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太后说完之后,便由着金嬷嬷搀扶离开,她那一向挺直的脊背微微有些佝偻,好似这辈子压了太多的事,让她的身体不堪重负。
楚帝的眼睛湿了,看着殷太后年迈的背影,楚帝想起了当初他们母子三人是如何一步步走来。
甚至在他们逃出皇城,最落魄潦倒之时,他们每日竟是只有两个馒头果腹,殷太后将两个馒头都给了他们,自己却说不饿。
可当晚上醒来,他却分明看见母后在嚼地里不知名的野菜。
那可是楚国的皇后啊,是楚国最尊贵的女人,却是为了他们两个在吃野草!
从那时起他便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当上皇帝,让母后和弟弟永远享受尊荣!
可是一晃几十年过去,他的心却一点点变了……
“陛下!陛下!您快下旨,杀了冷凌澈那个贱人!让他为我们的淮儿偿命!”
欧阳皇后没有注意到楚帝那悲戚的模样,仍旧拉着楚帝嘶声喊着,她现在只想要冷凌澈死!
楚帝侧眸看了欧阳皇后一眼,猛地一甩衣袖,将欧阳皇后摔在了地上,看着欧阳皇后那恨意滔天的模样,一字一顿道:“不许再辱骂凌澈!凌澈是朕的侄子,也是我楚国的皇室!
你若是聪明,今日的事情就不要外传,否则你知道影响!”
楚帝欲拂袖离开,欧阳皇后却是一把抓住了楚帝的衣摆,不可置信的质问道:“陛下!淮儿可您的儿子啊,他现在死得这般凄惨,难道您就不心痛吗?
是冷凌澈害死了淮儿啊!若不是他,淮儿就不会被您贬斥,就不会钻进牛角尖,更不会死得如此凄凉!”
“你是在指责朕吗?”
楚帝一把甩开欧阳皇后,嫌恶的看着她,“凌淮走到今日这步最应该怪的就是你!
若是你往日骄纵他,他怎么会做出那种奸污民女的事情?
朕是将他贬为庶民,发配边境,可难道朕真的会让他吃苦吗?只要他安安分分的忍耐一些时日,等到百姓的激怒淡去,朕自会让他回来!
可你呢?竟是背着朕让他留在了金陵,这逆子竟是还敢去刺杀王府女眷,若是朕不如他的心意,他是不是也敢弑君?
这次你真的太让朕太失望了,朕这般做本就是为了维护太子的名声,你们倒好,竟是都敢抗旨!”
欧阳皇后瘫坐在地,只无声的流着泪,楚帝不忍看冷凌淮,眼神只虚晃一过,闭了闭眼睛,叹声道:“五皇子不慎感染伤寒,忧思父母,不治而亡!”
他看了欧阳皇后一眼,继续开口道:“皇后忧思成疾,暂收凤印,宫中事务暂由淑妃代理!”
楚帝说完便抬步离开,皇后怔了怔,瘫坐地上,看着楚帝的背影的喊道:“陛下!臣妾不服!臣妾不服!”
韦喜德走了下来,叹了一口气哀声道:“皇后娘娘要保住身体啊,五皇子去了,您还有太子殿下呢!”
韦喜德看了一眼冷凌淮,叹了一口气,连忙小跑追了出去。
欧阳皇后面如死灰,她扑在冷凌淮的尸体上,哀嚎不止,偌大的宫殿只飘着她一个人绝望的痛哭声。
不知过了多久,欧阳皇后的嗓子哭哑了,眼睛也肿的再也流不出眼泪,她才狼狈的倒在地上,绣着金凤的衣摆凌乱的铺在地上,再无往日的尊贵。
“淮儿,淮儿……”她喃喃说道,语气愈发的寒冷,仿佛从深渊爬出的厉鬼,“淮儿,母后一定会为你报仇,将这些人都送到地狱给你陪葬!”
锦安王出了宫也不知道这次的刺杀是谁的手笔,冷凌澈冷漠至极,根本就不理会他,他只能暗暗生气。
直到第二日,当宫里传来了五皇子的死讯,锦安王才惊出一身冷汗。
楚帝伤心过度,只说了两句话就退朝了,锦安王一路忍着,直到回了锦安王府才开口厉声质问道:“是不是你做的?”
“我不过杀了几个刺客,至于那些刺客的真实身份,我并不在意……”
“你怎么敢……”锦安王只觉得难以置信,没想到冷凌澈这么快就出了杀招。
“父王还是先别管我的事了,家宅不宁,后院失火,父王还是好生处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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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休妻
云曦有孕的事情传遍了王府,殷太后虽是想大肆赏赐,但五皇子毕竟刚去,殷太后也不想惹得楚帝不悦,便只挑拣了一些好东西,命人送了过去。
刘宝珠听闻云曦有孕,又得了殷太后的赏赐,心里忿忿不平,一连摔了好几个杯子。
“该死的云曦,真是命大,我绝不会放过她!”
凭什么云曦就千宠万宠的,而她却是越发的狼狈,她不甘心!不甘心!
