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发动的时候,黄大叔和黄丫都在家,所以很快就送到医院去了,黄丫在医院给孙静言打的电话。了解到这写以后,孙静言稍微放心了一些,挂了电话以后,跟徐奶奶和徐述之说:“朋友的妈妈要生宝宝了,她们家没有一个人可以主事的,我过去看看,有没有可以帮忙的地方。徐奶奶,谢谢你教我做桂花糕,等我有时间了,一定试试。”
“好的,你别着急,生宝宝是好事。”
孙静言点头,跟两个人告别以后,就急忙离开了。
产妇的大礼包她还没来得及送呢,要赶紧给人家送过去。
打车回了家,拿了东西以后,又急忙打车来到医院,此时黄妈妈还在待产。因为她情况特殊,所以也颇受了一些关照。
孙静言将大礼包送上去,里面就有宽松的产妇装,黄大叔忙拿出来给黄妈妈换上了。
见黄妈妈虽然很痛,但是精神状态很稳定,孙静言也就放心了一些,打了电话告诉程颖慧和夏言,黄妈妈在医院生宝宝了。
两个人也表示自己会过来。
黄妈妈陪产的人以小孩子居多,也是神奇了。
其实生宝宝是个说不准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宝宝才会出来,所以大家等得很心焦。
唯一让大家安心的是,宝宝是个健康的孩子,医院的检查都表示,宝宝发育正常。
黄大叔最大的安慰就是这点了,宝宝健康就是最好的。
一直等到晚上,黄大叔都劝三个人先回去休息了,明天还要上学呢。
孙静言想着,生孩子这事儿确实说不准,便带着程颖慧和夏言一起离开了。
离开之前,她叮嘱说:“如果有什么事情,记得打电话给我。宝宝出生了的话,也记得告诉我一声。”
黄大叔答应了。
虽然孙静言还是个小女孩,可是她十分聪明稳重,比许多大人还可靠,而且她懂得多,找她是没问题的。
回到家,孙静言心情还有些激动,她还是第一次这么期待一个小生命降生呢!
在睡觉之前,孙静言将小灵通闹铃的声音调到了最大,这样有电话来的话,就能够直接吵醒她了。
只是这一晚上都是安安静静的,没有电话进来。
第二天早上,孙静言倒是很想打个电话问问黄家父女,问问情况到底怎么样了,但是两个人都没有手机,打电话用的是医院的公用电话。
这样一直持续到中午。
黄丫没有来学校上课,估计是请假了。她那种成绩不好的学生,就算是不去学校上课,老师们也不会在意的。
一直等到下午快放学的时候,孙静言终于等到黄丫的电话了。
跟老师说了一声,孙静言就到了外面接电话。
黄丫听上去不太好。
孙静言以为她是熬了一天一夜,有些疲惫了,没有多想,只问:“宝宝生了吗?”
“生了,是个弟弟。”黄丫的声音有点鼻音。
“是不是很健康?”
“嗯,很好,医生说他很好。”
“那就好,真是太幸运了。那你妈妈怎么样了?”
产妇生下孩子以后,肯定是不太好的,需要好好休息。黄妈妈在怀孕的时候没有少补身体,应该是受得住的。
“她死了。”黄丫说。
孙静言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你说什么?”
“她死了!姐姐。”黄丫说着,终于哭起来了,她刚刚哭完,好不容易在孙静言打电话的时候,才收了一些,现在又哭起来了。
孙静言听到黄丫的哭声,才知道感觉事情应该是真的,这真是太意外了。
孙静言设想过许多中情况,比如说宝宝有问题,却没有被检查出来,比如说黄妈妈可能在生产的时候犯病,所以在给黄大叔建议,如果医生觉得要剖腹产,还是剖腹产比较好……但是没想到黄妈妈会直接送了命。
孙静言不知道自己怎么挂了电话了,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这节课的后面,她都没听进去。
晚上是全能知识竞赛小组的活动,孙静言飞快地跟徐述之说了一声让他帮自己请假,也没有多解释,就拉着夏言和程颖慧,冲到外面的大马路上去拦车去了。
在车上,孙静言才给两个人说了黄妈妈去世的事情。
程颖慧和夏言比孙静言还要意外。
“我觉得不太可能啊,黄妈妈虽然精神有问题,但是身体一直不错的。而且怀孕的时候营养也很充足。”
孙静言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丫头在电话里也没有说清楚,我们只有去了医院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三个人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好不容易找到黄丫,就看到黄丫抱着她新出生的弟弟在走廊上的椅子上坐着,身边放着孙静言送的产妇用品包。
“丫头,你爸爸呢?”
