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军国大事,就成是乱七八糟的事,这话也就是从莫良缘的嘴里说出来,否则莫大将军非得发火不可。
“有我在呢,”莫良缘又说:“陆伯父在想办法筹粮呢,入秋之后,地里的庄稼也可以收了,陆伯父带着人亲自去城外的几个庄子看过了,他说今年我们辽东总算盼到一个丰年了。”
听女儿跟自己说筹粮和农事,莫大将军的心情一言难尽,跟见鬼了一样。
“现在中原诸王也在大肆买粮,”莫良缘说:“我与陆伯父们商量过了,这一次我们辽东收获的粮食,一律不得流出辽东,由军里派兵去收粮,我们也不亏待农户,粮价比以前提两成,但农户自留的粮食必须要定额,不能让他们私下买卖粮食。”
莫望北听着女儿将收粮的事,跟自己娓娓道来,不知不觉间莫大将军就听入了神。
“哦,一会儿孙大人来给爹诊脉,”莫良缘最后说:“若是孙大人觉得行,那我说命人去请陆伯父过来一趟。”
“我要见谁还得由孙大人同意?”莫大将军问。
“您身体要紧,”莫良缘又沉了脸色。
“行行行,”莫大将军拿这样的女儿没辙,只得点了头。
莫良缘这下子满意了,起身就要走。
莫望北说:“囡囡,你首饰呢?”
莫良缘被自家父亲问得一愣。
莫望北说:“你的首饰都丢在京城了?”
他女儿如今只用一根银钗挽了一个发髻,素面朝天,衣裙也是素色的,还半旧,莫大将军是怎么看都看不惯。他莫望北为了养兵,日子是过得紧巴了些,可他女儿不用这么素净的,他女儿也不是喜欢素净的人,他的囡囡这是怎么了?
莫良缘被自家父亲说得,摸一下头,前世里自己的那点喜好,她当然记得,各样花式的金银首饰是她最为喜欢的,“有呢,就是我现在不爱那些了,”匆匆丢下这句话后,莫良缘就出屋去了。
莫望北躺在床上发愣,连最爱的首饰都不爱了,那他女儿现在喜爱什么?
孙方明不多时被莫良缘请了来,给莫大将军行礼之后,便给莫大将军诊脉,这一诊就是小半个时辰。
等孙方明给大将军诊完了脉,忙活了晚上的江瑜回来了。
就站在廊下的周净看见江瑜,开口就问道:“人找着?”
江瑜摇头。
周净顿时就急了眼,莫良玉那个女人会飞不成?这女人飞过关城去了?
江瑜站在自家大将军的卧房门前求见。
有侍卫替他开了门,侧身让江瑜进屋。
内室里,左右八扇窗都开着,屋子里尽是雨后泥土混着青草的味道。
孙方明起身跟莫良缘道:“大将军无事。”
江瑜在这时走了进来,跪下就给莫望北磕头行礼。
莫望北这会儿身后垫着一床被子,半躺半坐在床榻上,跟江瑜道:“起来吧。”
江瑜起身后,不等莫望北发问,便道:“大将军,属下无能,属下没能找着玉夫人。”
莫氏父女还没反应,孙方明先急了,道:“你让人跑了?”莫良玉这女子心思太恶,这也是不会武的女子啊,这么多的兵将搜了一晚上,没能把人找着?
江瑜郁闷不已,跟莫望北道:“大将军,搜城的兵马属下还没有收回来,属下能保证,玉夫人不可能有机会离开鸣啸关。”
只要莫良玉人在鸣啸关一天,那他江瑜总能抓着这个女人的。
“她不是蛮夷,”莫良缘这时道:“想抓她不是易事。”莫良玉中原女子的长相,让她很容易就可以混入人群里,虽然辽东不似中原那样讲究,但也是有女子上街,或在家中见外男时戴面纱的,莫良玉只要戴上面纱,兵将们想找这个人就更难了。
江瑜说:“请小姐再给属下一些时间。”
“已经搜了一夜了,”莫良缘却摇头道:“这是我们第几次搜城了?老这么下去,不害怕的人也会害怕了。”
这鸣啸关里究竟混了多少坏人?还能不能让人安心过日子了?莫良缘不用上街去走一趟,也知道鸣啸关的百姓们会担忧什么了。
“那小姐的意思是?”江瑜忙问道。
莫良缘想了一下,跟江瑜道:“将通往关外的城门开了吧,铁木塔兵败,北城门没必要再关着了。”
“开,开北城门?”江瑜说:“那那玉夫人跑了怎么办?”
“关外不是她的生路,”莫良缘说:“就让她跑好了,我只怕她不跑。”以其让莫良玉躲在暗处,不如让这三小姐自己离开,天下其实已经没有莫良玉的容身之地了,莫良缘不相信莫良玉能活着回到铁木塔的身边。
“她传了假消息回去,”莫良缘跟自家父亲道:“所以就算她活着见到铁木塔,她再会花言巧语,铁木塔也未必吃她这一套。这次兵败,铁木塔总是要找个由头的,把错推到莫良玉的头上,将她说成是我们派去的奸细,故意传假消息害他上当,这是个不错的借口。”
所以就算莫良玉能活着回到铁木塔的身边,她也多半会被铁木塔当成替罪羊,莫良缘想不出来莫良玉的生路在哪里。
“那就开北门?”江瑜看着自家大将军道。
莫望北低声道:“我本想给她一个痛快的。”
“可她不要啊,”莫良缘说。
“开北门吧,”莫望北道。
“那,若是在北门前发现了玉夫人呢?”江瑜又问道:“属下是抓,还是不抓?”
看一眼自家父亲,莫良缘还是跟江瑜道:“能抓到最好,抓不到就算了。”她父亲不想莫良玉去关外受辱,那她就尽力将莫良玉留在关内好了。
“是!”江瑜领命,急匆匆地就退下。
小厮这时送了按着孙方明的方子,熬得药膳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