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百雨人打进来的内力凉的浑身一哆嗦,谢谨打了个寒颤, 惊讶地看着百雨人, 这个人的内力, 怎么如同寒冰般刺骨。
百雨人淡淡地收回目光, “记住,现在你是伏清,我是你的哥哥伏都,我们是戈达尔的徒弟。”他把目光放在那个俊美的背影上,“至于他是谁, 迟早会知道的。”
果然跟着谢谨有意思,有许多谜题可让他消遣。
那刺骨的内力在她的周身游走,再加上混沌意识的强力扩张,谢谨已彻底冷静下来,“那就走吧,哥哥。”
两人排了好一会儿的队,才进了英雄庄,等他们进来时,明光岫的身影早已不见了。
明光岫,其实是管宁,他一路如同骄傲的孔雀般进了给他专门准备的院子,进了屋子,倨傲地赶走了侍女,他才放松下来,恢复他原先内敛的样子。
若是谢谨在这儿,定会对他的样子感到震惊,因他不故意嚣张跋扈时,与谢晋元几乎像到了七成。
明光岫是管宁在江湖上的身份,平素是一个替身替他处理的,在他需要的时候,他便借用这个身份,只是为了与他完全区分开,明光岫是一个非常高傲自大的形象,这样,其他人哪怕见到他,也只会以为人有相似罢了。
更何况,武林中人,有几个能见到朝廷的锦衣卫呢。
谢谨出现在英雄庄附近,是她察觉了什么?还是来参加天下英雄会?
管宁想不明白,而且探子们去探查消息的时候,受到了不小的阻力,是谁在暗中帮助她?谢重山隐居了这么多年,难道在江湖中还有助力?
最重要的是大人要活的谢谨,大人的命令是他毕生的信仰,这次,他不会再犯错,让大人失望,一定要把谢谨活着带回锦衣卫。
谢谨与百雨人因为是同门同派的兄妹,所以被安排到了一个院子。
混沌意识不断在她的身体中扩张,强化她的脑力部分,她已不像一开始那样焦急,“百雨人,我有强烈的感觉,明光岫与我师兄的死绝脱不了干系。”
百雨人思索了片刻,“这个明光岫看上去与他本人一般的自以为是,嚣张跋扈,可他拿着折扇的手却始终内扣着,这是一个随时出招的手势,警惕性这样高的人,怎么会如此外露?”
谢谨点头同意,仔细一想,那个人虽然像块急于炫耀自己的珠宝似的,但他的表现太浮于表面,像是故意演出来似的,况且,真正的贵胄公子身边怎会一个仆人都不带?
除非这个人他根本不知道这样一个身世高贵的名门公子该怎样生活。
“他一定与真正的明光岫长得很像,”百雨人拿起袖子里的纸笔,信手开始书写,“又或者真正的明光岫是他的另一个伪装。”
否则,他不会如此粗糙表面地假扮另一个人,他有自信,即使再亲近明光岫的人,看到他的脸,也不得不信他就是明光岫,即便他表现得略有不同。
“你在写什么?”
“让三水堂查查这个‘明光岫’的底细,”写完之后,百雨人将纸折好,又重新收回袖子里,“本来我以为你今天来英雄庄是做无用功,没想到有意外的进展,前几日,我的人发现锦衣卫的狗嗅着你的味道扑来了,我以为,你师傅师兄的死应与锦衣卫相关。”不过朝廷可不是好惹的。
锦衣卫?师傅出生武林世家,一生从未与朝廷有牵扯,为何会如此?难道锦衣卫真与此事有关?
谢谨将背上的盒子扔到房梁上,因百雨人说琴盒还是太显眼,此刻已换了普通的盒子。
“今晚,我要夜探英雄庄。”谢谨盯着百雨人,“我的刀,麻烦你帮我保管。”
百雨人欣然答应,他爱刀,今晚能与刀单独相处再好不过了,“我能拿来玩玩吗?”他十分诚恳地问道,温柔的眼睛中流露出单纯的渴望。
“可以。”谢谨对他这样孩童般的眼神真是无法抵御,他几乎是整个武林中最强的男人了,可他的言行却如此随心所欲。
不对,正因为他已是最强的了,所以才可以随心所欲。
本想提醒他无情刀很邪门,小心受伤,一想他这么厉害,总不至于伤到自己,谢谨就不说了。
入夜之后,谢谨久违地穿起了粗布衣服,缠起了布条,百雨人在那看她,忍不住说道:“你若不想暴露身份,蒙面足以,为何把头缠得活像个僵尸。”江湖中都传言狂刀是个怪物。
缠完布条的谢谨静默了一会儿,她想起师兄兴冲冲地拿着一大块布条来寻她,“师妹,你一定要缠小心了,若是戴面纱,万一被对手不小心挑飞了面纱,别人一见你姝色如斯,神魂颠倒,到时你胜之不武啊!”
