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用手在她额前搭了凉棚,权当心理安慰。
天越热,越没有风,又闷又热。
快步走到乾清宫,胤禛后背就被汗湿了,卫有期也好不到哪去,细腻圆润的鼻尖冒出密密的汗珠子。
进门就被凉气给冲了一下,康熙挑眉看向两人,让人给上了温热的茶水,又让他们缓了一会儿,才笑道:“这事顶要紧,才让你俩顶着太阳过来。”
卫有期好奇的问:“何事?”
乾清宫里真凉快,一左一右两个风轮对着冰盆吹着,很舒适。
康熙没卖关子,直接说道:“老四家的捐出来不少银两,建一条南北路出来,这是名垂千古的好事,其中顶重要的取名,就想着让你自己来。”
卫有期沉吟,起名只是小事,左右史书不会略过她的名字,还是推辞道:“儿媳不才,皇阿玛代劳就成。”
正说着,传来通报声。
原来是裕亲王带着几个重臣,并工部的人过来了,见了他俩就寒暄打招呼。
等众人坐定,康熙才把自己的想法又说出来,众人没什么意见,出了一条路的银两,换个命名权而已。
卫有期略一思索,沉吟道:“相逢有期未有期,就叫有期吧。”
康熙不置可否,直接定了。
而另一条路,就定了中规中矩的名字:平安路。
一条平安,一条有期。
接下来的事,需要胤禛的参与,卫有期就回到东四所,抱着小弘晖稀罕。
小孩子长得快,一天一个样,前几日还吭吭哧哧的翻身呢,今天那小手小脚就一蹬一蹬的,跟蛙泳似得,一会儿就从床这头,窜到了床那头。
男孩子调皮,整天没个安生的,卫有期险些保不住他。
弘晖出生后,大福晋、三福晋、陈氏更加喜欢带着孩子来玩,这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凑到一起,鸡同鸭讲的也挺好玩。
卫有期没有阻止,一是孩子需要玩伴,二是多跟同龄人相处也是好的。
初始的时候,弘晖看到树叶晃动,也能高兴的手舞足蹈,现在显然不能满足他的需求,对花朵也变得无动于衷。
只有几个孩子来陪他,才会开心一点。
卫有期无奈,笑骂:“再闹就给你生一个弟弟出来,抢你的阿玛额娘,你就知道珍贵了。”
胤禛撩帘子进来,感动极了:“不如今晚就开始努力吧?”
面不改色、风光霁月的说着这样的话,当初那个羞涩的胤禛一去不回,如今脸皮子厚的能跑马。骏马。
卫有期笑吟吟的嗔他一眼,凑到她耳边嘀咕:“我倒不怕有孕,就怕你受不住。”
说着往下三路瞄了一眼,纤白的食指勾着他的发辫,往床上一推,舔了舔唇,沙哑着嗓音道:“说,生、还是不生?”
胤禛眼眸幽深,一股酥麻从尾椎骨升起,颤栗的感觉令他眼中憋出血丝,一个翻身将卫有期强硬的压在身下,沙哑着嗓音重复:“人生得意须尽欢,生什么生?!”
床帐很忙,又被放了下来。
事后,两人搂在一起聊天,卫有期用发梢扫着他的脸庞,调皮的在那白皙的肌肤上画着圈圈,笑道:“动胜摇扇,胤禛越发出色了。”
胤禛歪头,慵懒的扫她一眼,不满的强调:“我一向出色。”
见她敷衍的嗯了一声,胤禛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挑衅,又翻身压到她身上。
卫有期双眸亮晶晶的:“你确定吗?”
那自然是确定的。
床帐又被放下。
第二天就传来消息,说是太子妃生了,在昨夜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闺女。
卫有期一听,顿时稀罕的不成,香香软软的小闺女唉,多招人疼。
连忙备下礼物,约着和几个皇子福晋一道去了毓庆宫,太子妃隔着屏风跟她们说了几句话,面都没见。
几人的脸色也变了,虽然说太子妃要尊贵些,可她们皇子福晋也不差什么,这得多看不起人,才会见都不见。
都不是能受气的人,当下就告辞离去,在路上走着的时候,大福晋长叹一声道:“怕跟我是一样的心病。”
大福晋前头生了四个女儿,才有个儿子,而太子妃身份不同,对第一个孩子的性别更加看重些,再一个她的年岁也不小了,经不起耽误。
见到是个闺女,太子妃的眼泪刷的就下来了,她有些无法接受。
太子年岁越大,越发左性,相较于柔软的女人,更喜欢清俊的小侍,她强忍着恶心跟他同房,好不容易有了,又是个丫头片子。
丫头片子有什么用呢,她手中攥着储君,一个丫头片子只能眼睁睁的把储君之位让给别人。
她也不敢想,当太子知道她生的是个闺女,会怎么看她。
几个福晋除了五福晋年幼,全都有子,除了她,除了她啊。
她的命怎么这么苦,为什么是个丫头片子呢?太子妃苦想不通。
卫有期一声叹息,想必太子妃看到她们心中不大好受,可性别就那么重要吗?
