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月谣对安沅现在是恨之入骨。
宁侧妃接宁月谣入宫住过一段时间,可以说,宁月谣性子成型的那段时间就是在宁侧妃身边,宁侧妃对其影响力很大。
宁侧妃这个姑姑,大抵是因为没有自己的孩子,也的确对宁月谣很好,什么都想着她,是以两人感情深厚。
宁侧妃儿时便和宁月谣说过,她以后是要做隋昭城的太孙妃的,然后做这天下最尊贵的皇后娘娘,所以宁月谣也一直觉得太孙妃这个位置是她的。
隋昭城长身修立,英姿飒爽,武功出众,是大理的战神,才学不俗,是大理太孙殿下,是这个天下最尊贵的男子,宁月谣哪里有不动心的理由
可本做着及笄以后就是太孙妃的美梦,却被安沅一棍子打醒,太孙妃的位置被人生生夺了去,连侧妃的位置也不曾有一个。
宁月谣对着安沅,哪里有不恨之理
现如今,宁侧妃因为纳妃之事被贬皇陵,宁月谣便一直觉得安沅是个狐媚子,居然魅惑城哥哥,使得姑姑离京。
现在看着两人柔情蜜意,如胶似漆,宁月谣差一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那个位置本应该是自己的,大理的皇后应该是自己,而城哥哥亲吻着的人也应该是自己。
安沅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大理的手下败将的公主,不过是质子一个,凭什么沾着大理皇后的位置。
宁月谣本是小巧可爱的脸上露出了几近狰狞的恨意,看着不远处的两人,难受极了。
若不是安沅,姑姑一定还好好的,若不是安沅,自己就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凭什么她敢占了去。
宁月谣不甘心!
伺候着宁月谣的丫鬟香儿,看着自家主子突然变色,心生疑惑,正想前去询问。
“回府。”宁月谣沉着脸,再不想看见两人卿卿我我。
待姑姑回来,这一切,迟早会是我的。
安沅一边听着说书先生精彩的开讲,一边喝着茶,吃着点心,好不快意,哪里知道不远处有个恨不得自己立时三刻死了去才好的人。
说书先生今日这出说的是隋昭城几年前在越国征战的事迹。
隋昭城哪里会不清楚,只是这说的也太简单了,好似隋昭城有三头六臂,随便一出现就吓得越国人全军崩溃。
只有经历过的才明白,打仗是有多难的事儿,面对着千军万马,随时都可能掉脑袋,哪里是三两句话可以说清楚的。
不过也不能太苛刻了就是,百姓只管结果,只要打赢了,那隋昭城就是战神,就是百姓爱戴的大理太孙殿下。
是如何打赢的可就不在意了,重要的是结果,过程就随着他们胡编乱造了。
其实有的时候也很无奈的,打赢了,许多人会把它神化,觉得是有老天爷的帮助,隋昭城是得到上天的认可的。
若是输了,那就是因为隋昭城不得老天爷的喜欢,都怪隋昭城。
隋昭城不感兴趣,可安沅却很有兴致,她很想了解隋昭城之前的事儿,只是一直没这个机会,如今有人愿意给自己讲讲,安沅当然是乐意的。
听着下面茶客随着说书人或感叹或惊讶或欣喜,便知道隋昭城这仗打的不容易,也从其中知道隋昭城在大理百姓中的声望不一般。
隋昭城几年前的事儿了,说书先生决不是第一次讲这个故事了,可不管第几次讲,依然有这样多的看客,便知道是一个传奇。
第56章
听了说书, 天色也不早了,便打道回宫。
马车上,安沅依旧沉浸在方才的说书中, 好像是知道了隋昭城的事儿, 有些兴奋又也有些好奇。
“阿城,方才那说书先生说的都是真的吗?”安沅很想听隋昭城再说一次, 真的很精彩的样子。
安沅从小养在深闺, 哪里见过战场这样血腥的场面, 哪怕褚家是靠打下来的, 可这和安沅又没多大关系, 安沅只是在家乖乖待着,然后就成了公主。
“不是,事情哪里有这般简单,把我说的神气坏了,若真有这般能耐,大理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嗷……”见隋昭城说不是,安沅有些失落,原来只是听了一个故事, 但是这个故事却和他没多大关系。
“你想听吗?我讲与你听吧?”隋昭城见她挎下的小脸, 从方才的洋溢着笑脸到现在的失落, 隋昭城的心也跟着失落。
罢了罢了, 不过是一个小姑娘,爱听故事的小姑娘,她愿听, 便讲给她听。
其实一直以来,隋昭城并不是很想回想起那时的事儿,在战场上,每天都有人死亡,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或是受伤,或是天人永隔。
隋昭城在军营待过近十年,别说上层的将领,就是底下的士兵,隋昭城也是认的七七八八。
虽然打仗大理赢了,可是一样付出了血的代价,回来以后,认识的面孔少了很多,隋昭城便一直觉得是自己太过无用了,连自己的子民都不能保护。
每回想一次,隋昭城的心就难受一次,为了战场上的兄弟,为了因战乱流离失所的百姓……
虽然每次战后,隋昭城都会让人清点人数,把已经牺牲的士兵报上来,然后对其家人加以厚待,决计不会让其难以过活。
但是隋昭城内心的自责,并没有少多少,不敢谈起这件事情,恐怕也有逃避的原因。
安沅也感觉到了隋昭城的心情,好像一下子就低落下去,仔细想了想,知道他是责任感特别重的人,也就知道他为何低落。
“阿城,这些不是你的错,虽然兵很重要,可是将领才是带领兵队胜利的关键。”
安沅坐到隋昭城那边去,环靠住他的手臂,接着说道。
