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好歹吃点吧,万一哪天......她回来了,看见你这个样子,肯定是要生气的。”说起时瑶,阿芳嫂眼眶瞬间红了,眼泪簌簌的从纵横交错的沟壑里滴落下来。
“她.......还会回来吗?”秦明树是几乎是绝望的,一个人眼睁睁的从你眼前消失是怎样一种体验,无从找起,即使你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得不承认那是真的,人、布以及缝纫机一起,消失在他眼前,一瞬间,干干净净,连空气都不曾动荡一下。
猛的,秦明树睁大了眼睛,他突然想起了时瑶以前说的话。
【我如果说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你信不信】
你信不信?
她当初闪着一双渴盼你相信又觉得你肯定不会相信的眼神问的话。
你信不信?
自己当初怎么回答的来着。
【你真当我是傻子?】
两年前的对话清晰的冒了出来,那些秦明树以为早已遗忘的事情在此时此刻全都争先恐后的露出了头。
【你也不看看你说的是人话吗,那我还不如相信闻大妈】
所以时瑶放弃了刚开始的理由,用了另一个同样不能说服他的理由,他信了吗?
没有,他的理由蹩脚又没道理,他当然不能相信,只是当初对她,他已经有了不忍心,不忍心看她为难,不忍心看她绞尽脑汁的想着借口,她说什么他都愿意相信吧,他想,理由重要吗?不重要,既然不重要,什么原因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从一开始就已经对她种了情。
才有了后来的他们。
不是这个年代的人?哪是什么时候的人?从哪里来的?
他......还有可能找到她吗?
突然,他扔掉了香烟,手撑着地站了起来,长久坐着的原因,甫一站起来,一阵天旋地转,眼前闪过一片黑,腿软了下去,秦明树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墙壁才勉强的站住了身子。
“你找什么?”阿芳嫂仍在了边上抹着眼泪。
秦明树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柜子里的衣服全都掀了出来,扔了满地都是,直至柜子里扔空了,还是没能找到他想要的东西,秦明树如同一只困兽一般发出着呼噜噜的声音,头撞着柜子,嘴里念念有词:“去哪了!去哪了!我当初放哪了?!”
秦明树绝望的抓着头发,又开始翻找柜子,把整个抽屉都拿了出来。
最终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他抓着一张纸笑的满目疮痍。
“哈哈哈哈哈哈,”秦明树抓着有些泛黄的纸笑的鼻涕都流下来了,“芳婶,我可以找到时瑶了。我有她的地址,她肯定是回家了,我现在就去找她啊。”
说完,他就往屋外跑。
阿芳嫂一把抓住了他:“现在都天黑了,你要去哪里找,听话,今天休息一晚上,明天再找吧,你这个样子出去,我不放心,我怕瑶瑶回来,你又出事了,她可怎么办?!”
“我等不及啊,芳婶,我这一个星期太难熬了,我快要死了。我熬不到明天了。”
“听话,明树,听话,我不能放你出去,我不能,你听话,”阿芳嫂死死的拽着秦明树的衣服。
“求你了,芳婶,我真的要去找她。”
“你一个星期没怎么睡没怎么吃!你要怎么找!!你要开车吗!!”阿芳嫂怒吼,“这么晚了,我是不会放你出去的!你今晚好好睡觉,我明天不会再拦着你。”
秦明树垂下脑袋,把手中的纸小心翼翼的铺平,抚了抚上面的字,幸亏当时鬼使神差的撕了这张纸,也幸亏自己一回家就把这张纸莫名其妙的好好保管在抽屉里,这些都将成为支撑他今晚能熬下去的信念。
“先出来吃饭吧。”阿芳嫂看他不再闹着要找人,松懈了下来,“我把饭给你放到桌子上了,今晚不要想着找人了,我找了阿东和强子今晚陪你一起睡。”
“芳婶,我们保证完成任务!”阿东和强子听到自己的名字从门框处探出了个头喊道。
秦明树的确是又饿又累,心里梗着一个念头一直在强撑着身体,如今,这张纸的出现好像终于令他有了一些盼头,心里头舒了一口气,一整个星期所有的劳累都在瞬间堆积在了一起,让秦明树刚胡乱的扒了几口饭就一头倒在了床上,睡沉了过去,手上的纸紧紧的垫着胸口。
看着胡子拉碴,打着呼噜的秦明树,阿东和强子感慨万分。
这一遇上爱情,人就会变的跟傻子似的。
两人搬了两张凳子,睡在了门口。
公鸡打鸣了,村里好多户人家养鸡,每天一大清早,公鸡打鸣声就像是发号施令一声高过一声。
“咚!”
肉体碰撞的声音。
阿东和强子摸着屁股从地上爬了起来,外面天已经亮了。
这几晚他们都是这么睡的,倒也觉得没什么,人糙,怎么睡都可以,给个地方就能着,最主要是能把秦哥看好了,这是阿芳嫂交代的事情,他俩自告奋勇的领了这个任务也是想为秦哥敬一分心意。
这些天他们也帮着找人,挨家挨户的问过去,起眼的不起眼的地方都摸了一遍,甚至背着被秦哥打死的危险还去池塘里摸索了几遍。
阿东踢了踢强子,“你去问问秦哥,今天我们去哪找,隔壁镇要不要去找找?”
