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林默在三司会审之时察觉到他有针对予怀之意,从而暗中调查,朕至今还被他蒙在鼓里,以为他是真心想帮予怀!”说到此处,东方溯不禁冷笑连连,“朕真当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好得很!”
张进连连摇头,“大殿下与太子一向和睦友好,谁能想到他会假借查案之名,对太子落井下石。”
东方溯厌恶地指一指搁在桌案上的奏折,全是催促他尽快审结予怀一案的,“这堆东西也有他的功劳。”
张进神情一震,试探道:“陛下是说……大殿下在暗中拉拢诸位大人?”
东方溯冷笑一声,“这几日他频频出入各朝臣府邸,自以为隐蔽,殊不知都被神机营的人早已经盯上了他。”
第一卷 第九百二十四章 执迷不悟
张进又一次叹气,半晌,他道:“既然陛下已经知悉了一切,为什么不喝令大殿下停手?免得他一错再错。”
“虽然朕知道他心怀不善,但并不能证明予怀是遭人陷害;再者,朕还没有查到帮他的那个人身份。”
张进眼皮微微一跳,“陛下是说……大殿下有帮手?”
“既然他觊觎太子之位,想要取予怀而代之,那么赈银失窃、差役自尽乃至现在出现的蒋猎户,就是一个精心策划的连环局,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做到的,而且赈银失窃的时候,他并不在金陵。”
“这倒也是。”张进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又问道:“神机营耳目遍布天下,难道也查不出来吗?”
提到这件事,东方溯微蹙,沉声道:“那人隐藏得很深,林默查了几天都没有线索,在此之前,朕不想打草惊蛇,记好了。”最后这几个字,是对张进在说。
张进乖觉地道:“陛下放心,奴才一定守口如瓶。”
再说予恒,出了承德殿后,并没有立刻出宫,而是去了长信殿请安,看到他过来,沈惜君自是十分欢喜,说了不少体己话,又留他一同用了午膳。
膳后,予恒接过宫人递来的茶漱口,无意中瞧见摆在桌上的泥偶,是两个正在玩耍的孩童,做工甚是粗糙,像是随手捏出来的,丝毫没有宫中器物的精致感,其中一个孩童的手断了。
沈惜君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笑道:“是不是瞧着眼熟?”
“嗯,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下子又想不起来。”
沈惜君含笑道:“这是你十二岁那年给太子做的,贵妃一直留着,前儿个拿出来整理的时候,不小心摔坏了一只手,很是可惜,便拿到本宫这里来,托本宫问问你,看能不能可以补上。”
予恒眸光一闪,“姨娘真这么说?”
沈惜君好笑地道:“这是自然,母后还能骗你不成,怎么,不愿意?”
“当然不是,只是这泥偶捏得这么丑,不补也罢,儿臣让工匠做一个更好看的给姨娘送去。”
“你这说得是什么话,泥偶丑不丑不要紧,要紧的是融在泥偶里的那片心意,其他人就算做的再好再精致,也无法替代。”顿一顿,沈惜君不悦地道:“你要是真不想补,那就算了,当本宫什么都没说。”
“儿臣不是那个意思,母后您别生气。”见沈惜君不理会,予恒又道:“儿臣立刻拿回去补,保证补得完完整整,要是母后觉得补一只手不够,就再多加几只。”
沈惜君被他逗得板不住脸,笑斥道:“又不是蜘蛛,哪有这么多只手。”
予恒取茶递过去,“母后笑了就好,刚才是儿臣说错了话,母后大人大量,不要生儿臣的气。”
沈惜君盯着他,慨叹道:“母后不是真的生气,只是不希望你忘了兄弟手足之情,你只有予怀一个弟弟,而他也只有你一个哥哥。”
“儿臣谨记母后教诲!”予恒又把茶往前递了一递,这一回沈惜君接过茶喝了一口,算是原谅了刚才的事。
闲语几句话,沈惜君将话题转到了被禁足在东宫的予怀身上,“本宫听闻,太子一案很是棘手?”
“是有些麻烦,现在人证物证都对太子不利。”见沈惜君面有忧色,予恒宽慰道:“母后放心,儿臣一定会找到证据,证明太子的清白。”
“那就好。”沈惜君欣慰地点点头,如此又坐了一起会后,予恒起身告辞,直至登上等候在宫门外的马车,予恒方才沉下了脸。
王虎也跟着上了车,瞅见予恒面色不对,小声道:“殿下,可是出什么事了?”
予恒低头看着拿在手里的泥偶,寒声道:“慕氏果然可怕,连面都未见,她就察觉到了我的心思。”
王虎骇然色变,颤声道:“这……这怎么可能?”
予恒扬一扬手里的泥偶,“这是我十二岁时做给太子的玩偶,一直收在漪兰殿,就在昨儿个,她托母后拿给我,说是让我把摔断的手给补上,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王虎茫然摇头,“奴才不知。”
“这个泥偶既是提醒也是警告,提醒我不要忘了与太子一道长大的情谊,警告……我不要觊觎太子之位。”
王虎被他说得慌了神,“那……那现在怎么办?”
予恒紧紧攥着泥偶,一字一字道:“我既选择了这条路,就不会后退一步!”
“可贵妃已经知道了,万一她将这件事告诉陛下,殿下可就危险了,不如算……”话说到一半,王虎感觉到两道凌厉如箭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令他激灵灵一颤,赶紧咽下了已经到嘴边的话。
予恒面色阴沉地道:“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王虎忙不迭答应,过了一会儿,耳边又传来予恒的话,“入夜后,在后门点一盏灯。”
“是。”王虎神色一凛,那夜之后,郑三又来过一次,并且约定如果予恒要找他,就在后门点一盏灯。
到了三更时分,郑三悄然出现在书房中,在得知予恒叫他过来的用意后,不满地道:“这才几日功夫,就被人察觉,殿下未免也太不小心了。”
予恒正在补泥偶,听到这话抬起头来,毫不客气地道:“我是叫你来想办法的,要是你只懂得说废话,那可以走了。”
郑三被他说得一阵尴尬,“小人不是这个意思,现在这情况,实在有些麻烦。”
予恒淡然道:“你们环琅阁最拿手的不就是替人解决麻烦吗?这会儿正可以派上用场。”
“话是没错,但总要时间准备,何况是这么大的事。”郑三迟疑片刻,道:“贵妃那边有拖多久?”
予恒取过毛巾拭一拭手上的泥,思忖道:“大概能拖个五六日吧,再久就不一定了。”
郑三咬牙道:“小人明白,小人立刻回去与阁主商量,明日来给殿下答覆。”
“错了。”予恒的话令郑三一怔,下意识地问道:“哪里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