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父亲不会再让人伤害阿牛哥。”蒋溪桥朝她安抚地一笑。
苏清娆眉梢带笑,用力点头:“嗯!”
而柳家已经乱作一团,几个太医束手无策,都不敢轻易诊断,其实他们已经知道柳家公子大概是个什么情况,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
“废物!一群废物!”素来沉稳的柳丞相极少动如此大的怒,连踹了张太医两脚,气骂道:“连本相的孙儿都救不了,本相那么多年提拔你有何用处!”
张太医跪下求饶,战战兢兢满头是汗。
终于等到刘太医来了,柳国太一看见人就破口大骂:“你怎么现在才来!我孙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陪葬!”
“……”刘太医一进门就碰了一鼻子灰,心里郁闷得不行,他是太医院的太医,又不是他柳家的下人,岂是能让他们随便侮辱的。想想自己刚才在蒋家,人家全家上下待他客客气气的,他就对柳家没好感。若不是医者仁心,他还真拂袖而去。
罢了,刘太医不理会他们,直接去看伤员。他一看见那柳公子的脸心里也忍不住一颤,换作一般人可不敢看这张血肉模糊的脸。
刚才在蒋家刘太医也略略听到一点,柳公子也是自作孽罢了,恶人自有天收。他违背自己的医德在心里骂了句。
仔细诊过之后,刘太医叹了叹气,柳公子性命保住了,但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刘太医中规中矩地跟柳相说:“令公子没有性命之忧,但……左眼伤得极重,以后怕是看不见了。”
柳丞相一听,差点晕过去。
柳子琰的母亲倒真的晕过去了。房里又乱了套,赶紧去照顾夫人。柳国太可比儿媳妇坚强得多,还有精神骂人,把刘太医骂了个狗血喷头,昏医!无能!治坏了她孙儿的眼睛!
就连那几个为柳家服务的太医都听不下去,当然他们只敢在心里不满,表面上还是伏低做小。
这可把刘太医气的呀,直接甩袖走人,来看病还要受人家的气,这种活儿谁乐意干就来干,反正他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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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赟将整件事情的经过告诉主子,只见王爷的脸冷成了冰。
“王爷恕罪!”姜赟抱拳跪下,俯首看不见那上面的人的脸,自己后背已起一阵阵凉意。
封钺不由捏紧了手中的折子,目光冷静且凌厉,“你派下去的人呢?”
姜赟咬了咬牙,他也没想到底下的人竟一时糊涂犯了王爷的大忌,但他有心为底下的人说句苍白无力的情。
“王爷恕罪,谢进他……”
“我不想听解释,你去处理。”
姜赟颔首:“是。”
怪只怪,谢进自以为是,自作主张,那便是自寻死路。谢进眼睁睁的看着苏清娆当街被调戏,又被人套了麻袋险些拐走,却不出手相救。
即便他有天大的理由,王爷也容不下他了。
封钺再没心思看奏折。
脑里全是小姑娘白天被人欺负,无助哭泣的模样。
他一想到这些,心口就疼得厉害。
他没想到,在他的手底下小姑娘还受了委屈。
姜赟办事从不拖泥带水,让谢进自行了断。
谢进还不服,嚷着要见王爷。
“我只想借柳子琰之手替王爷除掉障碍,没想不顾苏姑娘的死活,你让我见王爷!”
