阳王妃。
她面容憔悴,怕冲撞徐砺,脸上敷了一层粉,见到徐砺要行礼,徐砺赶紧道不敢当,对福康使眼色,让福康把晋阳王妃扶起来。
“岳父岳母不必多礼,朕今日是以小辈的身份前来拜见,今日不谈国事只谈家事。”
晋阳王顾虑多,晋阳王妃就没那么多心思了,她就担心自己女儿。
徐砺比划着请,要把王妃往首座上领,王妃连道不敢,随意挑了个椅子坐下,徐砺直接坐到了她跟前,这位岳母伟大,为了女儿连命都可以不要的。
第152章 ...
晋阳王妃嘴唇干白, 没有血色, 徐砺提了案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一杯递给晋阳王妃, 另一杯让福康接过去给晋阳王。
晋阳王妃受宠若惊, 忙道:“臣妇自己来。”
徐砺知她害怕,也不坚持,晋阳王妃道:“阿妤那孩子没给陛下添麻烦吧?”
徐砺勾着唇角,轻快道:“她最懂事。”
晋阳王妃松了口气, 夸道:“阿妤从小就比旁的孩子聪明,懂事,孝顺, 只是那孩子心大, 哪里做的不妥当,陛下担待些, 阿妤不会主动害人, 她心善,尤其对小姑娘下不去手。”
徐砺一听这是连以后的路都要铺好,怕他以后妃嫔多,宫里妃子争宠人家算计到姜钰身上, 陷害姜钰。
徐砺道:“朕知道, 岳母不必担心, 阿妤十三岁入京,朕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她心性单纯, 有情有义,朕都知道。”
福康心里呵呵,心性单纯,能坑了您这么多回?陛下可长点心吧。
晋阳王妃身体不好,陪着徐砺说了些姜钰小时候的事,说姜钰小时候不爱哭,只有尿裤子的时候没人发现帮她换尿布,她难受了才干嚎几声引起别人注意,光打雷不下雨,那小脑袋还歪着,眼睛斜着瞧有没人进来管她,没人来就继续哭,有人来了便委屈的哼哼两声,撇着嘴,像是指责人没照顾好她一样。
她又容易害羞,人家一扒开她的襁褓看有没有尿尿,她那两条小短腿就踢啊踢,闭着眼不看人。
只要是姜钰的事情,徐砺都感兴趣。
晋阳王从前不管孩子,不知道姜钰小时候这么机灵,这会闲着,听晋阳王妃说着还挺有趣,两个男人目光炯炯的盯着晋阳王妃。
晋阳王妃唇角挂着笑,姜钰在里面听着觉得臊的慌,她出生那会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只是脑子里清醒,发育和正常孩子一样,不能说话不能走路,明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尿尿了,还是无可奈何的要尿在身上,也是非常心酸的。
她说了会,喉间发干,晋阳王看她虚弱的样,不敢再让她多坐,让她去休息,自领了徐砺去厢房喝酒。
爷们一到酒桌上,能说的话就多了,晋阳王在晋阳时就是在酒桌上混的,当初好几个部落小族的首领都是他在酒桌上征服的,深谙酒桌上的套路,酒后吐真言,于是一杯一杯的往徐砺跟前送,企图灌醉徐砺,从他口中套些真话出来。
福康在一旁胆战心惊,这晋阳王胆子也太大了吧,陛下都敢这么灌。
就算是陛下老丈人也不能这样,君臣有别啊。
徐砺也猜出老丈人意图了,他素来洁身自好,不爱喝酒,偶有喝酒,也是略微品品,没有醉过,亦不知自己酒量深浅,喝多少会醉,爷们家的都好面子,老丈人递过来的酒杯当然不能拒绝,他也没打算拒绝,真喝醉了,那正好在晋阳王府歇下了。
两人各怀心事,姜钰接到汀菊的打探,说陛下和王爷都喝大了,王妃白日睡多了,这会睡不着,听见晋阳王在给她女婿灌酒,开始骂:“这作死的,灌陛下酒做什么?”王妃对未来女婿满意,对晋阳王的做法就更不满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和陛下一比,王妃觉得晋阳王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也就一张脸能看了。
姜钰替她掖了被角,不让她操心:“母妃歇着,儿臣去瞧瞧。”
才刚走到廊下,鼻尖嗅到一阵酒气,迈进厢房,铺天盖地的酒气,徐砺和晋阳王面对面坐着,二人脸上全都红了,还都腰杆挺直坐在那里,倒酒,碰杯,一句话不说,喝。
一派从容。
谁都不愿意服软。
福康瞥见姜钰,一副见到救星的样子对她使眼色。
徐砺手里捏着酒杯,目光迷离,侧身看她一眼,摇摇晃晃,要倒了似的,姜钰连忙上前,站在他身旁,屁股顶着他的腰,徐砺眸子晶亮,饶有兴致的看她,姜钰对他笑了笑,扭过头来对着晋阳王道:“父王,您还好吧。”
晋阳王嗯一声,揉了揉额角:“没醉。”
姜钰道:“莫要喝了,回去歇着吧。”
晋阳王竖眉摆手,无所谓道:“父王没事,还能喝。”
他已是微醺,脑子还清楚,走路打飘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