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茂勋把竹子底部的塞子拔出,卤水就冲到了水管上。孟阳秋顺着水流往下看,发现竹水管有两截,上半段固定不动,下半段却可活动。卤水沿着水管,直接流入锅中,一竹竿水刚好一锅。不一时,石茂勋重复了一回,韦高义扯了扯下半截水管,不知怎么水管延长了一截,对准了另一口锅。无需多久,灶上的八口锅都注满了水。
不远处又响起模模糊糊的声音,听不大真切。孟阳秋定睛一看,竟是土墙上有人用力在摇动什么。不一会儿,视线里出现了一捆柴,拉到土墙上方,解开绳索,被捆成圆柱形的柴禾就顺着土墙上架着的木板滚到了一座棚子下方。立刻有人把柴拖入棚子,整整齐齐的码好。土墙上一直有柴运入,棚子外则有好几人分工,除却整理柴禾的,还有劈柴的和往灶台边运柴的。虽时不时有个磕碰,却显得十分有序。孟阳秋不曾见过盐井,还不觉得有什么,那头死活不肯煮盐的金竹寨兄弟们,已是呆了!
石茂勋把打水的竹筒摆好,又解开青驴的绳索,放他们去吃草,才道:“头一回运作,有许多不妥之处,我下去与他们商议。你们看着吧,营长说了,这些事都是要轮着做的。待我们弄出了合适的流程,再与你们细讲。”说毕,沿着小路,飞快的往煮盐的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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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融合
王小狼哀嚎一声道:“潘队长说要我跟着石茂勋寸步不离,阳秋哥,我我我下去了。”
孟阳秋只得点点头,嘱咐道:“你要听话。”
王小狼郁闷的道:“知道了,我再不想被女人打的。”
孟阳秋笑道:“我看你这话就欠打。”王小狼却是跑远了,不曾听见。
这厢孟阳秋立在井旁观察韦高义等人的动作,那厢金竹寨的已是炸了锅!他们从不知道煮盐可以这般轻巧!打卤水的石茂勋没费什么力气,把柴禾搬到指定地方,竟可用滚的!不就是劈个柴,烧个火,兑一勺黄豆浆,搅拌一下锅里的卤水嘛!有什么困难的?最难的几个步骤,都叫管平波用木架子解决了!连磨豆浆都是用驴拉的!合着煮盐不用费人力呐!
阿颜朵咯咯笑道:“我们吃亏了。死活要占了打猎的差事,现看来,煮盐比打猎还轻松咧!”
脑袋挨了一下,管平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唱歌以外的时间再说苗语,军棍伺候!”
阿颜朵抱怨道:“官话太难了!”
管平波瞥了阿颜朵一眼,道:“至少先用汉话。”
阿颜朵哦了一声。杨槐好奇的问道:“营长,汉人都是这般煮盐么?”
管平波点点头:“差不多吧,顶多比我少两个滑轮组。几个大盐田都是有绞盘的。最大的那一个,养了几万头牛,全靠牛力拉绞盘。他们还有火井,用竹管引出火井里的气到锅底下,点燃煮盐,连柴都不用的。”
金竹寨的皆一脸难以置信。
管平波笑道:“所谓火井,就是天然气。可以点着的。”
阿颜朵不明白。
管平波道:“现在你们不懂,慢慢学。先学认字,再学科学。你们看我懂科学,煮盐就不叫个事。陆知事用的手摇缝纫机,也是科学。紫鹃使的洗衣机,还是科学。现条件不好,将来还要做纺纱机、织布机、脚踏缝纫机等等。这样你们有时间练兵,亦有时间生产,还有时间唱歌跳舞做游戏。记住了,我们的宗旨是‘团结紧张严肃活泼’。我们要认认真真的打土匪,高高兴兴的过日子。为了打土匪,弄的苦大仇深,不是我们的目标。因为我们打土匪,就是为了过更好的生活,我们的孩子过更好的生活。”
阿颜朵等人傻傻的点头。
这当了领导,训话随口就来。管平波深深觉得自己堕落了,再也不是纯洁的士兵了!忍住继续絮叨的冲动,笑问阿颜朵:“前日的几首歌你学会了没有?”
阿颜朵笑道:“好听!跟我们的不一样,但是好听。以前我们认得的汉人,都不唱歌的。”
管平波道:“汉人苗人,又有什么不同?不都是一个祖宗生的!”
