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洛还想着引进高产量的农作物,像马铃薯之类的就很适合栽植,若是可以巧妙利用温泉带来的热度,说不定还能四季栽种。
崔洛心情大好,又道:“表哥,你可真好!百姓有福了。”
顾长青抿了抿唇,他其实什么都没做。
二人在林子里待了一会,崔洛已经热的粉颜桃腮,顾长青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的手在半空纠结一番,终于伸了过来拉住了崔洛的,“这里地滑,我带你离开吧。”
她的手很小,握在他掌心小小的一团,顾长青的心猛地跳了几下。
这种感情非常微妙。
崔洛正要避开,却已经被顾长青牢牢抓住,她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又想起了萧翼的‘叮嘱’。
崔洛走出林子,上马车之前,忙道:“我想先去溪边洗手。”她从他手中挣脱开。
顾长青就是个十足的君子,她要离开,他便放手了,只要........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就行!
崔洛蹲在石堆上,看见了顾长青投在溪水里的影子,不由得扭头看了他一眼,但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翼应该只是多虑了,顾长青不是一直念及着王家小姐么?以至于他至今不娶!
他怎会喜欢自己呢?
开什么玩笑!
崔洛憨憨笑了两声,她心思纯透,只是愣神的时候,会给人‘憨态’的错觉。
她正要起身,那鹅卵石着实滑溜,加之生了青苔的缘故,崔洛脚下一滑,前前后后歪了一歪,身子还是不稳,眼看着就要往溪水中栽下时,顾长青手疾眼快,双臂伸了过来捞住了她的细腰,两人齐齐往草地芬芳处倒了下去。
崔洛只觉一个天旋地转,她便趴在了一个结实的胸脯上,而顾长青则成了她的肉/垫。
这画面太过熟悉,当年在桃花村渡口的那一瞬间又浮现在眼前,崔洛顿时神色赧然,“对.....对不起!”她双手撑在顾长青胸口,试图爬起来。
可是他的双手就在她腰上,像是用了一定的力道,故意没有放开她。
崔洛看见顾长青额头溢出了大滴的汗,还有他眼眸里惊魂失措的自己。
风吹,影动,情况有些不妙了。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旁边是不知名的野花儿正随风摇曳。顾长青已经深刻知道了只要有崔洛在,他便能安寝,他以为这就是心悦了。
此时此刻此地,他终于明白了男女之间的心悦远不止‘安神’那么简单。
彼此间的亲密无间,导致他身体某处的觉醒,像是唤醒了最为原始的欲/望,他突然扶着崔洛,将她推开的同时,即刻将自己的尴尬与悸动掩饰了起来。
他真的孟浪了?
怎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想对她做那样的事?!
顾长青脸红的厉害。
崔洛亦然,不过她纯粹是热的。
锦衣卫的训练相当严格,除却武力上面之外,在控制情/欲上也会有专门的鲜艳场合供以考验。他从来都是毫无所感,像个无念无/欲的木头人。
今天这是怎么了?
顾长青迅速起身,清咳了一声之后,才将崔洛拉了起来,“走吧。”
崔洛见他面色凝重,便打消了刚才的顾虑,幸好顾长青不是萧翼!看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肯定不会是喜欢自己。
如此一想,崔洛大大松了口气。
再次启程时,顾长青阖上了眸假寐,一路上都没有只言片语。
崔洛以为他是累了,便默不作声,不去打扰他。
*
锦衣卫的人早就摸透了汪直等人的下落,顾长青直接带崔洛去了客栈。
崔洛见到汪直的第一眼时,这人披头散发,单手拎着酒壶,正坐在木梯上喝酒,双腿敞开而坐,纨绔又奔放。一脸的生无可恋。
“汪兄,怎么只有你一人?古月跟尧羽呢?”崔洛人未至,声却先道。
汪直顿住了,像座石雕一样,一动也不动,他没有看崔洛一眼,大约几息之后,突然起身,风一样的速度回了屋子,而后将门合上。
独留一股酒意飘过。
崔洛一愣,“..........”她不解的看向了顾长青,“表哥,那是汪厂公吧?我没认错?”
