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缸,是精米,这个可就贵了,是新米特地筛出来的,你看,粒粒剔透,一点谷壳都没有,城里那些老爷们家里都吃这个。”
大娘每说一种,赵瑶就拿起一种看看,记下。
“小娘子,你打算买哪种?”大娘看着赵瑶。
“这四种米怎么卖?”
“陈米二文一斗,碎米四文一斗,新米七文一斗,精米十文一斗。”
赵瑶看着眼前的四种米,顿时纠结了,田仲只说让她买米,可没告诉她买哪种,她到底得买哪种才能比较符合身份?
大娘还以为赵瑶是钱不宽裕,就建议道:“小娘子不如买些碎米吧,这个不贵,虽然是陈米,可家里吃饭么,还是能吃饱才好。”
“我……”赵瑶犹豫了一下,“那大娘你帮我来一斗吧!”
“好来,”大娘拿起旁边的斗,熟练的帮她挖了一斗,放到她的篮子里。
赵瑶摸了四文钱给她,又看向旁边的精米,其实她还是觉得买点精米才好。
大娘看到赵瑶看精米,还以为赵瑶是落魄小姐穷讲究,不过她是卖米的,自然不会嫌多,忙说:“要不再来点精米。”
“嗯,那再给我来一斗精米。”
大娘又给她弄了一斗精米。
可这样一来,赵瑶就犯难了,她就一个篮子,一斗米她还能提的动,可两斗米,赵瑶看了看,真的有心无力啊!
“两斗太重了,我一个人拿不动,要不我就要这斗精米吧!”赵瑶在两斗米中抉择了一下。
赵瑶挑贵的,大娘自然不会说什么,就把她篮子的米倒回去,给她换了精米。
赵瑶补了六文给她,提着篮子走了。
等赵瑶走后,大娘摇摇头,这小媳妇还真不会过日子!
傍晚,在码头扛了一天麻袋的田仲,手里掂着几个铜板悠悠往家走。
刚进家门,田仲脚一顿,突然把手中的铜板一扔,往厨房冲去。
他家的厨房,正浓烟滚滚,里面还夹杂着咳嗽声!
很快,冲进去的田仲抱着灰头灰脸的赵瑶从里面跑出来。
田仲把赵瑶放在院子里,转身端起院中的一盆水朝灶台里泼去。
然后……一切恢复正常了……
“瑶儿,你在干嘛?”田仲泼完水,放下盆,转身看着脸上弄的像小花猫一样赵瑶,有些哭笑不得。
“咳咳,我打算给你做饭的,可那破灶台怎么都点不着火。”赵瑶委屈的说,“它只冒烟!”
“你是不是没拉旁边那个风箱啊?”
“风箱?那是什么?”
田仲扶额,带着赵瑶又进了厨房,指着灶台上那个手柄,拉了拉,“这个是风箱,往里面吹风的,没有风,你点柴火自然只冒烟,不出火。”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我怎么都点不着。”赵瑶恍然大悟,就要拿旁边的火石再试试另一个干的灶台。
田仲立刻按住她的手,“瑶儿,我觉得咱们还是出去吃比较好。”
“没事,我只是不会生火,你帮我把火生起来,我肯定能做出饭。”赵瑶正新奇的很,不想放弃。
一盏后……
厨房又一次浓烟滚滚,两个灰头灰脸的人从里面跑出来。
“咳咳咳”田仲趴在井台边打水。
“哈哈,夫君,你居然也不会生火!咳咳”赵瑶一边咳一边指着田仲笑道。
田仲打了一盆水,又一次把灶台扑灭,看着她媳妇就快笑的在地方打滚了,无奈的说,“我就说咱们应该出去吃的!”
田仲又打了一盆水,对赵瑶招招手,“快过来洗洗,脸上都快成小花猫了。”
赵瑶本来还不觉的,过来往盆里一看,“呀”了一下,忙拿出帕子沾着水擦脸。
两人洗干净后,看着对方的狼狈,不约而同的笑了。
田仲提议道:“明天我去买个炉子,再买些炭,这个用起来简单。”
赵瑶点点头,经过刚才,她也明白灶台这个东西,真不是她能学会的。
说到买东西,赵瑶拉着田仲到屋里,对田仲展示她买了一下午的收获。
屋里的墙角处,堆满了米面油还有各种菜,赵瑶还从身上摸出一张纸,递给田仲,“你让我记的每种东西的价钱”。
“干的好,瑶儿。”田仲接过纸,看了起来。
赵瑶在旁边坐下,“我出去了一趟,倒是明白你为什么会选徐州,而不是那些偏僻的地方。”
“偏僻的地方很少有外人去,乡里乡亲都认识,咱们去太扎眼了,能不能打听到事情不说,还可能被人家防着。”田仲一边看着一边说。
“就是,今天我在集上,和人家小贩说不了两句话,人家就笑着问我是不是本地人。”
“各地的口音差别很大,那些小贩天天做生意见的人多,自然能听出来。”
田仲看完赵瑶买东西的价钱,从桌子抽屉里拿了一下空折子开始写折子。
赵瑶在旁边看着,看到田仲写的都是关于民生民俗的琐事,轻声说道:“巡按御史巡查地方吏治和民生,这些日子夫君怎么光体察民情,却不曾见暗访吏治?”
