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那个邮筒,对于当时已经读过很多书的谭笑来说,是这个偏远乡镇通往外面世界的媒介。
那时候,已经知道梦想为何物的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投进邮筒里面的信会带着翅膀飞到遥远的地方,出现在什么样人的手中。
那时候,她还帮爸爸投过几次信呢。可现在,她连小学都没上,当然没有办法自己去投递。
难题一个接一个,解决了这个又来那个,谭笑头都大了。泻了一会儿气,不得不再次打起精神寻求解决的办法。
冥思苦想,谭笑最终决定带上信封找到李娟,让她还在上初中的三姑帮着把信寄出去,说辞当然是他爸爸拜托的。至于会不会穿帮,又有什么样的后果,谭笑已经完全顾不得了。
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刚开封的钢笔水被她用的见了底,三本稿纸也没剩几张,最便宜的钢笔水一块八一瓶,爸爸用的写作专业稿纸一块五一本,哪个自己都买不起,那就死猪不怕开水烫,听天由命吧。
历时一个来月,谭笑终于完成了她重生以来第一个重要的计划。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而在她开始等待的时候,谭守木家的第五个孩子,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与上一世一样,这个被全家人寄予厚望的男孩叫谭光,跟自己最受宠爱的四姐姐谭阳的名字组合在一起,就是阳光,由此可见他在家里超然的地位。
与很多地方孩子满月才能上门探望不一样,这里的习俗是在月子里探望产妇和孩子,俗称下奶。下奶的时候,要拎着鸡蛋、白糖、小米等适合产妇进补的食物上门。
与郭欢每人挎了三十个鸡蛋去探望张秀华的王佩那天晚上饭都没有做,躺在炕上一言不发浑身散发着可怖的气息。全家人战战兢兢如临大敌饿着肚子熬到睡觉,谁也没敢提吃饭的事。
等第二天吃光早饭,看妈妈心情好了一些的时候,谭笑才试探着问她妈昨天在大伯家到底发生了啥事。
“啥事,送上门让人大嘴巴抽的事呗。”
“啥?抽嘴巴子?我大娘她打你了?”淡定如谭笑,也不禁嗓门大了起来,眼睛瞪得圆圆的,在妈妈的脸上左看右看。
“打我?她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王佩眼神中满是轻蔑:“躺在炕上胎胎歪歪跟没长骨头似得,给她俩仨的也不是你妈我的个,我打她还差不多。”
谭笑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妈你为啥那么生气?我大娘没给你好脸子看?”
“我能不生气吗?……”有人愿意听自己说,也不管听众是谁多大年纪,王佩便一五一十把昨天去给谭光下奶时发生的事情向谭笑娓娓道来。
正文 第94章礼钱的分配
原来王佩和郭欢挎着鸡蛋过去的时候,谭守木家里还有很多下奶没有走的人。
张秀华见到俩人,不但没有热情招呼,反而还把身子转到墙那边装作奶孩子。弄的郭欢和王佩一脸的尴尬。
放下东西准备走人,张秀华又开始指着谭圆骂:“你个馋痨,饿死鬼托生的啊?谁送的东西都敢吃,你也不怕被毒死!你爸你妈是穷的养不起你了还是咋的?让你没脸没皮谁的东西都敢收?……”
张秀华像一条疯狗似的把刚从外面进来的谭圆骂的呜呜哭,屋子里人全都傻眼了,无论年龄大的还是年龄小的,谁也见过这样的呀!
王佩和郭欢更是气的全身发抖。
谁家妯娌之间处成这样?送上门来让人打脸,自己这不是贱皮子吗?一气之下,郭欢和王佩只好又把鸡蛋原封不动地挎了回来。
回到家,王佩是越想越生气,打仗从无败绩的自己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脸子,这口气她怎么能咽的下去呢?更是气的晚饭都没给孩子做。
听完妈妈把事情的经过讲完,谭笑也是深深无语了。不就是生了个儿子吗?咋弄得人脑子都不正常了呢?哪吒他妈三年生一个娃,也没傲成这样啊!
“妈,我大娘她是不是疯了?咋跟打了鸡血似的,啥话都敢说啥事都敢做呢?你说她跟你不对付下你的脸子也就罢了,咋连我三婶儿的面子也不给留呢?”
“谁知道她是咋想的?脑子进水了呗。你是没看到她当时骂完谭圆那个样儿,就好像她多能耐似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笑话她呢。笑话她也就罢了,你说我和你三婶儿招谁惹谁了?下个奶也得被人看笑话,换成你你能不生气呀?”