杨槐反驳道:“不是,你们汉人拜黄帝,我们拜蚩尤。”
管平波道:“话是这样没错,可你知道你们九黎后人,跟周朝子爵混做一处,弄出了个楚国,打到了长江那头,跟炎黄子孙通婚繁衍。后来有个叫刘邦的楚人,统一了天下么?”
杨槐摇头。
管平波摆摆手道:“炎黄二部也是扯淡,打着打着就通婚了。还有你们九黎部,也不是只在苍梧郡的,还有散落在北方的呢。你说你们是九黎部,北方的算不算?北方的汉人还跟胡人混血,又算谁家的?你们杨家,倒是一个姓了,争水争田争地盘的时候,人脑子打成狗脑子了都。刘癞子坑你们的时候,想过你们都是苗人吗?”
金竹寨的孩子们顿时被绕晕了。
管平波道:“所以,不要讲什么苗人汉人。你说汉人狡猾,苗人里就没有狡猾的?我看刘癞子狡猾的很嘛!苗人里有好的,汉人里也有好的,侗人、土家人、都有好的,也有坏的。我们就讲一条,跟咱们好的,就是好兄弟!好兄弟要团结,不能背后捅刀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咱们才是一家人!”
杨槐目瞪口呆:“那我们拜哪个祖先啊?”
管平波忽悠道:“女娲啊!女娲造人,甭管是黄帝、炎帝、还是蚩尤,都是女娲造的对吧?你说一家子哥仨个,分什么彼此?你跟阿颜朵不是一个阿爸,你们就不是兄妹了不成?”
好有道理!
管平波暗道,孩子好啊!孩子好骗!这要是来两个老苗人,八成口水糊她脸上了。为了继续证明“一家人”的理论,管平波笑嘻嘻的道:“我教你唱首歌吧!”
苗人爱歌,都点头说好。
管平波清清嗓子,唱道:“小背篓,晃悠悠,笑声中妈妈把我背下了吊脚楼……”
《小背篓》唱的本就是苗家风情,苗族民歌里抽出的旋律,苗族山寨里拓下的风景,连她都能感受到如画卷般的美感,何况爱唱歌的苗人。一曲毕,管平波笑问:“如何?”
阿颜朵痛苦的道:“营长,你是怎么能够把一首好听的曲子,唱的这么难听的?”
管平波:“……”
“你看,”阿颜朵有理有据的道,“那个‘哟啊啊——哟啊啊……’应该不是那样子的!”说着吊了一嗓子,比管平波唱的直接高了一个八度。
尼玛!种族天赋!!!管平波忍!
然而《小背篓》确实好听,阿颜朵磨着管平波再唱一遍,揪出无数个该高然而管平波飙不上去的音。就这么反复纠正、调整了两刻钟。阿颜朵彻底掌握了《小背篓》的精髓,立刻就唱了起来。
山人唱山歌,海人唱渔歌。原生态的苗族歌喉不似宋。祖。英的甜美,却有另一种味道。音乐可以跨越民族,经典可以穿越时空。悠扬的旋律,绝妙的歌词,清亮的嗓音,可引起绝大多数人的共鸣。阿颜朵唱完,喝彩声不断!
可以说,金竹寨的人愿意认可管平波,不独因为她救了他们,不独因为她会忽悠,更重要的是她从小接受的是“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五十六个兄弟姐妹是一家”的教育。所以她不会有时下汉人高高在上的态度。此刻的汉人,是可以傲慢的。绝对领先于世界的文化科技财富,理所当然的高人一等。而落后地区的人们,也就自然而然的对汉人产生了敌意。没有人会喜欢看不起自己的人。人类的劣根性,千古的差异,无需回避。找到症结,解决掉就是。
人总是下意识寻找与自己相似的人。所以同姓要说五百年前是一家,所以同乡才显得那么亲近。汉人与苗人,不管是语言、文化、审美甚至财富观,都截然不同。想要糅合在一起,必须要统一语言与文字,继而接受同一种思想。再此之前,则是要让苗族人感受到相似点。唱歌,就是很好的手段。恰好,管平波库存的经典歌曲大几百首,不用白不用。她已经把金竹寨的孩子们分别拆入了三个队,先抖落几首好听的曲子,到了年下组织合唱比赛,再搞点活动,形成既不是汉人、也不是苗人的,而是来自后世的全新的文化氛围。他们便会抛却成见,变成一个新的民族。后世浩浩荡荡的广场舞大妈,用现实证明了,汉人一样能歌善舞,挣脱了理学的束缚后,与广大少数民族兄弟并没有什么不同。华夏,从来是文化认可,而非血缘。
歌曲火速在营地里传播,都是半大的孩子,乐于接受新事物,不管是没见过的机械,还是没听过的歌谣。苗人唱歌确实比汉人强,韦高义等人上学早,文化确实比杨槐好。少年心性,彼此难免不服气,都想在对方擅长之处打败对方,那才叫得意。军营里不许打架,只好斗歌斗文化。管平波暗戳戳的带着节奏,从此老虎营里歌声不断成语乱飞。管平波满意的点头,这才是血性嘛!
