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鲁小胖,看见这么多老爷爷,他也是心下大定,哪怕自己这回没考好,下回再来,总比这些老爷爷年轻啊。
院试分两场,南枫考的顺风顺水,考完出来,她还有心情买碗豆腐花喝,等着赵望声和鲁小胖考完。
这两年里赵望声和鲁小胖明里暗里照顾她不少,因为她穷么,好些笔墨纸砚都是他们给的,南枫都默默记在心里,现在没能力说什么报答的话,只能看以后。
等一碗豆腐花喝完,赵望声出来了,脸色有些发白,其他没什么,南枫又叫了一碗豆腐花,关切道“怎么样?”
赵望声喝了一口豆腐花,道“还好,发挥的不错,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他家的仆人早就在外等着了,他不愿先走,要和南枫一起等鲁小胖。
鲁小胖是考试时间结束才出来的,一脸虚脱样,他的爹早就等在外头,看见儿子出来一把拉住“好儿子啊,考的怎么样?”
鲁小胖从爹怀里挣扎出来,看见两个朋友在一边等他,他赶紧过去“你们出来的可真早啊!”
赵望声不耐烦道“是你自己磨蹭,这么晚才出来,考的如何?”
鲁小胖皱着眉头“答是答出来了,好坏要看老天爷!”
赵望声鄙视的不行,南枫打圆场“好了好了,你们家人都等了半天了,先回去,明天把文章给先生看看就知道了,急什么!”
鲁小胖的爹也不催促儿子,他知道赵望声的爹是知州的幕僚,铁南枫虽然家里穷些,俗话说莫欺少年穷,商人更是八面玲珑,他也不会看不起南枫。自己儿子和这两人交好,也是好事。
等三人说完话,各自回家,铁大虎摊位离不开人,所以没去接南枫。看见南枫回来,拉住她的手道“怎么样啊?考的怎么样?”
南枫一脸沉痛的表情,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在摊子上就忙活起来,铁大虎看着南枫的样子,手足无措。半响道“考的不好也没事,下次再考也就是了,我听说好些胡子发白的人还在考秀才,想必是挺难的,你也别放在心上。”
南枫扬起脸道“我觉得考的还不错,能不能过那要看批卷子的大人了!”
铁大虎一下子就喜悦起来“你这孩子,还要吓唬爹!等下我去割块肉,晚上给你好好补补!”
南枫道“别,要是发榜出来没考好,这肉难道我吐出来?”
铁大虎忍不住拍她一下“净胡说!”
第二天去王秀才处,赵望声已经到了,王秀才拿着赵望声默写出来的文章,一边看一边摸胡子一边点头“不错不错,大有可为。”
南枫拿了纸笔去默写自己的文章,王秀才看过了赵望声的,踱步过来看南枫的文章,不住点头“好好好!”
看过文章,两人都看着王秀才,王秀才笑着道“此次院试,你们发挥的都很好,马上就是两名小秀才了!”
不要说赵望声如何高兴,便是南枫,也是喜形于色的,那是三年多苦读的结果啊,虽然有前世的记忆打底,这几年的学习,南枫也是毫不懈怠。
夏天蚊子咬的满头包,冬天脚上冻疮痒的恨不得剁了脚趾头,她都咬牙坚持读书背书练字,所花的心血是实实在在的。
师徒几个正在讨论文章,师母让小女儿来叫几人过去吃点心。王秀才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已经嫁人生子,小女儿叫秀兰,待字闺中,正在相看人家。
两人跟随王秀才去吃师母做的糖藕,师母笑眯眯的看着丈夫的学生,南枫最是懂事,时常帮她干些活,赵望声是个小傲娇,活不会干,但是对师母也很恭谨。
吃完糖藕,鲁小胖也来了,他跑的气喘吁吁道“好容易才出来,我娘和姐姐们围着我转啊!太可怕了!”
鲁小胖有五个姐姐,他是唯一的男丁,可想而知,他在家里地位如何。大家听了哈哈大笑。
鲁小胖把自己的文章背给先生听,先生听完摸着胡子道“两可之间,你也别灰心,下次再考你的年纪也还小,不用妄自菲薄!”
