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笑嘴巴甜,找了一个上年纪的大爷问路,大爷果真知道路,双手背在身后,盯着公交站牌说道:“你们要去哈医大二院啊?那离得可挺远,得换两趟车呢。”
“那爷爷你知道我们都得坐什么车吗?或者我们首先该坐哪一路车?”看来方向还真找对了。
跟老大爷一起的中年大妈这时候说话了:“你们要去哈医大二院,坐6路也行,坐203也行,要是做6路,后面换一趟104就行了,但是这个路程长。要是想用的时间少一点,就坐203,不过还得换两趟车才行。”
“对,就是这样,一个时间长点一个时间短点,你们看坐哪路车都行。”老大爷附和道。
“我知道了爷爷奶奶,我和我妈商量一下,谢谢你们。”谭笑礼貌地向两位老人道谢,找慈眉善目的老人问路,依据的也是她的经验。虽然说老人也有坏的,可至少频率低一些。
“那咱们就坐6路吧?时间长点没事,总比换车强,6路上车的地方好像在前面,刚才我看了,咱们过去等吧。”俩人走到一旁,王佩对谭笑说,刚才俩老人说的话她都记清楚了,闺女这出门不扭捏的性子真是随了自己。
“不着急,咱们在等等。”谭笑没有动地方,依旧站在原地。
“等啥?不是都……”王佩还想说什么,但看见谭笑坚定的目光,把话咽回了肚子。
等看着刚才那两个替自己指路的老人上车走了,谭笑又重新找了两个人问了一遍,待得到了跟之前同样的答案之后,才放心地拉着妈妈的手站到了6路公交车的候车处。
王佩心里感慨的不行,枉自己还觉得自己聪明,却没有一个小孩子的防范心强。人家说一遍就信了,怎么就没想到要多问几次呢。
公交车按站收费,从三棵树客运站买了五站地的车票,俩人在南通大街站下车,然后等了二十分钟,上了104路公交车,又坐了18站路,在售票员报了医大二院到了之后,俩人跟着其他乘客一起下了公交车。
公交站叫哈医大二院,可下车之后却并没有见到医大二院的房子。谭笑再次利用自己的天真嘴甜的小孩子优势,把路问的清清楚楚,母女俩沿着路人指示的路线,弯弯转转,终于看到了哈医大二院的住院大楼。
“咋整,咱是先去找住的地方还是先去医院问问啊?”这一路上已经习惯了什么事都要问问谭笑的王佩,站在医院大门口,犹豫不决。
“先去医院问问吧,住的地方不着急,天还早着呢,看看医院啥情况,挂号难不难,要是一时半会儿挂不上号,还得想别的办法。”
“那就先进去吧。”
这个年代的医院大厅还没有巡诊台,也没有温柔可人耐心细致的美女护士替你答疑解惑,进了大厅,除了玻璃窗里面看不见脸的医护人员,就是一脸愁容的病人和病人家属。
在一个写着挂号的地方停住,谭笑排了一会儿队,然后站在王佩身后,告诉她妈问问想看斜视最近的号是什么时候。
正文 第128章挂号
王佩一边点头一边使劲往脑子里记,压根就没想过谭笑怎么会知道她的眼病叫斜视,又怎么会对医院的流程如此熟悉。
终于轮到王佩了,王佩弯腰歪头,尽量把嘴巴放到大玻璃窗下面的小窗口,一个字一个字地把闺女交给她的话对里面的人说了一遍。
半天也没有回应,王佩刚想再问一遍,就被谭笑抓住了后衣襟,看闺女冲她摇头,王佩只能耐心地等着,果然过了一会儿,里面传出来一道冷漠的女声:“最早周三上午,挂号费5块钱,挂不挂?”