从九月初一盐井试运行开始,管平波就一直不停的调节着参数。可怜没有纸笔,拿着炭条在石板上计算,大着肚子,蹲的两脚发麻。创业艰难呐!终于在十月中,所有的机械流程优化完毕,产盐量囿于环境限制翻倍而已,然而工作量骤减的煮盐组都闲的去帮杨红他们种紫云英了。
山区的冬季比巴州还要阴冷。老虎营里的人都换上了全新制式的冬装。不消说,款式自然是抄袭的。立领、肩章、扣子一个不落。尤其是张四妹入冬后嫌长发烦,一剪刀把头发咔擦了!蛇精病是会传染的,元宵一看,短发好方便!跟着就咔擦了!最终整个老虎营的女性,除了管平波陆观颐与紫鹃,全都变成了短发。
想着张四妹洋洋得意的传授着剪头发的经验,盘算着她那辫子下回遇到货郎时可以换一百个钱,管平波就整个人都不好了!谁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得有伤的?男孩子们一脸哀怨的说只有女孩子头发值钱是几个意思?后来嫌烦干脆大家一起剪了又是几个意思?不是说清朝末年剪辫子都要死要活的嘛?尼玛这帮文盲把礼不下庶人也执行的太彻底了吧?那帮苗族汉子也就算了,他们横竖死了父母,没人管。她将来怎么跟韦高义这帮熊孩子的爹妈交代啊?始作俑者张四妹还特别理直气壮——军规又没写不许剪头发!把管平波怼的吐血。一眼望去,那蓝色的制式军装、那齐耳的短发,管平波以为自己又穿了一回,这回是解放战争……
与老虎营欢乐的气氛不同,此时石竹百户所覆灭的消息终于传到了京城,李恩会的心顿时一片冰凉。而窦向东接到的消息则是,崔亮三族尽亡!窦向东把手中的纸团成一团,扔到了纸篓里。
小霸王,你还活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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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鬼胎
土匪李德元的日子,没有想象中的好过。抢粮的活已经干完,吃粮的人却少了一半。且盐井恢复生产后,稳定的食盐流入了市场,他们的生活必需品得到了保证。但这些都是假象。
既做了土匪,谁不想当老大?石牛冲当年多么威武!拉出来属他的人最多,钱包最厚。别人饿的半死时,他的兄弟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好不爽快。自然而然的,土匪想的都是,当老大就是爽啊!哪怕是一起抢个粮,他们仗着人多势众,就要强行多分,别人也无话可说,谁让你打不过?这便是土匪的规则。现在情况不同了,占着百户所的石牛冲寨,住进了城里,圈住了土地,骗来了佃农,当起了员外。同时,石牛冲在盐井的败绩传遍了石竹。死了一半的弟兄,又守着丰厚的钱财,引来觊觎无数。
大家都打过百户所,有的是信心。从七月起,就一直有人探头探脑,搅的李德元不胜烦扰。可现在大冷天的,没发水灾。有能耐的人自然活的好好的,没能耐的早冻死了,想补充人手,谈何容易?原本每年收税,亦可钻空子。哪里知道窦县令失踪,崔亮徐旺身死之后,朝廷似忘了石竹一般,连个官员都懒的派了。土匪们抢粮是有规矩的,各自划了地盘,井水不犯河水。控制力只有那么宽,想犯也难。不能杀鸡取卵的道理,土匪都懂,又是父老乡亲,不好做的太过,事情就僵住了。
最让李德元郁闷的是,崔亮没了,商路跟着就断了。崔亮并没有什么后台,倘或有,他何必被发配边疆。只披着一身官皮,跟土匪打好招呼,更好官商勾结罢了。石竹本地物产原本算丰富,叫土匪闹了几年,产量逐年减少,也就是给崔亮个面子,顺手做了买卖。现少了掮客,李德元又摸不着官员的门,日子越发艰难。此时此刻,他不由后悔,早知道窦县令的老婆那般厉害,该跟他合作的。若是李德元知道窦家在洞庭的势力,且窦向东打的就是官匪勾结的主意,只怕要吐出三缸老血,当场气绝身亡。
幸而李德元不知道。面对群狼环饲,他得想一条出路。蚂蚁多了咬死象,窦家百来号人的打手团,不可谓不凶残,里应外合下不过一晚就零落了;百户所的城墙不可谓不坚固,齐心协力下,也不过抵抗了半个多时辰。如今李德元守着好地,实力却削弱一半,没了威慑,保不齐外头的寨子们想着再发一笔横财。
慢慢的跟各个寨子明里暗里交锋,发现管老虎的名声已渐渐的渗透进土匪的心里。李德元心生一计,请来刘癞子道:“种田没意思,便是不用我们自己种,也要日日操心。要说抢劫,天冷了又不大好抢。还是原先你们守着盐井舒服,什么东西都自己送上门,只要四处抓壮丁,再没有烦恼的。”
刘癞子道:“现在是别人不烦恼了。”
李德元却问:“你跟桐木冲的人最好,我有句话想告诉他们,不知你愿不愿意走一趟?”
