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尊消亡在她眼前,那吃了她魂魄的……又是谁?
如果是那另外的九颗头……
“你见阴尊,看到他的另外九颗头吗?”
飞渊心中一颤,“你……发现了什么?”
“暂时还不清楚!”卢悦闭着眼睛,往紫桃树上靠靠,“我就是突然之间,开始留念五彩的世界。我重口腹之欲,一直觉得自己挺俗气的,但是今天才发现,我比自己以为的还要俗气。”
看过旭日东升的壮美,漫天彩霞的热闹夕阳后,对黑暗的孤寂,有种特别的恐惧。
“可能失去什么,才知道什么最珍贵!”
飞渊:“……”
他不知道如何安慰,瞎了的感觉他不清楚,可是她已经尝过几百年,才回复正常没多长时间,运气好的,还要瞎几百年,运气不好……
飞渊觉得卢悦的手,细弱而冰凉,不由握得更紧,“外面风还寒,要不然,你回屋休息休息。”
“不用!我就坐这。”她害怕闭上眼睛,再醒来时连树灵都不理她了,“你有事就去忙吧!”
“我没事!”
飞渊几次想强行把她抱回去,可是又几次缩回了手,她明显是想在这里寻找安全感。
一件大氅迅速给她裹上,“阿悦,我会一直在这陪你,你要是累了,就往我身上靠靠!”
“……好!”卢悦下意识地忽略掉,他又叫回阿悦这两个字,只是贪恋他手心的温暖,“对了,你不是说不会来三千……”
“我是骗你的。”飞渊睁着眼睛说瞎话时,还往她身边挤挤,“你……们都在三千城,我怎么可能不来?”
他其实想说,你在三千城,就算他绕着这里走,一天也要惦记好几次。
虽然曾经发下的誓有些麻烦,可……如何有她的眼睛重要?
不管那几百年有多么屈辱,都是他自愿的。
以前不理解,可当再次靠近后,飞渊明白,什么是心之彼岸!
面前的这个女孩,才是他最想要的人,有她的世界,才是他最想守护的世界。
画地为牢,都是他自愿?
谷令则在远远的地方停下,看他们靠在一起说话,默然片刻后,转身离开。
这世上,有些人是不可替代的。
“咦?这么快就回来了,”洛夕儿诧异,“卢悦怎么样了?”
“应该还好!”
什么叫应该?
收到洛夕儿的眼神控诉,谷令则叹口气,“飞渊在陪她。”
啊?
洛夕儿张张口,终于又抿上。
“云容那边有回信吗?”
“回了,她已经跟小宝说了,再遇到噬鬼的时候,给它们机会弄植傀。”洛夕儿微有迟疑,“令则,卢悦好像不喜欢你再用九幽冥眼,你……”
“我先收集也不行吗?”
谷令则摸摸眉心,“这眼睛和我们两人的性命,可能都有关系。”
“……”洛夕儿呆了呆,“这么严重,你……跟卢悦说过吗?”
“她之前很排斥,现在……,我更不敢说了。”
谷令则叹口气,“这眼睛好像跟我们的神魂都有关系,我想用植傀的眼睛试着让它成长些,万一……能帮到她呢。”
就算帮不到,至少不连累!
洛夕儿明白她的意思,皱了皱眉头道:“实在不行,就让小宝抓一个回来养着。”
啊?
谷令则忍不住脸上的惊讶!
“你们两个都够笨的。”洛夕儿恨铁不成钢,“一个做事风风火火,不管三七二十一,做了再说。一个谋而后动之后,还要谋而后动,怎么就不能互补补?既然那植傀确实对九幽冥眼有用,既然我们有小宝,怎就不能抓一个回来养着,未雨绸缪?”
她甩手就往内殿去求师父流烟仙子的支持了。
谷令则:“……”
她摸了摸眉心,终于也起身进内殿。
流烟仙子被两个徒弟的异想天开给惊住。
噬鬼那是什么?
养着?
更何况那东西就代表了天幽珠啊!
