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树看着时瑶从将信将疑,一步一顿的走着到后来终于欢快的走远。
他低下了头,片刻,迈开了长腿,慢悠悠的跟了上去。
集市是露天的,由一个一个很多个小小的棚子组成,都是各个村的村民运着自家的蔬菜瓜果,家禽牲畜,甚至油盐酱醋,布料衣服,饰品摆设出来售卖,也可以在集市上买一些自家需要的东西。
棚子有限,很多没有棚子的村民就随意的找了个地方,就地坐下,摊开从家里拿来的布,摆上要售卖的货品,开始叫卖。
货品五花八门,品类繁多,甚至有些稀奇古怪,奇形怪状的东西都能找到。
已经有了一些小商品市场的雏形了。
时瑶在几家卖布的摊位前驻足了一会,摸了摸布料,成色和质量都有好有差。
她想到她的店铺里有些买家的衣服已经做好了,但还没来的及寄,也不知道她到时候如果有机会回去的话,有多少买家已经申请退款了。
她留恋的摸着这些布料,她对做衣服有着天然的喜爱,甚至可以说钟情,看着一块块布在她的缝纫机下,一针一线的变成了大家想要的款式,直到穿上身他们眼眼里的惊喜和大放异彩以及被肯定,这个过程和结果都是时瑶所期待的,也是她从大学开始就一直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动力。
时瑶只逛了半个集市,就找到了正在收摊的陈家老大。
今天他们生意一般,猪肉只卖了不到一半,当然,这也不奇怪,因为时瑶只逛了半个集市,就已经看到了三、四家卖猪肉的摊位了。
集市热闹,买卖的人多,集市这些年已经比前几年扩大了一倍,但是摊位还是供不应求,足可见竞争的压力有多大了。
但陈家老大倒是看的通透,仍然乐呵呵的收起了剩下的猪肉,和媳妇商量着晚上要不要集市上买点家里没人有菜回去。
时瑶帮着他们把剩余的猪肉搬上了车,和陈菊像早上那样一人一边坐好。
时瑶这次回去的心情很好,为明天即将到来的工作感到兴奋,找到了工作,就代表着有收入了,有收入就代表再也不用在饿的时候拿不出一分钱了。
今天中午饿的闻着路边煎饼的香味就流出了两斤口水的滋味她再也不想再来一次了,下一次,她要豪爽的掏出两份钱一次性来两个煎饼,一个吃着,一个看着。
在三轮摩托车驶出集市的时候,她又看到了在路边直挺挺的站着的秦明树,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
在车子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她看到他朝着她眨了眨眼,接着撅起了嘴,一声响亮的口哨从他喉咙里发出,尖锐的声音穿透空气,震动了时瑶的耳膜,他就像早上她从村里面出来那样——对着她吹了声口哨。
作者有话要说: 秦哥做一切是很随性的,他这个性格现在就是这样。
但他是会时瑶一起一起进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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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晚上村长不在家,阿芳嫂似乎对一个人在家的生活已经习以为常了,并没有多一句的抱怨,也没有多问一句村长的下落。
沉默的收着谷子,操持着家里的家务,做着她和时瑶的晚饭,瘦弱的有些佝偻的身体扛起一个家的所有内务。
一海碗的梅干菜扣肉,当然能夹到一点点肉末星子都是纯属偶然;
同样也是一海碗的腌缸豆,这些菜做一回可以连续吃上一两个星期,吃到最后都是黑乎乎的一坨。
如果村长在,阿芳嫂就会给他多做个下酒菜。
如今时瑶在,阿芳嫂去菜地里摘了一些青菜,多炒了一个新鲜菜,时瑶看着太瘦了,得多吃一些新鲜菜才行。
阿芳嫂把一碗青菜的绝大部分都拨进了时瑶的饭碗,自己象征性的夹了一两根菜根子。
时瑶塞了一大口饭,嘴巴满的没法说话,“呜呜呜”的把碗里的青菜在阿芳嫂的严防死守下夹进了她的碗里。
吃完晚饭,她邀请阿芳嫂一起去村里走一走,消消食,但她似乎对出去挺抗拒的,推脱着还有家务没做完就溜到了楼上。
瞪着像是逃窜上楼的阿芳嫂,无奈,时瑶只能一个人自己走出了院子,向着池塘边走去。
夜里空气清凉,很多村民都是吃完了晚饭,三五成群的拿着蒲扇的出来乘凉。
这里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养一条中华田园狗,往往都是一条狗在这里叫上一声,一群狗在各家各户呼应似的一起吠,声势是相当浩大了。
夜晚蚊虫多,村民们只能拿着蒲扇四处拍打着身体驱赶着,但到后来也不免被叮个几个包。
秦明树小半边屁股坐在池塘栏杆上,微弓着背,两只手耷拉着抵着栏杆,两条长腿前后摇摆着,看上去百无聊赖,在他身边的是面向着他侧身也靠着栏杆傅娜。
远远的看,这距离倒真是有些窃窃私语你侬我侬的意思。
傅娜想用手去蹭一下秦明树,被他一个侧身避开了,傅娜也不尴尬,收回手,整个身体又往前凑了两分,笑的妩媚:“明树,明天我们要不要去镇上新开的百货大楼里去逛逛?”