她笑了一下,“我喜欢这样。”
说完,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百雨人从房梁上取下装着无情刀的盒子,自言自语道:“喜欢?那怎么说话的时候声音在抖?”
白天的时候,百雨人已替她打听清楚明光岫的院子,她虽然拿手功夫是刀法,但她的身法也绝不差,在武林中没有几个能察觉到她的探听。
百雨人除外,他是个异类。
如同一片落叶落在水上,一丝波纹都不会激起,谢谨悄然落在明光岫卧房的房顶,屏息探查,不好,屋里没人!
难道是提前得知她今夜会来?不可能,明光岫不是百雨人,没有那样可怕的洞察力,这么晚,他去哪了呢?莫非与她一样,做了哪里的梁上君子?
没时间多想,谢谨决定去找她原本在客栈中计划去找的那个人——林蕴宽。
找林蕴宽就简单多了,一庄之主,总是住在最显眼的地方。
谢谨悄然落在庄中守卫最森严的院外,院内有三十名护卫,在东西南北各个角落各自背对,均匀排布,隔一刻便挪动一次,一人一哨,戒备森严。
谢谨摸出袖子里的暗器,趁他们换位时,抢先一步挪到东北角的岗哨,等东北角岗哨的人过来时,看到一个黑漆漆的人影,正要叫时,一把飞刀射向了他的咽喉。
那人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已被割破了喉咙,谢谨顶起他的尸首,将他的尸首钉在一旁的榕树上,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偷懒的侍卫靠在树上小憩。
再过一刻钟,他们就会发现死了一个侍卫。
谢谨毫不犹豫地从东北角潜入林蕴宽的卧房内。
卧房内还是空无一人。
奇怪,怎么今夜都不在自己的房中?这样森严的守备,就为了保护一间空屋子?
不对,这房内有密室。
谢谨调动五感,体内的混沌意识也集中到她的耳畔,在下面!
地下有人!
谢谨趴在地上感受,一块一块的砖摸过去,终于在书桌下摸到一块与众不同十分光滑的地砖,轻敲了几下,一个地下入口缓缓在她面前打开。
没有多想,谢谨跳了下去。
英雄庄内,除了百雨人,她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一群酒囊饭袋,更何况是在地底下,杀光了里面的人恐怕都没人察觉。
“林庄主,你这是打定主意要袒护狂刀了?”
这声音,竟然是那个讨人厌的季风!
“季少侠,实在非在下不愿相告,在下是确实不知啊。”这是林蕴宽的声音,听上去很无奈。
“明兄,你信吗?”
“林庄主是江湖中少有的善人,起了恻隐之心,包庇那狂刀也不是不可能啊。”
明光岫也在。
听季风的语气,他与明光岫很熟,就是不知是与真的‘明光岫’熟,还是与这个冒牌货了。
谢谨躲在一侧敛息偷听,他们在说的是她,难道师兄的死会与她有关吗?
“林某只是替谢小英雄收了尸,可林某只是按照惯例,替来历不明的武者收尸,彼时对谢小英雄与狂刀之间的关系并不知情啊。”林蕴宽苦着脸说道,“况且她闯入山庄,杀了我庄中八名侍卫,试问林某又怎会袒护她呢?”
季风与明光岫交换了一个眼神,他其实已信了林蕴宽的话,只是想再从林蕴宽身上诈出些什么有用的消息,既然林蕴宽实在不知,季风也就作罢了,他恢复了一贯笑嘻嘻的样子,拱手道:“既然林庄主确不知情,那此事就算个误会吧,季风给林庄主赔罪了,若是林庄主得到了狂刀的消息,还望一定要通知在下。”
林蕴宽大度地摆摆手,“一定一定,只是季少侠为何要狂刀的消息呢?”