“我爸爸,他被医生叫过去了。”黄丫说。
夏言说:“宝宝好可爱啊!”
新出生的小宝宝已经褪去了一些红色,露出了白嫩的肌肤,皮肤也不皱巴巴了,比刚出生的时候好看多了。
“你怎么在这儿,没有安排病床吗?”
黄丫茫然地摇摇头,她现在只知道,她妈妈生弟弟的时候死了,她手里抱着的是她弟弟。
孙静言知道问黄丫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便问了黄大叔去了哪个办公室,就让程颖慧陪着黄丫,自己带着夏言去那个院长办公室。
医院死人是常事,但是产妇死了,就是大事了,所以肯定要跟家属商量要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了。
两个人走在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剧烈的争吵声,孙静言和夏言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同时推门进去。
里面的人看到两个背着书包的小姑娘,还十分奇怪:“你们是谁?这里是院长办公室,请你们出去。”
“我们是此次去世产妇的朋友,产妇去世以后,家人悲痛异常,无法控制情绪,更无法理智思考,所以我们来看看,希望能够帮上忙。”孙静言冷静地说。
因为她们小孩子的外表,所以许多人不相信她们。
黄大叔说:“这个事情,你们不懂。”
孙静言说:“大叔,你放心,这个事情我们会帮你要个公道的。”
说着,孙静言走过去,问:“你们这是在商量怎么解决这个事情吗?”
那个院长似乎不太愿意回答,孙静言垂眼,刚好看到桌上一份文件,眼疾手快的抢在那个院长之前拿了起来。
“这份合约真是简短啊!”孙静言扫了一眼,就看完了上面的内容。
这是一份手写的约定,意思是,医院赔偿黄大叔五千块钱,他就不追究黄妈妈死在医院里的事情了。
孙静言放下那份合约,说:“五千块?人命就这么不值钱啊?”
院长见是个小姑娘,十分不耐烦,说:“产妇有精神病,自己在病床上发病了,所以出了意外,我们花了好大的力气才保住孩子的,能有什么办法?”
孙静言看着他小动作不断,很明显就是个撒谎的说法。
在黄妈妈进产房之前,黄丫还告诉孙静言,医生说黄妈妈的精神状态很稳定,应该可以顺利生下宝宝,怎么突然就在产床上发病了?这个说法很显然有漏洞。
“事情是怎么样的,我们还需要调查。至于这份合约,黄大叔是不会签的!大叔,我们先出去吧!”
黄大叔说:“你们休想用钱买我老婆的命!我跟你们没完!”
院长笑了一声,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在他看来,家属如何哭天抢地,如何放狠话,都是为了要更多的钱。但是这一家人,没钱又没势,能够闹出多大的风波来?
孙静言和夏言一左一右携着黄大叔出了院长办公室,黄大叔一出来,整个人都泄了气。
孙静言和夏言心里都不是滋味。
以前,她们确实都觉得,黄妈妈是这个家庭的负担,黄丫有时间就要在家里照看她,如果没有人在家,就要把门窗都锁好,免得她跑出去,黄大叔要帮她洗澡洗头发梳头换衣服,甚至有时候还要帮她处理排泄物。
可是对于黄家人来说,她就是家人,哪怕她再麻烦,也是家里的一部分啊!
