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云初微顿时觉得嫁给苏晏也没什么不好,起码宣国公府的后院没这么多腌臜事膈应人。
梳完妆,范氏扶着她到居中的罗汉床上坐着。
根据古代婚嫁习俗,新郎接亲都是在黄昏时分,而女子是因男子而来,故而叫做“昏因”,后世写作“婚姻”。
如今时辰尚早,云初微坐了一会儿,云冲那头就来人了,说祠堂已开,让新嫁娘前往祭祖。
范氏扶着云初微站起来,身后又遣了两个丫鬟跟着,主要是捧着云初微婚服曳地的部分,免得弄脏。
一行人七拐八拐地来到宗祠。
云家的祠堂,云初微这是第二次进。
上一回就是前天云冲给她入宗籍的时候。
但今天是以新嫁娘的身份进来的,是正正经经的嫡女。
祭祖流程同样麻烦,云初微都记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捱到最后又怎么被范氏牵着回到自己闺房的。
重新坐在罗汉床上的那一刻,云初微只觉得全身都累。
这种婚礼,打死她都不愿意再来第二次。
范氏怕她无聊,把云初微的姨母陆二太太、大姑母云莲、小姑母云慧等一帮子亲戚全叫了来陪她说话。
云静姝和云雪瑶只是来打了个照面就不知去哪儿了。
邱霞不得已被她娘拽着来陪长辈们坐,见着满堂的喜庆,她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开初恭贺了云初微一句之后就一直抿着嘴巴不说话。
刚入府的那位姑娘许菡倒是知礼,与亲戚们坐着也不显得拘束,时不时跟云初微搭两句话,让她放松心情别紧张,好似挺有经验似的,话说上三句,渐渐熟了起来,长辈们就拿她打趣说笑,她也不着恼,言行之间气度非凡。
云初微不禁多看了许菡两眼,想着这姑娘家境虽然清贫,通身的气韵却不俗,一旦遇着契机,必然能飞上枝头。
亲戚们又继续唠家常,云初微听得昏昏欲睡,好不容易捱到了黄昏时分,外间有人高声禀报:“新郎已经入街门,马上就要过牌楼到东阳侯府了。”
范氏和陆二太太忙把云初微的珠翠凤冠取了来给她戴上,紧跟着又是一堆金簪金钗往发间插进去,只片刻,云初微就觉得脑袋上像压了一块巨石,重得她脖子都快折断了。
好不容易把发饰簪完,范氏取来大红盖头往她脑袋上一盖。
云初微顿时什么都看不到了,只剩满目的大红色。
云冲早就跟府中小辈打过招呼,从正门开始,每一道门都有人把着关,新郎得过了关才能放进来。
云家这些小辈出的题,还难不住苏晏,他很顺利就应付过来,从正门一直进到三门,前后不过半柱香的时辰就到了荷风苑。
云冲和范氏高居主位,面带微笑地看着女婿。
苏晏依礼下跪磕头。
范氏和云冲一前一后给他递了个大红色的福袋。
苏晏伸手接过,道了谢,又把自己备来的回敬给二老。
拜完岳父岳母,紧跟着又去沁芳园拜见老太太。
纵然老太太不待见云初微,可今儿是人家的大喜日子,她还算给脸,同样备了个鼓囊囊的福袋递给苏晏,苏晏再把自己一早备好的回敬回去。
一番流程下来,已经接近吉时。
范氏马上让梅子、白檀、茯苓和甘草四个去香樟阁把云初微给搀了出来给长辈磕头。
云初微盖着盖头,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好不容易到了沁芳园正厅里,终于停下了。
梅子迅速在她前头放了个软垫,又与白檀一左一右扶着她下跪。
磕完头,云冲和范氏就对着苏晏这个新郎官好一通嘱咐,无非都是些让他今后好好待云初微之类的话。
苏晏唇角含着笑,极有耐心地一一应下。
不多一会,云安曜就进来了,给长辈们行了礼之后弯身把云初微背了起来。
在南凉,背新娘的人只能是新嫁娘还未娶亲的哥哥或者弟弟。
云初微就云安曜这么个哥哥,刚好云安曜又还没娶亲,所以只能由他来背。
云安曜昨天在宣国公府喝多了酒,到现在都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但好在脑子清醒,知道大喜之日不宜起冲突,所以脸上尽量陪着笑,给足云初微脸面。
就算是隔着一层大红盖头,云初微也感觉得出来云安曜背得心不甘情不愿。
她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轻声一唤,“哥哥。”
云安曜整个人一僵,随即是满心的愤怒,“谁是你哥哥!”
若非他爹逼着,他能来背她?
云初微置若罔闻,低低说着话,“你知道外祖父和外祖母为什么那么喜欢我吗?”
云安曜心头来气,只恨不得加快步子早些把云初微扔上花轿完事儿才好。
“你真的不好奇吗?”没听到云安曜说话,云初微咯咯笑了起来。
云安曜咬着牙,说不好奇是假的,这件事从一开始他就没想通过。
静姝孝敬了外祖父外祖母这么多年,竟然抵不上才刚去他们跟前打过照面的云初微,这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我才是大太太的亲生女儿啊!”云初微吐气如兰,一字一句慢慢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