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直叫两个中年妇女呆愣在原地。
江玉芳的关注的点是,女儿竟然和她的表兄在一起了,不但在一起,竟然还是她偷了遗书!
金翠翠则想,不会吧,是她偷的遗书?这两个小畜生真的在一起了!?
江玉芳松开拉扯得手,金翠翠也松开。
前者不敢相信地站在原地直愣愣地瞪眼看着女儿。
后者一把抓过舒宁手里的手机翻开气聊天记录。
半分钟后,江玉芳瘫软地摔坐到地上,金翠翠扔下手机朝外面冲了出去。
闹剧就这样飞速地收场了。
舒宁在金翠翠离开之后立刻将大门合上,转身走回屋子里,在江玉芳面前跪下。
用真相伤害这位母亲实属无奈,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江玉芳知道遗书不见的真相。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江玉芳早晚会知道,拖的时间越久,往后发现真相的江玉芳会更加绝望。
所以舒宁才想了这么一招,既可以让江玉芳尽早了解到真相,也可以给金翠翠和汤旭那边惹点麻烦,拖延一下他们“逼迫搬家”的时间。
只是此刻舒宁看江玉芳的受伤难过瘫坐在地的神情,心里也十分不忍。
她跪坐在地上,垂眼低眸,轻声道:“妈,我知道错了。”
江玉芳抬眼看她,忽然抬起手,可这手举起来却迟迟没有落下,最后只是含泪问:“你知道错了,为什么刚刚还要喊你婶婶叫妈,你就这么想和汤旭在一起,这么想和他结婚吗?”
舒宁垂着眼,尽量不激怒江玉芳,缓声道:“我是想让她早点走,不想让她在家里说那些难听的话,不想让她逼迫妈妈。”
江玉芳终于嘶吼了出来,“你怎么那么傻啊?汤旭是骗你的!他不会和你结婚的!他就是想让你帮他把遗书偷出来!我的傻女儿,你真是让我难过死了!”
江玉芳大哭了出来。
连日来被逼迫的压抑、愤怒,遗书丢失后的不解、难受,连带着此刻发现真相的恼火,通通一股脑儿地发泄了出来。
舒宁赶忙将江玉芳搂住,什么也没说,静静陪伴她。
这个坚强了这么多年的母亲,是时候放下肩膀上的重担,让女儿来守护她了。
这天,江玉芳哭了很久,这个坚强忍耐多年的女人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他不用再在女儿面前假装坚强,终于痛痛快快大哭了出来。
她也终于找到一个机会,展现自己柔弱、无能为力的一面。
等哭完了,舒宁才和她语重心长地聊了一次。
首先自然是忏悔,自述她已经看破汤旭和真相,接着便是反思,最后再和江玉芳聊聊近日被大伯、婶婶逼迫搬家的事,以及她们母女的未来。
说江玉芳对女儿不失望是假的,她怎么能想到不翼而飞的遗书会是自己最信任的人拿走的,那种失望和难受无以言表,心都快碎了。
可那又如何呢?
女儿已经后悔,已经知道错了,还向她道歉,那是她的花儿啊,她最爱的女儿,她只能选择原谅,也不忍心责备。
算了,她心底非常无力也有些麻木,默默告诉自己,算了吧,就当是女儿打碎了一个瓷瓶,没什么大不了,原谅她吧。
可还没等彻底释然,在母女俩沟通的过程中,她忽然发现她的花儿变了,和平常完全是两个样子。
女儿以前总有些懒散,从不规划未来,有一分花一分,及时行乐。
可今天的女儿却和她聊起未来,聊起该怎么守住房子,聊起怎么让金国明、金翠翠不再觊觎房产,不再找他们麻烦。
且全程,女儿的表现都非常冷静理智。
江玉芳沉默地看着面前的舒宁,一时诧异地看呆了,都没顾上听她说什么。
“妈,妈?”
江玉芳忽然回神,“啊。”
舒宁见江玉芳看着自己直愣神,猜测到可能是在疑惑她这个女儿为什么看着和平常不一样。
这还不简单吗。
就当涅槃重生、洗心革面好了。
人在经历过阵痛的成长中总要学着长大成熟。改变,变得和过去不一样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舒宁不动声色,并没说什么,只接着刚刚的话题道:“妈,你是不是没听见我说什么?我刚刚说,我们去接奶奶。”
江玉芳闻言一愣,也顾不上在意女儿为什么会和平日不一样,诧异回视,“接你奶奶?”
舒宁点头。
江玉芳拧起眉头。
在金翠翠金国明寻上门要她搬家的时候,她不是没想过去找如今在乡下养老的老太婆做主。
可她想到人家是母女母子,自己是个媳妇带个养女根本就是外人,金奶奶会帮她?
她犹豫,也很质疑。
外加因为当年买房的事,她对金家人一直心有隔阂,这么多年来几乎不怎么往来,除了在父子俩的葬礼上见过,基本没什么联系了,她去要说法,老太太还能给她撑腰吗?
况且金奶奶也一把年纪了,该有八十多岁了。
这么大年纪,就算愿意在房子的事情给她撑腰,又能有多大的心力?
江玉芳对此表示质疑。
却听到面前的女儿开口道:“妈,房产证上是爷爷的名字,现在爷爷不在了,按照法律,第一顺位继承人也是配偶和子女,奶奶还在,可轮不到婶婶、大伯他们直接拿房子赶我们走!”
