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丽的烟火在苍穹之中炸开,炫彩夺目,飞雪挺直背脊,指着笼罩在烟火花灯下的廊城,“夫君,看!好美”
整个廊城,笼罩在灯火阑珊中,烟火似流星滑下,飞雪仰着脸,看的入神,烟火照在她脸上獠牙面具上,忽明忽暗,更显张扬。
飞雪转向刘少卿,有意为难他,促狭笑道,“大表哥,你说是我美还是这烟火美?”
带着面具的飞雪毫无半点美可言。
刘少卿沉吟片刻,伸手将她面上覆着的面具取下,露出她如月皎洁,我见犹怜的脸,他垂下头,翻转两人十指相扣手,摊平,用微凉的指尖在她掌心游走。
一笔一划,带着点痒意。
好痒。
飞雪缩了缩手,又实在好奇他要说什么,忍着痒耐心的等他写完。
最后一字写完,刘少卿修长的大手又将她的小手扣在掌心。
不及你美。
飞雪弯起嘴角,眉眼间皆是笑意,她重新靠向刘少卿的肩膀,闭上眼,喃喃自语,“你知道祭祖那天,我像先祖说了什么吗?”
不等刘少卿回话,她道,“我说,我希望你能在除夕夜回来陪我,果然……先祖听见了,把你还给我了”
飞雪的声音越说越轻,面具上涂着的熏香发挥了它的功效,安神助眠,迷迷糊糊间她突然想起,那串糖葫芦她究竟是没吃到。
肩头靠的女人细微均匀的呼吸声,飞雪掌心的温度通过相握的手心传来,是刘少卿极其不喜的磨人热度。
看她睡的安稳,刘少卿坏心眼的颠了下肩膀,见她露出不适的表情得趁的勾了勾唇。
廊城的烟花放了一批又一批,在锁城门前,刘少卿抱着熟睡的飞雪赶了过去,将她放在床上,起身时才发现飞雪的手还依依不舍的拉着他的衣袖。
刘少卿一愣,将她的手掰开,塞进被子中,说来也怪,他就是无法做到与她同榻而眠。
***
年一过,黄氏就把刘府的大权交到了飞雪手里,按道理,作为新媳妇,黄氏本不用那么着急,都说婆婆和媳妇天生不对付,黄氏却恨不得对她掏心掏肺,吃穿用度,金银首饰都往她院里送。
黄氏的转变让飞雪有点小小的惊讶,谁又能想到五年前她寄住在刘府时黄氏是颇不待见她的,或许那是黄氏并未把她当成自家人,嫁给刘少洵后才有亲近之感。
“这是刘府一年开支的账本,往后刘府的每一笔帐飞雪你都需记得清清楚楚”黄氏将库房的钥匙和账本一一摆放在飞雪面前,方便她查看。
飞雪翻开最紧的一本翻开看到。
黄氏又将一本账本放在她案前,“这是刘府每月你需发放的给主子仆人的月钱”她翻开一页,指着上头道,“你只需对照上头发放便可,不过下人犯错扣罚月钱你都要记录好,每月月末结算”
飞雪从手上的账本中抬起头来,看向黄氏指的那本,她大概看了看,上头的人从许姨娘起到最末等的使唤丫鬟,每月的月钱就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刘府的收入来源是刘保堂,而刘保堂的账本由药铺账房先生管,同样的每月月末过府,放入仓库,再由她发放月钱,清点剩余。
刘保堂的账本她看不到,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刘府的每月花在吃喝上的银两颇高,许姨娘作为府上的主子月钱是为五两,而府内光吃食就要花去八两,一天就要花去三钱,比许姨娘的月钱多了整整三两,实在是浪费。
按她设想,一天三餐二钱文足以。
飞雪放下账本,问道,“娘,我们府中旦旦吃饭就要花上三钱银子,这开支未免也太大了些”
若是能省一些,一年就能省下三十两白银。
“这些都是福伯定下的,娘对这些也不太懂,怎么,你在怀疑福伯中饱私囊?”黄氏十指不沾阳春水,并不清楚菜市上的价格。
刘福是刘府的管家,府内人都叫他福伯。
而府内的福伯除了管理众仆人以外,吃喝用度等能事无巨细都是他在打理。
“没有”飞雪摇摇头。
飞雪到底还小,不懂藏色,黄氏一眼看去就清楚她的心思,她道,“飞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福伯在我们刘家勤勤恳恳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出过什么岔子”
飞雪道,“娘,飞雪是抱有怀疑,但疑的是我自己”
“此话怎讲?”