顾长青素来不喜汪直,而且这人极为不正常,顾长青可不管他到底是疯癫了?还是装作痴傻,他道:“嗯,是他。”
崔洛正要挨个敲门,汪直的屋子又打开了。
这时,崔洛又是一惊。
只见眼前之人,身着一件蜜合色绸杭直裰,雪白的中衣交领处露出了修挺的脖颈,他玉冠束发,腰带上配玉麒麟,整个人华而有实,俊美非凡,除了他身上散发的酒气还带着半点尘世的味道之外,整个人如同谪仙。
崔洛:“.........”
顾长青:“!!!!”
汪直在门廊处站定,负手而立的样子极为气派,眸光温和,笑道:“小白去哪里贪玩了?既然是顾大人救了你,你怎么不知道早点回来?你知不知道我又多担心你?你看我这几天都瘦了一圈了,腰带都松了。”
顾长青上前一步,“厂公,其他人呢?”他有些后悔将崔洛送回来了。
汪直眸色泛红,面对着崔洛时的笑脸,当与顾长青对视后,那眼神突然就暗了下来,“顾大人是不是管的太宽了,你想知道,就自己去找!”
汪直一语毕,又龇着牙笑了起来,对崔洛道:“小白,快告诉我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有没有人欺负你?”
汪直这话意有所指。
顾长青腮帮子鼓动,一时半会不打算离开。
崔洛急着想着知道冀州衙门里的人事情况,道:“有话进屋再说,这个地方恐怕隔墙有耳。”
她话音刚落,汪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手就伸了过来,一下子就将崔洛拉入了屋子,若非顾长青行动之快,如同鬼魅,他已经被关在外面了。
内室没有旁人,只有他们三个。
崔洛分析了一下眼下的形势,问汪直,“所以说吴同知与张通判家中的大火真的是你放的?那你掳来的人呢?”
汪直给崔洛倒了茶,不动声色的将酒壶藏了起来,道:“小白就不想夸夸我,我是不是很棒?”
他挑了挑眉。
汪直一惯不正经,崔洛并不放在心上,但顾长青险些就动起手来了,他冰冷道:“厂公不是该查办皇上交代的朱砂矿一事么?还是冀州有什么故人值得你这般警惕?”
顾长青早就知道汪直原先是白莲教的人,他做事向来留有一手,也有足够的证据可以将汪直彻底铲除。
这也是为何汪直这些年一直忌惮顾长青的缘故。
但........东厂厂督不是汪直这辈子缺失不得的东西,只要白莲教一除,便是大江南北任他逍遥了。他才不愿意继续当太监!
汪直没有理会顾长青,谁抢了他的小白,他就跟谁闹上嫌隙。凡事以和为贵的宗旨也不要了。
汪直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那几个人质被我关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由古月和尧羽盯着。对了,小白,你想什么时候去衙门?朝廷给你安排的宅子,我已经命人打扫好了,你今晚就能去住。客栈人多混杂,我不放心。”
崔洛:“.........”她很想让汪直好好说话!
这一天下午,崔洛就去了衙门,并且当着吴同知与张通判的面宣告了自己的正式上任与地位!
吴同知与张通判互视了一眼,如今亲眼看到崔洛,甚至比传闻中还要粉雕玉琢,这样白嫩公子哥岂会是冀州官绅的对手?她自己被人吃了,还摸不清是怎么死的呢!
这一刻,吴同知与张通判丝毫也不惧怕新上任的年轻知州。这才多大?十八岁的小子而已!在他们这些老奸巨猾的人眼中,崔洛就是一个奶/娃娃。自古以来还没出现过未及弱冠的知州大人!也就只有连中三元的状元郎有这个本事和资源了!