姜赟懒得跟他废话,王爷身边不需要自作聪明的人。
消息传得快,全京城都知道柳家公子被人打坏了一只眼睛,柳丞相哪是吃哑巴亏的人,第二天就上蒋家要人。
彼时阿牛刚醒,但身子还虚着,才喝完了药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
“蒋大人还是不要为难本相为好。”柳丞相冷着张脸,命人进去拿人。蒋家人拦着不让进,两边的人差点动起手来。
在双方动手之前,刑部尚书带着人来了,樊尚书匆匆长柳相行礼,说:“下官奉旨查案,定会还令公子一个公道。”
“公道?”蒋溪桥冷笑一声,“那也请樊大人还小女一个公道。”
“蒋大人放心。”樊尚书看了一眼那紧闭的院子,蒋家护卫死死守着门,“只是还要请里面那位公子跟我走一趟。”
末了加一句:“这是王爷的口谕。”
蒋溪桥面色一凛,柳丞相嗤笑一声,说:“那便有劳樊大人了。”
进了刑部,他只消使点手段,那个林阿牛别想活着回来。
刑部奉旨查案,蒋溪桥便不得不让人开门,只让刑部的人进去。苏清娆也在房里,一听说人家要把阿牛哥抓走,就在床前拦着不让人靠近。
“小姐放心,就算进了刑部大牢,这位公子也不会受委屈。”刑部尚书说,“本官不会为难了他,待查明真相便可放他回来。”
刑部尚书想到来之前王爷嘱咐的,若是府里的苏小姐不同意他把人带走,就说:“这是王爷的意思。”
“皇叔?”苏清娆一愣,是皇叔让人抓阿牛哥?
“是,皇叔让姑娘放心,这位公子不会有事的,就当是换个地方养伤罢。”这番话若是被柳丞相听到,他会不会被气死?刑部尚书说:“相反,若是林公子在贵府住着,柳家隔三差五便来闹,贵府不得安宁,林公子也无法安心养伤。”
对方这么一说,苏清娆便放心多了,她相信皇叔,他不会骗她的,他说不会有事就一定不会有事。
“阿九,没事的。”阿牛轻声唤她,声音还有点虚弱,强撑着坐起身来,就要下地,两个丫鬟连忙扶住他。
最后阿牛是被刑部四个人抬着进了马车的。柳丞相这才肯罢休,带着自己的人离开蒋家。
他的孙儿一只眼睛,可不是那条贱命便能偿还了的,柳丞相一想起自己那苦命的孙儿,就恨不得抄了蒋家全家。
这笔仇他记着,蒋家以后别想好过。
柳丞相回了家,才知道孙儿已经醒了过来。柳子琰得知自己坏了一只眼,杀人的心都有了,房里的东西能砸的不能砸的都被他砸了,他的母亲在一旁安慰他,被他大力推开。柳夫人摔倒在地,被玻璃渣伤了手。
柳丞相一进屋刚好看到这一幕,真是又生气又心疼。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柳子琰赤红着眼,疯了般的砸东西。他从小活在云端,从家世到容貌及本事,他都是佼佼者,将来是要像他父亲一样封侯拜将的,他怎能接受得了自己伤残的事实。
愈看到孙儿这般,柳丞相对蒋家和林阿牛的恨就愈深,杀了他们全家都不足以解恨。
第42章
阿牛觉得自己不像是在坐牢,有干净的被褥,有丫鬟照顾,还有太医早晚都来给他看病。
他还真是换了个地方养伤。
阿牛躺在干净的炕上,刘太医给他把过脉便笑道:“小伙子恢复的不错啊,再养两日便痊愈了。”
他给阿牛换了药,又叮嘱他日常多注意哪些事,给丫鬟一道药膳的方子,阿牛从小身体好,恢复能力强,补两日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事。
阿牛谢过太医,刘太医收拾自己药箱子就走了,心道自己还是第一次来刑部大牢给犯人看病呢。
刘太医还没出刑部大门便碰上了柳丞相和刑部尚书,笑呵呵地给两位高官行礼。柳丞相一想到他没能治好他孙儿的眼睛,就对他没有好脸色。
摆了冷脸后,柳丞相倏然想到,不可思议地看刑部尚书:“樊大人,这是为何?刘太医难不成是给那犯人看病来了?”
樊尚书与柳相不是一派的,他对柳家实在没什么好感,心里翻了个大白眼,你孙子也伤了人,只许你家孙子好好地躺在家里享受,人家连看大夫都不能?
