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娘恍然大悟,最后一点担心也随着这话烟消云散,讨好地道:“还是太后慧眼如矩,识破了齐王的诡计。”
“这算不得什么,他……”话说到一半,陈太后突然停了下来,刚刚还颇为红润的面色也迅速变得惨白。
秋月站得最近,也看得最分明,诧异地道:“太后,您怎么了?”
陈太后没有理会她,只是直勾勾盯着刘三娘,后者被她盯得心里发毛,想避又不敢避,更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太后……”
“呯!”刚说了两个字,一个青花瓷盏狠狠砸在她身前的金砖,瞬间四散炸开,碎瓷片四散飞射,有一片擦着刘三娘手臂飞过,留下一道血痕。
掷茶盏过来的正是陈太后,只见她怒容满面地指着刘三娘斥骂道:“亏哀家如此倚重你,你竟蠢钝如猪,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
突然遭此变故,刘三娘吓坏了,顾不得手臂上的伤口,带着哭腔道:“奴婢……奴婢实在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太后生这么大的气,还请太后明示!”
秋月也在一旁劝道:“太后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陈太后缓了口气,冷声道:“予恒逼你服下的确实不是什么金蚕蛊,之所以临走前在你耳边说这样的话,是因为他料准你在慌乱害怕之下,会去找身后的主子。也就是说……予恒这会儿已经知道你是哀家的人!”
冯川最先反应过来,惊声道:“原来齐王打的是这个主意,想不到他心计如此之深。”
秋月也慌了神,“齐王既然知道了这些,一定会告诉太子,这么一来,咱们的计划可就都毁在他手上了。”
刘三娘终于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瘫坐在土上簌簌发抖,想要求饶,却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殿内沉静无声,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陈太后揉一揉额角,“还好现在是夜里,予恒再急,也不至于这时候去敲东宫的门,趁着这个功夫,都想一想,看有什么应对的法子。”
冯川低头想了一会儿,沉声道:“依奴才愚见,唯今之计,只有先下手为强。”
陈太后眸光微动,“说下去。”
“其实齐王知不知道真相,并不要紧,要紧的是太子相信与否。”说到这里,冯川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齐王不是一口咬定说没下毒吗,要是三娘这个时候突然毒发……您说,太子还会相信齐王吗?”
听完这番话,陈太后脸上渐渐露出几分笑意,“嗯,确是这么个道理,还是你脑筋活络。”
刘三娘也听到冯川的话,顿时惊骇欲死,拼命磕头哀求,“太后饶命,求太后饶命!”
陈太后淡淡扫了她一眼,对冯川道:“你说哀家要留她性命吗?”
冯川恭敬地道:“三娘生死,皆则太后圣心独裁,奴才不敢多言。”
陈太后似笑非笑地道:“你这恭维的话,是越说越溜了,不过……”她沉下眉目,语气也冷了下来,“哀家现在想听有用的。”
见她这么说,冯川只得道:“依奴才愚见,留着三娘对太后更有利。”
“好。”陈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对秋月道:“去把锁在匣子里的药瓶拿来。”
秋月应了一会儿,不一会儿取来一个白瓷小瓶,在陈太后的示意下递给刘三娘,在后者疑惑的目光中,陈太后徐徐道:“这里面装的是牵机药,你服下吧。”
“牵机……”刘三娘喃喃重复着,下一刻,身子如筛糠一样抖了起来,瓶子险些从手中滑落,“太后……您不是说留奴婢性命吗?”
对于她的质问,陈太后倒也不生气,拂一拂袖子,淡然道:“牵机虽毒,却不会立刻发作,你有足够的时间回到东宫,让予怀给你请大夫解毒。”
刘三娘盯着手里不起眼的小瓷瓶,她不想死,也不想拿自己性命冒险,但……她别无选择。想到这里,刘三娘把心一横,揭开瓶盖,将牵机药喝了下去,随后离开了昭明宫。
刚一回到东宫,刘三娘便感觉腹部剧痛,继而手脚控制不住的抽搐,她知道,这是牵机药发作了,赶紧去敲宁月的门,好在离得近,几步路就到了,等后者披衣来开门的时候,她已经站不住,瘫坐在地上,面色发青,冷汗涔涔。
宁月被吓了一大跳,赶紧扶住她,大声叫起同住一屋的侍女,七手八脚地把她扶进屋里,“三娘,你这……这是怎么了?”
刘三娘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了,强撑着道:“我……我很难受,大……大夫,快去找大夫!”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请大夫!”宁月赶紧答应,匆匆忙忙往外跑去,好在这时候天已经亮了,闭了一夜的店铺开始三三两两打开了门。
当宁月拉着大夫回来的时候,刘三娘已经陷入昏迷之中,面色青的吓人,这个大夫医术倒是不错,很快便诊出刘三娘是中了牵机药的毒,先用银针封堵各处大穴,延缓毒性扩散,随后开了药方,让宁月赶紧去煎来。
在灌下药后不久,刘三娘幽幽醒来,虽然还很虚弱,但皮肤下的青色褪了许多,可见这药是对的。
在送走大夫后,众人围在刘三娘身边七嘴八舌地问着中毒一事,但无论他们怎么问,刘三娘都不肯说,只是默默流泪。
宁月急得直跺脚,“哭有什么用,你倒是赶紧说啊,究竟怎么一回事。”
刘三娘别过头,哽咽道:“别问了,就当……是我自己不小心吃坏了东西。”
正文 第九百八十七章 恶人先告状
“什么不小心,你中的可是牵机之毒,这种药平常根本碰不到,再说,你也不是粗心大意的人,定是……”话说到一半,宁月似乎想到了什么,“是齐王对不对?”
听到这话,刘三娘眼泪流得越发利害,这无疑是默认了宁月的猜测,宁月气呼呼地道:“好一个齐王,说话不算数,我现在就告诉太子去。”
“不要去!”刘三娘拉住她,垂泪道:“昨日的事情,已经是一团乱,我不想再令太子心烦。”
宁月正要说话,突然感觉刘三娘手指在她掌心划动,细细一感觉,那些划痕组成一个字——去!
知道了刘三娘的真实心意,宁月故作生气地道:“你被害得连命都没有了,怎么能不告诉太子。”说着,她用力挣开刘三娘的手,往清风阁奔去。
予怀刚好上朝回来,听到宁月声泪俱下的哭诉,甚是震惊,当即来见了刘三娘,后者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表面上口口声声说自己身份卑微,不值得为此追究,其实句句针对予恒,宁月也不失时机的在旁边煽风点火,真正是杀人不见血。
在予怀怒容满面地离去后,刘三娘将昨夜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宁月,后者又惊又怕,心有余悸地道:“好一个齐王,幸好太后英明,及时发现了他的诡计,否则咱们都得毁在他手里。”
刘三娘点头道:“希望这次的事能够让他们兄弟彻底决裂,省得再出什么岔子。”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风,呼啸不止,偶尔有那么几丝从窗缝中漏进来,令屋子里的温度一下低了下来。
宁月拉了拉衣领,小声道:“这药,还得下多久?”
“按太后说的,再有半个来月就差不多了,只是我现在这个样子,没法子下药,这药断了,重新再用起来效果可就不好了。”刘三娘愁容满面的说着。
宁月眼珠子一转,心中已是有了主意,“除了膳食,还有一个地方可以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