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就不信倾整个神机营之力,还护不住王爷。”阿二话里透着一股傲气与自负。
怀恩自是听出来了,微微一笑,道:“以我们的实力,确实可以护着王爷逃出北周,但能逃去哪里,齐国?西楚?还是东凌?”
阿二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是啊,不论逃去哪个国家,都会引来无穷无尽的追杀,神机营……护得了一时,却护不了一世。
“兵权与战功,是王爷最好的护身符,只要兵权在手,就算陛下知道神机营在王爷手里,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这一仗,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一定要赢!”怀恩不知在心中权衡了多少遍当中利弊,方才做出这个决定。
“卑职明白,卑职回去后立刻安排。”怀恩的深谋远虑令阿二佩服不已,难怪他可以在东方洄身边潜伏多年而从未被怀疑。
怀恩微一颔首,凉声道:“查出告密的人了吗?”若非有人借尹秋之手传信东方洄,让他小心东方溯,根本不会有后面的种种麻烦;这个人的存在,令怀恩心中不安,所以早在传信告诉慕千雪之时,就让阿二暗中追查。
阿二摇头道:“卑职派了很多人去查,始终没有消息,就像他根本没出现过一样。”
怀恩眯了眼眸,似一头躲在草丛中寻找猎物的狮子,“继续查,一定要查到这个人。”
“是。”阿二应下后,露出欲言又止之色,怀恩吹着浮在茶汤上的沫子,淡淡道:“有什么话就说。”
阿二面带疑色地道:“王爷之祸,起于陛下,只要陛下死了,一切问题自然迎刃而解,这一点,尊者您应该清楚。”
怀恩牵一牵唇角,勾勒出一道寂冷的笑容, “你想问,我为什么不杀了陛下?”
“是。”阿二既是问出了口,就不会再否认。
茶水自密布于盏壁的细纹处渗了出来,濡湿了怀恩的手,他对此并不在意,依旧慢慢饮着,阿二也不催促,安静等在一旁,该他知道的,尊者一定会说;反之,就是他现在还没资格知道。
在将一盏茶喝尽后,怀恩自怀里取出帕子徐徐拭着手中的水,淡淡道:“以我的武功,杀他一人自是轻而易举,但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阿二眼皮一跳,道:“尊者是说,陛下身边一直有人守护?”
“不错,不论他走到哪里,身边都会跟着两个人,但这两人……我从未见过。”在说这话时,怀恩神色异常凝重。
阿二被他说得一头雾水,既有人跟着,怎么会从未见过,“卑职不明白尊者的意思。”
“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影子更贴切一些,无形无迹,却无处不在;事实上,在这昭明宫里,除了我之外,恐怕再无人知晓他们的存在。他们时刻跟在陛下身边,即便是陛下临幸嫔妃之时,也不例外。”
阿二思忖片刻,有些匪夷所思地道:“尊者是说,他们以……影子的方式存在?”神机营的人,虽然善于隐匿,却不可能做到彻底隐藏形迹。就像十九,她要跟在东方溯身边,就必须借用侍女的身份。
“不错,要杀陛下就得先杀这两人,而我……”怀恩轻叹一声,“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阿二喉咙一阵干燥,人非鬼,有实体存在,要以影子的方式存在……实在难以想象,在捧起怀恩给他倒的那杯茶一口饮尽后,方才感觉好一些,“可要卑职等人入宫助尊者袭杀?”
他与阿三阿四几个都是一等一的顶尖高手,就算那两个“影子”武功再高,身法再诡异,也可抵挡一阵。
怀恩摇头道:“你们一个个都习惯了气息外露,乔装易容只能瞒过寻常武者,若遇到真正的高手,还未近身就会被发现,再说……就算杀了陛下,也无济于事。”
阿二被他说得一怔,“尊者为何这么说?”
怀恩重新取了一个杯子斟满茶水,淡淡道:“当年先帝身染沉疴之时,曾一度想废太子,但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你可知为什么?”
阿二思索着道:“卫氏一族势力庞大,除了太子之外,无人可以稳坐承德殿的位置。”
“正是这个道理,所以先帝几经思虑,还是将帝位传给了太子。”怀恩一直在承帝身边侍候,最清楚当年发生的事情。
“当年如是,现在亦如是;杀一个东方洄,根本解不了王爷的危局,盘踞在咱们大周的卫氏一族……才是当中关键。”若非如此,他就算拼着一死,也会杀了东方洄。
在阿二点头后,怀恩想起一事,道:“那两名禁军怎么样了?”
“卑职已经安排人将他们连家人一道送出金陵城,不会有人找到他们,至于化神丹的解药,每年这个时候,卑职都会派人送去。”
怀恩在第二次去见那两名禁军守卫时,逼迫他们服下化神丹,化神丹之意,就是指即便神仙服下,毒发之时也会化成一滩血水,可见其毒性之烈。而且化神丹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解药,一旦中毒,只能靠每年一粒的解毒丸压制毒性,迟上一天,就会立刻毒发,无药可救。
“好。”怀恩颔首道:“没别的事情了,你回去吧,记住我的话,就算倾覆整个神机营,也一定要助王爷打赢这场仗!”
“卑职谨记尊者吩咐!”阿二肃容答应,再次朝怀恩行了一礼后,悄然离去,没入沉沉夜色之中。
“咕咕咕!”一只鸽子飞落在承德殿前,早有宫人等在那里,捧起鸽子来到东配殿旁边一间小小的耳房中,“姑娘,信鸽回来了。”
第一卷 第两百六十二章 识破
第两百六十二章 识破
东方洄长眉一挑,冷声道:“原来就是为了奸细一事,难怪江福要不顾一条杀死汪虎了。”
夜风自窗外拂来,吹起绿衣的碧色衣衫,“陛下,这封信是假的。”
东方洄愕然抬眸,盯了绿衣道:“你说什么?”
“奴婢与他们传信之时,为防被假冒,都会在最后留一个暗号,可是这封信没有,而且字迹也不对。”说着,她取出藏在袖中的几张纸呈上去,都是这一个多月里的飞书往来,如绿衣所言,每一封书信底下都有几个黑点,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写完提笔时,不小心甩在上面的墨点,唯独新传过来的这封干干净净,除了那两行字之外,一个墨点也没有。
“他们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所以奴婢敢肯定,这封回信是假的。”
东方洄搁下手里比对的书信,拧眉道:“信鸽不是直接飞到他们那里的吗,怎么会被人造假?”
绿衣垂目片刻,低低道:“可能有人中途截下了信鸽,也可能在信鸽飞抵之前……他们就已经死了。”
东方洄一惊,脱口道:“你是说有人杀了他们?”
绿衣面色凝重地道:“奴婢思来想去,只有这两个可能。”不等东方洄言语,她又道:“明日城门一开,奴婢就派人去一趟南境。”
窗外传来一阵又一阵的蝉鸣,无休无止,令东方洄有些心浮气躁,起身走了几个来回方才压下心底的烦燥,一边思索一边道:“若他们因为汪虎一事被杀,那汪虎回京,很可能就不是为了奸细的事情。”
绿衣附声道:“奴婢也觉得不是,毕竟奴婢交待给他们的任务是监视睿王,齐国之事……并不在他们的职责范围之内。”
东方洄那双狭长的眼眸微微一眯,徐徐道:“所以根源还是在老七身上?”
“是。”绿衣应了一声,道:“其实奴婢一直觉得江福供词有些问题,很可能是他受不住刑,又不愿供出真话,从而胡乱编造出来的谎言,借此引开我们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