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月不再多说什么,赶紧上前小心翼翼的给他把脏掉的纱布解开,慢慢地一圈圈拆掉,露出将要愈合又重新裂开的伤口。
伤口处不停地往外冒着血水,江秋月叮嘱他别转身别往后看,拿出碘酒棉花球给他擦血消毒。
冰凉的碘酒碰到火热的身躯,彭敬业忍不住动了一下,想回头看却想起江秋月刚才的嘱咐,僵在那里不敢动,问那是什么,感觉凉凉的蛰人。
江秋月手上擦伤口的动作停了停,随口说是紫药水。彭敬业低头轻笑了一声,不再多问。
伤口上冒的血水擦干净后,露出伤口原本的狰狞模样,江秋月看了一眼后怔住。
枪伤……
停顿的片刻,鲜红的血水又慢慢从伤口里流出,江秋月心中有点慌,手打哆嗦地瞬间从空间里取出一瓶白药,打开一点点小心敷到伤口处。
“痒,是什么?”彭敬业疼的颤抖,咬紧牙关忍着,硬嘴只说痒。
“云南白药”江秋月小声回道,让他别乱动。
用去了小半瓶的药才把伤口完全盖住,白色的粉末渐渐被血色晕染。
江秋月赶紧撕出一条白棉布,把剩下的半瓶药粉全倒在中心的位置,然后绑到伤口那里固定。
绑棉布的时候,不可避免要从腋下绕过去,彭敬业配合的抬起手,低眉看到从他腋下探出的脑袋,忍不住咧嘴笑开。
“笑什么笑,血都快流干了还笑!”江秋月收回头将棉布打结,首次对他冷脸。
彭敬业立马憋住,眼眸中仍是笑意盈盈。江秋月在后面一边检查包扎的是否结实,一边说他不应该明知伤口裂开的情况下还出来瞎晃悠,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彭敬业听着她关心的念叨,忍不住笑出声来,感觉她都弄好了,突然转过身来,笑容满面地对她保证下次会注意。
江秋月不妨他不打招呼就倏地转过身来,两只眼睛正对上对方光裸的胸膛,抬头就能看见那一处性感滚动的喉结……
“啊!谁让你转了?!“江秋月立马捂住眼睛叫道,心怦怦地跳个不停,感觉全是被他吓得。
彭敬业闷声而笑,十分愉悦,还想伸手去掰江秋月捂眼睛的手,被她跳脚躲开,后仰收不住,踉跄一下摔坐在炕边上。
叮铃一声脆响,一个东西掉在地上滚了几滚,落在彭敬业脚下,映着光线闪闪发亮。
“东西掉了,这是?”彭敬业以为是江秋月不小心弄掉的小物件,弯腰欲捡。
小小的玻璃瓶反着光,一眼看去很精致,瓶身上好像还贴了长方形的小纸片,上面印的有文字。
江秋月放开手往地上看去,脸色突变,猛地跳起扑过去,从彭敬业手里一把夺过小瓶子,反手藏进了口袋里,直接放进了空间。
她太大意了,刚才处理好伤口时记得把碘酒瓶和棉球收好,却忘了用完的白药瓶子,瓶身上的标签是印刷有日期年限的……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看到!
江秋月忍住脸上的慌色,拎起新做的那件短袖衬衫扔给彭敬业,镇定说道,“一个香水瓶子没什么稀罕的,你赶快穿上衣服,别着凉了。”说完转过身,神色有点惊慌失措,不知道他到底看见了多少。
彭敬业其实没看到小纸片上的内容,毕竟字体那么小,不过他把江秋月一系列的反应误会成是她害羞了,心情甚好地穿上衬衫,随便把军裤也换成短裤了。
江秋月在他说好了后,终于镇定下来转过身,看他那一身搭配脚上的解放鞋怎么看怎么辣眼睛,最终忍不住上炕,从地柜箱子里扒拉出一双老式皮革凉鞋让他换上。
彭敬业拿着那双鞋子左看右看,脸色渐渐沉下来,不知道她这里啥时候竟然有了男人的鞋……
江秋月脑袋一热就拿出来了,这会儿回神拍了一下头,赶紧弥补说是上次去供销社,看见这双鞋子跟做的衣裳挺搭的,就买回来了,正好一起送给他。
彭敬业脸上阴转晴,黑眸灼灼瞄了江秋月一眼,低头听话地把鞋子换上。有点大,但他是不愿意再脱了的,不然不知道会便宜谁了。
伤口处理好,彭敬业又在里屋磨蹭着不出去,看江秋月把地上沾血的棉布和紫色瓶子收拾好。
那些东西是江秋月特意留下打掩护的。
外面突然传来说话声,听着像是柳二媳妇,江秋月赶紧让彭敬业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来,就看到柳二媳妇在院门口跟卫龙小战士说话,对方看到两人一起从屋里走出,表情明显惊了下,随后就暧昧地笑起来。
江秋月不想人误会,指着彭敬业身上说是给他换上新做的衣裳,看合不合适。
柳二媳妇笑的含蓄,不多说啥,只点头说好看,清爽有精神。看见彭敬业手上还拿着估摸着是换下的军服,就建议道,“哎,彭战士,换下的脏衣服还拿回去干啥,让江知青给你洗洗干净嘛”
江秋月噎了下,对上彭敬业亮晶晶的眸子,无奈只好接过来,准备等他走后赶紧洗了还给他。
彭敬业嘴角勾着笑,眼睛都是闪闪的,轻声说过两天来拿,被江秋月赶着回去休息。
身上还有伤呢,在外面磨蹭个什么呀!
