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握了几个人的水平和出牌速度,谭笑的注意力便从牌局上转到其他事情上。
南方床,北方炕,但凡是条件好点的人家,盖房子的时候,都会垒两铺炕。像自己家那种将将只能睡下五个人的单炕,在长安屯是很少见的。
尹家也是两铺炕,他们几个孩子在南炕上玩,北炕上一直有一个人在睡觉,因为身上盖着被子,看不到那人的脸。
但从那长腿长脚来判断,十有八九是尹骁的爸爸尹占良。大冷的天,媳妇在外面抱柴火扫院子,一个大男人躺在炕上睡大觉,这样的事情谭守林是绝对不会干的。
谭笑记得前世曾经听妈妈提起过,尹骁的妈妈周淑英跟他爸爸尹占良俩人是自由恋爱,周淑英很小就没了妈,只有老爹带着她和弟弟生活,家庭虽然贫困,可是她的学习成绩是女生中最好的。
而尹骁的爸爸,则是男生中家庭条件最差、长得最好、学习最好的那个人,同命相连的两个人惺惺相惜,最终周淑英不顾父亲和弟弟的反对嫁给了穷的叮当响一分钱彩礼也拿不出来的尹占良。
结婚没几天,尹占良就从了军,三个孩子分别是他回家探亲的时候才有的,而周淑英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农村上地挣工分,干着男人的活、既当爹又当妈,日子过得无限艰难。
终于等到两年前尹占良退伍回来,家里有了正儿八经的劳动力,日子才算是好过了一点。可尹占良脾气差,稍不如意就对周淑英非打即骂,这在屯子里已经不是秘密。不知道周淑英这些年有没有后悔过当初的选择。
眼瞅着太阳要落山,周淑英在厨房准备做晚饭,尹占良终于掀开被子下了炕,一张因为刚刚睡醒的脸上满是不耐烦,随意向南边的炕上瞥过来的一个眼神,浓浓的无视与冷漠,好像他看的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一群与他完全无关的人。
谭笑被震撼到了,不是尹占良眼中的冷漠,而是那一张太过于英俊的脸。
小麦色健康的脸庞透着菱角分明的冷峻,浓密的眉毛微微扬起,露出下面一双幽暗深邃的冰眸。英挺的鼻梁,两片薄薄的嘴唇。一米八几的身高,笔直的双腿,宽阔的肩膀,这个男人身上的一切都充满了魔力,再过二十几年,足以跟电视上的任何一个男明星相比。
这哪里是偏远山区的小农民?简直就是在大城市也凤毛麟角的美男啊!怪不得尹娟的妈妈当初坚持要嫁给尹占良呢,换成哪个怀春的少女,能抵挡得住这种男人的诱惑
基因的力量是强大的,怪不得尹家三兄妹长相都如此出色,有一位如此相貌的父亲,长得难看都拿不出手。
谭笑突然很想回头好好看一看尹骁的脸,尹教授也是这样的英俊帅气、冷酷严厉吗?脑子里刚有了这样的想法,身体就立刻付诸实施,等她死死地盯着尹骁看了足足几十秒之后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
一张小脸顿时红成了冬天里的山楂果,手中的扑克牌四散洒落,慌忙低头拾捡。
“那个、我、我得回家了,我妈让我早点回去。”顾不得别人的目光,谭笑慌乱地跳下炕,低头穿鞋、猫腰就往门外冲,差点撞到厨房里烧火做饭的周淑英:“哎,谭笑要回去了呀?留下吃完饭吧?”
“不了阿姨,我回家了,明天再来找尹秀玩。”谭笑九十度大弯腰向周淑英鞠了一躬,然后拔腿就往门外跑去,身后传来王艳玲焦急的声音:“谭笑,你等等我!”
正文 第57章受刺激
“谭笑,你咋跑这么快呢?你咋的了?”王艳玲连棉鞋都没来得及穿好,就跟在谭笑身后追了出来,两人前后脚站在大街上,还是谭笑先停下来等的她。
谭笑愣愣地看着王艳玲,嘴里噼里啪啦蹦出来一堆的话:“我没咋的呀,我饿了,想回家吃饭。天都快黑了,我怕黑,再晚了我就不敢回去了”,可是心里想的却全然不是这些,也压根就没有注意到王艳玲的棉鞋鞋带还没有系上。
王艳玲显然对谭笑的话是深信不疑的:“你怕黑?那要不要我送你?今晚上没月亮,万一谁家狗跑出来吓唬你一下就糟了。”说到这儿,小姑娘蹲下身子低头系鞋带,真的打算去送谭笑,根本就没有考虑自己也才是几岁的孩子一个。
王艳玲的话让谭笑镇定了一些,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不用你送,这天不是刚黑嘛,还看得清,我快点跑,一会儿就到家了。对了,我今天给你拿了一串辣椒,放你家锅台上了,你晚上记得要烧辣椒水洗手。”说完这些,谭笑转身就跑,茫茫夜色中,没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又一次落荒而逃,谭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此时的自己,狼狈不堪?落花流水?每一次遇到尹骁自己就变得失去理智、丧失理性,两军对峙,连号角都没有吹响,只是偷窥,自己就成一败涂地,这个窝囊废的样子,不仅丢脸还丢人啊。
跑了一阵儿,眼见自家房顶上烟囱里的炊烟咕咚咚往外冒,谭笑终于止住了脚步,身子靠在一棵大树上,脑海中都是尹骁那张白皙干净的脸庞还有那对浓眉下面隐隐散发着冷漠气息的纯净水眸。
不知道为什么,谭笑想起了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见过的两句话,你若赐我一段浮华我便许你满世繁花。
尹骁尹大教授,现在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就如此有气势,那么假以时日,又会长成怎样妖孽一样的人物呢!
