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周书郊冷酷的批评自己一句,吃饱喝足又回去躺着了。夏幼幼终于把这尊大佛送走,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跟猫抓一样,很想看看别院里那位是谁了。
啊,真的好想看,如果尚言在的话他一定会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吧。
不如去试试?夏幼幼心动了,火速往嘴里扒拉几口饭,掂着裙角便往别院去了。
一直走到别院门口,都没有人来拦住她,正当她窃喜着可以直接进去时,两个护卫凭空出现在院门口,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里不能靠近,你不知道吗?”护卫绷着脸道。
夏幼幼咳了一声,端出当家夫人的作态:“旁人不能进去,我也不能?我可是这家的当家人。”
“这……”两个护卫迟疑的对视一眼,他们在来时只会二皇子吩咐,既不能暴露傅公公的身份也不能暴露他的身份,可没有被知会傅公公的夫人是否能进去看那位。
一看他们在犹豫,夏幼幼就知道这事儿有戏,当即表示道:“你们的主子我昨日没空就没见他,不过我的丫鬟是跟他过了话的,这人也是我点头了才被放在我府上的,自然我想见就能见。”
“……夫人,不如我们再去问问主子如何?”其中一个护卫提议道。
夏幼幼冷哼一声:“怎么,你还怕我把里面那位怎么样了?我不过是进去看看客人,你们还要千里老远的去问主子,那为何不关你们自己府上?”
护卫面露危难之色,夏幼幼舔了舔嘴唇,绷着脸道:“还不让进不是?那你们现在就带着人离开,我这里庙小,搁不了你们这样的大佛。”
说完,便甩袖离开,走的时候在心里默念:“一、二、三……”
“夫人且慢!”
夏幼幼偷笑一声,忙板了脸折回去:“怎么?”
“夫人,我们方才是怕夫人有什么危险,所以才迟迟不让您进去,不过想了一下,里面那位不过一介书生,自然是伤不到你的,夫人请。”既然准她进去了,自然要说些好听的,毕竟听说傅公公甚宠这位。
成功!夏幼幼心里雀跃一下,随后又为自己这种开心感到好笑。真是闲得发慌了,所以遇见个陌生生人都觉得高兴。
“放心吧二位,我不过是与里面那位客人见个面,很快就会出来,不会让你们为难的。”夏幼幼笑笑,端庄的拢着袖子进去了。
这座别院因为离主院甚远,所以一直疏于打理,她平日在散步的时候也来过,不过看到这里的衰败之意后便不喜欢来了。许久没有来过,一进院子便惊到了。
院子里规整了不说,墙角处不知何时多了一片竹子,风一吹煞是清新,她好奇的走了过去,看到地面上的泥土还发着湿,想来是昨夜刚刚挪过来的。
院子处处都看得出用心,按他们照顾处理的方式,这位客人显然真的是座上宾,可既然是座上宾,又为何会被限制了自由?夏幼幼对这位客人的身份更好奇了。
她款款走到主屋前,在距离门口十步远的台阶上站定,想了许久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好像是挺突兀的?夏幼幼好奇心好像歇了不少,有些懊悔于自己的冒失来,再怎么说这位客人也是个男人,自己这么跑过来就要见他,好像挺不合适的。早知道就带着周书郊来了,他脸皮厚,可以帮她叫人。
夏幼幼为难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转身离开,只是刚走了几步,身后的门便传来吱呀一声。
“这位姑娘为何一直久站于小生门前,可是有事?”
夏幼幼心头一动,她背对着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就看到他的脸,只是单听声音,就觉得这是个顶好看的人。
“姑娘?”