“我抱着疑心去看福伯怎样都是错,还不如让我消除疑心也好还福伯一个清白”
“你这丫头,你有什么主意?”
飞雪想了想,道,“不如我们先去看一下菜市上菜的价格”
“飞雪,掌家是很难的,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倒要好”
“可是……”飞雪小心翼翼的比了个三,“一年可以多三十两白银”
黄氏被她的话逗笑,笑着摇了摇头,“好,娘和你一起去菜市看看,不过要过些时日,等天气好些”黄氏把钥匙放进她手里,嘱咐道,“这是库房的钥匙,你要收好,切记不可离身”
飞雪将钥匙放入绣包中收好,颔首道,“知道了,娘”
黄氏看她把钥匙仔细收好,心中的惭愧之感消了点,她拉着飞雪的手与窗下檀木椅上坐定,斟酌了片刻,方道,“你夫君这些天可有碰你?”
没想到黄氏竟然会问这种事,飞雪羞涩的呼了一声,垂着头,支支吾吾说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黄氏见她万分娇羞,只道是碰了,可转念一下,那傻小子也不像个热络的人,又腆着老脸问了遍。
这让飞雪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娘,夫君他不曾碰过我”
“你就让他去?”黄氏的老脸豁出去了。
“娘……”飞雪撒娇的喊了声,头低的更低了,每次大表哥回来都很晚,像是刻意挑了时间,每次想等他又熬不住。
“你也该主动一些”黄氏下了命令。
第7章 娇妻第七问
等天气好转了些,黄氏带着飞雪去了镇上转悠,原本她是打算去菜市上查一下菜的价格,看福伯是不是当真从中挖油水。
他们刘府向来只要手脚干净的人,对于喜做偷鸡摸狗之事,人品低劣的人他们是绝不会接纳的。
廊城镇上的人对刘府一家熟悉的很,倘若黄氏堂而皇之的去查,难免不会被一些嘴碎的人告诉福伯,飞雪留了一个心眼,派了如喜去,相比黄氏亲自去,如喜就大有不同了,菜市的摊主每天都要接触那么多人,谁会记得一张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雅馆,二楼包厢内,飞雪的茶已经喝过几寻了。
她派如喜去前就近选了这家茶室,方便之后碰面,没成想黄氏一坐下就不起来了,作为儿媳,飞雪只能陪着,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杯中的茶。
黄氏还以为她爱喝茶,特意为她点上几款茶。
飞雪喝的肚子有些胀,她望了望窗外,熙熙囔囔的人群中还没出现如喜的影子,她有些熬不住,不自觉脱口而出道,“如喜怎还不回来?”