按理说,在这样的人面前,自己丢盔卸甲也有情可原,可让谭笑郁闷的是,现在尹骁只是一个十几岁的还没长开的豆芽菜,而自己已经是四十来岁黄脸婆的心。
年纪大人家这么多,自己就弱成这样,要是再过二十年,她见了尹骁还不得尿裤子?光是想一想,谭笑就觉得无地自容。
寒风吹拂碎发,细雪拍打脸颊,不知何时,天空竟然又落雪了。收回思绪,放眼四周,寒鸦声透着荒凉,炊烟里裹挟着不知从哪一户人家传出来的饭菜馨香。
远处已经有大人站在大道上喊孩子的名字回家吃完饭,谭笑望见一堆小孩子从李明家的院子里跑出来,四散而去,弟弟谭叙向着自己的方向飞奔而来,脸上洋溢着愉快的笑容,那才是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表情。
自己的慌乱窘迫,完全是出于一个成年人灵魂深处的敬畏,与这个身体的年龄是那么的不搭调。
谭笑决定以后要少去尹骁家,尹家无论大人孩子都太魔性,随便一个人都能让自己破功失态,长此以往不仅容易得心脏病还容易暴露身份。
“咳咳、咳咳,姐?你咋在这站着呢?”谭叙在光滑的大道上向前滑动,突然瞥见站在大杨树下一身红衣的姐姐,顿时脚下刹车,停了下来,激起一片雪雾,呛得连连咳嗽。
收回思绪,谭笑用手挥舞两下自己面前的雪雾,一本正经地说:“等你呗,我去东头玩了,就知道你没回来,在这等等你,一起回家,省的爸妈说你。”
谭叙抽搭了两下鼻涕,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姐,你真好。”
“好啥好?你就不能不流鼻涕?看你那埋了巴汰的样儿,今天晚上跟妈要一块手绢,以后用手绢擦鼻涕,吸来吸去的你也不嫌脏。”前几天谭叙感冒了,这大鼻涕就跟长在他鼻子下面似的,抽搭来抽搭去的,看得人就烦躁。
“哪有手绢啊?别人不也都是这样吗!”嘴上这么说,谭叙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从地上捡起来一片干枯的树叶子放在鼻子下面刮了两下,也不嫌疼。
“啪啪啪。”三声脆响,一根葵花杆子在王佩的手中被折成了三截,灶坑里火势旺盛,锅台上的大铁锅里咕咚咕咚往外冒着热气。
“妈,晚上吃啥?咋闻着这么香呢?”
“妈,给我弟找块干净的布做手绢。”
姐弟俩几乎是同时开口,烟雾缭绕中王佩头也没抬逐一回答俩孩子的话:“二十九,烀大肉,锅里是烀的肉。晚上二米饭、土豆酱已经做好了,在炕桌上放着呢。要手绢干啥,还不得被他模糊成抹布啊!”
谭笑一愣,明天都腊月二十九了,怪不得要烀肉呢,这时间说快过的也真是快,眼瞅着年就到了。
一听说锅里烀的是肉,谭叙恨不得把脸趴在锅盖上去,鼻子使劲抽,一个劲的闻啊闻。
“抹布就抹布,多洗洗就好了,你看他最近脏的这样,多埋汰。鼻涕拉瞎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妈也不干净呢。”
“这孩子,说谁埋汰呢?你妈我哪里不干净了?给他用手绢你以后就得负责给他洗。小叙也是的,这感冒都多长时间了,咋也不见好呢?时间长了鼻子都擦坏了……”
谭叙闭着眼睛站在锅台边,越闻肉味越挪不动步:“妈,我不吃土豆酱,我要吃肉!”哪里还管什么鼻涕、手绢的事情。
“吃什么肉吃肉,肉还没好呢,再忍忍,明天晚上就能吃到了。”
“你骗人,没好咋这么香呢?我都闻到味了。”
“闻味,闻味,你是属狗的还是就是狗?鼻子咋那么好使呢?妈说没好那肯定就是没好,要是好了还烧火干啥?你是不是没长脑子……”大的扯着小的脖领子就往屋内走,留下一脸纳闷的王佩,笑笑这孩子今天是受啥刺激了,咋火气这么大呢!
正文 第58章过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