刘癞子道:“我是落了难的人,他们看不起我了。”
李德元道:“我们做土匪的规矩便是如此。谁势力大,就看得起谁。我现在也吃了亏,他们看我的眼神就不同。刘兄弟,你跟我说句老实话,你觉得我还算讲义气吧?”
刘癞子点了点头。他一无所有投奔了来,李德元收留他不说,次后被管平波重创,也没怪过他分毫。简直是土匪界的楷模。便是刘癞子,也不好违心说人家不好的。
李德元继续道:“可哥哥我也自身难保了。他们虎视眈眈,要是哥哥也落了难,你说我们弟兄还能去哪里讨饭?”
此言触动了刘癞子的心思,他不单想寻口饭,还想重振雄风。吞并别的山寨,是最好的方式。要知道做土匪,也不是说句话的事。最起码得不怂。往人群中捡,哪有抢别人的快。可他现在屁都没有,若是李德元被人算计,更是落脚地都丢了,还谈什么将来?此时此刻,倒是真心实意的替李德元打算着。
李德元却早有成算,对刘癞子道:“你别管桐木冲看不看得起你,他若信得过你,或你信得过他,就同他传个话。那盐井本是我们兄弟的,叫一个女人占着,土匪的脸都丢尽了!现吃盐还得受她辖制,还得叫货郎抽个水头。我们兄弟什么时候受过这等鸟气?不抢回来,还算个男人吗?”
刘癞子摇头笑道:“李大哥!别怪兄弟泼冷水,我们吃了亏,他们都长了眼。谁也不想再去招惹那疯女人。盐井谁不想要?但谁又不巴望着别人去打一场,自己在后头捡现成的?所以才便宜了那女人。桐木冲我是知道的,原先就没长卵子,现在要他们去打,他能先把送信的人杀了!”
李德元笑的高深莫测:“我们合作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怎么原先合伙对付狗官时有种,现在就缩了?原先还没有盐矿抢呢。盐可就是银子呐!”
刘癞子道:“狗官也没有那婆娘厉害啊!”
李德元嗤笑:“怪道你的老窝被抄了,真是没长脑。”
刘癞子心头火起,想着寄人篱下,硬忍了,声气却没方才那么好,问道:“大哥有甚计谋,说出来给兄弟听听。”
李德元道:“你个哈卵1,她再是母老虎,也要下崽了!我问过城中大夫,算的她十二月生产。我买通了个货郎给我传信,又把了两千个钱给盐井附近的稳婆。我不信她不请稳婆。一旦她请,稳婆就……”说着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如何?”
刘癞子登时兴奋起来,却道:“她要是不请呢?”
李德元道:“不请就不请。我们十二月打她去,孕妇经不得吓唬,吓她一吓,没准她就难产了!便是没难产,生育的当口、坐月子,哪处不是破绽?谁家山寨死了当家,都要乱营。趁着他们乱,我们杀进去,也剁了他们的脑壳,挂在寨子门口,那才叫英雄豪杰!”
刘癞子抚掌大笑:“我生平最不服人!今日服了大哥你。我就去通知桐木冲,邀请他们一起打。”说着压低声音道,“要把管老虎的情形说的更不好些,她的人着实厉害,大家伙都消耗点,才好再谈盐井之事。不然我们吃亏!”
李德元赞许的看着刘癞子,心道,若不是他野心勃勃,定要收在账下!然而他既不安分,有这般机敏,便不能再留了!