夏幼幼深吸一口气,挂起一个微笑转身,抬头便看到台阶上的他,这一眼几乎要她怔住。
这个青衫男子,不管是眉眼还是唇角,都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宽仁,仿佛整个人都是由书卷砌成的一般。
温润如玉,这是她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词。同样是气质如玉,她的尚言是一块冷玉,不说话时总是带着三分肃杀,这人便是一块暖玉,单是用眼睛看着你,便让你心头微热。
……她是个有老公的人,一直盯着别的男的算怎么回事啊。夏幼幼好笑的收回目光,这人皮相再好,可身上没有自带她给的滤镜,第一眼惊艳之后,再看也就那么回事了。
“咳……我是这家的夫人,听说家中来了客人,一时好奇便过来看看,”夏幼幼笑道,“公子姓甚名谁,如此一表人才,说不定我也有耳闻呢。”
青衫男子垂眸笑笑,这笑容相比之前冷淡了不少,但声音还是温和的:“姓甚名谁有何重要,一切不过是浮名而已。”他正是程慎之的嫡子,真真正正的程宴,只是身处囚笼,他不想多言。
真是翩翩君子,明明是被扣押在这里的,气度如常不说,在知道她是困着他的这家夫人后也不失仪。夏幼幼赞许的看他一眼:“既然公子不愿说,我也不会勉强,只想问公子一句,在这里可住得惯?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就尽管跟管事说。”
“多谢夫人。”程宴拱手,他思索片刻,开口问道,“敢问夫人,今日是初几了?”
“你不知道?”夏幼幼挑眉。
程宴笑笑:“前些日子在另一处住着时,倒还算着日子,只是这两日临时换了住处,一时有些混淆,想问问夫人,好确定一下。”
“七月初一了。”夏幼幼道。
程宴一怔,喃喃道:“这么快了,还有六日……”
“还有六日什么?哦,七夕节,公子可是有事?”夏幼幼好奇的看着他。
程宴愣了片刻,失意道:“无事,纵然有事,小生如今身处此境,好像也做不得了。”
可不是,他还被关着呢。夏幼幼讪笑一声,好像没有什么话可以跟他说的了,想了想就吭哧道:“那什么,没事的话我便先走了,公子自便。”
程宴面色不变,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夏幼幼朝他点了点头,这人也就表面温和而已,其实也是够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不过也是,若自己是他,恐怕也没办法笑脸相迎。
理解归理解,只不过除了尚言,任何人的冷脸她都不喜欢贴,哪怕那人再好看,于是她果断转身离开了。走出别院许久,才忍不住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暗骂一声真是没意思,下一次再也不做这么无聊的事了。
懒洋洋的走到自己院门口,抬眼便看到院中周书郊正靠着石台打盹,出于凑热闹没带他的心虚感,夏幼幼果断拐了个弯——
“站住!”
夏幼幼翻了个白眼,叹着气朝院中走去:“说吧,干什么?”
“你是不是背着我去看别院那个人了?”周书郊斜她一眼。
夏幼幼心虚一瞬,一想不对呀,她才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小公主,有什么好心虚的,当即瞪起眼睛:“是啊,怎么了?”
“好啊你,说了不去看,结果我一走你就去了,你可真好意思,”周书郊嗤了一声,随后趴到她面前问,“怎么样?是谁啊?”
“他不肯说,不过长得倒是不错。”夏幼幼托腮。
周书郊来了精神:“这么神秘?长得很好吗,跟我比怎么样?”
“……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不要对另一个大男人这么感兴趣?有时候我真怀疑你的取向问题。”夏幼幼一巴掌把他拍回去。
“我若是不感兴趣你就不怀疑了?你编排我的还少?若我因为你娶不到老婆,你且等着我跟你同归于尽吧。”周书郊瞥着她。
“你找不到老婆绝对是因为你女装问题,而不是因为我编排你,”夏幼幼无语的看着他,见他又要反驳,忙道,“你若是实在想去瞅一眼,等哪天我得了机会,带着你去看看便是。”
“……谁稀罕啊?”
夏幼幼笑眯眯道:“真的不稀罕?你确定?那我可不带你了啊。”
“看,今天就要看。”
“那不行,”夏幼幼果断道,“我刚刚去过,再去一回算怎么回事,人家本来被关着就心情不好,咱再没事就去瞅瞅,你想把人给气死啊。”
周书郊一想也是,只是他现在实在是闲得没事干,所以很想立刻进去瞄一眼了。
夏幼幼见他犹豫了,立刻道:“就这么决定,等过两日有了机会,我定带着你去见见他。”说完便跑回了房间,不等周书郊与她扯皮就将门锁上了。
不过她既然答应了,就没打算食言,只是盘算着过几日再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机会在当天夜里就出现了。
已过丑时,夏幼幼被丫鬟叫醒,迷迷糊糊间听到她说:“夫人,不好了,别院那位客人突然开始发热,已经昏迷了!”
夏幼幼打着哈欠坐起来:“找大夫去啊,找我做什么?”