黄大叔因为家里穷,又是残疾,找媳妇很困难,所以只好跟黄妈妈结婚了。日子虽然过得很困难,可是也是在困难中相互依偎的人。
孙静言和夏言吃力的扶着黄大叔坐在椅子上,黄大叔整个人像是抽去了精气神一样。
孙静言有些艰难地开口说:“大叔,我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只是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医生不是说黄妈妈的状况很好嘛?”
黄大叔唯一的那只手覆着脸,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都是王八蛋医生的问题!都是他们的问题!本来是那个贺医生给丫头妈妈做手术的,结果不知道来了什么人,把贺医生叫走了,临时叫来一个医生,还说他跟贺医生一样厉害!事实上呢!我在他身上闻到了酒味!给丫头妈妈做手术的时候,他喝了酒!”
黄大叔说着,忍不住留下了眼泪,他本来可以妻儿俱全的。作为男人,他也希望自己会有个儿子,所以有了儿子,他应该十分开心,十分高兴,可是他现在十分难过。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如果不是无良的医生,他的妻子还好端端的活着!
三个小姑娘都震惊了,哪怕她们再不懂事,也知道,医生上手术台之前,怎么能够喝酒呢?还让家属闻到了身上的酒味儿!
“大叔,你真的确定吗?”
“我十分确定!在那个医生进去手术前,我还问了,我说可不可以换一个人,这个医生喝了酒,结果她们说,现在别的医生都没有空,都在接待病人,这个医生本应该是休假的,因为紧急情况才给拉来给丫头妈妈做手术的。如果不要这个医生,就只能让丫头妈妈自己生。”
可是医生之前强调了,像黄妈妈这种情况,最好还是剖腹产,能够减小风险。没想到,减小了风险还是让黄妈妈去了!
“他们说是黄妈妈突然犯病,所以才去世的?”
“他们是那么说,但是肯定是骗人的!我在外面没有听到一点动静!如果丫头妈妈真的发病了,肯定会闹起来的,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就是先给了我孩子,过了一会儿又出来,告诉我丫头妈妈去世了,没抢救回来。”
黄大叔悲痛欲绝,他一直担心孩子会有问题,却没有想过自己的妻子会出问题。
孙静言虽然心里难过,却冷静多了,说:“那就是医院的全部责任了。临时换了医生不说,医生还是个那么不负责的人。医院全责,就想五千块把事情打发过去,真是想得美!"
黄大叔说:“我是不会要钱的!”
“那你要什么?”
“我……我……我也不知道。”黄大叔十分绝望,他心里十分愤怒,十分悲伤,十分不愿意相信自己妻子去世的事情是真的,希望妻子能够活过来,可是事实就是这样,他妻子死了,给他留下了两个孩子。
他不想要钱,感觉自己像是卖了黄妈妈一样,所以他十分抵触谈钱的事情。
孙静言说:“大叔,你要先冷静下来。你还有小宝宝要照顾呢!”
程颖慧忙把宝宝抱过来,黄大叔看到小宝宝,脸上慢慢的露出了温柔的神色,伸出一只手去抱宝宝。
几个人围在大叔的身边,小心地托着,怕黄大叔不小心把宝宝弄掉了。
见黄大叔没有那么悲伤了,孙静言才继续说:“大叔,这件事,除了以医院赔钱了结,没有别的办法,丫头妈妈活不过来了,医院也不可能关门大吉的。”
黄大叔满脸不愿意接受,但是他没有反驳,因为他很清楚,孙静言说的很对。
事情就是如此,很多事情,自己的悲哀,别人难以理解和感同身受,而别人的情绪,自己也很难完全感受到。因此,亲人,朋友,才显得那么重要。
黄妈妈虽然精神不正常,但是对黄大叔来说,她是能够明白自己感觉的人吧?
“现在事情才过去不久,很多事情还有痕迹,所以咱们要找好证据,证明是医院的错。大叔,医院赔的钱,不是买的丫头妈妈的命,是他们的歉意。如果不让他们赔钱,赔很多的钱,让他们心痛,以后可能还会有其他的人遇到这样的事情。”
黄大叔在意的是自己的妻子,但是医院在意的是钱和名声,如果让医院失去自己最在意的,才会让他们在意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