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就因为她是萧景田的嫂子?
钱氏出了鱼嘴村,直奔镇上的上品居。
龙管家早就等在那里了,听钱氏说了麦穗的意思,冷笑道:“就知道这小娘子是个软硬不吃的主,既然她愿意上公堂那就上公堂好了,你放心,许大人是咱们的人,只要你拿出足够的诚意,他一定会帮你的。”
诚意?
钱氏眨了眨眼睛,突然脸色泛红道:“龙管家,你看我一把岁数了,也不是什么美人,怕是许大人不会看上我,再说,我是有夫之妇,哪能背着夫君做这种苟且之事……”
有次她在街上看见有个浪荡公子调戏姑娘的时候说:“姑娘,只要你拿出足够的诚意来,我就放了你!”
“什么诚意?”姑娘楚楚可怜地问道。
“哈哈哈,对男人来说,足够的诚意当然是以身相许了!”浪荡公子大笑道。
如今,龙管家也让她拿出诚意来……
龙管家见她胖嘟嘟的脸上满是娇羞,惊得差点晕倒,连连摆手道:“你,你误会了,在下并非是那个意思,在下的意思是咱们去见许大人,不能空着手去,总得提点礼品啥的。”
天哪,这个女人脑袋被驴踢了吗
就她那样的,还想陪着知县大人睡觉……
钱氏这才恍悟,老脸通红。
原来他说的诚意,是让她买点东西,而不是让她跟许大人……
得知钱氏的来意,许知县有些不耐烦。
齐州那边海上不宁,他这边也没闲着,赵将军让他负责押运粮草照料伤员啥的,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再说了,此事还牵扯到萧景田他媳妇,他吃饱了撑得管这些闲事?
但开门不打送礼人,许知县也没说不管,客客气气地让钱氏回去等,说他会择日升堂开审。
“许大人这几天正忙,一时半会怕是顾不上此事。”龙管家素来知道许知县的为人,婉言提醒道,“不如你直接告到你们齐州那边的官府,这样,对你也有利些。”
“那你怎么不早说?”钱氏很是气愤,心疼道,“我礼都送了!”
这不是成心戏弄她吗?
还不如呢
“钱夫人,这俗话说,套个麻雀还得撒几个籽呢!”龙管家不悦道,“若是钱夫人连打点的银子也舍不得,那咱们的合作到此为止,若不是我及时实言相告,只怕夫人还不知道府上的地被卖呢!”
“龙管家不要生气,我听你的就是。”钱氏不想因小失大,胖胖的脸上硬是挤出一丝笑容,讨好道,“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我这就回齐州府,把麦穗告上官府,拿回那块地。”
“夫人得了那地,可不要忘了咱们的约定。”龙管家立刻眉开眼笑地叮嘱道。
“那是自然。”钱氏愤愤道,“我家这么大片地,竟然被那个小白眼狼卖了一百两银子,真是太气人了,怎么也得卖四百两银子才行,真是气死人了。”
吴三郎接到钱氏的诉状,立刻命人传了钱公子和福伯跟钱氏当面对质,面对钱氏的咄咄逼人,福伯老泪纵横:“大小姐何必苦苦相逼,老爷生前交代,把京城的铺子跟宅子都留给了您和姑爷,这里的宅子跟禹州鱼嘴镇上的地给少爷安身立业,要不然,怎么会把地契交给老奴保管?如今,老奴觉得鱼嘴镇上那块地离家比较远,少爷也不喜欢做生意,不如卖了贴补些家用,所以才做主卖了那地。”
“哼,你不用把我爹抬出来教训我,我爹死的时候,我又不在,凭什么相信你的话?再说了,你不过是一个下人,有什么资格卖我家的地?竟然连我也不告诉一声,谁知道你打得什么算盘?”钱氏气得红了脸,愤然道,“而且那么一大片地,你竟然卖了一百两?谁知道你背后贪了多少?”
他也就是糊弄她那个傻子弟弟的本事。
要想糊弄她,门都没有。
钱公子原本在酒楼喝得烂醉,被急匆匆地拽到官府来,很是不情愿,他对这些事情又不感兴趣,听着听着,竟然睡着了。
吴三郎皱眉。
钱家公子也太不成器了吧!