案子已经查清,若真要判,柳子琰的罪可不比林阿牛的罪轻多少,刑部随时可去柳家拿人,但就是上头……他看不懂上头的意思,既要护着林阿牛,又不问柳子琰的罪。
樊尚书就事论事地回:“犯人也有看病的权力,总不能还没结案就让犯人出了事。”
柳丞相气的咬牙,那小子命大,竟然什么事也没有,倒是自己孙子遭了那么大的罪。
进了林阿牛所在的牢房,柳丞相更加怒火中烧,直接指着林阿牛的鼻子说:“樊大人,我竟不知道你们刑部的牢房是这样待遇!呵,老夫也想进来躺几天享受享受!”
樊大人面无表情:那您倒是来呀。
阿牛刚吃了药睡下,这会儿被吵醒了,听见樊大人说:“相爷,这起案件涉事者不仅仅是林阿牛,还有令公子,您别忘了林阿牛是令公子所伤,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只怕我们刑部大牢要迎接令公子大驾光临了。”
柳丞相气极,拂袖而去。
阿牛在大牢待了三日,伤基本上也养好了,虽然没受什么罪,但整日都待在这小小的房间里,哪儿都不能去,实在有点闷慌。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出去,算算日子他离开家已经一个月了。
到了晌午,丫鬟端了饭菜进来,说:“公子,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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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丞相被请进宣室殿,深深一拜,“参加王爷。”收了礼说:“王爷宣老臣来,所为何事?”
封钺在案前作画,没有看他,说:“本王作了一幅画,想请相爷点评一二。”
“……”柳丞相的笑容有点勉强,他画技不精王爷又不是不知道,难不成这摄政王吃饱了没事干来侮辱他的?“不敢当不敢当,王爷的画自然是鬼斧神工,绝非凡物。”
封钺淡淡一笑,搁下了画笔。侍在一侧的福如海拿着画走到柳丞相面前,躬着身双手奉上画。
柳丞相只能接着,待他一看画上的那张脸,脸色大变,画从手里滑落。这个人他最熟悉不过,为他们柳家效忠二十年的暗人之首,失踪了半年,他查不到丝毫蛛丝马迹。
柳丞相猛地抬头看那御案后的人,那人脸上还带着温润的笑颜。
“相爷,本王的画技如何?”
柳丞相只觉得后背发凉,腿软,“……王爷?”他的声音有点干,颤然,他已经猜到了个大概。
封钺挑眉看他。福如海又给了他一样东西,半枚印着柳氏标志的玉。足以让柳丞相跪了下来,大喊冤枉。
“老臣……老臣绝没有造反之心,请王爷明察!”柳丞相叩了个响头,他不知道对方手里还有多少证据。只是这是他们柳家最重要的信物,半枚在他长子那儿,半枚在他这儿。
如今……长子那半枚却在摄政王的手里!他那长子究竟做了什么!
“本王何曾说过相爷有造反之心?”封钺随意翻了下奏折,好整以暇地道。
柳丞相一滞,不敢抬头。
“本王也相信,去年夏日本王去紫陵途中遇刺与相爷和大将军无关,不过是子琰年少不懂事罢。”
遇刺?!柳丞相倏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他,额头冒冷汗,声音在颤抖:“王爷……怎会遇刺?”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为什么他的暗人失踪了大半年,为什么摄政王手里会有长子那块信物……柳相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孙子年轻气盛也就罢,怎么他那素来稳重的长子也沉不住气!竟敢派人刺杀摄政王!刺杀便刺杀罢,重点是刺杀不成功。
这可是诛灭九族的死罪!
柳丞相不确定对方手里还有没有其他什么证据,不过……在朝上与摄政王斗了几年的柳丞相对对方还算有点了解,没有把握的仗他是不会打的。长子与暗人来往的信件,或许已在他手中,以及那名暗人。
想到这些,柳丞相只觉得天昏地暗,眼前一片黑差点就要昏过去。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这么快承认,老泪纵横地说道:“老臣和犬子对皇家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犬子又怎会派人刺杀王爷,这一定是误会,误会……”
“本王不是说了,刺杀一案与相爷和大将军无关,只是子琰一时犯糊涂。”封钺似笑非笑着看那跪地俯首的老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