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缙充耳不闻,负手朝前走去。
“皇上。”许菡咬了咬唇,“我怀孕了。”
闻言,赫连缙挺直的脊背狠狠僵了一下,慢慢转过身来,“你说什么?”
许菡想到他这些日子一直躲着自己,心下委屈,“我怀孕这么久你都不知道,也不来看我……”
“菡儿。”
她还没说完,就被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箍进了怀里,“怎么不让人来告诉我?”
许菡道:“我亲自去找你,可是你避而不见。”
赫连缙皱了皱眉,“知道我为何要躲着你吗?”
许菡道:“你生我气了。”
“不是。”赫连缙叹气,“我怕自己吓着你。”
许菡不置可否,那天的事历历在目,她的确被吓着了,不过就算赫连缙再可怕,那也是她夫君,总不会因为这么件事情就疏远他的。很明显地看到了赫连缙眼中的自责,许菡到底是心软,语气也软了下来,“妾身没有责怪皇上的意思。”
“可是你害怕了。”那样的许菡,总让他想起上一世自己强迫她的时候,当时的她是那么怕,那么恨。
许菡攥紧衣角,“都怪妾身不好,不该提出纳妃的。”
这句,总算让赫连缙紧绷的脸色舒缓了些,“你知道就好。”
“那皇上……”
“天大事也放在一边,我会尽量抽空陪你。”说完,再一次将她抱紧。
许菡将侧脸贴在他胸膛,唇角往上扬了扬,“嗯。”
——
皇后娘娘有孕,自然是弄得天下皆知,而在此时,云初微也被探出有了身孕。
这一年,苏昀开和苏月明两兄妹满两周岁了,哥哥天资聪颖,已经开始学认字念书,妹妹则是个皮性子,爱玩,但不过分,云初微并没有拘着她,女孩子活泼一点才可爱。再说,不由着她去,将来怎么能成女将?现如今怀了身孕,嗜睡,她能管两个宝宝的时间就越发的少,多数时候要么吃,要么睡,肚子里的小九可也是位了不得的将才呢,自然得好生养着。
范氏来国公府的次数越发的频繁了,名义上是说探望女儿,实际上云初微心里门清,范氏就是想来看看外孙子外孙女找找安慰,去年云安曜的婚事受到了阻碍,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成,范氏只是嘴上不说,心里早就盼得不行。
天气炎热,云初微临窗而坐,垫子下面是苏晏为她准备的凉玉,坐上去很舒服,屋子里四角放了冰盆,但是考虑到云初微有孕在身,不敢放得太多,反而嘱咐了两个小丫鬟一左一右给云初微打扇。
而桌上,不管是这个季节见得到还是见不到的水果,总而言之堆了满碟,全都是新鲜的,除了水果之外,还有不少鲜榨果汁,当然,加冰是不可能的,提早让人封闭好弄到井里镇了一下,不算太冰寒,只有一点凉凉的感觉,喝在嘴里十分的解暑。
身上穿的,是冰蚕丝绸衣,质地柔软,清爽透气,穿了几件都感觉不到累赘和闷热,反而像只有薄薄的一层轻纱贴在身上。
苏晏这样细心周到的安排,对于惧暑的云初微来说,简直是种高级享受。
范氏在看到自家女儿屋子里的各种奢华摆件陈设以后,从儿子那受来的憋屈顷刻间都烟消云散了。
“娘,你可曾问过哥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云初微一看范氏那表情,就知道一准又是被儿子堵得不行了。
范氏唉声叹气,“问了也没用,他不愿意,我总不能强迫他吧?”
“那爹怎么说?”云初微觉得很奇怪,前年云冲回来过年的时候还勒令云安曜一定要在来年过年之前娶亲,可是云安曜的亲事没成,他去年回来以后竟然什么都没说?
“你爹啊,哪有闲工夫管这些。”范氏恨恨地道,“依我看,他八成是不想抱孙子的了。”
云初微想起当初自己拿着苏晏给的方子去找云安曜的时候他那淡漠的反应,又想起苏晏说有的人,不是不爱,而是不敢爱,再联系云安曜不愿意去北疆却又一直没娶亲的举动,云初微开始有些相信苏晏的那句话了,抽空去了东阳侯府找云安曜。
当提及方柒柒的时候,云初微细心地发觉云安曜眼皮颤动了一下。
看来他对那个姑娘不是没感觉的。
“既然心里有她,哥哥为什么不去找?”她道,“当年她染上瘟疫性命垂危的时候,哥哥真的一点感触都没有吗?”
云安曜晃过神来,脸色依旧冷漠,“你不懂。”
“不是不爱,是不敢爱?我不明白,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阻碍。”
爹娘不可能会阻止这两人在一起的,再说哥哥家中又没有妻儿,他到底在顾虑什么?
“之前在北疆的时候,有两次我主战,差点就没命了。”他终是缓缓说了出来。
云初微愣住了,她怎么都没想到,哥哥顾虑的竟然是这个。
因为随时都有为国牺牲的可能,所以没办法承诺给她一个完整的家以及一份完整的感情,怕她以后会痛苦一辈子,所以干脆不要开始么?
她顿时想到了九爷,倘若不是老太太和老太爷的死,他不会延长孝期在家陪她这么久,虽然九爷是战神,却也不是百战百胜的,那一年的西南一战为了救出骆舒玄,他自己就九死一生了。
短短刹那,云初微便完全理解了云安曜心底的那份挣扎,她没再出言劝说,毕竟战场上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一个不慎就能团灭,哥哥心中有柒柒,甚至可以说,那个女子在他心中占了很大的比重,可是他不能承诺,所以爱不起,不敢爱。
哥哥选择了逃避,这是他爱柒柒的另一种方式,哪怕知道柒柒会因此一辈子怨他。
所以其实,只要承认爱了,在不在一起似乎都已经不再重要。
这么一件事,让云初微想通了很多东西。
回到国公府以后,她问苏晏,“九爷之所以能猜到我哥哥不敢爱,是因为你也有过同样的顾虑吗?”
“你猜。”
“肯定有。”倘若没有,他当时为什么能一语道破云安曜的心思?
“的确,西南战役重伤昏迷的前一刻,我在想,这辈子都没办法实现对你的承诺了,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