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就像跟魔灵说的那样,可以撇开所有关系。
可是……
这里真有一个可是,她可以骗魔灵,可以骗天下所有人,却无法骗自己。
事实就是事实!
她不能否认,真的把好事,变成了坏事,害了原本不应该死的人。
落到长街上的时候,飞渊早就在处理善后事亦。所有血迹和血腥之气,已经被他完完全全地处理了。
而且整条街都被先前的那个筑基修士,施了障眼法,他后来又帮忙加固了些,这里的事,只有这里的人知道,还没波及出去。
“我帮他们洗去这一段的记忆。”
飞渊看着卢悦那有些茫然的样子,心下微痛,“死了六十七人,他们……他们都是被魔灵吓得自己……自已自裁的。”
卢悦心下一跳,看了一眼,被师弟用法力屏蔽起来的死人。
她在边境逼着魔门那些人自裁,转眼间,魔灵就用同样方法,那当时,她……就一直在那里吧?
“唯一一个被魔灵杀的人,是李二太爷。”
飞渊心下也难过,他帮着把那群人的记忆抹去时,明明确确地看到,李二太爷想救人的。
可恨魔灵心太毒,根本没给他太多机会,就那么……
飞渊微微握拳,不要让他再逮到她。
今天这事,若不是李二太爷站出来反对的那么一下,让魔灵耽误了点时间,也让她的数断了一下下,还活着的一百多人,也许根本没会,等到他和师姐回来。
飞渊非常清楚,在凡人界,十八地狱的恐怖,魔灵像师姐那样匀数的数数,给人的压力,实不可测。
那样每一息过去,都有可能落到更惨的境地,连魔门的大能都顶不住,更何况这些凡人。
“李……李演呢?”
问师弟的时候,卢悦也把神识伸进济世堂里,可没看到他,只看到他怀了八月身孕的夫人,还如前一般,在床上睡她的午觉,外面的一切,好像都无所觉。
“他去进药了。”
飞渊在心里叹口气,“这里所有的死难之人,我们……我们可以说……”
“说我习医不精。”卢悦打断师弟的话,“把他们的伤口全都弄好,就说……是我弄药弄错,害了……害了他们的性命。”
飞渊:“……”
“通知官府那边,我除了一人赔付万两白银外,请周围所有寺院道观,为他们做七七十四九天的法事。”
虽然知道,银子买不来人命,可到了此时,银子是唯一能抚慰那些死难家属心的东西。
“另外,把他们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都弄来,我亲自抄写往生经。”
她的功德,也就这点用了。
为这些人尽点心,让他们来世投个好胎,是她能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
“……好!”
飞渊了解师姐多多,马上答应下来。
“我也会把此处的事,上告修真联盟。”安巧儿加入进来,“上京城未来百年,我可以保证,定然风调雨顺。”
卢悦朝她拱手。
“卢悦,我刚给天地门发了飞剑传书,魔灵再现的消息,画扇前辈他们定然关心。”安巧儿知道她自认用药害死人后,就绝不可能再呆梁国,“魔灵的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觉得,也不是天地门一家之事。”
什么意思?
卢悦望着她。
“天地门众炼血老妖那里,得到寻找魔灵之法,我认为,不仅你要知道,天下人……也得知道。”
安巧儿神情坚定,“边境之战,魔门认输,退却十万里。他们暂时无力在我们的地盘作妖,可魔灵来无踪去无影,如果你早点知道,寻她之法,或者我们都知道,寻她之法,她再想做妖,就绝不可能。
她专找功德修士,专找光明法宝的主人,其仇家,绝不独独天地门,亦不独你卢悦一人。
此地为抱福宗的势力范围,她收在此处,朝凡人动手,不管前提为何,抱福宗都不可能置身事外,所以……我们得知道寻她之法。”
“不错!”