鲁小胖很有乐天精神“我不担心,考不好,下次再考一次好了,我总不会考到头发胡子都白了的。”
王秀才很想问问他们以后怎么学习,又想到榜还没发,倒不必如此着急,让几个弟子静下心来写字。
到发榜那天,南枫和赵望声赫然在在榜!两人都是禀生,南枫名次比赵望声还高些。倒是鲁小胖又掉了个车尾,考了个附生。即便是附生,鲁小胖他爹也请客吃饭大摆宴席。
南枫和赵望声作为同窗还一起去赴宴。王秀才被奉为上宾,老头子笑的嘴都合不拢,胡子都摸掉了一大把。
赵望声本就是书香门第,他老爹也是有功名的,到王秀才手里开蒙学习一举中了秀才,这就是荣耀。
而南枫呢,更了不得,只跟着王秀才学了三年多啊,才十岁就中了秀才!天资好不可否认,那老师也不可忽略啊,王秀才真比自己考中秀才那时候还高兴。
宴尽回家,南枫和赵望声把先生先送回去,路上王秀才问道“接下来你们决定去哪里求学?官学虽然好,倒是湛兮书院教的更透彻些,你们考虑过吗?”
赵望声道“我爹已经给我报了湛兮书院,我过几日就要去了。”
王秀才不住点头。
南枫道“我还没想好,先生也知道我家境清贫,哪怕中了秀才每月有米粮发放,湛兮书院也不是我负担的起的。”
南枫并不忌讳自己家穷,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赵望声很是不舍“那就我一个人在湛兮书院上学了,要不我给你出束脩?”
南枫笑了“可别,你还想养我下辈子怎的?便是一起去湛兮书院,也不过再来三年同窗,到时候不一定一起参加考试呢,总有分别的一天,我可不能老是揩你们的油。”
赵望声急了“我从没这么想过!”
南枫温言道“知道你和小胖待我好,可我不能扒住你们不放,官学一样很不错,到时候比一比,看谁学的更好。”
赵望声无奈极了“好吧,这次一定超过你!”
王秀才看着两位弟子情同手足,心下更是快慰,他虽然可惜南枫不能去更好的地方念书,但是也明白南枫的选择,这么多年来,她就是接受接济也是大大方方的,能要的就要,不该要的也绝不伸手。
湛兮书院三年读下来花费可是不少,这个超过了南枫愿意接受的底线,将来考举人考进士都要花钱,难道都靠在别人身上?
送先生到了家,南枫和赵望声结伴同行,赵望声还在竭力劝南枫一起去湛兮书院。
南枫道“小赵,我知道你的好意,这个我真不能接受,便是你愿意,这钱也是你爹娘出的,你不能代表你爹娘资助我!”
赵望声道“我爹娘定不会反对!”
南枫微笑“这不是他们反对不反对的问题,我知道你的好心也很感动,请你也尊重我的决定,我们永远是朋友。”
赵望声见南枫主意不改,气呼呼的走了,南枫微笑目送他远去。
回到家,铁大虎正在家里喜滋滋的摸着给秀才发下来的米粮等物,见南枫回来,看着女儿有着亡妻的影子,不由的心酸起来“要是你娘还活着,不知道多高兴!”
南枫莫名就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妈妈和小弟,她也红了眼睛,对铁大虎道“以后日子会好起来的,要是娘还在,说不定还逼着我绣花呢。”
铁大虎咧着嘴笑“你娘自己都绣不好花,哪还会让你绣。既然中了秀才,明天给你娘上个坟,让她也高兴高兴。”
南枫点点头,心里却想“真要便宜娘还活着,自己还不一定能女扮男装去念书,便宜爹也是个奇葩,倒是让我以后的生活更宽广了!”
第二天给娘上了坟,南枫开始思考去哪里念书,湛兮书院不去,似乎只剩下官学。可是南枫官学也不想去。
官学听说风气不大好,攀比心严重,南枫虽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但是一天到晚受到排挤那也不舒服。自己家穷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到时候在官学里老是和人斗嘴,想来也腻歪。
想了半天,她去找王秀才“先生,还是你继续教我吧,你也考过举人,知道考举人的一切,你教我,我还是这么学,将来我考了举人,您就是这个!”南枫竖起大拇指道。
王秀才一开始连连说她胡闹,又听南枫说官学风气不好,进了也怕学不好,不如跟着先生静静读书好了。
思考半天,王秀才总算点了头,他也知道官学如今不大像样。南枫高高兴兴的告辞了。为了教好南枫,王秀才也特意找了湛兮书院的院长,要些教案看了,以备教南枫。
湛兮书院的院长和王秀才也是同门,只是人家中了举还是进士,且经过翰林院讲学,所以资格比王秀才高。
鲁小胖也来找了南枫,他爹当然给儿子找好的地方学,也挑了湛兮书院。鲁小胖是来做南枫的思想工作的“我家不差钱,我娘少打几根钗就够你上学的了!你也一起来嘛!”
南枫道“我决定跟随先生继续念,你这是要和先生抢生意吗?”
鲁小胖吓了一跳“还跟先生念书?他是秀才,我们也是秀才了!”
南枫阴笑“那先生可以教书,你会教书吗?”
