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你可不能偏帮赫连静那个丑八怪,我师姐若是知晓,非得烧了你这将军府不可,她眼里可揉不得沙子,我亦然,不会让师姐受半分委屈的,即便是姐夫你也不行……”
秦慕琤带着警告的数落声渐行渐远,直至再也听不到,慕挽歌站在门后摇头失笑。
一个七公主便够洛辰脩头疼的了,再来一个琤儿,洛辰脩这日子过得要热闹了。
估摸着洛辰脩已走远,慕挽歌开门出去,在屋外候着的灵璧掩笑迎上前。
“主子,您莫担忧,七公主并未吃亏,方才七公主拉着赫连公主一阵撕扯,可是占了上风的,更何况扶风在一旁守着,怎么让七公主吃亏。”
慕挽歌点了点头,压低声音与灵璧道,“趁洛辰脩不在,你随我出府一趟,去胭脂楼见风辞,我有事找他。”
灵璧四下瞧了瞧,低声应道,“主子放心,非言、非语在那边保护七公主呢,咱们此时出府不会被王爷察觉。”
闻言,慕挽歌反倒犹疑了,一路出了院子,在院门外又停下,对守在不远处的护卫招了招手,护卫立即上前行礼。
“见过王妃,不知您有何吩咐?”
慕挽歌挺直了腰板,清了清嗓子,道,“你在此处守着,一会子你们王爷回来,你再禀报,便与他说我出府一趟有要事要办,去去就回。”
护卫领命,“属下明白。”
慕挽歌满意点了点头,这才安心抬步继续往将军府大门而去,灵璧憋笑跟在后。
直至出府后,灵璧才放肆笑了起来。
“哈哈,主子您方才……”
“您是怕王爷担忧才留话给他,可您此去胭脂楼少不得要与风少主把酒言欢,趁酒兴诓风少主帮您办事,待回府时又该如何与王爷交代?”
慕挽歌抚了抚额,洛辰脩不待见风辞之事,怕是整个将军府皆知了罢,连灵璧亦借此打趣她。
“无妨,此番我去求风辞,多半还是为了他,他应是明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楠竹:我不明白!
打翻醋坛子是必须滴~
第53章
在胭脂楼, 风辞好吃好喝招待慕挽歌,光是美人儿抚琴便赏心悦目,而一旁的风辞亲手煮茶,姿态优雅。
赏美人的同时亦可赏美男, 慕挽歌啧啧叹道, “以往倒不曾察觉你也颇有几分姿色,若换上女装, 倒也不见得会比惜缘姑娘差。”
她口中的‘惜缘姑娘’正是胭脂楼的活招牌, 风流雅士追捧的才貌双绝的霍惜缘。
胭脂楼非勾栏花楼,女子居多, 皆是极具才情的女子, 且多半是命途多舛得风家所救,栖身于胭脂楼, 开门迎客只以才会友,并无污浊交易。
若胭脂楼中的女子觅得如意郎君,胭脂楼会以娘家人的身份备上一份嫁妆, 日后胭脂楼更是她的后盾,谁也不可轻视了她。
几年前,慕挽歌救了风辞的父亲后,风辞便接手了胭脂楼的生意,霍惜缘也是那时随风辞来的胭脂楼,短短几年便艳名远播,慕挽歌并不是时常来胭脂楼,与霍惜缘却也有过几面之缘。
琼姿花貌, 明艳端庄,这便是霍惜缘给人的第一印象,相处之中便会察觉这真真是温柔佳人。
知情识趣,是一朵解语花。
因着风辞待霍惜缘极好,慕挽歌曾一度以为风辞有心于霍惜缘,但几年过去,二人仍旧是老样子,毫无进展。
以前的慕挽歌不懂风月,但如今似有几分领悟,风辞与霍惜缘之间非男女之情,而是知己间的惺惺相惜。
而这也正是她瞧不懂风辞的一面,佳人在侧竟毫不动心,委实奇特。
此时风辞侧目瞧见她的神情,不禁一愣,随即轻笑打趣,“你这样含情脉脉盯着我,莫非对我……”
话只说一半,留一半,生出几分暧昧来。
然,他似乎忘了,慕挽歌又岂是如霍惜缘那般的善解人意,听他暧昧之言,无半分羞恼之意,作出呕吐状,无比鄙夷。
风辞眼眸黯下,微微低头遮着神色,默默递了杯热茶过去。
慕挽歌未瞧见他的异状,顺手接过,轻抿一口,点头赞道,“味涩却回甜,清热降火,好茶。”
“……”
对于此类敷衍无诚意的赞誉,风辞并不接受,径自品茶。
她不懂茶,钟爱佳酿,与她论茶,与对牛弹琴无异,每回皆被她气得吃不下饭,倒不如沉默以对来得舒坦。
慕挽歌把玩了茶杯片刻,而后仰头,一饮而尽。
风辞失笑,“如你这般牛饮,真真是暴殄天物,与宸王相处如此之久,却不见有半分长进,女儿家的端庄矜持,你又学了几分。”
今日的风辞着实反常,慕挽歌歪头瞧他,翻了翻白眼,“你做一个端庄,又一个矜持的,谁与你说的,我与洛辰脩在一起便要做一个大家闺秀,瞧你絮絮叨叨的,以往也不见你是个守规矩讲礼数的迂腐之人啊。”
风辞再抿一口茶,淡淡道,“今时不同往日,你既入了他的府,将来便是王妃,甚至是……许多事终究会变的。”
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因风辞别有深意之言变了,慕挽歌深深打量着他,一脸莫名。
“你与洛辰脩是否有旧怨?”此时她想起的是洛辰脩提及风辞时的种种反常,而风辞似乎也是如此。
莫不是这二人真的有旧怨?