“大小姐误会了,那地并不是卖了一百两,而是五百两。”福伯擦擦眼泪,如实道,“老奴想着这么多银子,若是让少爷知道了,说不定会很快挥霍一空,便提出要萧家小娘子每年付一百两银子,分五年付清,若是少爷能娶个好媳妇,这些银子省着点花,一辈子也就够了。”
“哼,你盘算得到是好。”钱氏冷笑道,“我告诉你,这事咱们没完,那块地,若是你不卖倒也罢了,若是要卖,得经过我同意才行,五百两银子,你们想独吞了,门都没有。”
“若是小姐不信,大可回去问姑爷,老爷临终的时候,姑爷也在。”福伯坦然道。
“此事横竖是你们的家事,不必在这里争论。”吴三郎不动声色道,若不是此事牵扯到麦穗,他才懒得管。
“哼,咱们走着瞧。”钱氏气呼呼地出了衙门。
吴三郎望着钱氏愤然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对福伯说道:“福伯,以后钱小姐再过问那块地的事情,你就尽管让她来找本官,告诉她,本官是麦穗的担保人,她无论怎么闹,都找我来闹好了,切记,不可让她再去禹州城打扰麦穗。”
福伯叹了一声,点头道是。
他不明白,大小姐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情,难道府里有人给她通风报信?
想想也不可能。
自从老爷去世,他就做主遣散了家里的丫鬟长工,只留下两个从小跟少爷一起长大的书童相伴,再无旁人,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
福伯百思不得其解。
天气渐渐地热了起来。
鱼嘴村到了耕种的季节,田间地头晃动着埋头劳作的人们,海上收入不多,他们把全部的希望都投入了地里,心里暗暗祈祷今年一定要风调雨顺,要不然,他们说不定真的饿死了。
麦穗的鱼罐头作坊也暂时放了几天假。
自从她从禹州城回来以后,便包圆了鱼嘴村船上所有的海货,能做鱼罐头的就做成鱼罐头,做不成的,就晒成小干鱼放着,家里囤点货放着,有备无患。
这几天村里人忙着种地,都没有出海。
等地里的活忙完了,她决定带着她的人马好好找个地方玩玩,吃吃喝喝,好好奖赏一下她们,让她们真正感觉到有难一起担,有钱也要一起花的幸福。
孟氏用一篮子鸡蛋孵出了好多小鸡,毛绒绒地,一般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很是可爱,麦穗看着喜欢,便跟婆婆讨了十几只过来养,担心被黑风吃了,便一只一只地送到黑风面前,让它闻了味道,才撒在了院子里散养着。
等萧景田回来,她再让他在墙根下搭个鸡窝,把这些小鸡拦起来养着。
这样就会每天有鸡蛋吃了。
麦穗美美地想着。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小六子突然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说道:“三嫂三嫂,我三哥让我过来跟你说一声,他去齐州府顶替赵将军一阵子,最近没时间回来看你了,让我过来跟你说一声。”
许是跑得急,小六子出了一身汗。
“什么?你三哥去齐州府顶替赵将军?”麦穗吃了一惊,忙问道,“赵将军怎么了?”
天哪,齐州府那边不是正打仗吗?
“赵将军受了伤,挺严重的,昨天晚上刚刚被送回总兵府。”小六子皱眉道,“齐州府那边群龙无首,我三哥只好答应去顶替赵将军一阵子,便连夜去了齐州府,因为走得太匆忙,便让我回来跟你说一声,说让你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担心他,说若他有空,就会回来看你的。”
说到这里,小六子嘿嘿笑道,“本来我想跟着三哥去的,可是三哥硬是不让我去,说齐州府那边挺乱的,让我继续留在总兵府练好本事再说。”
“我知道了。”麦穗心里一沉,很为萧景田担心,虽说都是不在家,但他在总兵府操练士兵啥的,却是没有多少危险的,可是如今去齐州府就不一样了,那边正在围剿海蛮子,是在打仗啊!
孟氏得知此事,也很是担心,叹道:“景田又不是总兵府的人,干嘛要顶替赵将军去打仗哪,他心眼也太实诚了,打仗的时候,刀剑啥的可是不长眼,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可怎么办呐!”
“景田那样的脾气,他若是想去,谁也拦不住。”萧宗海叹道,“咱们还能怎么办?”对这个儿子,他的确是没有办法。
“要不,咱们去找郡主求求情,让她把萧景田叫回来?”孟氏小心翼翼地提议道,虽然不知道萧景田跟秦溧阳之间的恩恩怨怨,但溧阳郡主毕竟有了萧景田的孩子,出了这样的事情,溧阳郡主不会不管吧?
