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下其实不适合看书。至少姜彤不很能适应,只偶尔无聊的时候,手中难免抓些东西打发时间。
卢景程一笑,把人抱过坐。
“珍儿日前去了诗社?”
诗社说的自然是琼花诗社。
姜彤一愣,然后点头,“嗯。”
卢景程一笑,从矮榻前头的小案几抽出一本书。
“上面,哪一首?”他声音里听出饶有兴趣。
竟是那本新出的诗册。
姜彤挑眉,笑了,“相公确定我写诗词的就一定在上面?”
“然。”
而没等姜彤回答,卢景程又说:“珍儿去写出来给我看看。”
姜彤一叹,起身,到窗台边的宽桌,铺纸研墨。
来料后头卢景程跟着走过来,止住了她拿墨石的手,道:“我来。”
研开墨,姜彤选了一只笔,一字一字写下来。
笔落,宣纸拿到卢景程面前。
卢景程目光微闪,有些灼热。
姜彤抬首而问:“如何?”
“上品。”
姜彤难得肆意而轻松地笑来了,靠在椅背上。
卢景程动了些欲念,便搂住她,亲她的眼睛嘴巴,末了横抱起人,进了里间。
姜彤的手挂在人脖子上,内心微叹,感慨男色惑人。
***
另一头,却说那婆子被姜彤抽了两巴掌,脸上火辣辣地疼,几乎没气的跳脚。
她这几个月在李府嚣张惯了,下面丫头哪个不是随她打骂,如今被个不知哪里来的小贱蹄子打了,怎么肯吃这种亏!
是以连忙往后院钻了去,冲到柳姨娘面前告状:
“我的好女儿,你娘被人欺负到头来了,你还不帮我出气!”
她叫着人女儿,却这两人却不是什么正经母女,且论年纪,这婆子都能当柳姨娘的奶奶了。
叫这一声女儿自己也不臊!
婆子口中的柳姨娘,生的是妩媚天成,身段妖娆,一副妖精模样。
此时正掰弄着自己刚染好的凤仙汁指甲,闻言勾唇挑眉一笑:“哟,家哪个敢给妈妈气受,妈妈只管打人家嘴巴子,打坏了有我呢。”
她说这话时不以为意,心道再让这老虔婆得意两天,收拾她的日子且不远了。
林婆子一听,却是狠狠哼了一声:“哪有我抽别人的份,你仔细瞧瞧,倒是人家抽到我脸上来了!”
她抬起头把脸露出来,柳姨娘才看见,愣了半宿,闪了闪眼珠子,才夸张道:“这竟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对妈妈动手,没规没矩,这种丫鬟可不能留,趁早发卖了干净。”
林婆子揉了揉有些红肿的脸颊,狠狠道:“若是家里的丫鬟,哪里还用得着姨娘开口,我一早命人打死了。”
柳姨娘表面上端着笑脸,实际一听这话心就恨不能把这婆子打死,她竟真的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不过尽管怄得不行,面上一丝看不出来,只柔柔道:“妈妈只管说,是谁给你气受了。”
她的确也有些好奇,老爷这几日出门了,大总管不管他们后院的事,如今自己得宠,这婆子表面上是她的养妈妈,为人最是嚣张,平日里丫头们躲她尚且不及。
只又听那林婆子道:“今日我准备出去,走到门口听见有人敲门,便也开门去问,却是个不知从哪里来的贱蹄子,找个名头家来,想必是老爷的姘头相好之类的,如此我怎会放人进来,骂了她两句,那蹄子趁我不备刮了我两耳光。这口气老娘怎么生都咽不下,柳娘,你定要替我做主!”
柳姨娘不过是个妾,林婆子言辞举止间竟好像她已经是这个府邸说一不二的主子了一样。
柳姨娘自然也是极度虚荣和膨胀,想了想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婆子手上握着自己的把柄,眼下让自己给她出气,话语里不定就有一半威胁在里头,遂点点头,“妈妈放心,老爷大约明日就要家来,我同老爷说让他给几个人我用用,到时直接抓了人打一顿,给妈妈出气。”
林婆子一听,方才满意退下。
过了几日,果然那刘姨娘灌了李老爷几杯酒,软软的身体缠腻在人身上,妖精似的朝人耳朵吹气,把事情掐头去尾说了,说要借几个人来用。
李老爷糊里糊涂间就答应了。
次日,柳姨娘从大管家那领来几个打手,林婆子领头,让他们找到机会就将人毒打一顿,不用留情。
李老爷第二日忘了昨日那茬,以为是小事,就没怎么注意。
刘姨娘蛊惑勾引男人是一把好手,偏偏是个眼浅短视的,一头草包,外头的事丁点儿不知,所有的手段全都用在男人身上,压根不知道姜彤是什么人。
那几个下人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听吩咐干事。
于是开始去盯着姜彤。
凡事就怕有什惦记,你还怎么都找不到。
这是姜彤带着个丫鬟准备去一趟书肆,却没想到就被人围着堵住了。
“你们是谁?”姜彤尽量镇定,眉目冷冷问。
那一伙人怪里怪气的,呸了一口唾沫搓手。
“没想到是个这么标志的姑娘,哥几个可真走运!”