崔洛料到了自己不会受待见,对身侧的汪直道:“汪兄,把东西拿出来。”
转而,崔洛对吴同知与张通判二人道,“本官这里有几件属于两位大人的东西,你们若是觉得眼熟,就先带回去吧,放在本官这里也着实不妥,本官从来不觊觎旁人的东西。”
汪直又吩咐了手底下人端着一只托盘上来,那上面摆着几件首饰,眉勒,男子所用的腰带,还有一张账本的封皮。
崔洛又道:“两位大人可要看清楚了!这几样东西是否当真属于贵府?”
吴同知与张通判面露惊色,那不是侍妾的首饰和张家老母的眉勒,还有吴家公子的腰带........
崔洛这算是明摆着威胁,说的不好听,就是耍/流/氓。但对付流/氓,必须更流/氓才行!
崔洛一想到冀州百姓的极苦,便没有半分罪恶感,她笑的很灿烂,热情的邀请道:“三日后,本官府上会设宴,届时两位大人可一定要参加。另外还有冀州各大乡绅,以及蒋家兄弟也会过来。本官静等二位!”
崔洛的嗓音虽没有成年男子那般雄厚,但中气很足,也很稳,像是十拿九稳,自信冉冉。她全程都是脸上带着笑意的,十分和善且憨厚,给人以‘纯良’的感觉。
吴同知与张通判当然是知道了怎么一回事了。
他二人被崔洛抓了把柄了!
擦了额头的汗之后,吴同知与张通判应了一声,带着各自府上的物件,火速离开了衙门大堂。
这哪里是什么奶/娃子?!是成了精的妖人!
崔洛上任时并没有带上多少银子,而且她可没那么大度邀请那些贪官污吏,奸诈乡绅。
吴同知与张通判还没彻底离开衙门,就有东厂太监假扮的侍卫走上前,“这是我家大人设宴需要的食材和酒钱,两位大人看着办吧。”
吴同知与张通判瞄了一眼手笺,愤愤的走出冀州衙门,两人站在路边咬了咬牙。
吴同知:“贪官啊!”
张通判:“还有比你我更贪的!”
吴同知:“现在该怎么办?崔大人办酒席需要三千两白银!她这不是明抢么!”
张通判:“还能怎么办?给钱啊,我老娘还在她手上!”
吴同知:“你说,这会不会是鸿门宴?”
张通判:“哼!那崔洛小儿,量她还没这个胆子!这里是冀州,可不是京城!先别急,等三日后见了蒋大人,咱们再细细商榷!”
一番斟酌之后,两位大人带着滴血的心离开了。
*
入夜之后,汪直赖在崔洛屋子里不肯走,他双手托腮,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崔洛在研究冀州的地理志,她必须将各处的田地的归属权统统弄清楚了。哪里的地界适合种植何种农作物,这也是需要好好探究一下的要事。
汪直的在场直接影响了她的办公效率,“汪兄,你先回去睡吧。”
汪直怎么可能离开,仿佛一眨眼,崔洛又会不见了,他问:“小白,你告诉我,顾长青对你做过什么了?”
崔洛一个头两个大,“.......表哥怎会对我做什么?汪兄,你今天喝多了。”
汪直无法相信,没来由的冒了一句:“除非顾长青是个有隐疾的人。”
崔洛愈发听不下去了,她长青表哥好端端的,无非是痴情了一些,念及早年病逝的未婚妻而已,怎就有隐疾了?!
“汪兄这话不可乱说。”崔洛瞪了他一眼,“吴同知与张通判两位大人共送了五千两过来,比我预期的要多了两千两,要是冀州官员都能这般大方,今年冀州百姓所需的粮食种子就有着落了。否则我还得去一趟真定府,找曹大人借粮。汪兄,以你看,三日后,我能不能再向他们要一些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