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宁,你不要跑神,认真听讲。”卓婉满脸严肃,点名批评了一番,语重心长道:“做人不能好逸恶劳,要吃苦耐劳。你要向青衣学习,青衣为了得到心仪的药草,踏遍了大江南北,更是不畏生死,闯过了数不清的危险境况。”
“青衣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都能做到如此,你又怎么能说出拒绝的话。”
严宁直视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神诚恳真挚,她确实认为青衣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子。他也特别想诚恳真挚地辩解一声,青衣不是娇滴滴,她是阴狠毒辣。
“但是!”卓婉摆开北方边域脉络图,“我这段时间,让商队绕着边界开了几个下脚的驿站,你可以凭借我的腰牌,免费入住休息哦。”
严宁看着黑崽子手上的玉牌,心动了,面带谄媚道:“有什么需要我为您做的?”
黑崽子的基本套路,他清楚。
“大丈夫能屈能伸,好样的。”卓婉赞叹一声,兴奋地跳到他旁边,指着脉络图,激昂道:“你仔细看,我给你讲讲。”
严宁听完她委托给他的事情,发现比主子交代的任务辛苦了不知多少倍,如果按照她的要求完成这些事情,就不是大材小用了,而是要把他累死。
“主子,你不管管她吗?”
勒安谦浅笑不语,她无论什么样都很好,无须旁人置喙。
严宁深刻认识到主子在肥崽子面前的昏聩,只能跟黑崽子当面谈,“我完不成你说的这些事儿。”
“我知道你能力有限。”卓婉认同地点点头。
严宁皱眉,他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股让他憋屈的味道。
“我让王安庞和王二根跟着你。”卓婉指着后院的方向,“他们两个昨晚送信回来,一个是我十二小兵中最聪明的,一个是力气最大的。”
严宁这次把心放到肚子里了,黑崽子的十二小兵穿的铠甲和武器让一帮子的人眼红,嫌少有人不认识他们的,他也不例外。
一个胖子一个憨子,在战场上很猛,他承认他们还算合格的步兵。
严宁只看出了被黑崽子委托的任务的艰巨,勒安谦从里面看出了糖包的企图。
“想要融合?”勒安谦勾唇笑问。
他眉眼间的温柔把卓婉迷得神魂颠倒,捧着他这一张冰凉扎手的脸,使劲揉捏了一番。
卓婉用毛领挡住他的半张脸:“想知道就直问,耍什么美人计。”
勒安谦脸黑,凉凉地看着她。
“这个表情才对。”卓婉满意,对着这个表情,才能说正事。刚才那个眼神,勾的她想咬他一口。
勒安谦闭眼,一眼都不想再看这只怂包。
卓婉晃着腿,欣赏月光下的美人。寒霜覆盖的发丝散在胸前,浑身清冷的像月宫中的嫦娥。
“也许嫦娥是男的。”卓婉迟疑着。
勒安谦一眼看透了她的心思,冷冷地盯着她的眼睛。
卓婉伸出圆润白皙的指头,碰了碰他的眼睫毛,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昨日有点用力过猛。
勒安谦伸手抓住她的发尾,系在了他的手腕上。
卓婉看着他理直气壮的模样,心里服气。
“好吧,你这是想让我陪着你熬夜了。”卓婉只得背靠在他的腿上,把青衣拿过来的小褥子盖在身上。
“关于你说的融合,我还没那么大的眼界。”卓婉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许十年后,她能做到,就现在她也只会挣钱。
“眼界?”勒安谦想要了解她的所有想法。
“对滴。”卓婉龇牙,“你的腿真凉,冰的我背都起了鸡皮疙瘩。”
勒安谦弯腰拽过褥子,隔在她的背和他的腿之间。
卓婉舒舒服服地靠着,打着哈欠道:“老祖宗说,与练武之人一样,商人也分境界,第一层境界,谋一时利,获一笔财,此为横财,多凭运气得来。第二层境界,谋半生利,获十年财,此为家蓄,靠一辈人的努力。第三层境界,谋一世利,获百年财,此为家底,靠当家人的学识和眼界。第四层境界,谋三世利,获千年财,此为大财,靠国运。第五层境界,也是最高的一层境界,谋九世利,获永久财,此为大智,靠传承。”
勒安谦若有所思。
“老祖宗说我只达到了第三层境界,还缺少眼界。你说的融合,该是第四层境界,我还未达到。”
“你现在就已很好。”
卓婉仰头看他,眼神闪亮,“我知道,但我希望我能达到第五层境界,那种视金钱如粪土的境界。我现在还是太爱钱。”
“我也爱钱。”勒安谦摸着她的长发。
卓婉抬头,瞥了他一眼,“你还停留在第一层。”
第49章 祝福
勒安谦看着她的睡颜,他曾指甲被拔五指断裂,他亦曾神魂俱颤命悬一线,此时的寒冷对他而言并不是那样的难耐。
他只是不愿意放开她。
藏于袖中的佛珠被他拿出,在月光下发出粽紫色的光晕。
勒安谦用她的发丝把散落的佛珠串起,戴在手腕上,藏于袖中。