卫龙也担忧地跑过来敬礼,“排长,咱们回吧?”
再不回去让军医看看,恐怕要错过换药的时间了,排长你再蹦跶就得去躺病号啦!
彭敬业朝他摆手,回头正要跟江秋月告别,却听她惊讶问道,“你升职了?恭喜啊。”
上次见面还听卫龙喊他班长,这次就喊上排长了。
彭敬业笑着应声,音色沉沉地说他会更努力的,像是跟她保证一般。
江秋月看他一副奋发向上的样子,跟着笑了。
柳二媳妇听后向两人道喜,说了几句好听讨喜的话,谜的江秋月不知道自个有啥好喜的。
不过终究担心彭敬业的伤口,江秋月赶他出门,距离柳二媳妇远了后,小声叮嘱他回去一定要让给他看伤的人重新包扎一下伤口。
江秋月知道军营中一般都配备的有卫生所,里面的军医足够有处理枪伤的能力,至少比她这个第一次接触的菜鸟好的多。
彭敬业不愿意上车,小心护着一身的新衣裳,卫龙在一旁催促被他狠狠瞪了几眼,冷光嗖嗖的。
江秋月回屋拎出一袋红枣跟他告别,让他回去好好养伤补补血,说衣裳另外还给他做了几身,等下次他来拿衣服的时候就能一起拿去穿了。
毕竟,他塞给她那么多钱和票,做几身衣服不值其十分之一,江秋月不愿意占人便宜,还回去他又不要,只能尽量给他需要的,算是间接还给他了。
彭敬业满心冒泡泡,抱着红枣才老实坐上车,手上悄摸摸拎着的解放鞋随即被他扔到了车厢角落。
这东西可不能让心上人洗刷,万一被臭脚丫子的味儿熏到了咋办。
江秋月终于将人安生送走,回头在柳二媳妇打趣的笑容下,不自在地和她一起开始喂猪了。
殊不知军营那边,彭敬业回去后根本不老实,死活不让军医拆他的简陋棉布装绷带,谁摸跟谁急,闹的一群人跟在后边追着他满场跑,最后被营长关了禁闭。
第55章
政委在第二天就收到卫龙小战士传过来的消息,彭敬业被营长关小黑屋了。
卫龙想请政委去跟营长说说情,把他们排长放出来养伤,被政委直言拒绝了,说关上一段时间也好。
彭敬业最近的状况他看的一清二楚,红鸾星动,初涉情爱,性子显现出符合他年纪的跳脱,跟个毛头小子一样被心上人的一举一动左右心神。太喜怒形于色,不如往日的沉稳。
如果是在和平年代,他那些变化没什么,每个人都会经历的人生过程,政委会放任他沉浸其中,留下美好的青春回忆。
但是,他们恰恰处于动荡不停、未来不可预期的时候,彭家所处的位置又是那么引人注目,彭敬业作为彭家下一代继承人,他没有纵情享乐的机会,一旦他松缓懈怠了,稍有不慎就会成为他人的踏脚石,被碾到尘埃里万劫不复。
所以,关起来让他渐渐沉静下来,恢复以往的状态是目前最佳的选择。
政委慢慢喝下一杯茶水,感慨地想着,估计营长那个老狐狸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才借口将人关禁闭,只希望臭小子出来后能更沉着稳重,莫要辜负了大家的期盼。
先不说政委如何老谋深算,为彭敬业费心筹划,江秋月这边在彭敬业走后几天里,把他留下的衣服洗好晒干,又把之前没做完的几身汗衫和裤子做好,却始终不见彭敬业如约来拿东西。
她渐渐等的耐不住,以为他又是被派去做什么了,想到那次的伤不免有点担心。
这天忙完,江秋月收拾好包袱提上去找政委。
政委态度温和地开门接待了她,好似知道她会来找他。江秋月递上包袱说是答应给彭敬业的衣裳,请政委转交。
不想政委拒绝了,笑呵呵说道,“我拿着作甚,你亲手交给他吧。”原意本是想让臭小子冷静冷静,又不是棒打鸳鸯,媳妇还是要给他留着继续来往的,权当出来后的磨练,不然若是把人激怒了适得其反……
江秋月不知道他的打算,抱着被退回的包袱,犹豫了一番问道,“他又做任务去了吗?”
