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小言,我劝你识相一点,以后别找我妹的麻烦!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见两次打一双!”
斜坐在地上,麦小言笑得妖娆诡异,一抹笑容尽数消失后,眼底的恨意淬了毒一般,咬牙切齿地低吼道:“危杏杏,我今天倒霉没防着你!你能保她初一,能保她十五?呵呵,今生今世我就不信找不到缝隙!”
的确,麦小言前世残害麦小芽多次,就是趁着危杏杏上大学、危景天入伍从军之后,诬陷麦小芽杀人、偷窃甚至把她推进了邻村的傻子床榻!前世怨今生还,麦小芽唇角牵起一丝无力的微笑,语气却异常坚决:“你以后不会再有机会了。”
麦小言只觉被当头泼下一盆冷水,堂妹眼中的冷漠令她不寒而栗。瞧着麦小芽人多,她讨不到好只好爬起来走人。
“小芽,这几天你就去我家养伤吧,在麦家指不定有人把你气死饿死!”危杏杏意有所指地白了麦小言一眼,拉着麦小芽的手往外跑。
手臂被用力一扯,麦小芽胸口闷痛袭来,“哎呀”唤出声,伏在麦小溪身上猛喘气。危杏杏自责地拍了下脑门,“呀,我忘了你余毒未清,不能挪动的。这样吧,我这几天下课之后就过来照顾你,料想麦小言那个臭虫也不敢造次!”修长的指节捏得咯咯响。
麦小溪噗嗤笑了,满目歆羡地望着危杏杏,“杏杏姐,你好样的!”立刻得到了当事人夸张的自矜,“是吧!我就说嘛,对麦小言那种贱人不用点非常手段怎么成!”
麦小芽无奈又无力地笑笑,真怕纯良小白兔似地亲妹妹被这位干姐姐给带坏了。当目光不经意间向大门望去,麦小芽被迎面走来的青年男子怔住了,俊朗立体的五官自带矜贵自持,颀长俊挺的身材没有一丝赘肉,举步生风地出现在麦小芽的视线里。
来者不是危景天又是谁?
半月不见,危景天怎的完全变了一个人,从一个书生气息的青涩少年变成了一个板寸头、目光坚毅沉稳的俊朗青年?
四目相对,危景天的唇角勾起纯粹而温暖的笑意,就像太阳照亮了麦小芽的整个世界,这些日子以来所遭受的波折通通抛到了九霄云外。
“小芽,你还好吧?”危景天轻柔的话语唤醒了她的失神,面色不经意间浮现了一抹坨红,只觉凶潮涌动之下麦小芽低头剧烈咳嗽起来,躲开了他的审视。
“怎么了?呼吸道还是不舒服吗?这怎么行?”危景天高大的身影把她罩住,横空抱起向屋里走去,可一抱麦小芽只觉心跳漏了一个节拍,世界天旋地转,咳得剧烈了。
几个孩子纷纷围住了麦小芽嘘寒问暖,麦小芽哀求危景天把她放下,伏在门扉上平复了一下心跳和呼吸,方扬起苍白的小脸:“景哥哥,你……你回来了。”目光所及处,遇上了另一双炽热关切的双眸。
“你不要再说话了。”一个十八岁的大男生面对千军万马面不改色,此刻却窘迫地挠着头发,手脚也不知往哪里放,自从抱着她从刘家走出来,危景天对眼前小妹妹的感觉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危景天二话不说,把麦小芽打横抱起放在床上,细心地掩好被角,“你好好养着,我去去就来。”说罢大步流星地走出门去。
麦小芽只当他临时有事走开了,半个小时后,危景天却回来了,身后带了一个四五十岁、扛着医箱的瘦高老汉。
梁苑臣?白石村乃至整个城南乡都有名的赤脚医生,听说曾经是乡卫生院的院长,后来不知怎的辞职赋闲在家,当起了吃百家饭、治百家病的赤脚医生。据说他的医术高明尤其是中医、草药造诣很深。
前世乃至今生,麦小芽对梁苑臣的了解止步于此,可自从接触了收购蛇舌草的老陆,麦小芽对这位扛掉漆木医箱的老中医多留了份心。
“梁叔叔,这就是麦小芽。”危景天把人引到床前,做了简单的介绍,老汉锐利的双目在麦小芽身上凝视了数秒,露出专业的笑容,“你就是麦小芽,常听景天提起你。”
正文 第六十五章解毒法
麦小芽脸一红,“景哥哥提起我的什么?”窘迫的目光无奈地望着危景天,他却报之一笑。
“他……他说你很好。”老汉白皙瘦削的面庞不像一个庄稼人,颇有几分教书先生的风范,冲麦小芽和蔼一笑。
很好?很好是什么意思?人品、外貌还是别的?麦小芽疑惑地望着危景天,他只是无奈地耸耸肩。
“梁医生,你……别听他……”胡说二字还未出口,麦小芽胸口剧痛,咳嗽成一团。
危景天霸气的把她按住,俊秀的眼眸闪过关切的威慑:“你安静躺好,梁医生替你做艾灸。”
艾灸?听说过针灸,没听过艾灸,那怎么操作?听意思,麦小芽是要被银针扎么?前世最怕的就是打针了。
“不……我……我很好,不用扎针……”对一寸多长的银针天生的恐惧,麦小芽本能地退到墙角。
恰巧此刻,梁苑臣打开了医药箱,一股中草药的苦涩味道扑面而来,打开一捆白棉纱,只见几十枚磨得雪亮的银针,正冲着麦小芽耀武扬威。
“这……这就是要往我身上扎的东西?”麦小芽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抱着被角猛烈咳嗽起来。
梁苑臣露出专业而宽慰的笑容,语气轻柔仿佛能化掉坚冰,“你体内血管的余毒未清,不能激动,否则毒气渗入血液,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警告起了很大的作用,不但麦小芽也听话地窝在墙角,就连一双弟妹听了,两双无辜的眼睛诚惶诚恐地蹬着:“医生,我姐姐没事还要扎针吗?那得多疼!”