两个土匪各怀鬼胎的商议毕,几个寨子又开始联络起来。消息都是越传越离谱的,先前只说管老虎要下崽子,可攻其不备。传着传着,就变成管老虎怀相不好,眼看着要流产,到年底打进去,抢她个干净。顺便意淫了下符合他们审美的管老虎在床上的风情。七八家土匪登时又找到了新的追求,皆摩拳擦掌,等待新年。
货郎探听不到如此隐蔽的消息,各大土匪头子也知道管平波不好惹,暂时没告诉喽啰们,以免他们走漏,叫管平波生了防备。故管平波还浑然不知。
土匪盯着流民,管平波亦盯着流民。只不过土匪要的是有作奸犯科天赋的,而管平波想的是老实巴交种田却被老天坑了的。实在是再没有比流民更好的兵源,毕竟管平波决不允许痞子入队伍,因此老虎营的规模就始终发展不起来。一切上了轨道后,管平波终于能够安心养胎。可她却不是个安分的性子。闲了两日,手痒了,唤了孟阳秋,又摆弄起了火器。
孟阳秋个土包子,知道的不多。但有一条消息却值得深思,原来本朝已多用火器了。估摸着时间,跟她前世的明朝差不多。确实是全球火器发展的重要时刻。不大愿面对的现实就是,欧洲大概已经在文艺复兴。不过暂时窝在小山谷里的她们操心不了那么远,便只好尽快熟悉朝廷的标配兵器。
火枪兵在此时是个技术兵种。朝廷已经想到了定装弹药,管平波便宜没占着,郁闷非常。只得在孟阳秋的陪同下,一遍遍的练习着。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用冷兵器还没什么,用到火枪,打一回十几个步骤,差点把管平波梗出孕吐反应来。
比原始的火绳枪更令人糟心的是,她发现阿颜朵怀孕了!起因是元宵开始行经,管平波指导她怎么处理,并严厉要求她们的月经带不能阴干,有太阳晒太阳,没太阳至少用火烤。尤其是夏天,细菌繁盛,羞惭惭的不敢晒,那是作死。结果阿颜朵挠挠头道:“先前我也有,后来没有了!”
月经初期都是不稳定的。古代生活条件差,不似后世,十二三岁初潮的不在少数,此时却多是十五六岁。阿颜朵才十四,谁想的到那个。管平波还暗骂过刘癞子禽兽,小女孩也下的去手。窦宏朗再怎么着,她结婚的时候,按古代标准,也是成年了。哪知阿颜朵突然没了胃口,吃什么吐什么。又没个大夫,也只好当做肠胃不好。再后来,她肚子也鼓了起来,同时有了胎动,管平波就彻底叹气了,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孩子生下来,不是日日提醒她被刘癞子霸占时,是何等屈辱么?可现在没有安全打胎的技术,再不愿,也得生呐!
阿颜朵恨不得生啖刘癞子的肉,怎愿替他生孩子?管平波劝了无数回,告诉她孩子生下来就是自己的,她却接受不了,哭的撕心裂肺,没二日瘦了一圈,整个人都蔫了。把她的兄弟们差点急出个好歹来。
管平波恨的咬牙切齿,刘癞子,你给我等着,不阉了你,我就改跟你姓了刘!
第79章 收买&预产&临盆
第105章 收买
十月二十七, 京城进入了隆冬。雪花簌簌落下, 平白令屋内多出了一份寂静安宁。上好的银霜炭散发着温暖。比炭盆边更暖和的是沿窗的炕, 光线透过高丽纸, 照亮了这几尺见方的空间。推开窗户, 欣赏着皑皑白雪下的红梅, 室内的一腔暖意,却捂不热李恩会的心。
炕桌上摆满了各色菜碟,侍女侍立在一旁温着黄酒。孔彰随意的喝着, 亦望着梅树发呆。迦南的忌日, 他不能亲自祭奠, 未出母孝的孔博与孔娴甚至不能穿素衣。生离死别仅两年, 孔彰却觉得比过了一辈子还漫长。两个失去爱人的男人对饮, 皆无交谈的兴趣。
孔彰夹起一筷子贡菜送入嘴里, 酸辣爽脆,意外的好吃。放下筷子,侧头对旁边的侍女道:“这个还有么?”
侍女恭敬的答道:“回驸马,还有的, 再让厨下做一碟么?”
孔彰温和一笑:“公主近日不思饮食, 此物倒是开胃,你去厨房说一声,晚间添上一道菜, 她只怕肯多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