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心里,平民百姓之家都没有皇叔和皇上这般的亲近。
侍在一旁的福如海忍不住频频抬头看他们,极好极好,但是他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皇叔、小陛下、祺茗郡主和苏姑娘……对,好像还缺一个主母,若是皇叔有王妃那该多好。
不过,万一未来的王妃与孩子们合不来呢?福如海想了想,觉得暂时还是没有王妃为好。
他刚打消了这个念头,便听到祺茗郡主问:“舅舅,你打算什么时候娶媳妇啊?”
福如海:郡主是不是有读心术?
封钺觑一眼她:“怎么,你想舅舅早点成家?”
“本来我舍不得舅舅娶媳妇儿,但是现在我想通了,我又不能天天陪着你,我过几年也得嫁人是不是?”庄敏说,就像今年她不能陪舅舅守岁,他太孤独了,她怕舅舅孤独出病来。
“没错!”封煜附和道,“我过几年也要娶媳妇儿,您不能等我孩子都有了,您还没做父亲就直接晋升叔祖父了!”
“……”
封钺的脸黑得能滴出墨来。
在屋里伺候的宫人都快要把头低到地上了,也许是为了掩住笑。
表哥说的好像有点严重,庄琦怕舅舅意气用事给她找了个不太合格的舅母回来,虽然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出现。
“不过舅舅你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有才华,你可不能将就自己了。柳家那丫头就不用说了,我大堂姐也不用考虑,施小姐、吴小姐和孙小姐也要排除……”
封煜忍不住打断她:“……妹妹,她们几个可是全京城最出众的贵女了。”
庄敏无辜状:“是吗?”
“那不行!”她说,忽然目光一闪,她看向了坐在自己右边的表姐,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语重心长地说:“像我姐姐这样的姿色,才能行!”
一直默默地吃番薯,突然被点名的苏清娆不明所以,她刚刚一时走神了没怎么听他们俩说话。
封钺听到这话,脸色终于有点缓和,抬眸看向自己对面。
小姑娘一脸茫然。
“姐姐你说是不是?”
……是什么?
不论是什么,她只管答应就对了。苏清娆点了点头,回道:“是。”
对面的男人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
福如海正当那一瞬抬头,将皇叔那抹不易察觉的收进眼里。
“……”福如海有点怀疑自己看错了。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往那方面想过,只是觉得不太可能。
一来年龄差摆在那儿,二来,这苏姑娘也算是皇叔的表外甥女,虽然这个表,表得有点远了,庄老夫人的祖父与皇叔的曾祖父是亲兄弟。
可是福如海莫名地愈发的觉得……苏姑娘与他们皇叔好像还挺配的?尤其郡主说两人生得像后,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他愈看愈觉得两人长得真是像。
两人隔了五代之远呢,长得像总不能是因为这个几乎不存在的血缘?
那不可能。既然不是这个原因……那就是……福如海不由得想到,太宗皇帝和太皇太后容貌上也是有点相似的,他记得听过太皇太后曾说过一个词,夫妻相。
短短片刻,福如海已经在脑海里排了一出大戏。
两个小姑娘在建章宫待到申时,才不得不离开,先去给太后请安,再出宫。两人临走前,封钺叫人拿了两个暖炉给她们带上,免得冻手。
目送两个小姑娘的离去,封钺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莫名有点小惆怅。
封煜却听见了那极细极轻的叹气声,皇叔可是很少有这样的情绪啊,不过他也能理解,安慰地说:“皇叔,不是还有我吗,晚上我去见过母后,就回来陪您。”
然后他收到了自己亲叔叔一个“呵呵”的眼神。小皇帝觉得心口钝痛,本来自己在皇叔心中就没什么地位,自从有了两个表妹,他就更没有立足之地了。
啧啧,细思极恐。
*
庄敏不喜欢太后舅母,她又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性子,所以即便她从小在宫中长大,也极少去给太后请安。
不过今天是元日,她若是不去跟太后问个安,好像有点说不过去,父亲和母亲知道就又该数落她了。
虽然今年因雪灾取消了除夕宫宴,但各府外命妇还是得进宫给太后请安拜年。
所以两个去到长乐宫时,正好在大门外碰见几位夫人小姐,不过她们是要回去了。
“郡主好。”一位年轻的小姐率先对庄敏福了福身,目光却是望向苏清娆。
小姐们相互见礼,若是从前,夫人贵女们自然不会把苏清娆放在眼里,只是而今她的身份不一样了,一来她是天子伴读,二来她是郡主之女,贵女们不会不给她脸。
庄敏没打算跟她们多废话,反正都是跟她们庄家不合,又依附着柳家的人,没必要打交道。正好长乐宫的宫人接引,她就拉着苏清娆走了。
其实无论家族与庄家关系如何,贵女们都想跟祺茗郡主交好,只是……她不领这份情。
庄敏附在姐姐耳边低声地说:“你知道刚才第一个跟我打招呼的小姐是谁吗?”
苏清娆摇摇头,说:“不过她长得很好看!”
“她哪有你好看!”庄敏不服,“她就是号称京城四大才女、四大美人之首的施雨宁,衡国公的孙女。”
“噢。”苏清娆点了点头。
“继小姑母之后,就没人敢再称第一美人和第一才女了,估计是觉得不好意思吧!不过换了个称呼,四大才女四大美人之首,呵呵,脸真大!”
“……”苏清娆猜测,肯定是那个施小姐像那个还被关在永巷的柳小姐一样,觊觎她舅舅了。
表妹好像特别不待见喜欢她舅舅的人?