面对无忌童言,梁苑臣咧嘴一笑,从药箱夹层取出一盒手指长短、色泽焦黄混带香气的条状物,又从药箱下层取出一个粘带烧制痕迹的黄竹小杯,动作娴熟地拉开麦小芽的袖子,露出关节窝,展平,“艾灸,就是用艾绒混合了雄黄、丁香等中草药,在穴位上点燃艾绒条,用这个小竹杯盖好,达到治疗的目的。”
在穴位上烧艾?那得多伤皮肤呀!不行不行!麦小芽姐弟仨小脑袋不约而同摇得像拨浪鼓,危杏杏脑补了一下画面倒抽一口凉气,“梁叔叔,在皮肤上点火会不会留疤呀?太危险了,不行,不行!”
麦小芽有了盟友,下意识望向危景天,只可惜他只是鼓励地看了她一眼,“为了你的身体,还是艾灸一下比较保险,否则我怎么放心离开?”言语中带着浓浓的关切和担忧。
突然间麦小芽就不怕烧艾了,比起皮肤的疼痛麦小芽更希望景哥哥能安心入伍,不要为了她的事耽误了前程。
梁苑臣用洋火点燃了艾绒,燃烧的小火苗腾起袅袅烟气,药草的焦香扑鼻,再把艾绒别在黄竹小杯的壁檐,倒扣在麦小芽手肘关节处,“这是尺泽穴,用艾灸熏烤有助于呼吸道、肺部的解毒。”
预想中的灼烧疼痛没有出现,关节处变得温热暖融,片刻后这种暖洋洋的感觉便向四肢百骸蔓延,“现在深呼吸,还痛么?”
麦小芽按照梁苑臣的指导,做了几番深呼吸,一开始胸肺疼痛异常,可反复三四次后疼痛明显减弱,最后只剩下游丝般的痛吊着,同时她的脸色也从青白变成了粉嫩,吐旧纳新,整个身体轻松畅快,“梁医生,这是哪里的法子?太有效了!”麦小芽也用不着轻声细语地说话了。
几双聚焦在麦小芽身上的紧张视线终于放松了。
梁苑臣替她撸起另一只手臂,把步骤又进行了一遍,慢悠悠地说:“艾灸是老中医的疗法,最早可追述到先秦,《黄帝内经》记载了详细的药草制作和艾灸方法,在生孩子、祛风湿、解毒等很多病痛上疗效显著。”梁苑臣自顾自地讲述着艾灸的历史,抬眸遇上了几双迷惑不解的眼眸,露出了自嘲的笑,“哎,你看我一个老中医,跟你们一帮孩子讲这些干嘛呢?!”
危杏杏深以为意,她的历史极差,那些朝代、名人不知怎的在她脑海无法扎根,梁苑臣的话对她而言就是天书,一脸懵逼之后终于得到大赦,“嘿嘿,那你还是别说了吧。”
麦小芽却一字一句听得极认真,对药草和养生疗法的兴趣与生俱来,前世危景天也曾请老中医替她看病,奈何她陷于麦家一滩烂事的泥沼中,无暇学习医药知识,才错过了一个现成的良师。
“梁医生,您懂得真多呀。”麦小芽几乎当着危景天的面,直白地表露了对另一个男人的崇拜,危景天只能翻了下眼皮望天,他才没这么小气呢。
梁苑臣神色黯然地摇摇头,“懂得多也没用,又没人继承衣钵。”医家大事就是技艺失传,梁苑臣已经年逾古稀,一身绝技却没找到合适的继承人,他为此苦恼了许久,连治病救人的热情也少了许多。今天看在危景天的面子上,他才愿意骑行几十里到白石村来施针。
麦小芽不解一代良医却无后人继承,只是第一次见面不便和他过渡深究,就静静地充当一个合格的听众。
话语间,梁苑臣已经烧完了艾,把竹杯取下,露出两块熏红的碗口,再从针箱抽出一寸长的银针缓缓扎住麦小芽的合谷穴,左右轻轻拧动,拔出时细观银针,还是雪亮如刃,没有半分杂色,梁苑臣这才放心地收了针。
“完全没问题了,你呼吸道的毒已经解了。现在起三天之内,好好修养,不要动气,就能完全痊愈了。”梁苑臣对消毒之行颇为满意。
危景天当众道了谢,又扶麦小芽坐下,给她到了一碗热开水,安慰道:“你好好养着吧。”麦小芽松了一口气,可“好好养着”这事儿一点都不靠谱,她被刘家关了一天,又昏睡了一天一夜,原定的报名期限已经过了,弟妹入学问题是她当下的心头大患。
“景哥哥,你先回去吧,我会注意身体的。”为了不让危景天牵涉进来,麦小芽隐瞒了事情的真相,若无其事地朝危景天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