江玉芳犹豫道:“可是,你奶奶未必会帮我们啊。你婶婶你大伯,可都是你奶奶的亲女儿亲儿子。”
舒宁却道:“那如果爷爷名下的这套房子,我们拿来给奶奶养老呢?”
江玉芳一愣。
舒宁顺着这话接着道:“爷爷的房子,爷爷不在了,给奶奶住,不是再正常不过。都说百善孝为先,我大伯婶婶他们借着房子不是我们的为借口赶我们走,那要是我奶奶住在这里呢,他们能动手赶人?”
江玉芳恍然,意识到这番话很有道理,可还是不放心,“我和你奶奶这么多年几乎不联系,我们直接去找她……”
舒宁:“妈,放心吧,交给我,今天周末,我马上收拾行李买票去乡下找我奶奶,争取周二周三就把老人家接过来。”
事不宜迟,说完就站起来回房间收拾行李——当然,得先把脸上这鬼看了都怕的妆给卸掉。
江玉芳跟着起身,“这么急?”
舒宁:“当然了,汤旭他妈不也急着早点赶我们走吗,我们只能比他们更急。”
提到汤旭,江玉芳还是不放心,犹豫道:“花儿,你和汤旭……你们不会再在一起了吧?”
刚刚女儿向她忏悔的时候已经表明自己悔悟过来,知道被汤旭利用了,不会再和他在一起。
但身为母亲,还是怕女儿感情用事,又忍不住提醒一番。
舒宁头也没转,对着镜子边卸妆边道:“妈,放心吧,我已经洗心革面了,绝对不会再像个傻子一样围着汤旭团团转了。”
江玉芳本来还有点迟疑,说是这么说,可真的做起来,恐怕不会这么容易,感情就像刀切藕块,总会有连丝,要真能那么干干脆脆分开也就好了。
然而,当她的目光从女儿身上转开,落向屋内的时候,她诧异地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
整个屋子完全大变样!
床上、桌子上、地上收拾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衣服都挂进了衣柜了,化妆品、指甲油也在桌上摆的整整齐齐,连墙上贴的那些海报都不见了,暗黑风格荡然无存,窗帘整个拉开,阳光从室外洋洋洒洒照进屋内,整洁温馨。
江玉芳这个当妈的下巴差点砸掉地上。
不可思议地瞪眼看向桌边卸妆的女儿。
变了变了,真的变了!她连她喜欢的明星海报都撕掉了!彻底变了!
江玉芳心里说不出的高兴、感动,内心里也十分鼓舞,她举得是好事,至少说明女儿真的从过去走出来,准备改变,准备迎接新生活了。
江玉芳一时振奋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不久前知道闺女偷走遗书时的失望和愤怒瞬间消失,她目光柔和地看着桌前的那道背影,满脸满脸都是笑意。
舒宁这时候回头,忽然指着门边、江玉芳站着的地方,道:“对了,妈,我一个人去乡下接奶奶就好,你帮我把门口这些东西都丢了吧。”
江玉芳转头一看,才注意到门口摆着高高一摞地纸盒子,她疑惑地打开最上面那个盒子,“这么多?都丢掉吗。”
朝盒子里一看,发现都是女儿过去穿的一些暗黑系的衣服,还有不少口红和眼线笔。
舒宁卸完妆,站起来收拾下乡的行李,口吻轻松道:“都丢了吧!”
从现在开始,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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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宁那边是洗心革面准备重新做人了,汤旭这边差点被赶回家的金翠翠收拾成胚胎塞回肚子里。
当妈的怎么能不火。
还指望这宝贝儿子给捞个有钱有权人家的千金小姐回来呢。
他倒好,泡上了自己表妹!
金翠翠冲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阳台上捞衣架,折身推门进次卧,照着床上就是好一通打。
“臭小子,你能耐了是吧,看我今天打不死你!”
汤旭泡吧到凌晨,半夜三点才回来睡觉,正做美梦数钱呢,忽然被天上掉下的板砖砸的头破血流。
这板砖还不止一块,接二连三下雨似的往下落在,砸得他嗷嗷直叫,钱都不数了,抱着脑袋直躲。
躲着躲着,咚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疼,疼死了。
汤旭终于从美梦中清醒过来,身体的感知回归,意识到根本不是梦里有板砖砸他,是有人在抽他。
“干嘛啊!”汤旭一把坐起来,掀开裹在身上的被子,睁开眼定睛一瞧,靠,竟然是他妈拿着衣架在抽他。
“妈,你疯啦?”汤旭用力揉了揉脑袋,一脸不耐烦。
金翠翠还不解气,抬手又打,这次真枪实弹打在儿子后背上,边打边骂,“说!你和金甜蕊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真勾搭了你表妹!”
汤旭被抽得生疼,终于站起来夺过金翠翠手里的衣架,轻轻一折往床的另外一头丢过去,不耐烦道:“你有话说话,动手干嘛?”
金翠翠急了,直接抬手锤他,“说啊,是不是真的!?”
汤旭更不耐烦,“是是是,是!行了吧,可以了吧!”又伸手到后背摸了摸,一脸不痛快的样子,嘀咕道,“什么大不了的事,竟然还动手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还要被训。”
金翠翠不打了,这次改手指头戳脑袋,“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满大街有钱人家的姑娘你不要,要去找金甜蕊!”
汤旭:“行了!什么大不了的,又没血缘关系,我不就泡泡她吗?你当我要明媒正娶搞她当老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