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何哭的这样伤心?是在想念那个人吗?想到这,寅肃的心不禁收缩的厉害,面色也阴沉了下去,但拍着六兮后背的手,却是轻柔的,带着安慰的轻轻拍着。
六兮终于停止了哭泣,为了麒儿,她必须坚强起来,如果她都哭成了这样,那么她的麒儿不知会哭成什么样子。她以后再也不允许自己哭了。
她此时的样子一定难看极了,发丝已有些乱,双眼红肿,眼泪鼻涕一把的。好在寅肃并未嫌弃她,而是拿出丝绢,替她擦干净。
他似怕弄疼她,所以擦的很轻,也很细。
六兮握住了他的手,阻止他继续,看着他说
“我有话想对你说。”她的眼因哭过,虽然是红肿的,但是漆黑的眸子更加闪着晶亮的光,定定的望着寅肃。
寅肃的心一凉,她想说什么?是想要离开吗?
本能的,他手指覆上她的唇,不让她说出口,他不想听,不管说什么,他都不想听,他可以接受她的任何过去,也可以接受她的心是否在他身上,任何事情,他现在都接受,但唯独不能接受,她要离开他。
六兮拿下他的手,依然看着寅肃,眼神里亦是浮上了一种坚决与执着,这份执着是寅肃熟悉的六兮曾经的样子。年少时的她,就有这份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拗。
在寅肃还没来得及阻止的时候,只听六兮已开口说道
“阿肃,我不想住在宫里,你放了我可好?”
她叫他阿肃,是曾经,他们最没有隔阂,最亲密时,她一直叫他阿肃,那时只有气急了,她才会连名带姓的叫他寅肃。甚至后来六年后她回来时,经常都是叫他皇上,甚至亲密时,也只叫他寅肃,从未交过阿肃。
但现在,她叫他阿肃,以最亲密的称呼,说出最残忍的话。
我不想住宫里,你放了我可好?
寅肃心里骤然疼的厉害,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想的一样,他重新把她搂在怀里,说到
“阿兮,除了这一样,你所有要求我都答应,只除了这一样。”
他的声音很轻,虽是不容拒绝,但亦是夹着一丝乞求的。
阿兮听后,心中微微的疼了起来,但她亦坚决
“除了这一样,我什么都不要。”
寅肃终于发了狠
“阿兮,你不要逼我再去对付那个人。”
他的话微寒,六兮心中一愣,才知他误会的点在哪里,她回
“跟玄也烈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是因为他才想离开这皇宫。”
六兮现在依然不想告诉寅肃,麒儿的存在,以寅肃的性格,如若知道了麒儿的存在,想必根本不会听她的任何要求,一定会强制把麒儿带到宫中来。可她不想,她见过太多这宫里的勾心斗角,这宫里的权谋斗争,这些帝王家的身不由己,她不要她的麒儿来接受这份命运。
寅肃的手已握成了拳头
“你不是为了他,那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已用尽所有力气把他所有的脾性都压了下去,依然耐着性子问。
六兮想了想,决定还是把她与也烈的关系解释给寅肃听,那时,在寅肃知道也烈的存在时,她没有机会第一时间跟他解释,而造成了这几年无法弥补的伤害。现在,趁着寅肃主动提起也烈,她便开口说道
“我跟也烈是亦师亦友的关系。你调查过,该知道我与他是如何认识的,甚至也知道我们这些年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他是我的兄长,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若问我对他有没有情,我不想骗你,我对他有情。”
六兮刚说完这句话,还未说下一句,已见寅肃的黑眸忽地阴沉了下去,脸色亦是不好看。
六兮急忙说了下句
“但这情,无关情爱。只是他很重要,我不想骗你,他在我心中的重要不亚于我的爹娘跟哥哥。我以前不敢告诉你我跟他认识,是因通朝与玄国向来是敌对,牵扯太大。这是我的错,我道歉。”
寅肃的脸色有了一丝好转,但还是不太好看,所以他冷声问道
“所以他比我早认识你?”