王佩到现在一想起来昨天的事,还气的胸口疼。这人呀,不怕你多厉害,就怕你是个四六不懂的混玩意儿,讲道理讲不通、打又打不得,只能干生气。
“妈你可别生气了,人家要笑话也是笑话我大娘,笑话你啥呀?”
谭笑跪在王佩的身后,替她妈捏肩膀:“再说了,她不是不要咱家的鸡蛋吗?正好!留给我老弟吃,三十个鸡蛋呢,咱们蒸着吃煮着吃炒着吃,想怎么吃怎么吃。她这顿闹腾,丢脸不说还丢东西,你该高兴才对。”
“说的也是,不要拉倒,正好给咱省下了。晚上妈就给你们俩蒸鸡蛋糕子,可劲吃。”
谭笑小手不大,但是手劲很足,捏的王佩肩膀处酸酸爽爽舒坦极了。
王佩扭扭被闺女捏过之后松乏的脖子,又继续说:“你说这人要是虎呀,谁拿她也没招儿,你大娘这人,你说她虎吧,还没虎实诚。可你要说她奸吧,她又总给你办虎事儿。
你说她下一下我的脸子也就算了,你三婶儿这次可真是气坏了,回去还不知道怎么跟你三叔说呢!就你三叔那个小心眼,跟你爸可不一样。媳妇被人欺负了,他不把场子找回来才怪呢!你瞅着吧,早晚够你大娘喝一壶的。”
谭笑不知道三婶儿昨天回去是怎么跟三叔说的,但她知道三叔接下来会怎么做,而且还真就像妈妈说的一样,一出手就灭掉了大伯娘趾高气昂志得意满的嚣张气焰。
……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今天找你们过来,主要是想着全家人一起商量一下小华结婚礼钱的事。”
谭光满月的第二天,谭守森就召集全家人聚到老谭太太家的西屋。
“那有啥分配的,不是都给妈了吗?老三你还有啥想法咋的?”没等其他人说话,性子急谭守林先不干了,在他看来妹妹结婚收的礼钱就应当留给老太太,其他人也不该有啥想法。
王佩拽了拽谭守林的胳膊,没好气的喝止“你吵吵啥呀?先听她三叔把话说完行不行?”又有些歉意地对谭守森说:“守森,你别搭理你二哥,他就这脾气。”
谭守森到没有生气,冲王佩释然一笑:“没事二嫂,我还不知道我二哥啥脾气吗。二哥,你先别发火,听我把话说完再说也不迟。”
“那行,你说吧,我听着。”
谭守森眼睛在地上、炕上,大人、孩子身上扫了一圈,再次看向谭守林:“二哥你刚才说这钱就应该给妈,我没有意见,可问题是现在这钱不在妈手里。”
“不在妈手里?那在谁那呢?”谭守林话刚说完,也多少明白今天老三叫自己两口子过来是啥意思了,顿时不说话了。他就是个打酱油的,压根就没他的事。
“大家也都知道,小华结婚的时候用了我家一角子猪肉,合计得一百来块钱呢。如果那猪肉是我自己的,我也就不说啥了,谁让小华我亲妹子呢!可那是人家何子他姥姥过年的时候专门给何子吃的,这肉钱我得收回来,要不然跟我丈母娘没法交代。”
“昨天我问妈要这个猪肉钱,可是妈说她没有钱,说办婚礼的时候都花了。我就问她收的随礼钱去哪了,妈支吾了半天跟我说都在大哥那,今天把大哥二哥叫过来就是想商量一下这个钱的分配。”
“到底这钱是该给咱妈,还是咱兄弟分了。总没有全都让大哥拿着的道理吧?大哥你说呢?”
进屋之后一直没有说话的谭守木被点了名,清了清嗓子,有些不悦:“有啥可商量的,这钱就该是给妈。我这不是正赶上你大嫂生孩子忙的把这事忘了嘛,这点事也至于你把大家伙都叫来兴师动众的。”
谭守木话说的像是那么回事,表情语气也很到位,而且有根有据,让人不得不信服,可谭守森却不打算让这件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
“大哥,你忙不忙是你家的事儿,钱这事可不能因为你一句忙就稀里糊涂过去了。老妹结婚时收礼的礼单是不是在你那呢,你回家取一趟吧,拿过来算算一共收了多少钱,顺便也把钱一起拿来。刨除我的猪肉钱,剩下的都给妈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