秦明树凉凉的掀了下眼皮:“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去?”他不耐的挪了挪屁股,离她远了点。
傅娜一滞,很快又恢复:“因为我想和你一起去呀。”
话落,秦明树拿看白痴的眼神扫了眼她:“你想,我就得去?”他嘲讽的笑了下:“我可不是你那些男朋友,可以买的起百货大楼里的东西给你。”
傅娜脸色变了变:“你别听有些人嚼舌根,我从来没有过男朋友。”
一直面对着某家大门的秦明树闻言,懒懒散散的“嗤”笑了一下。
傅娜被他这带着讽刺意味的笑笑的满脸通红且面有尴尬,张嘴刚想反驳几句。
只见本来心思就不在聊天上的他忽然站直了身子,嘴巴勾起了一道弧度,神情完全不似刚才和她在一起时的敷衍和应付。
像是找到什么人。
傅娜见秦明树跳下栏杆,迈腿走去,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想要阻止他。
秦明树的心思本就不在这里,有人阻拦,便随意地一挥手想要把手臂拽出来,却没想到傅娜竟然整个身体往后倾,就这么如同布偶一样越过了栏杆,直直掉进了池塘。
伴随着“啊——”的一声尖锐的叫声划破夜空的同时,是一声沉闷的物体落水声,水花四溅,泛着白浪。
纳凉聊天的人们顿时一片喧哗,四处张望,跟着知情的人群急急的跑向了出事点。
一时间,人群骚动。
秦明树也被这变故惊的楞了几秒,他刚刚完全是出于本能的向后甩开了别人抓着他的手,却没想会被他掀到池塘里去。
他很快反应过来,猛的转身站上栏杆,找了一下正在水里扑腾的傅娜,甩掉了拖鞋,纵身一跃跳进了池塘里。
*
时瑶在院子门口只看见秦明树一甩手,傅娜就掉进了水里,现在秦明树站在栏杆上双手合十举过头顶,以一个完美的跳水姿势去救人了。
围栏边人群太多,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滴水不漏,密密实实,她目测了一下,一丝可以让她可以挤进去的缝隙都没有。
她觉得站在这个有点坡的原地还能看的见不远方的实景,但走过去就只能看到人头了。
阿芳嫂也被外面的哄闹声吸引了出来,俩人一起梗着脖子看着人群处。
——像两只大鹅。
傅娜已经害怕的完全丧失了理智的在水里胡乱扑腾着,手不停的拍打着水面,重重的拍到了上去抓着傅娜的腰想要把她拖上岸的秦明树的鼻子上。
完全是临死前的手劲,爆发力太大,鼻子又是很脆弱的地方,秦明树感觉鼻子一阵酸,刺激的流出了生理性眼泪。
“你给我安分点!!不想死的就抓着我!!”秦明树低声的吼着,抓住她死命乱拍的手,往岸上游。
秦明树拖着傅娜上了岸,人群自然快速的让出一条通道,哄哄闹闹的。
秦明树将紧闭着眼睛的傅娜平躺着放在地上,喘息着顺势向后坐在了地上,黄土上沾上了水,瞬间变成了黏糊糊的泥巴。
他拍了拍她的脸:“上岸了,醒醒。嘿,醒一醒。”
毫无反应。
村民们帮着一起推,傅娜任由他们推的左右摇摆,没有苏醒的迹象。
秦明树紧绷着身体地从泥巴里蹲了起来,僵着身体用手去探了探傅娜的鼻息。
人群中充满了惊恐的声音:“不会是死了吧,都不动弹了。”
“小娜家里人去哪了?”
“中午去了镇上,到现在还没回来。”
“刚刚是怎么掉下去的?”
“没看见啊,刚刚就看到明树挥了一下手。”
“你是说,是明树推下去的?”
“那我可没说,没看到。”
人群熙熙攘攘的越说越大声。
“说够了没?!”秦明树冷冷的看着大家,“人在这躺着,你们还有空说话?!!”
“我听说,溺水的人倒着背,跑一跑就好,要不我们试试吧。”村民提议。
“谁家把车赶紧开来,送去医院!”秦明树当机立断打算背起傅娜。
“等一下等一下,”人群中钻出了一个头,“你们都散开点,留点新鲜空气给她。”
时瑶气喘吁吁道,头发因为挤进来的过程太艰难,都已经乱成了一团。
“你先把她放平,”她胡乱的撸了把散乱的头发,“把车也准备好,等下送去医院检查一下。”
时瑶掰开了傅娜的嘴,想看一下里面有没有淤泥杂草,太暗了,完全没法看清。
“有没有手电筒,快拿来!”秦明树大喊。
救人紧迫,时瑶也等不及,用手在她嘴里各个角落里扫了一下,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然后一手捏住她的鼻子,一手掰开嘴,深吸一口气,低下了头,进行人工呼吸,再起身,双手合住用手掌跟按住胸骨中间位置,快速的按压,口里数着次数,数到三十的时候,停下再进行人工呼吸四次。
这是个体力活,循环了两次以后,她的力气就有些透支了,手臂开始酸涩,数数也开始大喘气,手臂也因为累极了而微微有些打颤。
在她进行完了人工呼吸的时候正打算继续心脏按压的时候,秦明树的手迅速的接上了她的动作,快速的按压,一面学着她数数,数到三十,停下来等着时瑶人工呼吸。
两人配合的很好,也许是这紧张的气愤感染到了村民们,大家开始一起数着数。
..........
在进行到第六次的时候,傅娜忽然侧过头,吐出了一口水,咳嗽了起来。
村民们爆发出了一阵叫好声。
时瑶扶起傅娜,拍着她的背。
秦明树松下一口气,有些劫后余生的软了身体坐在了刚刚的泥巴上。
他侧头看着略略狼狈的时瑶,再看看全身湿透更狼狈的自己,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
傅娜的爸妈在最后时刻赶了回来,哭喊着骑着自家的摩托车带着傅娜去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