小心翼翼的解释了半天,他的关注点竟然在这?六兮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
六兮没回答,寅肃却又问了
“既然不是为了去见他,为何执意要离开?”
“这么多年,我都不在宫里生活,所以我不喜欢,阿肃,你知道我不习惯的。”她编了一个理由,语气诚恳,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丝的娇气。
寅肃的声音也变柔了
“只要你不离开,所有事情我都答应你。这六清宫,你想一个人住,不想有宫人伺候,我不勉强你。宫里头的那些妃嫔,你不想应付,我也依你,以后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搅你。你若想出宫去玩,我一定陪着你。你若不想侍寝,我绝不勉强你。”
寅肃何曾这样低声下气的对别人说过这样的话?可对阿兮,在重复的失而复得之后,他便没有了任何的脾气。只要她还好好的在他身边,其他一切都已不要紧,无所谓。
六兮没有再说话,也不敢再说话。她知道寅肃肯这样纵容她,已是他的底线,她怕自己再执拗的要出宫,真的惹恼了他,反而永无出头之日了。
她在心中默想
“麒儿,你再等等娘,等娘想了法子,一定会去见你。”
有也烈,有碟夜的照顾,六兮其实对麒儿的生活并不会太担心,只是这思念会泛滥。
寅肃见六兮终于平静下来,他的心才放松了一些。
他刚才对六兮所做的承诺,他说到便会做到。所以,六兮这次再回宫之后,所有人都十分好奇,这份好奇比四年前,在六池宫之中出来更让他们好奇。
毕竟,当年,在玄国那边境小城,六兮的事情闹的满城风雨,而这消失的四年里,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跟着玄国少主一起消失了四年的。
而现在,皇上竟把她又带回了宫中,重新住进了六清宫中,真的就毫无芥蒂了吗?
宫里宫外的人,尤其是那些妃嫔,无不好奇。
然而皇上却下令,没有他的允许,不准任何人靠近六清宫。甚至,兮妃娘娘处,连个服侍左右的宫人也没有。
这表面上,兮妃娘娘好像是被禁闭在了六清宫,但又不像,因为她能自由出入,甚至她的一切衣食住行,都是安公公亲自服侍,皇上日常的饮食是什么标准,兮妃娘娘并是什么标准。
这像是一团迷雾,六兮的到来没人猜出皇上的态度。
第67章
六兮回宫,除了皇上高兴之外,最高兴的莫过于安公公了。虽然因为要多照顾一个人的日常起居,但是只要皇上每日的心情好了,一直陪伴左右的安公公也轻松了许多,再不用每日战战兢兢,深怕一点小事就惹得皇上大发雷霆。
人逢喜事精神爽,安公公现在见谁都是笑脸相迎,而且还有一点是,皇上有了兮妃娘娘的陪伴,除了打杂的重活需要他之外,别的时候真的没他什么事,所有他的时间凭空多出了许多,这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没事就在宫中到处转悠,这么多年,他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在宫中的地位甚至仅次于皇上了,所以所到之处,遇到的人全都对他恭恭敬敬的,极尽巴结之事。
这不知不觉,便走到了离莘雀宫最近的一处花园内。
得,就是这么不巧,碰到了莘妃娘娘带着芊柔公主在那花园里荡秋千。他当即想转身就跑,可已来不及,被眼尖的莘妃娘娘看了正着。
“安公公,今日好有雅兴。”
莘妃已主动打了招呼。
“莘妃娘娘吉祥,芊柔公主吉祥。”安公公弯腰低眉顺眼的请安。
芊柔公主一见到安公公,竟笑着跳下那个秋千,朝他跑了过来,仿佛他是很亲的亲人似的。
“安公公,安公公,父皇怎么没来?”