“不急,吏治的事我打算等抚恤银发了后一起。”
赵瑶看田仲心里有数,也不再多说,看到田仲很快写了一份折子,“不过夫君为体察民情也是够卖力的,咱们来这几日,夫君为了打探消息光打短工就做了好几种。”
田仲写完折子,吹了吹,合上,“现在体察民情时卖力点,让你哥和御史台开心些。”
“为什么要让我哥和御史台开心些?”赵瑶觉得田仲话里有话。
田仲拿着折子拍拍手,“过些日子,我可能会气死他们,先让他们开心些,补偿一下。”
赵瑶:……
田仲放下奏折,又抽屉拿出几张纸,开始写信。
“这是写给北方将领的?”赵瑶在旁边看着。
“嗯,抚恤银现在已经到北方大营了,过些日子就会拨到各州县衙门,让衙门根据当初的名录发放银两。我让那些送银的将领告知那些州县衙门,此次任北方监察使的是我,警告他们不许截留。”田仲一边写着一边说。
“这个能管用?”
“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慢令致期谓之贼,我没让它管用,我只是在告知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慢令致期谓之贼,出自《论语》。
译:不经教化便加以杀戮叫做虐,不加告诫便要求成功叫做暴,起先懈怠而突然限期叫做贼。
第89章 抚恤银
“哎, 你们听说了么, 上面要给四年前居庸关一役战死的将士发抚恤银了。”
“什么,发四年前居庸关一役战死将士的抚恤银, 真的假的,我三舅家老大, 就是当年去的,真要给银子?”
“别听老李这个棒槌胡说, 都四年了,要发早发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 再说那都前朝的事了……”
“老张, 你说谁胡说呢, 我家孩子他三大爷在衙门当差,听说公文都已经发到衙门了,衙门已经打算等银子一到就贴告示了。”
“难不成真有?”
“这还能有假,我老李从来不瞎说的!”
田仲扛完一个麻袋上船, 刚下来,听到旁边歇脚的地方几个人在那说抚恤银的事, 也装着歇脚走过。
“田二, 你也过来了。”正在说话的几个人看田仲过来,老李从旁边拿了木墩子递给他。
“李哥, 谢了。”田仲接过,坐下,用手扇了扇, 抱怨道:“今儿这天怎么这么热,扛几袋子浑身就被汗湿透了。”
“不是天热,是你小子太能干,一早起来你一下没歇的扛了四五麻袋,能不热么。”旁边老张笑着说。
“我这不想着多扛两袋么,”田仲不好意思的摸摸头,“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我怎么听说发银子。”
“你小子掉钱眼去了,人家说的是给四年前战死的将士发抚恤银。”
“怎么回事?”田仲好奇的问道。
几个人顿时又开始说抚恤银的事。
“老李,知道你衙门有人,别卖关子了,快说。”老张用胳膊捣了一下老李。
老李那亲戚虽然只是衙门一个不起眼的杂役,可被老张这么一捧还是有些得意,故意压低声音说:“其实这事上面那些有头有脸的早就知道了,衙门也都传遍了,听说这次朝廷给四年前那些战死将士每人家里五十两的抚恤银。”
“五十两!”
“人牙子买个壮丁也花不了一半吧!”
“早知这样我也去了。”
田仲听着旁边几个年轻的越说越不像话,忍不住呵斥道:“羡慕什么,那是抚恤银,是人家拿命换来的,真给你们五十两买你们的命,你们卖吗?”
几个年轻的一噎,不说话了。
老张老李几个年纪大的看着田仲在那训人,也不阻止,老张还和老李笑着说:“田二这小子看着年纪不大,见识还是有的。”
“这几个小子也是眼皮子浅,什么钱好红眼这抚恤银能红眼么,这是买命钱。”
“就是,钱再好,那也得有命才能花,不过老李,这笔钱一来,衙门那些老爷们可高兴了。”
“当然高兴了,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过过手,还不就能捞一笔。”
“也不知道发到那些将士家里还能剩多少。”
“能给个一半就算好的了,就咱徐州府那些老爷们,胃口可大着呢!”
“唉,也幸亏咱徐州府土地肥沃还靠着运河码头,要不还真养不起这些吸血的。”
田仲在旁边听的心里不得劲,拍拍身上的土,朝外走去。
“田二,你去哪啊?”
“家里有事,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