“大夫也查不出什么,现在外面已经宵禁,加上天色太晚,客人身边的护卫没办法进城去找主子,就只好来找您了。”丫鬟道。
夏幼幼无语的看丫鬟一眼,心想这些护卫也是够精的,明知道找自己没什么用也要找,不过就是想着客人真出了什么问题,也有她在前面顶着,这个傻丫鬟偏偏察觉不到,还跑来叫醒自己。
既然醒了就没办法装不知道了,再者说那位客人……可怜见的,长那么好看一人,真要因为高热死了,岂不是暴殄天物?
如此想着,夏幼幼只好穿上衣裳,脚步轻快的朝别院走去。这一次没有护卫拦着她了,甚至在看到她后还如看到救星一般。
夏幼幼懒得搭理这群混蛋,直接进了客人的房间,看到大夫后问:“如何了?”
“回夫人,这场热起的蹊跷,老夫也无法确定到底是什么引起的。”大夫弯腰道。
夏幼幼走到床边看了程宴一眼,他的脸色通红,双眼紧闭还念念有词,好像真的已经烧得迷糊了。
她皱眉上手贴了一下他的额头。嗯,可以煮鸡蛋了,靠得近了才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苦味,好像某种药材一样。
夏幼幼没有在意,叹了声气将他的衣衫解开,对大夫道:“可有什么办法?”
“这……老夫在没有确定所患病症之前,不敢轻易开药。”这个人是督主的上宾,他早在此人没来之前便被二皇子拎着训话了,因此虽然着急,却不敢乱开药。
夏幼幼斜了他一眼,见他坚持,只好道:“去寻几坛烈酒来。”实在不行,就只能先物理降温了,总比把人烧成傻子的好。
大夫大致知道她要做什么了,立刻着人去办,他见夏幼幼一直站着,便去外间搬了把椅子过来,夏幼幼道了声谢便坐下了。
“夫人,酒来了。”娇滴滴的声音响起。
夏幼幼太阳穴抽了抽,头疼的看向来人:“真是哪都少不了你。”
“夫人谬赞了,这是娇娇应该的。”周书郊笑嘻嘻道,他昨天就该凑到的热闹一直没看上,所以就很是不甘,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了,听到动静后便跑过来了。
他将酒放到地上,伸头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确定只是个好看的普通男人后,顿时就失望了:“什么啊,不过如此。”
“……所以你的设想是什么,三头六臂还是四只眼睛?”夏幼幼白他一眼。
周书郊耸耸肩,大概是满足了好奇心,他当即就打起了哈欠:“没什么的话我就先走了。”
“站住。”
“做什么?”周书郊懵着脸看着她。
夏幼幼闲闲道:“既然来了,就帮他擦身子吧。”
“……我一个女子,做这些不好吧?”周书郊眨眨眼睛。
夏幼幼嗤道:“难道还要我做?”外头有一群青壮年劳动力,她大可以不用他,但是一想到自己得在这里等到客人退烧,这人却舒舒服服的回去睡觉,她的心理立刻不平衡了。
她这是明整自己,周书郊气得哼了一声,将酒坛上的封揭了,从大夫手中接过毛巾,浸湿之后便糊到他身上。
夏幼幼看得直无语:“你能不能把毛巾拧干了再擦啊?”
“怎么,不满意就自己动手啊。”周书郊不屑道。
夏幼幼头疼的看他一眼:“滚远点,大夫,你来。”
“是。”大夫早就看得着急了,一听她让自己动手,忙从周书郊手里接过毛巾,开始给程宴擦拭起来。
酒精的效果不错,用过后短短半个时辰程宴便有了退烧的迹象,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时,外头的天已经透出一抹光亮。
“解秋……”他的眼睛看得不甚清楚,只能看得一个姑娘坐在他面前,哪怕理智告诉他不是那人,他还是忍不住开口唤她,一出声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哑得吓人。
“你叫谁?”夏幼幼没有听清,忍不住凑了过来。
程宴缓了缓,总算是看清眼前人了,微微失望后问:“我这是怎么了?”
“你昨夜突然发了高热,现下已经缓过来了,”夏幼幼打了个哈欠道,“你既然没事了,我便先回去了。”
“多谢夫人。”程宴咳着便要起身。
夏幼幼扫了他一眼,制止道:“行了,你有病在身,就不必客气了,有什么事就吩咐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