季风脸上的笑意淡了,他淡淡地说道:“只因我曾欠过白振云一个人情,现在他死了,这个人情还不了了,我平素不愿欠人情,只好替白兄报仇来一偿昔日之情了。”
原来他与那抛弃糟糠之妻的“缥缈扇”白振云是朋友,真是沆瀣一气,蛇鼠一窝。
谢谨不屑地暗想:你不来寻我,我也要来寻你,这次,我看是你骗倒我,还是我要了你的命。
只是没有探听到与师傅师兄有关的消息,还得等季风与明光岫离开后,再单独盘问林蕴宽,这个明光岫身上一定有古怪,不能让他察觉她正在追寻凶手,否则他定有防范。
那边三人寒暄了一会儿之后,渐渐往出口那挪了。
谢谨隐在暗处,看着三人并肩走来,突然想到:糟了!入口的门她没关!
作者有话要说:百雨人:(〃\'▽\'〃)可以玩小刀刀了好开心,给小刀刀扎个辫子(全神贯注地做刀穗)
谢谨&无情刀:= =怕不是个傻子
百雨人的衣袖=多啦a梦的口袋
第42章 刀客8
三人已靠近谢谨藏身的地方, 谢谨只能屏息蓄力,既然别无选择,只能大开杀戒。
林蕴宽轻拧开关, 出口缓缓打开, “两位,请。”
三人依次上了地面,又重新把开关闭合。
谢谨散了聚起的罡气,暗想:难道这机关是自己闭合的?
她靠近机关,凝神感知地面的情况。
两个人离开了, 应是季风与明光岫走了, 谢谨正准备上去抓住林蕴宽来寻问, 竟又有人去而复返了。
“大人。”林蕴宽一改江湖中和稀泥的样子,恭敬向明光岫,也就是管宁行礼。
管宁微一颔首,“闲话莫说了,狂刀近日出现在英雄庄附近, 你见过她本人, 要多多留意。”晚上, 他本想来找林蕴宽谈事, 没想到半路遇上季风,季风对他的语气相当熟稔,看来‘明光岫’与他很熟悉,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付他。
等两人分别之后,他才重新回来办正事。
林蕴宽略一思索, 答道:“大人,那狂刀的画像我早已交给大人了,她来时,黑布缠面,难辨其真容,恐怕办不好这个事。”
管宁冷冷一笑,“你好歹也是个习武之人,哪怕再稀松,也有些眼力吧,一双招子一点用处都没有,那位大人要你何用?林庄主,你别忘了,这英雄庄是怎么立起来的?”
“属下绝不敢忘大人的恩情,”林蕴宽一听到管宁提起‘那位大人’,马上冷汗津津,“狂刀之事,必定全力以赴。”
“很好。”管宁点头,“记住,别在他人面前露出什么破绽,你是英雄庄的庄主,与锦衣卫与明光岫毫无干系。”
“是。”
谢谨扶着墙壁的手一松,原来是她捏碎了手心墙壁的一角,林蕴宽与锦衣卫勾结,不,他根本就是锦衣卫的傀儡,哈,她不用再查了,‘那位大人’,你这么想找我,是想赶尽杀绝吗?我成全你,我会找出你,自己来到你面前,然后,血债血偿!
听到明光岫离开的动静之后,谢谨直接打开地道,飞身闪出,如闪电般袭向林蕴宽,在他发出声音之前,捏住了他的喉咙。
“林庄主,我们又见面了,”谢谨寒声道,“那时我说你是个好人,看来是我有眼无珠了。”
林蕴宽惊恐地瞪大眼睛,面孔因为咽喉被扼住而慢慢变红。
“你现在只有一条路走,乖乖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当今天没来过,你继续做你的庄主,否则,整个武林都会知晓你是朝廷的走狗。”
“包括你的‘那位大人’,也会知道你的无能。”
在听到谢谨前半句话时,林蕴宽尚且能保持冷静,在她提到‘那位大人’时,他惊恐地凸出了眼睛。
谢谨慢慢挪开捏住他喉咙的手,林蕴宽一时没了支撑,软倒在地。
“我问,你答,懂吗?”
摸着脖子上的淤痕,林蕴宽颤抖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