“一来一回就要花上许多时间,我们再等等”黄氏不疑有他,对于这个新媳妇她做到了对她来说极致的迁就,像飞雪说的三十两白银,其实对黄氏来说也并不是很在意。
三十两白银嘛,他们刘家还是亏的起的。
始终是出身平常的女儿家,做事行风都有些小家子气,他们刘家在廊城并不算有多威望,但也绝对算的上是户好人家,主动上门的好人家姑娘数不胜数,选飞雪进门实在是她的下下之选。
但……出了那事,飞雪反倒成了她的上上之选,她知飞雪的性子,你对她三分好,她可还你五分,你对她七分好,她会全心全意为你,把刘府的大权交到飞雪手里,也是这个原因,为了留住她,趁事暴露之前。
她有私心。
黄氏看了飞雪一眼,抬手喝了口茶掩盖住脸上不自然的表情。
飞雪无声的叹了口气,难得出来一趟,飞雪还想趁这个机会出去逛逛,眼下看是没机会。
飞雪的表情全数落在黄氏眼里,她放下手中的茶杯,道,“飞雪,你出去逛逛吧,让夏桃陪着你”
飞雪喜出望外,告了辞,就和夏桃一前一后出门了。
廊城和她记忆中没多大变化,对比她的家乡乌城要繁华上许多,飞雪随处逛了逛,买了些稀奇的小玩意儿。
“少夫人买的东西,给未来小少爷小小姐用也是很适合的”夏桃在后头笑她。
飞雪听了后别捏的把手里拿的拨浪鼓放了回去,她只是想起幼时和表哥贪玩的日子,一时兴起,忍不住拿起来摇了摇。
她把目光放在了隔壁摊子摆放的面具上,那个白面獠牙面具和大表哥戴的的一般无二,似乎掌心上还残留着大表哥指尖滑过的触感,她微微一笑,将它取了下来。
小贩见她伸手从架上取下,忙殷勤道,“姑娘好眼光”
夏桃见飞雪爱不释手的模样,心知她十分欢喜,掏出荷包对小贩道,“多少银两,买了”
小贩双手摩擦了几下,笑眯眯的伸出五根手指,“不贵,不贵,五文钱”突然觉得夏桃很是眼熟,想了想道,“你是刘家黄夫人身边的丫鬟吧”看了一眼一旁的飞雪,“这位姑娘是?”
“她是我家少夫人”夏桃递上五枚铜钱。
飞雪嫁来时恰逢天降大雪,以至于到现在还没有多少人知道刘保堂刘家新来了一位少夫人。
小贩收下铜板,惊奇道,“是哪位公子的”
“自然是大公子”夏桃谈起刘少洵的时候一脸的骄傲。
刘少洵刘大公子的医术是在廊城出了名的,不少外城人慕名而来寻他救治,久而久之,刘少洵的名声一传十十传百,成了廊城的活招牌。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恭喜刘大夫了,少夫人天生丽质,真真是天作之合”小贩连连道贺,谁不知道刘府的三位公子,那二少爷是个哑的,三少爷虽容貌俊美却是个庶子,转念一想,问道,“话说回来,你家大公子已有好长……”
听他提到刘少洵,飞雪抬头看了他,想从他嘴里听到些关于大表哥的事。
夏桃表情微变,左手推着飞雪的背匆忙往前走,“少夫人,我们去前面看看”
小贩一脸莫名其妙,话还没说完怎就走了,大户人家的丫鬟也忒没礼貌。
飞雪被推着走了好一段路,夏桃才停下来,飞雪也察觉到夏桃的反应有异,她沉默着没说话,大公子已有好长什么,后面的话她不敢胡乱猜测。
夏桃看飞雪的表情起了变化,慌忙指着前头道,“少夫人,前头有人卖艺,我们去瞅瞅”
***
飞雪回雅阁没多时,如喜就回了来,见她累的气喘吁吁,飞雪随手给她倒了杯茶,“先喝,喝了再说”
如喜当真是渴极了,仰着脖子一口喝完,用衣袖擦了擦嘴,还是觉得很渴,飞雪心细的又帮她倒了一杯。
如喜道了声谢,一连喝了两杯,口没那么干了,她才开口道,“还真如小姐想的那样”
飞雪道,“你慢慢说,不急”
“菜市的菜是不便宜,但像我们府上的情况,有好几十张嘴要吃,买的菜也要比平常人买的多上许多,买的多了,菜的价格就会有所降低,奴婢特意问过像我们府上的情况,二钱绰绰有余”
“福伯还真中饱私囊了”听罢,黄氏一掌拍在桌上,她自认为对福伯不薄,怎会做出如此龌蹉之事,她看向飞雪道,“飞雪,你当如何?福伯是我们刘府的老人,你爹他很是信任福伯”
“娘,飞雪并不打算拆穿他”
福伯是府中老人,再怎样也轮不到她这个小辈训斥,她若真找福伯对峙,到后来指不定是她吃亏。
“那你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黄氏奇道。
“娘,飞雪刚嫁进刘府,府内的人着实不熟,掌管整个府的大权对飞雪来说太沉重了”
“旁人还求之不得”黄氏皱眉,不知飞雪心里在打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