“没有的事,据说犯错被老营长关了禁闭。你不用担心,好好做你的活,野猪养的咋样了?“政委一口带过彭敬业的事,明显不想多说,转而问起江秋月的事。
江秋月识趣地不再多问,顺着说野猪最近长大了点,变得更健壮结实,从没生过病,就是每天吃的越来越多,都要超过家猪食的一倍了。
政委表扬了几句,鼓励她好好养,以后养好了说不定可以做混养的种猪,到时候有她的好处。
江秋月谦虚了下,见柳建国过来找政委,他们明显有事要谈,她就借机告辞离开了。
回去后,那只打好的包袱江秋月没有拆开,就放在炕头一角,等彭敬业哪天从小黑屋放出来想起来找她的时候,她再给他吧。
天热了,夏天已经悄悄来临,玉米地经过上次的休整,玉米生长良好,很快的抽穗长出玉米粒,开始进入灌浆期。
但是近来柳家湾一直高温少雨,造成田间干旱,很容易会影响到玉米灌浆,最终导致收成减产,这时候就需要人工浇灌了。
每年一到这个时候,柳建国就分外关注,整天睡不着觉,注意天时,观察灌浆情况,一有不对就要及时采取措施应对,忙的都吃不上饭。
风调雨顺的还好,遇上一点雨不下或者直接下瓢泼大雨的那就赶紧想法子找补吧,前者立马带队员们挑水浇水,后者就只能听天由命,连抢收都没得做。
今年遇到的是干旱少雨,柳建国眼看灌浆期已到,开始组织大队队员劳动建设,灌溉田地。
江秋月照常做了送水工,和柳二媳妇一起来回往地头送水。
只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为了激励大家的干劲儿,为大半月后的收成努力,送的水里特意加了糖精,让冰凉的井水喝起来甜丝丝的,大人小孩都喜欢喝。
江秋月是不喝的,糖精在后来得到证明对人身体有碍,吃多了不好。说白了,它就是合成的化学品,只是有甜味罢了。
刘爱英经常在挑水的时间里溜过来喝一碗,江秋月见她喜欢,就给她打上满满一碗,让她慢慢喝,顺便歇会儿。
反正一年估计就喝这一次,江秋月不喝不代表别人不想尝个甜味,干那么多的活说不定很快就代谢没了。
刘爱英舒爽地干掉一碗,长呼一口气直说爽快。江秋月特地停在了树荫下,这会儿刘爱英摘掉草帽子一边扇风一边跟她说会儿话。
“江同志,你当时种的土豆长的可茂盛了,估计会跟队里玉米一起熟呢,你有啥打算?“刘爱英试探地问道。
江秋月经她一说,突然想起当初心血来潮在知青院开垦了一片地种土豆来着,之后都是男知青轮换着在无微不至地打理,她搬出来后又忙着养猪都把那事忘在了脑后。
“到时候空闲了就刨一刨收了呗,毕竟都是大家伙努力后的成果,给我留几个尝尝鲜就好。”江秋月随意地回道,言下之意是收获的土豆是属于知青院的,她只要属于她的那一份就好了。
刘爱英笑了,说不用江秋月动手,等夏收后他们瞅机会扒拉出来,专给她送去就行。
当初种土豆是江同志淘换的种,她自己琢磨花心思种下的,成熟了说完全是她的都在理,但是男知青们毕竟忙活了那么久,总想好歹分一点。
这才有她这一趟试探,想着让她来问一问。
结果显而易见,江同志果然是个公正大方的好同志,没有随着搬出知青院和换了好活计就跟他们生分,这一点在刘爱英看来比啥都好。
得到江秋月的答复后,刘爱英待了一会儿,眼看监工的人快要朝她走过来了,她赶紧向江秋月挥挥手,挑起扁担一溜烟往水渠方向跑去。
灌溉用的水都是人力从公家水渠里一担担挑到地头的,比江秋月送水时挑的担子重多了,路程也长多了。
力气大的劳力就去干挑水的活,力气小干不了的就在地头等着接桶往地里浇,当然前者工分多,后者工分少。
本来知青院分配时是男知青去挑水,女知青在玉米地里浇水,但是刘爱英不想待在密不透风的玉米丛里受闷,又想多挣点工分年底好多换点钱啊票啊的,就身板一挺跟着男知青挑水去了。
留下赵美丽一个女知青跟在村里妇女们身后默默浇地,为了防止脸上身上被玉米叶划伤被晒黑,她全身上下包裹的比上次江秋月防晒那身还严实,被大姑娘小媳妇暗地里笑说娇气。
半下午阳光正烈温度最高的时候,灌溉工作照样进行,大家均是满身大汗忙忙碌碌,突然有人大声喊女知青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