第30章
两个小姑娘被请进正殿,殿内除了高坐于首的太后,座下左右还有几个命妇。
其中几张面孔,很眼熟。
庄敏一进殿,便看见那本该在永巷服役的柳元月此刻正坐在这里,顿时脸色就变了。
苏清娆悄悄瞄一眼表妹的脸色,好担心她等会儿就跟柳小姐打起来。
“拜见太后。”两人齐齐跪下,给太后行稽首大礼。
那雍容高贵的女人微微一笑,温和地说:“免礼。”然后示意自己身边的大宫女给她们一人一个红封。
庄敏瞥一眼那红封,对太后说:“我们正在孝期,不能收红封。”
太后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下,不尴不尬地叫宫女拿回来。
本来是想好好给太后问个安的,但是一看见柳元月庄敏心里就来气,再看看座下,柳国太和柳夫人都在,柳元月就坐在她母亲的下首,穿的戴的都是贵女的打扮。
她这哪里是罪人该有的样子。
庄敏从来不会委婉迂回,指着柳元月说:“你不好好在永巷服役,来这里干什么?你可知犯人私自离开永巷是罪加一等?”
柳元月满面通红,害怕的放在腹前的双手都在颤抖,不敢看那气势汹汹的人,把求助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太后姑母。
太后还没发话,柳国太就冷声说:“在郡主看来,太后娘娘掌管后宫,连传唤个人的权力都没有了?后宫几时轮得到你说话?”
“怎么轮不上我说话?”庄敏怼回去,她一看见那柳国太就恨不得上去踹她两脚,从小到大她就讨厌柳家人,尤其是柳国太和他那孙子。
庄敏看向太后:“你说呢,太后舅母,你觉得作为一个服役未满的犯人,穿成这样坐在这儿好吃好喝的,合适吗?”
“自然不合适,不过是哀家念着元月的手艺,传她过来给哀家沏壶茶罢。”太后到底是太后,比她那老母亲镇静多了,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说:“这茶甚好,哀家便赏了她件新衣,留她坐会儿,算不得什么。”
庄敏:“太后舅母想留她坐多久?”
太后笑看自己的侄女,说:“哀家便不留你了,你去吧。”
柳元月咬着牙,不甘不愿地站起来,跪下一拜:“臣女告退。”
柳夫人看着女儿满是心疼,在永巷粗茶淡饭,又要做那些低贱的粗活儿,女儿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于是忍不住想开口向太后求情,可是一看太后的眼色,她便打消了念头。
本来女儿能出来与她们一聚,就已不容易了。柳夫人恨恨地瞪着庄敏,这个阴魂不散的丫头,若不是因为她,女儿兴许还能留在长乐宫过几天舒坦日子。
柳国太看着苏清娆和庄敏的眼神,恨不得吃了她们。她是个极护短的,自己孙女落得这个下场,都是拜这两个丫头所赐,若不是苏清娆与孙女起了冲突,祺茗郡主又怎会落水,她孙女又怎会因为这个就被罚去永巷服役?
庄敏回瞪她,毫不示弱,要多凶有多凶。
“堂堂郡主,一点教养都没有!我好歹也是你的长辈!”柳国太掷地有声,手掌拍了下案,茶盏抖了一下。
“你算我哪门子长辈啊?你是我庄家人还是皇家人啊?再说你不也瞪我了?我瞪回去有错吗?”
“你……”柳国太气的站立起来,喘着粗气说:“我是当今太后的母亲,就连陛下都要给我行礼,你区区一个郡主,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叫嚣!”
庄敏一改刚才的气势,突然张嘴哭了起来,“呜呜呜……国太夫人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苏清娆:“……?”
她偷偷看表妹的脸庞,一滴眼泪都没有,她就知道!敢不敢哭的,逼真一点?
柳国太:???
柳夫人:……
柳太后微微皱眉看她。
庄敏抽泣着说:“太后舅母,臣女告退了,呜呜呜……”然后她拉着苏清娆就跑了,一路哭着跑出去的。
众人:?
她到底在搞什么?
第二天,“柳国太仗着自己是太后的母亲欺负祺茗郡主”传遍全京城。
外面还传得有声有色的,柳国太扬言陛下见了她都得行大礼,看她柳家三分脸色,更何况是区区一个小郡主。据说,柳国太还动手打了祺茗郡主,郡主一路哭着跑回家的,正好被陶家和郑家的夫人碰见了,问了才知道郡主被柳国太打了。
虽然祺茗郡主刁蛮骄横,很多夫人小姐都不是很喜欢她,但连那么刁蛮骄横的郡主都被柳国太欺负哭了,可见柳国太有多跋扈,仗势欺人。她们不喜欢祺茗郡主,但其实更不喜欢柳国太,而且这种事的确像是那个刁钻强势的柳国太能做出来的事儿。
祺茗郡主好歹是皇室郡主,先敬远侯的孙女,德云大长公主的女儿,柳国太都敢对她动手。敬远侯仙逝不久,你就敢欺负人家的孙女,是不是看着庄家权势不如从前了,就敢胡作非为,柳家是不是觉得自己权势滔天,就不把皇室放在眼里了?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读书人听说这件事后,简直义愤填膺,他们的恩师尸骨未寒,孙女就这么被人欺负!短短几日,竟有不少文人作诗声讨柳国太的罪行,流传出来还被人夸赞他们为人正义不畏惧柳家的权势,倒讨了个好名声。
柳国太听说那些骂她的诗词后,差点没气出病来。
苏清娆这两天住在蒋家,一家人在吃早饭的时候,母亲便问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