主人的命令说是教训一顿,他们保管让人受到教训。
姜彤心冷,拉着吓傻了的丫头,突然抬起一脚踹开最前面那个人,飞快跑了起来。
“臭娘们!”这几个人好似根本不慌,转身去追。
然而姜彤的身体素质赶不上后面那群人,再她想奋力一博的时候。
却突然听见“嘭!”地一声。
一个闷棍重重敲在她的后脑勺上。
姜彤眼睛一花,意识涣散,身体慢慢软了下去,倒在地上。
那带头人使了个眼色:“带走!”
第六十四章
这里本就不是什么偏僻无人之处, 随时有被发现的危险。那几人一开始就打着快速解决, 把人弄走了再说的主意, 至于那个小丫鬟, 打晕了扔在地上就不管了。
不妨, 这起子绑架戏码, 还真叫一个人给目睹了。
你道是谁?
却是两年前在青源书院读书,恰巧见过姜彤一面的, 魏晔鸣。
两年前在书院,魏晔鸣无意间瞧见一副美人夏日打盹图,看中姜彤灿烂可爱的模样, 勾起了心思,后派人打听,知道这人是卢景程的娘子, 当时还很是气了几日。
他一向是个放荡不顾世俗理的人, 越是看得见摸不着心头越是惦记, 正在心里谋划着怎么再见人一年,却很不巧赶上京城里来消息, 说府里出了些事情,他便只能快马加鞭回了京城。
忙碌了有一个多月, 等彻底空闲下来, 那点子旖旎念就已经淡了下去。
魏晔鸣多情又无情, 小美人没吃到嘴虽觉有些可惜,却过不得几日,又有新的楚娘娇娘惦记, 就索性抛开了。
温柔乡里好个浪荡人物。
在京城快活了一月有余,就被老太爷赶回了青阳郡,道是学业完成了再滚回来。
魏晔鸣嗤了一声,不甚在意,转头就回。
至于学业就是个名头,这里又没人管束,他更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混日子。
哪想这日和朋友出来喝个酒,随意这么往外一看,就看到了个面熟的。
魏晔鸣也觉得奇怪,他竟看着人的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个娇美丫头。
心中暗暗骂了几句,想他魏晔鸣什么时候记忆这么好,对女人这么留情了?还是个只见过一面的女人。
但记住了就是记住了。
两年后再看到,心头那些想头又起来了。
魏晔鸣在脑子还在想的时候,身体已经找一步追了出去。
他那些人个朋友在后面大喊都没用。
转身,眼睛寻着人,刚好看见这一幕,他本来可以第一时间出手,但这位魏三爷也是个心思不正的,想着再等会儿,最好等她被吓得哭泣求饶的时候出去,来个英雄救美,保不信她不抱着自己路。
却哪料就这一晃神的功夫,姜彤被个杂种敲击了一闷棍晕倒了,还准备拖走。
魏晔鸣虽不是多高尚的人,但见此情景,心里一下子起了火气,舔了舔唇,心中恶念被挑起来。
是以毫不留情,几个飞步上前,一阵拳打脚踢。
眨眼功夫就放倒了几个,只听见皮肉打击的闷响声。
对方四个人,但魏三爷手下功夫是从战场里下来的师傅打小教的,没一丁点花里胡哨的动作,招招直取要害。
没要了几人的命,就是留情了。
几人倒在地上嚎叫不止。
魏晔鸣阴阴的笑,有些渗人,抬脚踹飞一个人,把姜彤搂到了自己怀中。
“滚。”一个不轻不重的字从口中吐出。
然而被打得去了半条命的人,一句话都不敢说,连滚带爬地跑了。
魏晔鸣的小厮刚刚赶了过来,就看见他家少爷怀里搂着个姑娘。
魏晔鸣瞥了小厮一眼,淡淡道:“跟着前面那几个,看是哪家的狗。”
小厮了解自己少爷,听这语气就知道他心里不舒坦,于是也不敢多问什么,急慌慌追人去了。
魏晔鸣让姜彤靠在自己身上,见她脸色苍白分毫,没有转醒,皱了皱眉,伸出手朝着她后脑勺摸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