青衣从角落中走出,弯腰抱起卓婉。
“她受不得凉。”
勒安谦看着她莹白的小脸蛋,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青衣把她抱到床上,勾了勾她的鼻子,给她脱下外衣。
卓婉闭着眼睛,软软糯糯地道了一声“晚安”。
青衣轻笑,低头咬了下她的鼻子。
“明日,我去冰河采冬草,七日后回来。”青衣笑着继续道:“暖胃丸在小姐手上。”
青衣潇潇洒洒地离开,留下严宁满怀同情地看着主子。
“主子,你的妞有点坏,你最好提高警惕,这有助于身心健康。”临走前,严宁友情提示。
勒安谦缓缓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眼帘。
严宁根据这几日的血泪史,再次强调道:“主子,黑崽子小心眼还睚眦必报。”
一阵刺骨寒气蔓延开来,严宁闭嘴。
晨光尚未透过窗棱,卓婉已清醒,把昨日不小心沾上油渍的长裙叠放到一旁,裹上外袍,抱着补水药膏,披头散发地跑向小老太太的房间。
勒安谦看着白绒绒的毛团子从东厢房滚到西厢房,中间踩到外袍下摆,差点摔了一跤。
小老太太觉少,早已醒来去暖房照顾花草,听到小娇花急促的脚步声,慈笑着放下手中的剪刀回屋。
卓婉摆弄着****罐罐,往脸上抹药膏。
小老太太擦擦手,拿起木梳给她梳理长发,慈爱地站在她的背后,看着镜中娇嫩欲滴的小花苞。
“好看。”卓婉伸手摸了摸头。
“很久之前,白氏族中未及笄的小姑娘都梳这个。”小老太太从桌上拿起精美的铜制发饰戴在她的发髻间。
“白氏族?”卓婉歪歪头,她在老祖宗们留下来的记载中看到过这个氏族,老祖宗说这个氏族神秘而强大,圣洁如神明,亦恶毒如鬼怪。
“太强大太肆无忌惮便会遭受天谴,白氏族如今已不足十人。”小老太太叹息着摸了摸她发间的铜饰。
卓婉相信因果循环,感慨道:“那留下的定然都是有大功德的人。”
小老太太慈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对呀,要不是有大功德也不会遇见这么可爱的小花苞。”
卓婉脸蛋粉红,黑润的眼睛眨了眨。
小老太太被她娇羞的小模样逗的大笑,低头,亲吻了下她的额头,吟诵道:“以白氏之念,给我最爱的孩子以最美好的祝福。”
卓婉感到她的额头宛若被注入了火焰一般,热腾腾地钻入脑海。
这股火焰染红了她眼睛,再慢慢地退缩至瞳孔外的微不可见的小红粒。
只在刹那间发生的事情,卓婉丝毫不知,她只疑惑她今天怎么变的这么容易害羞,小老太太只亲了下她的额头,她的脸就红成这样,明明青衣和红衣亲了她无数次,她早该练出了厚脸皮才对。
还是因为小老太太亲她的时候太甜腻了,总喜欢给她告白。
卓婉觉得她不能辜负了这份告白,“师叔,我知道你特别喜欢我。我也特别喜欢你。你放心,印择天不靠谱,我靠谱。以后我来给你养老。等我有孩子,我让她喊你太姥姥。”
小老太太慈笑着点头,“那我就靠你了。”
卓婉一拍胸脯,“没问题,我还是很能干的,绝对养得起你。等他病好了,咱们一块去沙城。”
“好。”小老太太摸摸她的头,承诺了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
留神听动静的印择天冷冷地哼了一声,他要不是图她手上的那点酒,他早就把这萝卜精剁成萝卜丝了。
卓婉从房间出来,手腕上和脚腕上挂满了叮铃铃响的精美铜饰,身上却穿着粗陋简单的粗麻灰衣,脚上也是一双露着脚背脚踝的深紫色草带鞋。
也许是怕她受凉,小老太太用粗麻布绕着她的胖脚丫子缠的厚实。
卓婉抱着边域生意脉络图,叮叮当当地跑向后院。
王安庞抬头看见她身上的服饰,猛地站起来,浑身一抖,瘫坐到了地上,手剧烈颤抖着,“你……”
卓婉低头看看她的服装,浑身上下都捂得严严实实,没有露胸没有露大腿,没有伤风败俗。
“你咋了?”卓婉蹲在他的面前。
王安庞看到她瞳孔下的红粒,竟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卓婉呆愣愣地看着他,他是受了什么刺激?
小老太太和勒安谦闻声,走了过来,勒安谦看清她的服饰和眼睛,瞳孔收缩。
卓婉举手,委屈道:“我什么都还没做他就哭了。”
小老太太忍笑道:“这么说来,你想对他做点什么?”
“没有。”卓婉连连摇头,她只喜欢欺负不爱哭的。
小老太太摸着她的头,对嚎啕大哭的人用白氏密语道:“什么都不要说,白氏已不存在,也不该存在。”
王安庞抽噎着抹去了眼泪,他不再是一个人。
吃过了早饭,卓婉趴在勒安谦的膝盖上,悄声道:“也许哭泣是沟通感情的最好媒介。”
“怎么说?”勒安谦玩弄着她的发丝。
“王安庞哭过以后,对我特别的热情,达到了殷勤的程度。”卓婉怕王安庞听见,压着嗓子小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