余常登接口,“魔灵把我们也算在内,你可以背下此处人命,我们……自然也不置身事外。”
“嗯!还有我呢。”
师战已然一身新,又是一幅富足大汉样,“老子我也被她算计了。”
卢悦:“……”
“有善缘,老子珍之重之。”师战的神情很严肃,“死的这些人,因为一天的三个馒头,对老子远远就呼善人。他们的事,我也不能不管。”
一个飞天金尸,现在跟他们说,善缘恶缘,这真是……
余常登和一群追杀他的人,一齐无语在当场。
就是安巧儿这个被拉来助战,巧舌如簧的人,一时都不知道如何接他这话了。
此处为道门腹地,有的是帮忙之人,再怎么也……
若不是卢悦一力相护,他们其实从来没想过饶他。
甚至在最开始,他们也做好跟这家伙打架,波及到凡人的可能。
可怜他们一个个的,虽然敬畏人命,却真没人能像卢悦这样,把凡人的性命看得那般重,把不完全是她的错,也担到自己身上。
这种因果……
正常人是避之不及的啊!
好些人在卢悦没找他们麻烦,松下一口气的同时,又心生万般复杂。
与魔门打架的时候,她是魔星卢悦,可现在……
功德修士果然与众不同啊!
卢悦不知别人所想,只为师战的一句话所感,她慢慢朝他拱手,“我们……一起!”
没有比她更知道,身不由已的痛苦,也因为此,旁人的一点善缘,她便一直珍之重之。
她有机会重来,师战很难。
可是再难,他迈出了那一步,她就绝不会因为他是个飞天金尸,而如别人那样,用有色眼睛看他。
“啪!”
师战待她直腰,约定的大手迅速拍下,“伤心难过一下就得了,你做了你该做的事,剩下的,不必再想。”
卢悦:“……”
她这是被一只飞天金尸安慰了?
怎么……怎么这么释然呢?
卢悦露了出事以来的第一个微笑,“在下天地门卢悦,你也可以叫我逍遥卢悦,我还是功德修士,欠了他们的,自会在他们的下生偿还。”
“哈哈哈……”
师战大笑,他喜欢她的干脆,“好!好男儿当如是。”
飞渊无语,他的师姐是女的,女的好吧?
“……好女子也当如是!”师战收到某人的恨恨目光,反应非常快,“天道飘渺,我们只做我们该做的——就好。其他的……嘿嘿!交还老天。”
这一点飞渊非常同意。
更难得的是,他家的师姐,对这个师战的话,接受度好像更高,他看他的目光,难得柔和了一些。
“其他的事,我们来解决,阿悦你去写往生经吧!”
卢悦听师弟的话,拱手与大家作别。
她其实也早就知道,功德修士刺血所写的往生经,能消好些罪业。
当初毁鬼面幡,浮舟逼她接下写经的活,其实也是想她能帮着消去幡鬼的某些罪业,让他们不至于一直沦落。
六十七人因她而死,她就多帮些,让他们的来世路,顺顺畅畅。
……
画扇没想到,徒弟居然在抱福宗的凡人界,当神医娘子求什么心安。
她心急火燎地往那里赶。
修士修仙,最怕心之破绽!
尤其是像卢悦,像唐心他们这些,表面执拗,共实有着比天下人更为纯粹灵魂的人。
当初魔灵一步又一步,把唐心算计死,现在……
她绝不允许徒弟,再像之前的唐心。
哪怕她对着天下人说她是魔星卢悦,可身为师父的她,却明明确确知道,徒弟讨厌魔星二字。那样在世人面前,说她自己是魔星的时候,徒弟是何等的心情?
画扇心下叹气,要她说,归藏界修士,就不应该上来。
若不是为了他们,若不是……
徒弟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如何会主动去边境?
一篇经文,一滴精血,卢悦见到画扇的时候,脸色很有些苍白。
“师尊!弟子……”
还未拜下,就被画扇托起,“我们师徒,就不必于行那些俗礼了。”
卢悦朝她绽开一丝笑颜,“怎么是俗礼呢?是徒儿真心实意的想给师尊行礼。”
别人都放弃她的时候,这位师尊还在为她多方奔走。
哪怕当初成为师徒,只是权宜之计,可经过好些风雨后,她们也是真正的师徒。
“想为师了?”画扇难得在徒弟眼中看到孺慕之思,心下大慰的同时,终于放下一直绷着的那根筋,开起玩笑来。
“师尊您没想我吗?”
卢悦亲自给她奉茶,“我知道,您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