董鄂氏转眼换了话题,说起洗三的时候该送什么。小格格身份特殊,不能按着寻常来,也没有什么旧例可循。
卫有期淡淡道:“照着皇子增一层就差不离了。”
众人应是,没有什么异议,再高她们就不乐意了,再少也不像话,再一个卫有期说的话,总能让人不自觉的去服从
。
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等到回去的时候,跟胤禛说到性别的问题,卫有期歪头道:“若弘晖是个格格,你当如何?”
胤禛摸了摸她的头,“莫不是傻了?”
卫有期白他一眼,也忍不住笑了,拿未知的事来考验对方,还真像是傻了。
弘晖躺在塌上,咿咿呀呀的挥舞着手臂。额娘回来这么久,为什么还不抱我,是晖晖太可爱,还是晖晖太可爱呢?
第34章
作为太子的孩子,就算是个格格, 洗三礼也是很宏大的。
各路宗亲、命妇齐聚, 康熙更是直接腾出场地, 一切都按小皇子的例子走。
董鄂氏看的直撇嘴, 嗑着瓜子,耷拉着眼皮道:“金枝玉叶啊~”
尾音拉的长长的,将不满清晰的表露出来,不平事在她身上的时候, 她倒无所谓, 可都是孩子,也这么区别对待,心情就比较复杂了。
都是龙子凤孙的,谁又比谁差什么。
卫有期安抚的拍拍她的手, 将点心往她面前推了推, 这在东宫呢, 别人地盘上不好如此。
董鄂氏懈怠道:“我也就算了,你什么身份, 在这里吃这种挂落, 图什么?”
五福晋闻言转过头, 拧着眉头望着董鄂氏,怎么说话呢, 没得把四嫂拉下水。
卫有期面不改色, 她什么身份, 纵然贵为老祖又如何, 一道天雷劈下来照样变成渣渣。
拈着桌上的葡萄,慢条斯理的剥着皮,见董鄂氏仍固执的望着她,慈祥一笑:“什么人?闲云野鹤罢了。”
董鄂氏紧紧的抿唇,眼中带着失望,她以为她跟老四家的关系不错,没想到一句真心话都不愿意说。
五福晋揉了揉帕子,鼓起勇气搭话:“三嫂、四嫂,马上要上热菜了。”
董鄂氏将手中的瓜子往盘子中一扔,冷笑道:“这好东西多,那你可多吃点。”
卫有期朝五福晋安抚一笑,拧着眉头望向董鄂氏,压低声音冷斥:“吃了枪药不成,说个话夹枪带棒的。”
五福晋勉强笑了笑,就见大福晋回头,关切的望向她们:“说什么呢?”
董鄂氏收住话头,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女人凑一起,能聊什么?”
卫有期上下打量她,朝她挑眉示意:“手腕子递过来,一会子人全得罪光了。”
大福晋心里确实生气,要不是因着她跟老四家的关系好,谁耐烦理她,真把自己当大爷了。
听到卫有期清脆的声音,顿时一滞,没得这般护犊子,赶紧把董鄂氏的错撇开,让她无话可说。
董鄂氏有些不解,乖乖的递手,一边亲昵的撒娇:“那我听你的,你不要生气嘛。”
话语又甜又腻,卫有期有些受不了,静静的给她把脉,又观察了气色,才温言道:“竟是个傻的不成,回头去我那一趟。”
脉如走珠,可不是喜脉。
这会子人多眼杂,不好说出来,免得出什么差错。
董鄂氏满肚子都是疑问,对方不说,她也不好强吻,好不容易憋到宴席散了,上前挽住卫有期的手,左右摇了摇,问:“到底怎么回事?是喜还是忧?”
她看人也很准的,可卫有期的心思她向来猜不到。
两人挽手往北五所的方向去,卫有期点着她的鼻子笑:“要说你也有经验,怎么临到头上还跟第一次似的。”
身后的长长的奴才队伍,夕阳将众人的影子拉的很长,浅金色的的阳光很是温柔。
董鄂氏驻足,激动的手都不知道怎么摆了,捏着帕子,双眸亮晶晶的问:“可是……有了?”
前头才生了一个,可谁嫌孩子多呢,当下笑不拢嘴,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路也不会走了,靠在卫有期身上,可怜巴巴的说:“你扶我……”
卫有期轻轻嗯了一声,搂着她往前走。
将她平安的送回三所,交到三阿哥胤祉手上,她就功成身退。
刚回到四所,就听到小德张来报:“那边说是喝了水呛了,当下就血崩,血流不止,幸好太医一直在,这才没出什么事。”
卫有期点头,太子妃这样太倒霉了,喝水也能伤着自己。
女子坐月子本来就是因着身体太虚弱,没想到她竟又伤着,以后在子嗣上怕是要艰难许多。
这事也成了笑话,也不知是因着生了格格,还是因着这个笑话,太子妃许久不曾出门,把自己圈在毓庆宫,闭门谢客。
卫有期抱着弘晖,坐在廊下晒太阳,廊下悬着的纱笼灯随风飘荡,彩色的流苏穗子惹得他不停伸手去抓,自己把自己逗的咯咯直笑。
弘晖越发胖了,跟个白面馒头一样,肉嘟嘟、软乎乎的,小手上有五个肉坑坑,可爱极了。
海棠在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就怕一不小心两人都摔了。
实在是福晋抱的玄乎了些,就拽着小阿哥夹袄带子,让人看的提心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