风辞放下茶杯,平静摇头,“并无恩怨,只是善意提醒你罢了,侯门一入深似海,何况他还是皇帝的儿子,你如今更是一块肥肉,我是怕你后悔。”
“此事我自由考量,我既选了他,自然是信他的。”慕挽歌笑了笑,目光再次回到层层纱幔遮掩住的抚琴佳人身上。
不欲与风辞多说关于洛辰脩的事,她另起话头,“惜缘大美人儿放在你这里才是暴殄天物,你与我说说,你是如何想的。”
风辞闻言愣住,脱口道,“想什么?”
瞧见她的笑,风辞只觉头皮发麻,她这笑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怀疑他对霍惜缘……
风辞扶额道,“惜缘她早有心上人,且我对她无心,你别笑得像个迎客的老鸨,我这胭脂楼是正经之地儿,哪有你想的那般龌龊。”
慕挽歌好气又好笑,她不过一个眼神,他便全然知晓她的心思,还鄙夷她心思龌龊,这世上大抵也只有他风辞这般了解她了。
但也正是太过熟悉,她将他视为知己,她视他为无话不谈的密友,从不与他见外。
“罢了,惜缘大美人儿的事儿到底是她自个儿的私事,我不过随口一说而已,言归正传,我今日来是有事与你商量的。”她正色道。
风辞斜眼道,“你且说说,我再斟酌,若是为宸王而来,便不用说了,我拒绝。”
“……”果然,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便是他了。
但她不能不说,这不光是为了洛辰脩一人,而是为了南境数万百姓。
“南境之灾,想来你早有耳闻,今日我来是为了此事,并非是要你家捐银子,需要你家的人脉召集商贾,与朝廷合作。”
风辞又瞧了她一眼,拧眉道,“此事我前些日听我爹提过一些,不久前九皇子找上门去了。”
慕挽歌讶异,慕容谌动作够迅速的,竟然在洛辰脩之前便开始筹谋此事,那时元帝尚未表态将此事交于何人。
九皇子外出游历,方回京不久,风辞说九皇子数日前便拜会了风家,那便是尚未回宫前便先去了风家。
“慕容谌与伯父说了些什么?”慕挽歌心中隐隐觉得此事蹊跷。
慕容谌此人可不像明面上瞧着的与世无争。
风辞摇头,“父亲并未与我细说,只随口提了几句,你是知晓的,我向来不插手那些事。”
瞧他的样子是真的不知详情,慕挽歌便不再追问,与他说了来意,她意在由风辞出面着急商贾,与朝廷合作赈灾,光凭禹州秦家,并不能确保一定能解决南境之灾。
有备无患。
风辞人脉广,且凭他风家少主的身份,此事并不难办。
但听她说完,风辞却不像以往任何一次干脆答应,复杂打量了片刻,而后垂眸不言。
“定不会让你那些商贾朋友吃亏的,朝廷这边会……”
“挽歌。”风辞出声打断她,扯了扯嘴角却未能笑出来,苦笑道,“你终究是对动心了,为了他竟做到这样的地步,你行事向来随性洒脱,最厌烦插手朝中之事,而如今为了他,你不惜利用你我之间的情谊……”
“他何时在你心中如此重要了?”
慕挽歌哑然。
她亦不知该如何作答。
洛辰脩重要么?
是啊,他很重要。
眼下她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他,以至于忽略了风辞的感受,风辞这样精明的人,又如此了解她,怎会猜不到她的心思。
再瞧风辞时,慕挽歌心下歉疚。
“此事是我思虑不周,你……”
想说的话被灵璧打断了,只见她神色凝重,快步进来,走到慕挽歌身侧,附耳低语。
“主子,墨隐来了,在外候着,瞧着一脸急色像是有急事,许是王爷那边……”
慕挽歌猛地站起身,疾步行了两步才顿住,扭头与风辞道,“今日之事当我不曾提过,过几日我离京办一些私事,待回来再与你……”
与他解释?他似乎并不需要她的解释,因他早已看透她的心思。
她最终也未说出与他做什么,便匆匆离去,风辞望着敞开的房门兀自出神。
婉转连绵的琴音停歇,层层纱幔后走出一妙曼美人,正是霍惜缘,她来到风辞面前,顿了顿,绕过小案,在方才慕挽歌的位置跪坐下,就在风辞身旁。
抚琴的玉指斟茶时亦是养眼至极,却无人欣赏。
她斟茶递给风辞。
风辞接过,却只是把玩,怅然笑道,“与惜缘相较,她不解风情,野蛮不矜持,毫无可取之处,唯一能瞧得过去也就那张绝美容颜罢了,但洛辰脩那样的人倾国倾城的美人自是见过不少……
“惜缘你说说,洛辰脩为何对她情有独钟。”
霍惜缘斟茶的动作微顿,只一瞬便恢复如常,温婉笑道,“慕姑娘的与众不同之处公子最明白,惜缘无法评判,惜缘只知宸王并非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他对慕姑娘耍心机,只是因为在意罢了。”
“在意么?”风辞倏而一笑,“那惜缘可甘心?”
霍惜缘被问得一愣,垂眸浅笑,“公子说笑了,惜缘有何不甘的,自被公子救下那一日起,惜缘便只是惜缘了。”
“可你心中恋慕他,如今只能目睹他对别的女子深情款款。”风辞一语道破。
霍惜缘执杯的手微微一僵,而后若无其事抿了一口,味涩是真,回甜时舌尖仍能感受到苦涩。
她幽幽道,“早在霍家家破人亡时霍婉儿就死了,她对世子一厢情愿的恋慕也该在那时结束,如今的惜缘已不敢对宸王有非分之想。”
风辞摇头叹了一口气,未再言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