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屈膝,俯身,望着我,眼里含笑。
“小家伙,你是在这里睡觉?”
小你妹……我都超过二十了好么。
实话实说,这个信息量挺多先生的确长得不错;看上去大概也就是刚过三十的年纪——穿着讲究、仪表优雅,气质成熟;带着一股上流社会的人特有的傲然,但又被他绅士的表现所遮掩。
但是……
“您好。”我礼貌地对他点头,“卫生间左拐就到了,我先失陪。”
“呵。”他看着我,不知为何轻笑了一声,颇为玩味地道:“我觉得你挺可爱的。”
“谢谢。”我继续礼貌地回道:“我也觉得。而且刚才,您夫人也这么觉得——很荣幸了。”
可惜,我客气的回答并没有让对方领会到我的意思;他面带从容的笑意,拉住我的胳膊,高大的身躯俯下来,轻轻在我手背上一吻。
薄唇贴在骨节间,那种微热的呼吸,让我很想顺便盖住他的整张脸,像梅超风一样酷炫地按到柱子上、给他来那么一下。
不过想想缝骨费我大概出不起,也就作罢。
在他亲完后,我收回手,大大方方地在裤腿左侧当着他的面蹭干净,然后礼貌地问:“您还有事儿吗?”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画面,祖母绿的眼里笑意更明显;“当然没有了,小可爱……请吧。”他伸出手,微微倾身,语气柔和:“我们一起回去。”
话正说着,他像是突然又想起什么,从手上变出了一张烫金的名片,一副不言而喻的表情,向我递了过来——上面只有一行漂亮的手写体:名字,外加手机号码。
呵呵,您这是约/炮必备工具?
我宁愿他先砸我一堆钱,表现下高富帅有钱人的态度;而不是拿这种毫无价值的东西调情。
没有用的。
我无所谓地接过,在途径第二个垃圾桶、对方背着我朝前走的时候,随手就扔了进去。
不过他们夫妻还挺像;称呼别人都叫小可爱吗?
嗯,这个嗜好倒是挺友善的。
……
二楼的餐厅到了集体表演的时刻,响起了罗伯特邦菲利奥的一首经典翻吹《wish you come to see me》,这让我心情变得愉快了起来。
虽然我自小就被锻炼得神经很粗,承受能力也挺强;但乍然接受这么多新事物,其实也有点恐惧。——而熟悉的音乐就是最好的慰藉了。
所以我比较感谢的有一点:就是这个世界的大多事物、并没有都变成自己面目全非的陌生模样。
香草、焦糖可可、朗姆酒的气味从隔壁的餐厅弥漫了过来;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奥索恩先生的问题,决定待会再吃一支柑橘壳的奶油冰淇淋,淋上坚果碎和桃酱,再浇点椰汁——这里的果酒和甜点都很正,除了贵、还有让人长胖之外,没什么别的缺点。
我低头走着,在心里琢磨小姐姐刚才的琴艺,换角度看自己能不能演奏到位——
然而,可能是回忆当年小提琴三级考得到底是什么曲子实在想不起来……
对久远的事走神太过、不小心,我就撞上了一堵人墙。
说了声“不好意思”后,我绕开面前的人,准备换个方向走。
可奥索恩先生却突然停住了脚步,似乎遇见了什么熟人;我觉得,这很不错。
于是我继续绕过他,接着走我的路。
紧接着……我就被对方一把揽到了身边。
……乔倪玛,就算是看在罗兰医生和我没你有钱有势的份上,人的忍耐性也是有限度的好不好。
拒绝被人渣碰,这次可是底线了!
我在他自若地和刚巧碰见的生意伙伴闲聊、在对方心照不宣的笑容中;也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甜美笑容,散漫的眸色一变,开始状作认真倾听他们的闲聊。
……
对面那个被我不小心撞到、面容英俊的金发年轻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眸意更深;还趁人不注意,朝我眨了下淡金色的眼眸——
呵呵,果然。
冲着他刚才的笑,我就知道这是个同样的货色。
于是,在他们对话的全过程,我就一直一眼不眨地盯着面前这位俊美的……大概是希腊人的小伙子。
无论他说什么,我都默默专注地望着他、崇拜地点头或摇头;不理会肩上的手越来越紧——我很少利用皮囊的优势;虽然很好使,但后续麻烦也多,不如嘴贱来得方便。
而且我性格这么奇怪,一旦谁和我交往,却发现意中人脑子有坑……那不是让人很为难吗?