鲁小胖摇头摇的腮帮子上的肉都抖起来。
南枫一把搭在鲁小胖的肩膀上“我和你说,你和小赵去湛兮书院,学到的都给我做笔记,然后给我看,我也等同和你们一起上了学,还能互相监督呢!”
鲁小胖为难的皱起胖脸,艰难的点了点头。
铁大虎看女儿搂着鲁小胖的脖子,这时才想起女儿的性别,不停的咳嗽。
鲁小胖道“铁叔,你是不是喉咙不舒服啊,我爹喝的批把膏下回给你带些。”
铁大虎憋的满脸通红,南枫心里发笑,若无其事的放开鲁小胖。
第6章 准备去住男生宿舍
三个小伙伴又要开始上学了,赵望声知道南枫不改主意,也没办法,过来说道“湛兮书院一个月只有一天假期,哪里能把笔记拿给你看?”
南枫敲他一下“笨!你们不能出来,我可以来探望你们啊,七天来一次,一个月只要三次就行了!”
鲁小胖板着手指头,“七天来一次,一个月总要四次,为什么是三次?”
南枫无语的看着鲁小胖,对赵望声道“看好了他,别让人把他卖了还要给人数银子!我说小胖子,你爹的生意头脑你就半点没遗传?”
鲁小胖满眼的迷惑,自己算学没这么差啊,七天一次,一个月就是四次啊!
赵望声皱着眉头“我们一个月不要休息一天的,我们出来的那天,南枫就不用来了!”
鲁小胖恍然大悟,傻兮兮的笑起来“也对哦!”
两个朋友以袖覆面,都不想见他。
鲁小胖和赵望声开始去湛兮书院念书,南枫继续跟着王秀才念,现在念书也不比蒙学时候,多是王秀才出了题,南枫回去做文章,把做好的文章拿出来讨论,再引经据典一番。
四书五经是背的滚瓜烂熟的,里面的含义却要层层深入的理解,南枫一点也不敢懈怠。
好在她中了秀才,每月有米粮发放,还能减免赋税,她和铁大虎的日子好过很多。
他们从原来窄小阴暗的屋子里搬了出来,找了一个小院子住下,铁大虎闲不住还在出摊打铁,两人伙食好了很多,可以顿顿吃干饭了,每月还能割几块肉吃,铁大虎甚至可以喝上几口酒。
他常常感慨现在的日子“和神仙似的!不用交这么多的税,不用怕衙役上门搬东西,铁蛋啊,多亏你会念书,你娘要是活着,该多高兴啊!”
南枫只能宽慰他“爹,现在日子好过了,你也休息休息,别一天到晚出去打铁了,多辛苦 啊!”
铁大虎憨厚的笑道“这算什么辛苦,你还要继续念下去,这银子钱要先备起来,你别管,好好念书就行了!”
铁大虎现在的日子都是“儿子”念书念出来的,他当然看重儿子念书的质量。
因为南枫中了秀才,开始有媒婆上门给铁大虎做媒了,嫁给铁大虎自己就是秀才娘了,现在的人都重孝道。没中秀才前,南枫是个油瓶,中了秀才呢,那可就是香饽饽了。
到时候全家还能免赋税,要是南枫再进一步,可就是举人了!和举人做亲家,那多风光啊!
别人的小算盘打的滴答直响,奈何铁大虎不接茬,一口咬定思念亡妻,不愿意讨老婆。
从铁大虎哪里啃不下去,那就把主意直接打到南枫身上好了,做秀才娘,不如做秀才娘子,这个投资也是不错的。
这下子都不用南枫出头,铁大虎全给拒绝了“儿子年纪还小,还要一门心思念书考举人,不想用这些事情分他的心!”
那些想攀高枝的,也是小门小户之家,真正有眼界有底蕴的家族是看不上一个小小的秀才的,假如南枫中了举,那时候就可以略微入下眼了。
铁大虎打发了一众嗡嗡嗡的媒人,尽量给南枫营造好的学习环境。
南枫每个星期去湛兮书院一次,鲁小胖和赵望声轮流给她抄笔记。从笔记中南枫也是受益匪浅,各种以前模糊不清的地方,一看就如同拨开了迷雾。
只是赵望声的笔记做的工工整整,看起来身心舒泰。鲁小胖的笔记看的圣人都能心头火起,字迹不端正也就罢了,书页上可疑的污迹是什么鬼,有些笔记记的七零八落,南枫看的头疼不已。
再次见到鲁小胖,南枫把师母做的豆沙饼递给他们,然后教训鲁小胖“你给我好好做笔记,要是再写这种蚯蚓干的字,我就把你挂到树上去!还有你写笔记时还吃东西吗?那一滴滴的油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