“你已经是一个很优秀的将领了,如果没有你,大理的百姓无法安居乐业,大理的兵队会死伤更多,打仗难免有死伤,你不能把这样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来。”
“我相信,那些为大理牺牲的士兵,在天上看到你把大理治理的井井有条,看见你对他们的家人多有厚待,一定也会觉得死而无憾。”
安沅攀着隋昭城的手臂,语气温温柔柔的,传到隋昭城心里,酥酥麻麻的,好似天生就带着治愈,来治愈隋昭城的。
“真的吗?他们不会怪我吗?”隋昭城低喃,敛眉叹气。
在人前,隋昭城是一个无往而不胜的战神,杀伐果断,狠绝利落,可在此时此刻,在安沅的眼前,他只是一个背负着太多,却生怕做不好的隋昭城。
其实谁也不是神,不是天生就该背负这么多,虽然生在皇室,背负这么多责任是必然的,但是没人要问过隋昭城累不累。
旁人只看见过隋昭城的高贵荣华,高高在上,成为人人羡慕的君王,殊不知背后的心酸。
“当然,只要你把大理治理的好,越来越好,让他们的父母亲戚都过上好日子,那他们会为了自己的牺牲而骄傲。”
“哪个国家的成功,都要踏着前人的鲜血往前走的,这样才会越走越红火,没有前人的牺牲,是换不回来后人的安乐的。”
“小丫头懂的倒是多。”隋昭城轻笑,把安沅抱到自己的腿上坐着。
“自然,我可是纵览古今,学识渊博,什么我都会的。”安沅得意的扬起小下巴。
“是是是,我的卿卿最能干,什么都懂,可真是娶到宝了。”隋昭城狠狠的在安沅嘴角亲了一口,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隋昭城哪里会听不出来她是在安慰自己,不过她说的也有道理。
就像现在和越国的关系,战争一触即发,若自己一味沉浸在自责中,难保不会在下次交战中落败。
要是输了,那隋昭城可就真的对不起死去的将士,对不起失了儿子的子民。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安沅合该是自己的皇后,上天是派她来让自己变的越来越好的。
隋昭城本是想着让安沅无忧无虑的过一生,这辈子都会活的肆意潇洒,结果这才多久,好似安沅已经为自己操碎了心。
隋昭城拍了拍安沅的手,往后自己还要对她更好些,才能给上天一个交代,把这样好的媳妇儿送到自己身边。
玩了一天,马车摇摇晃晃的,安沅有些困了,就这样靠在隋昭城的胸前睡着了。
大抵真的是困极了,连隋昭城抱她下马车也没醒,一直睡到了近亥时。
如棋吩咐在炉上煨着晚膳,安沅起来用了晚膳又接着睡下了,都没注意到这么晚了,隋昭城好像不在昭沅宫。
天乾宫。
夜暮沉沉,金黄色的灯盏照亮了宫殿的每个角落,夜色无所遁形。
隋昭城坐在书桌前,看着桌子上的信封出神,脸色比夜色还沉。
这是方才莫瑾瑜加急送进宫的,才出了皇城不远处,他们就遭到了伏击,伤了三人,莫瑾瑜也险些受伤。
这次的事儿就这几个人知道,可若要让隋昭城怀疑其中的几个人,隋昭城是不愿的,都是他信任的人。
若不是出了细作,那就是有人时刻盯着皇城,盯着隋昭城的动作,知道莫瑾瑜的目的,故意拦截。
到底是谁?
隋昭城没有一点头绪,难不成是崖国或是越国的细作潜入了大理
“晟之,我倒更倾向于大理有人勾结越国或者崖国。”
慕恪谨的脸色同样凝重,家贼难防,若真是出了勾结外贼之人,只怕会比越国边境更是难做。
有心勾结外贼,必然也是不满隋昭城这个皇帝,想要谋反的心十有八.九。
“看来是有人盯着我们的一言一行了,先让瑾瑜回来,再行商议。”
隋昭城这辈没有兄弟,若是真的有人谋反,那就是外地的藩王了。
如今还留有王位的只有岷王,宁王,齐王,还有几个郡王。
岷王的封地靠近大理,那倒是可以排除,还有就是宁王齐王封地靠近崖国越国。
近来新帝登基,外地藩王入京,好像几个王爷都还未离京。
“恪谨,暂时按兵不动,若真是有人吃里扒外,那就不要怪我不念手足亲情。”
“好,那要不要派人盯着那几个人。”隋昭城能想到的事儿,慕恪谨跟了他几年,这样浅显的事儿还是能猜到的。
“不必,你便做寻常,我自有安排,夜深了,你快些回去,多加小心。”
要真是那几个王爷,大理可就有的闹了。
隋昭城几人拼死拼活抵抗越国崖国,可却有人勾结两国,想谋反,真是越活越回去,连这一点家国情怀都没有。
隋昭城还是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宁愿相信是崖国越国有细作潜入了大理,他不想大理因为自己人而有战乱。
慕恪谨告辞,离开皇宫。
隋昭城坐在桌前,久久没有动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上,夜深了,先歇着吧。”晋南见慕恪谨走了半天隋昭城也没动静,天色已晚,明日还有早朝,不得不进去劝劝。
“嗯,你派两个人去崖国察看一番,要选两个从来没有在人前露过面的。”
隋昭城手中自然是有皇室的暗卫,从来不示人,只有他有能力调动,既然有人盯着莫瑾瑜几人,那就只能派自己的人去了。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晋南说着就准备下去吩咐,他们这一行,自然是不分黑天白夜,黑夜才是行动的最好时机。
“等一下,明日去请岷王齐王宁王进宫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