芊柔公主是认得的他的,过来就熟稔的扯安公公的衣脚,然后还奶声奶气的撒娇到
“芊芊想父皇了,父皇好几天都没来看芊芊。”
安公公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前阵子,芊柔公主做错了事,被皇上禁足在莘雀宫反省,后来又因有了兮妃娘娘的消息,皇上哪里还顾的上这位小公主,所以确实是父女俩好几日没见了。
莘妃在一旁说到
“芊芊乖乖的,可以跟着安公公去看你父皇。”
顾莘早已知道甄六兮回宫中了,而皇上保护的好,不让任何人接近她,想必她还不知道这宫中多了一个芊柔公主吧?
而向来疼爱芊柔的皇上,竟也因为那个女人,好几日不仅没来看过芊柔,更未召芊柔去御瑄殿玩。
既然这样,顾莘便主动一些了。至少,她有芊柔,而她甄六兮什么都没有。
安公公一听,便知道莘妃娘娘打的什么主意,不禁皱起了眉头,想着拒绝的措辞。
他依然不卑不亢,甚至低着头,谦卑的样子说到
“莘妃娘娘,恕奴才无能为力,最近几日,奴才也被皇上罚,不得靠近御瑄殿,所以奴才这几日没事,才敢到处走动。”
莘妃压根不信
“哦?这么说,只能我亲自带着芊芊去见皇上了。说来,她作为公主,亦有好几日未给皇上请安了。”
安公公脸色也沉了
“莘妃娘娘一向最明事理,亦是最懂皇上脾气的。若皇上没有召见,莘妃娘娘冒然去见,皇上发了脾气,再吓着芊柔公主了,得不偿失啊。”
顾莘一听他的话,心中一半是怒,一半是凉,冷声道
“难道那个女人一回来,皇上连这公主都不要了?”
“莘妃娘娘说的哪里的话,公主是皇上捧在手心上疼的亲骨肉,不管多久不见,也是皇上的心头肉。”
莘妃这么一听,眼眶便红了,声音也放柔了,对安公公道
“那劳烦安公公有机会时跟皇上说说,就说芊柔想父皇了。”
“好的。”
安公公终于离开那花园,加快了脚步去御瑄殿。这一路走下来,虽是受到所有人的礼待,但还是不如在这御瑄殿里当奴才来的自在啊。
安公公回到御瑄殿,见兮妃娘娘还在,并守在外面未进去。里面偶然传出皇上与兮妃娘娘说话的声音,声音很像是软言细语,听不清在聊什么。
其实他们并未聊什么,寅肃是面无表情在处理朝中事务,而六兮则是闲散的坐在一旁看一本古旧的书籍,是关于历年历代的一些民间风俗。看到兴趣索然,干脆站起了身子,四周走动,活络一下筋骨。
见寅肃丝毫不受影响,也没有要起身离开御瑄殿的意思,六兮只得又讪讪的坐回去,继续啃那本古籍。实在无味,便又再次起身,准备去找书柜中找一些其它的有故事性的书。
无奈,寅肃的书这本民间风俗已是最通俗易懂的,她找了一圈,最后决定放弃。准备转身离开时,却忽地见到书柜上方一个精致的玄黄锦盒,一时好奇心起,便踮起脚尖取了下来,准备打开看。
“不准打开看。”
不知何时,寅肃已站到她的身后制止她。
其实寅肃虽是在处理公务,但眼睛会不时的看向六兮,见她站在书柜前垫脚尖时,他就知道,她看到了锦盒,所以走过来想要阻止。
但他忽然在六兮身后出声,把她吓了一跳,手中的锦盒落地,哐当一声便打开了。
里面滚出一卷纸,在地上竟自己舒卷而开。
六兮一愣,看到那只纸上,竟是她的画像,而那画像似曾被撕过,而后一片一片粘起来的,交错复杂的碎片纹路,使得她的画像竟有一种残缺的,但更为极致的美。
寅肃像是自己的秘密陡然被六兮发现,竟开始不自在,急忙蹲下身子去捡了起来。
六兮却早他一步捡了起来,摊在一旁的桌面上,细细的看了起来,忍不住感叹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