但这位沾花惹草的风流先生真的……
把我给惹、烦、了。
……
终于,当对方再次“不经意”地请问我的芳名后,对话便也进行不下去了。
我有点后悔刚才随便扔了那张名片、不然这会就能顺手在背面写上自己的联络方式,目的轻松达到,还省了个过程——于是我拿出下午给猫咪做选择题时带的笔,在金发青年伸出来的手心间,俯身,颇为认真地写了个经常在朋友圈发广告的微商号……
我合上他的手,对他单纯地羞涩一笑;得到了对方亲切又热切的回应——
一个贴手吻。
而位置,刚好就是不久前被我擦过的地方。
大概是在我自我介绍是“奥索恩先生的朋友带来见朋友的一位朋友”后,花花公子就不再好意思当作自己有立场、对我和他的友人交换联系方式的行为指手画脚。
他一副很有涵养地耐心等我们交流完后,打完招呼、就揽着我离开了。
……
“有趣吗?”我合上笔帽,语气依旧很文明礼貌,“您再继续搂着我,我会让这件事变得更有趣。”
奥索恩先生静静地听我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会,然后扯起嘴角:“你真是……很有意思。”
嗯嗯,我知道的。
他闲散一笑,颇为潇洒地放开了手,“独出心裁?也不错。”
呵呵,霸道总裁?
真辣鸡。
我面色坦然地冲他摊手,耸耸肩,自顾自地走向预定的目的地。
……
可还没等我走几步,刚才那个金色卷发、皮肤白皙的年轻人却再次微喘着气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眨着浅金色的长睫毛,神色无辜、又带着点茫然地问:“呼……总算找到了!佑佑小姐,你是不是给错我号码了?我刚搜到的是一个男人啊。”
他举着手机上朋友圈的壮阳酒宣传图,“这个应该不是你……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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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认真地在思考一个问题。
那就是这个金发碧眼、穿着身内衬白衫打底的阿玛尼秋款、左手的袖子被撩到手臂一半的高瘦男人,是真的傻,还是在装傻。
我微歪起头,疑惑地望着他。
他回了我一个同样的表情。
“我没给错。”想了想,我道:“卖…酒的,对吧?”
见他点头,我也跟着友善地点头,“我家就经营这个呢,标成男性是为了方便——这个酒的效果还不错,你可以买买试试~”
“噗。”
没等金发青年回答,旁边的奥索恩先生就单手握拳,抵着嘴无言地笑了出来。
“是这样么。”
对方颇有些怀疑、但又莫名地摆出一副脸微红、不太好意思的神情:“呃……才刚见面,这也太热情了。”他小声嘀咕,“现在的女孩子都这样了?暗示的也太夸……”
啊?我暗示什么了???
哦,壮阳…等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稍一联想,我就被他的脑补能力给雷得头疼——这算不算弄巧成拙?我只是单纯想知道这人是不是在装傻而已……
——为什么,不论和男人这种生物说什么、对方总能联想到一些奇奇怪挂的事情呢?!
我无言地道,“那个……”
话音未落、站在二楼走廊的我们,就听到了一声巨大的响动!
像是什么重物从上方坠落而下的声音——大概是类似于上百个玻璃器皿同时炸碎、加上体积可观的其他物什——从而连整个廊道、都被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我扶着金蛇头装饰的横栏,踮起脚望向一楼的大厅,然后惊讶地睁大眼:“水晶灯………掉下来了?”
怎么回事?!
那扇我刚才还在想全是原石打磨水晶、要花多少钱才能买到的圆柱状六面体装饰集成的大吊灯,上一秒正熠熠生辉地发着明亮的璀璨光芒、这会就已经在一楼的观演台上碎了个干净!
一抹殷红的血流,从碎裂的吊灯间缓缓地流淌而出,染红了原本透明无暇的晶面。
仿佛一朵还未曾盛开、就衰败了的玫瑰。
……
周围在落灯的那刻就开始喧闹起来,原本平静优雅的环境变得嘈杂凌乱;我皱着眉,在旁人窃窃私语的时候,拿出手机、拉伸镜头,对着那里看了一会;我发现……
从这里的高视角,可以看出:那个水晶吊灯的支撑物是被人工横割断裂的。
谋杀?
我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就把手机放回口袋。
奥索恩先生和金发青年已经在和立刻赶来的餐厅相关负责人、询问起了事情的经过。而其他客人——无论是衣容华贵还是普通,各个神情都不算太好;有的和前者一样问话,有的则是在胸口画十字,小声地默念着祷词。即便是从二楼这里,也能闻到那股顷刻便盖过了美食香酒的浓腥气味;那是血的味道。
我安静地趴在蛇头栏的旁边,顺着它冰冷的目光,能看到那堆已经不成形的碎晶;想着刚才的那个小姐姐是不是也在里面。
她的手很漂亮,长而纤细,指甲带着淡淡的粉色。但她没有像时下爱美的女孩子那样去做美甲、或者涂指甲油;因为拉琴需要经常修剪手指,而且颜色也会影响到投入度。
我默不作声地发着呆,看一楼的客人被餐厅的管理小心地疏散到其他地方,几个餐厅安保守着门、清洁人员正在处理那片已经被划出一道标线的区域。
唉……飞来的横祸。
对了,罗兰医生呢?
我仔细地找了找,才发现——他正在给一些从灯下被人拖出来的幸存重伤患者做急救;除了几个零星的服务员在帮忙外、其他人无论是站是坐,离他们的距离都不算近——大概是担心另几盏也会突然从附近掉下来。而奥索恩夫人则是站在出口的附近,和许多希望能立即离开的人一样、与餐厅员工争辩着什么。
人手似乎不太够……那就去帮个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