“哦。”强子抓了一把睡的乱糟糟的头发,打开了房门,向里探去。
“阿东!!阿东!!不好了!”强子整个瞌睡虫都跑光了,惊恐的眼睛里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
阿东迅速的爬起,无视了之前秦哥怎么不允许他们进房门,一步踩了进去,站到了强子身边。
空荡荡的床上,哪还有秦明树的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怜,唉哟。
☆、第56章
那是张什么纸呢?
对于秦明树来说就是一张救命的纸。
h省jg区凌星小镇104号,是时瑶在进入镇小时在门卫处登记时她写的地址。
——是二十一世纪的。
那时候的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和村长家并没有产生多深的感情,她也很彷徨自己能在这个世界呆多久,所以对于写下自己在21世纪的家庭地址也抱着一份想要回去的心。
当初秦明树鬼使神差的撕了这一页且并没有因为一念之差扔掉,让如今的他欣喜若狂,恨不得回到那时候去亲死自己。
这在他看来并不仅仅是一个地址,是他的救赎。
但——
在1932年,这个地方并不存在。
凌星小镇以前并不叫凌星小镇,叫仙林村,它是政府在2009年规划的,它以原来的面貌作为基础,又新造了很多古朴的房屋和极具地方特色的乌篷船。
政府规划它是有原因的,因为开发商正在和政府商议在小镇的边上建造一个大型的游乐场,而为了引流,政府大刀阔斧的将整个小镇都做了改造,使得这一块的房价在红头文件下来后就开始了直线飙升。
这一举措让许多村民一夜之间发了财,不止得到了一笔很大的拆迁费,还有每个月村里给的股权费用。
——这块地归全村村民所有,开发商只是租用了,每年都需要支付一大笔租金。
有些村民甚至从此再也不需要出门工作,只要将房屋的一层作为商铺出租出去,凭借那络绎不绝的游客,每年就比那些辛勤劳作的人要多赚好几倍。
——实乃躺着收钱。
时瑶也是属于可以躺着收钱的一员,这房子是他们家的祖宅,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
拆迁后,她爸带着她妈长期的在外旅游,生活的安逸又闲适,时瑶也乐的自由。
她妈妈做为一个长期被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很想不通时瑶为什么要这么拼命的工作,但作为一个爱女儿的妈妈,她表示不管时瑶干什么,她都十二万分支持。
——虽然矛盾,但时瑶清楚的知道,她妈妈是因为爱她,才会将不理解埋在心里,给她一份属于家人的支持和温暖。
“瑶瑶,今天中午想吃什么?”林楚惜跨进时瑶的房间,看了一眼正看书的女儿问道,“饺子好吗?你爸爸早上包了好多饺子,有好几个陷的。”
“有猪肉芹菜的吗?”时瑶放下手里的书,笑问道。
“有,你最爱吃这个了,你爸爸能不做?”林楚惜摸了摸时瑶的头,帮她把掉在地止的抱枕捡起来放在躺椅上。
“走吧,”时瑶从榻榻米上下来,穿上软绵绵的拖鞋,从躺椅上拿起针织长外套穿上,“妈妈,你们不去旅游吗?”
“等过段时间吧,前段时间从斯里兰卡回来都累坏了,到底年纪大了,不能和年轻的时候比了。”她挽着时瑶的手,“再说了,我还想陪陪我女儿呢。”
时瑶笑着歪歪斜斜的靠在林楚惜的肩膀上,眼弯成了一方月牙,林楚惜温柔的蹭了蹭她的脸蛋。
不过片刻,时瑶眼里的光在林楚惜看不到的角度又再一次的消失不见了。
回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两个月了,一如当初穿到那个世界一样,回来的时候,她同样迷茫又彷徨。
手里拿着布,耳边似乎还有那个男人的絮絮叨叨,但一放下布,周围的一切破旧又斑驳的墙面又消失了,那张被男人不止一次抱怨要换了的吱吱嘎嘎的床也不见了,那些老式又窄小的柜子也不见了,就连那个男人也一并不见了。
她回来了。
她小声又试探的叫着那个名字。
回来的那天艳阳高照,但家门紧闭,房子里到处都是无人居住的萧瑟味道,她靠着缝纫机瘫坐在地上,想哭哭不出来,想叫叫不出声,满脑子都是痛到极致的苦楚。
她从正午坐到了晚上,黑漆漆的屋子里安静的不像话,她好像连自己心跳的声音都听不到了,麻木又无所谓的坐在地上。
直到——
大门被谁打开,灯被谁点亮。
以及——
不可置信的尖叫声和失而复得的痛哭声在她耳边响起,她才有了一点反应。
“妈.......妈?”
她在那个世界呆了两年,她在这个世界就消失了两年。
时城和林楚惜找私人侦探,报警,全网络找人,各种方法全都试了一遍,以绝望又带着希望的方式坚决反复的寻找着她。
两年过去的,仍未放弃。
直到——
她又一次突如其来的回来了。
走到客厅,时瑶复又展开了笑脸,对着爸爸撒娇:“爸爸,你把我当猪了吗,三十个饺子!”
她看着高出盘子的饺子,一个一个的数了后,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道。
时城摆着筷子:“可不是得把你当猪养吗?”
“妈妈,”时瑶埋进林楚惜的肩膀,“你看爸爸说的都是什么话。”
林楚惜拍拍她的肩膀,笑的心满意足:“我今晚陪你睡,不理你爸爸了。”
“好诶。”时瑶笑的像个狡猾的狐狸,对着时城眨眨眼,时城一脸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