她一直觉得溧阳郡主是好人,是不会诬陷萧景田的。
这些日子,她心里一直纠结着,到时候要不要把秦溧阳接回来住一阵子……
“只能这样了。”萧宗海说着,捏了捏眉间,叹道,“明天叫上牛五,让他跟咱们去一趟禹州城,找溧阳郡主求个情,看能不能让景田回来,咱们不图金不图银,就求个平平安安!”
“好,我跟你一起去。”孟氏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又问道,“若是溧阳郡主提起孩子,你说咱们该怎么表态?”
“如果孩子真的是景田的,咱们当然得认。”萧宗海也觉得此事很头痛,叹道,“只是景田一直不承认此事,咱们当老人的自然也不好去认孩子,如果她真的提起来,咱们先应着再说,只要她能把景田叫回来,一切都好说。”
“那媳妇那边?”孟氏望了望窗外,低声道,“我也不知道景田怎么跟他媳妇说的这事,你说咱们这次去找溧阳郡主,要不要让媳妇知道?”
“你糊涂了,这事怎么能让媳妇知道?”萧宗海瞪了孟氏一眼,嘱咐道,“让牛五把嘴也闭紧了,就说咱们去禹州城看三姑娘了。”
“嗯嗯,我知道了。”孟氏连连点头。
萧芸娘听说她爹娘要去禹州城看望三表姐,惊讶道:“娘,最近地里这么忙,你们怎么还有心思去看三表姐?是三表姐出什么事了吗?”
“你个死丫头,乱说什么?”孟氏嗔怪道,“地里的活都干得差不多了,还不许我们出去走走哪,你今天老实在家里呆着,哪里也不许去,中午把包子和鸡蛋热热跟你三嫂一起吃,顺便看看她那边有什么活,多帮着干点,你三嫂腿上的伤还没有好,跟以前不一样,你长点眼色。”
“知道了!”萧芸娘拖着长腔应道。
麦穗听说公公婆婆要去禹州城看苏三表姐,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叮嘱牛五路上操心些,牛五嘿嘿笑道:“三嫂放心,我路熟着呢!”
“你又这么说,上次你也说路熟,还不是出了那事。”萧芸娘嗔怪道,“记得早点催他们往回走,回来可别天黑了。”
“知道了。”牛五瞧着萧芸娘如画的眉眼,心花怒放。
萧宗海和孟氏坐在马车上,一声不吭,虽然他们这么做是为了儿子,但瞒着媳妇,心里总觉得有些心虚。
三更。
第253章 痴情女子负心汉?
临近晌午的时候,牛五才赶着马车晃晃悠悠地进了禹州城。
路过苏三姑娘的绣坊,萧宗海却没有让停下,而是让他一直赶着马车往碧罗山那边走,牛五很是纳闷,忍不住地问道:“四叔,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溧阳郡主那边。”萧宗海肃容道,“牛五,我告诉你哈,这事不准回去跟你三嫂乱说哈,若是她起了心思,我拿你是问。”
“知道了四叔,您放心,您不让我说我不说就是了。”牛五挠挠头道,甩了甩鞭子,拐了个弯,朝另一条大街奔去,兜兜转转了一番,才在一个僻静的巷子里停了下来。
巷子里住着三户人家。
溧阳郡主住在最西边那家。
“郡主,将军说不定很快就回来了,您这样舟车劳顿地跟着去,奴婢担心您的身子。”碧桃心情复杂地盯着主子微微鼓起的小腹,劝道,“咱们还是在这里等着将军回来吧!”
“无妨,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我没那么矫情,现在才五月,天也不热,四处走走,对身体也好。”秦溧阳拿起剪刀细心地修剪着半人高的五月梅,不容置疑道,“一家人总是要在一起的,他在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就算是我不想他,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想念他爹爹的。”
碧桃低眉顺目地应着,伸手接过她剪下的枝枝叶叶,放在一边的石桌上。
心里思忖,郡主还真是可怜,不惜放下身段,怀了萧景田的孩子,却不想萧景田是个无情无义的,竟然压根没把郡主放在眼里。
唉,真是痴情女子负心汉哪!
这时,外面传来梆梆的敲门声。
秦溧阳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放下剪刀回了屋。
“谁呀!”碧桃这才去开门,见是萧宗海跟孟氏,惊喜道,“大叔大婶,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来看看郡主。”孟氏从萧宗海手里接过布袋,递到她手里,和颜悦色道,“自家喂得两只鸡,拿来给郡主补补身子,乡下没什么好东西,还望郡主不要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