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一入正堂,面色严肃的说道:“我收你为徒也是你的造化,但是此事还尚未定的,十日后拜师宴,在拜师宴上你表现好了,当着大家的面我准你拜入门,但接下来的十日,我府中藏书阁里的书你尽管看,不懂的来问我,但是到了那一日,若是被才子提问,你也得自己去答,过了那一关,便是我弟子。”
乔宝莹正好带着白九进来,一听到苏辰那话,又看到纤瘦的展东风恭敬的跪下接了令,她就觉得这孩子也太听话了,苏辰并没有他想像中的凶,平素里对那些才子不知道有多好的,这会儿怎么去凶一个孩子了。
乔宝莹来到少年的身边,叫白九将他扶起,原本还想露一露威严的苏辰立即破功,看了自家小媳妇一眼,无奈一叹。
乔宝莹从白九手中拿起一套衣衫往少年身上比划,刚刚好,这衣裳就像量身定做的,果然苏州城里最出名的裁缝真厉害。
展东风却窘迫的脸看着乔宝莹,也猜出来了这是师母,连忙朝她跪了下去,这跪来跪去的她最不喜欢,便将人扶了起来,还叫白九带着他回后边小院休息。
白九含笑上前,端着衣裳领着人就下去了。
苏辰见人走了,原本坐得笔直的身姿往后一靠,无奈的看着小媳妇,说道:“你是专门来拆我台的,我不是正在斥弟子,你这么一来,使我没有了威信。”
乔宝莹却往苏辰身上一靠,说道:“我算是明白了,当年师父和师娘的心态,你刚才说让展秀才在府中自学十日,到了拜师宴上还得他独自应付各位才子,没达到你的要求就不能拜你为师,我看你的意思是叫他好好的在府中养精蓄锐,到了拜师宴上也不必拘紧,若是才子为难他就怼回去。”
“你说我猜的对不对?所以当年先生收你为关门弟子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态?”
乔宝莹一提到当年拜师的事,苏辰有些怀念起师父和师娘来,他叹了口气,将小媳妇抱起放在大腿上,然后抱着她一起靠在椅中,有些难过的说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当初师父对我说的话,竟也是如此的像,那时师父说了这话后,你和我不是担心了好久,生怕将拜师宴搞砸了,倒是最后没有丢师父的脸。”
乔宝莹也点头,“当时师娘也是对你很好的,一定是知道师父的想法,又不好点破,只好私下里对你好一点。”
夫妻两相视一笑,现在回想起来,还当真是这么一回事来。
接下来几日,乔宝莹就看到苏辰耐心的教导展东风,展东风听了苏辰的话,估计心里也忐忑,好不容易的一次机会临到他头上,拜师宴上他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所以基本整日都钻在书阁里看书。
乔宝莹都要看不下去了,但又不能真的拆了苏辰的台,再说展东风的确起点低,与那些才子不能相比,这十来日能学多少算多少吧,至少到时在拜师宴上能临危不乱也是好的。
乔宝莹却是私下里给展东风煲补汤,做好饭和菜给他吃,还将他拜师宴的衣裳都准备好了。
通过乔宝莹这十日细心的照料,这孩子长得精神多了,人也看起来挺有精神气的。
一次陪着乔宝莹夫妻两人吃饭的时候,乔宝莹便顺势问起了展东风小时候的事,尤其是他是怎么识的字,之后又是如何考上的秀才。
展东风一一说了出来,倒是把乔宝莹和苏辰听得目瞪口呆,这孩子就凭着先前私塾夫子给他的那一套开蒙的书籍,将里头的字全部记住,接着就千方百计的去城里找书商,给人家砍柴,给人家卖书,然后借着卖书的当儿,他就私下里抄了人家的书。
那书商瞧着他可怜,倒也没有说他,于是他完全是利用他抄来的书,学到了知识,也没有人指点,就自己理解,自己将上面的知识背熟了。
最后去考秀才的时候,居然还一次就中了,有的人为了考个秀才考了一辈子,他倒好,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中了。
乔宝莹越发觉得这孩子辛苦,她看向苏辰,苏辰面色也没有这么严肃了,伸手夹了一筷子肉送到展东风的碗中。
自从上次听了师父的教导,他在师父面前向来严谨,如今师父忽然给他夹菜,他有些不知所措。
看把孩子给吓得吧,乔宝莹将整碗好肉都端到了展东风的面前。
接下来是筹备拜师宴的事,平江府的贵圈都闹腾了,个个都想来苏府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方可以拜入苏大人的门下,那可是开门弟子,谁这么幸运。