现在没了阴尊策应,外面不知有多少人瞄在上官素和云容身上。
三千城如果再伸手……
“师尊!卢悦救了仙盟坊市那么多人,我们提这么一个小要求,过份吗?”洛夕儿很清楚,那些噬鬼不可能再来攻打三千城,“困噬鬼的万年寒玉……”
“我有!万年寒玉我有不少。”谷令则加入,“师尊,您也不用为难,回头我自己跟上官素和云容说,让她们给我想办法,留一个活的噬鬼,这件事,不必再让外人知道了,我也有地方安置它。”
冰猱洞天吗?
流烟仙子挑挑眉,“那行,你们搞不定的,跟我说一声。”
那是肯定的,两个徒弟正要施礼退出,就听流烟仙子咳了一声,“令则,你今天去看过卢悦了吗?她现在……”
“我去了,不过有飞渊陪着她。”谷令则也很无奈,相比于她这个姐姐,对卢悦来说,可能飞渊的相陪要更舒服些。
“我不是这个意思。”流烟仙子叹口气,“阴尊在我的面前消亡,可是没多久卢悦就出事了,她那里,只怕不会像第一次那么顺,你……如果可以的话,去问问,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直接开口。”
魂丹在仙盟坊市的时候,她就给她服下了,可是作用,看样子并没有多少。
流烟仙子很担心阴尊的那十颗头。
“昨天,我陪她半夜,卢悦……好像也意识到这点了。”谷令则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只不过,她可能……不想让我们知道这些。”
“那是因为时雨吧?”
卢悦和时雨相处的样子,流烟仙子可是看得清楚,“但有些事,她一个人担不了,时雨现在不在,你和夕儿一起去问问。”
……
不过,当二人赶到浮屠峰的时候,卢悦到底因为身体和神魂原因没撑住,被飞渊送进房间休息了。
看到睡梦中紧蹙着眉,好像很痛苦的人,不要说谷令则了,就是洛夕儿都难掩难过。
别的事情,她们可以帮忙,可是神魂……,大家空有力,却使不上一点劲。
“谷令则,你今天有没有感觉比昨天难受?”
从房间退出,飞渊到底忍不住问谷令则。
“昨天,她出事的时候,我也就脑子一木,很快便回复正常了。”谷令则摇头,“上一次也差不多是这样,后来……一直没什么感应。她有跟你说什么吗?”
“还不是太清楚。”飞渊忧心忡忡,“不过,她很害怕!”
害怕?
洛夕儿和谷令则都是心中一震。
这个词,好像从没出现在卢悦身上过。
“晚上我们再来,如果有什么不对,马上跟我们说。也许大家可以一齐想办法。”
“明天吧!如果有什么不对,明天就可以看出来了。”飞渊阻止,“你们频繁探看,她反而要耗费很多精神。”
……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当太阳的金芒升在半空,卢悦的面色更显苍白的时候,飞渊心沉谷底。
“今天……比昨天糟吗?”
“今天的太阳跟昨天的一样,是不是?”
“……是!”飞渊微微迟疑。
“可是我看的时候,没有昨天亮。”
卢悦睁开的眼睛,很是暗淡,“甚至你的脸,以树灵看的时候,都不如昨天的清晰!”
“……”
飞渊的唇角抖了又抖。
“……我饿了,今天的药膳呢?”
好半晌,卢悦才打叠起精神,“你把药膳给我,然后帮我找一下苏师姐。”
“好……!”
飞渊匆匆而去。
听着遁光远离,卢悦抚向挂在脖子上的鳄龙洞天,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做为分身的桃树,还是长在山坡上,这里,她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走,倒是没有摸错。
其他树大概于她已然全不管用,现在只能看这株桃树了。
卢悦坐下的时候,迅速便把神魂溶了进去。
……
苏淡水很快过来,她没想到,一段时间没见,师妹又瞎了。
只是药膳落在原地,可是人却没影了,看到师弟迅速冲向竹楼找人,她倒是发现了那枚掉在地上的东西。
“不用找了,我知道她在哪。”
拉住又迅速冲来的师妹,苏淡水带着他,身形也是一闪,消失在原地。
鳄龙洞天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虽然震惊这个地方,可是飞渊还是第一时间,看到了抱膝坐在树下,显然非常茫然无助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