“挂,挂,麻烦等一下。”没等王佩反应过来,谭笑大喊道,然后一个劲的催王佩交钱。五块钱递了进去,半天,女声再次响起:“姓名、出生年月日、性别。”
“谭笑,言字旁的谭,笑容的笑。1986年2月2日,女孩。”这些王佩早有准备,因此吐字清晰地按照里面人的要求做了回复。
谭笑心里有小小的意外,要知道咱农村无论大人还是孩子,生日都是按照农历的来,自己的农历生日是一九八五年腊月二十四,没想到妈妈竟然记住了自己的阳历生日。
如果户口本上也是这样写就好了。那样一来,年龄就小了一岁,以后上学也不用总是自卑自己比同学大。
王佩可不知道女儿心里想什么,老老实实地交钱、小心翼翼地回应,好不容易拿到一张上面写的挂号单的小纸条,心里高兴的不行。
这才来第一天就挂上号了,事情比预期的要顺利多,看来大城市,也没有屯子里人说的那么复杂。
今天周一,周三上午的的号,也就是说两天以后才能看上,母女俩把挂号单放好,走出哈医大二院,站在人流熙熙攘攘的大马路上,东瞅瞅西看看也没找见一家旅馆的影子。
“妈,我觉得咱俩还是别在附近找了,即使找到了价钱也指定不便宜,咱们往前走上两站地吧,一边走一边找,遇到合适的就住,不合适接着找,反正天也还早着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看一站地也没有多远,走上个两三站也累不着啥,咱俩慢慢走,要是累了,咱就歇歇。”农村人种地,最累的就是两条腿,这大城市的一站地对于王佩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她唯一担心的就是谭笑吃不吃得消。
“行,那咱就往那边走看看。”
俩人沿着医院门前的马路向南边走,一边走一边观察道路两旁的高大建筑物和行色匆匆的路人。母女俩的关注点完全不同,谭笑看的多是楼房,王佩看的则是男人女人身上穿的衣服的样子颜色和款式。
走走停停,终于在第三次歇息之后,找到了一家叫做温馨之家的旅馆,房间跟在拜泉住的地方差不多大,但是一晚上要五块钱,正是向阳旅馆的二倍。
俩人决定住下来,一路上也看了三四家小旅馆,价格这个不算是最便宜,但好在看着干净,老板也像是个好讲话的。
因为不知道谭笑的眼睛是个什么情况,王佩交了三天的钱,后面如果继续住就再交。
从前台拿着钥匙回到自己的房间,谭笑立马就趴在床上不起来了,虽然走的路还没有自己每天早上跑步远呢,但或许是出门在外精力崩的紧的缘故,她觉得身子乏得很。
“笑笑,你说这里的人会不会知道咱是农村来城里看病的,打咱钱的主意?谁家来看病还不得带点钱,万一被人盯上可糟了。”
从昨天出门到现在,妈妈这话说了不知道多少遍,谭笑觉得她有一种被迫害妄想症。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只好闷闷地小声嘟囔:“不会的,一看咱这样就不像是有钱的,再说了,谁知道你把钱放哪了,咱晚上也不出门,没事的。”
王佩却不这么想,一边站起身又把门窗检查一遍一边说:“小心驶得万年船,我晚上还是别脱衣服睡觉了,你也警醒着点,万一听到啥声赶紧叫妈,我睡觉死,万一到时候睡着了就坏了。”
“行,我知道了,你先躺下来歇歇吧,睡一会儿,醒了咱找地吃晚饭。”
不知不觉中,母女俩相处的模式越来越像两个大人之间在沟通,无论是谭笑自己还是王佩,似乎都已经忘记了谭笑还只是一个六岁小孩子的事实。
下午睡醒后,旅馆附近找了一家小饭店吃过饭,谭笑想逛一逛夜色里的哈尔滨,却被王佩强行给拽了回来。
至于理由,她说的振振有词,这么大的地方,万一一个人走丢了,另外一个哭都哭不上溜来。谭笑很想说她不会丢,很想说夜幕下的哈尔滨别有一番味道。
可这些话最终只能烂在肚子里,吃过晚饭俩人回屋锁门上床,跟家里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
不能在夜色中信步而行,谭笑只能趴在室内唯一的一扇小窗户口往外面看,半个小时姿势不换一下都不觉得累,嘴角勾着一抹愉悦的笑意,脑海中从前自己在北京、上海、西安的夜晚中行走奔忙的场景轮番变换。
虽然此时的哈尔滨还没办法跟十几年之后的城市之夜相比,可灯火闪烁、霓虹耀眼,与寂静的乡村之夜一对比,那也是别样的灿烂光芒。
王佩侧躺在床上,瞅着女儿认真的小脸,一会儿心里想的是:再怎么聪明也还是个孩子,看马路都能看上半拉时辰。
不过转念又一想,高楼大厦、红灯绿灯,别说笑笑稀罕,就是自己也觉得好看,可这再好看也不是自己家,那么大的地方,啥人啥事都能遇上,自己不让孩子出去是对的。
没个手表,都不知道几点了,这个时候家里那俩人也不知道在干啥,要是小儿子也来了估计得比他姐还愿意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