苏大人虽然只是一个知州,可人家以前是京官,还曾做过丞相,再看他来平江府后先是建义诊,后是修学院,甚至提了刘无好为提学的事,从中可以看出来,皇上这虽是将他贬出京城,却对他还是很看重的,指不定很快又能回京入职了。
不管谁拜入苏大人门下,都将是光耀门楣的事。
这一日苏府来了不少人,没有请帖的就跟着有请帖的人来,总是能扯上一点关系的,苏府也是来者不拒。
最后来的是古池先生,古池先生向来不参加平江府任何官员权贵的宴席,这一次他亲自登门入苏府,看来不仅对苏大人看重,对他今日的收徒之举也很是看重。
乔宝莹和白九匆匆来到了小楼,就看到展东风居然还在看书,这是临时抱佛脚么?看把孩子吓的。
只是乔宝莹看去,小小的稚嫩少年郎却将自己的紧张的情绪掩饰的极好。
他换上乔宝莹准备的紫衣儒衫,白九又替他梳了发,配上玉簪,整个人的气质都不同了,这模样还当真像苏州城里的风流才子。
乔宝莹给了他两颗糖,温声说道:“你若是紧张,就含一粒糖在嘴中,甜甜的,能稳人心神。”
展东风点头,他恭敬的朝乔宝莹跪拜下去,就算白九相扶,他也是不起,他语气坚定的说道:“多谢师娘这些日子的照顾,就算这一次我拜师不成,师父和师娘对我的情义,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怎么会拜师不成呢,苏辰先前那话果然把人给吓住,乔宝莹差一点就破口而出,但她不能拆了苏辰的台,不然以后收了弟子没有了威信,这事儿的确不好说,于是她劝道:“你不用怕,你师父是平江府的老大,谁也得罪不起,这些才子要是敢为难你,你就直接怼回去,反正有你师父和师娘撑腰呢,出了事他们也不敢找你麻烦。”
显然这话没能劝住展东风,他是一个极为认真的人,估计因为从小的糟遇,让他也异常的敏感,不想师父师娘为难。
乔宝莹送走这少年郎,她跟白九去了莫情的院子,今日要招呼这些女眷,她先把莫情和孩子接去,到时坐在一旁只管吃就是。
就凭着她是知州夫人的身份,招待这些女眷她也不用费劲。
待乔宝莹几人进来时,那些贵夫人原本三三两两的在一起说事的,这会儿大家伙的声音哗然而止,都朝乔宝莹看来,有不少人都朝她露出微笑,这些恭敬对待她的人,多是巩方那一边的人,自上次宴会后就投靠了苏辰。
那些对她不热络的夫人,多是连卫中的人,她也不必对他们太过热情。
在主座上坐好,乔宝莹也没有多话,先与各位夫人敬了一杯酒后,就跟旁边一起坐着的莫情聊起了天,时不时她还逗弄一下孩子。
乔宝莹对于吃饭没有什么兴趣的,随意吃了几口,就逗孩子去了,正好莫情这会儿正是能吃的时候,也好给她囤出手来。
赵牧本来找了奶娘帮着带孩子,可是莫情却并没有断奶,反而打算自己喂奶到一岁。
莫情一边啃着猪蹄和骨头肉,一边说道:“莹儿,关于我喂奶的事,我婆母并不知道的,我劝赵牧将此事掩瞒了,在京城里的权贵家里,都不喂奶的。”
“为什么?”
这一下做为现代人的乔宝莹都有些搞不明白了,为何自己的孩子不能吃到亲娘的奶?
莫情叹了口气,说道:“这是大户人家的作派,先前婆母就问过我给孩子找奶娘的事,好在有个奶娘在身边,她带着孩子,奶由我来喂,却不准她说出去的。”
这些大户人家还当真规矩多,好在莫情跟着赵牧来了平江府,不受这个气。
乔宝莹见孩子睡得安稳,她忍不住伸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孩子的小脸颊,说道:“这孩子多可爱啊,不能吃自己亲娘的奶,却要吃别人的,心里不知道有多难受,又不是亲娘奶不足。”
两人正聊着天,底下却有无数双眼睛偷瞥了好几眼了,有贵夫人低语道:“苏大人宠着妻子,可是这一位嫁给苏大人这么多年了,都没能怀上孩子,如今看到赵将军的夫人那孩子可爱,竟爱不释手,看来也是极其盼着孩子的,所以人算不如天算,老天是公平的,她得到了苏大人的宠爱又有什么用,占着苏大人不能为苏家绵延子嗣,也不知道苏家的长辈可知道此事,就不说说这对小夫妻么?”
另一位官夫人却掩嘴笑了起来,说道:“你可知前朝有一个说话,若要迷住男人,从小就要将那麝香放入肚脐里,如此便能保持苗条的身材,就像知州夫人这样的,美是美,但是会影响身子,生不出孩子,指不定苏大人还不知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