可是刘宝珠还没有来得及疏解心中的郁闷,便迎面劈来了一个响雷,轰得她是焦头烂额。
“冷凌墨之妻刘氏善妒尖酸,心思歹毒,屡屡加害弟兄妯娌,愧为人妻,今本王替子休妻,归还所有嫁妆,以后婚嫁,各不相扰!”
冷管家说完了话,看着面如死灰的刘宝珠,暗暗摇头,害人之心不可有,否则终究只会伤了自己!
待冷管家走了,刘宝珠还是呆呆的坐着,一言不发,仿佛已经被突来的变故吓傻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刘宝珠的婢女巧儿最先反应过来,她喘了几口粗气,落下了眼泪,哽咽着开口说道:“夫人,我们该怎么办啊?”
“我被休了?我……我被休了!”刘宝珠双眼放空,摇着头,不甘的喃喃道。
她突然猛地站起身来,抓住巧儿便吼道:“我们听错了是不是?刚才说的不是我,是不是?”
巧儿只默默流着眼泪,她也不想承认,可那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刘宝珠紧紧的抓着巧儿的手臂,尖锐的指甲抓的巧儿疼的直咧嘴,可是她却不敢言语,只任由刘宝珠发泄。
刘宝珠在震惊之后,随即却是疯癫恼怒起来,“他们凭什么休我?我有什么过错?
王府便可以仗势欺人吗?便可以毫无缘由的休妻吗?我不服!我不服!”
巧儿连忙拉着刘宝珠的手臂,哀求的劝道:“我的小姐,你可千万别说这种话啊,若是让王爷听到,我们……”
“那又如何?他还敢杀了我不成?就算他是王爷,我没有犯罪,他凭什么处置我?”刘宝珠嘶声吼着,可除了巧儿在担忧劝慰,其余的人都只默然的看着。
今日之后刘宝珠只是一个被王府休弃的女人,再也不是她们的主子,甚至还比不上她们这些有脸面的家生子!
刘宝珠近乎疯癫的咆哮着,而另一边一直避而不出的欧阳侧妃也破天荒的跑出了院子,奔着锦安王的书房一路跑去。
“王爷!王爷你为什么要休了宝珠?她到底犯了什么错?”欧阳侧妃一路上跑的急了些,鬓发凌乱,哪里还有往日那雍容的模样。
而秦侧妃正在书房里与锦安王议事,在秦侧妃温婉模样的对比下,欧阳侧妃显得就更为狼狈了。
欧阳侧妃此时却是顾不及自己的形象,只跪在锦安王脚边,拉着锦安王的衣摆,哭诉道:“王爷,您可是厌弃了妾身?
若是您真的不喜欢妾身了,妾身以后再也不出现在王爷面前了,只求你怜悯一下墨儿,不要如此对他啊!”
锦安王脸色一沉,秦侧妃见此连忙劝道:“妹妹快起来,这是做什么呢?我也正在劝着王爷呢,有话好好说,咱们快起来。”
“滚!别碰我!我不用你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离我远点!”欧阳侧妃直接拂了秦侧妃的脸面,气的秦侧妃沉了脸色。
“王爷!墨儿可是你的亲骨肉啊,他一向最敬重您,您不能这样对他啊!
以前墨儿是犯了错,可是他都已经受了家法,您就原谅他吧!”欧阳侧妃哀嚎不止,听得锦安王脑仁疼。
“本王这么做就是为了墨儿好,你若是明白些事理,便不要在这里烦本王!”锦安王没有耐性的说道,只觉得府里府外的都让他难心。
欧阳侧妃明显不信,哭声一下比一下尖锐凄惨,锦安王府知道,若是不与她说明白了,她定会吵闹不休。
“刘宝珠做了什么好事,本王不晓得你是否知情!她在府里要强拔尖,本王可以不理会,可是本王也说过,绝对不可同室操戈!
可她呢?竟是将王府女眷的行踪透露给了外人,致使一众女眷险些被刺客所伤,本王可还会姑息?”
“不可能!”欧阳侧妃信誓旦旦的说道,“宝珠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本王已经查明,难道本王还会骗你不成?他们夫妻二人一个算计兄弟,一个算计妯娌,不知是天生一对,还是谁带坏了谁!”锦安王今日说话一丝情面都没留,听得欧阳侧妃是面红耳赤。
“本来这桩婚事本王就不同意,可你倒好,宁可毁了墨儿的名声,让他们婚前苟且,也非要促成这桩婚事!
墨儿小时候也是个好孩子,却都是被你们女人家一手带坏了!你是他的母亲,他不能不认,可这个媳妇不要也罢!”
欧阳侧妃听闻之后一怔,锦安王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在警告她吗,难道她若是不让锦安王满意,锦安王也会休了她?
“本王说过,本王最厌恶的就是手足相残,今日并非本王针对你,只要这王府里再出现这样的事,不管是凌弘还是世子,本王也一样不会放纵!”
锦安王语落,秦侧妃眉心一跳,只觉得这句话十分刺耳,可是抬头见锦安王只沉着脸,并没有看向她,才略略舒了一口气。
“你回去吧,不用再来求本王了!若是你舍不得你的宝贝儿媳妇,你们便搬出去住吧!”锦安王挥了挥手,显得疲惫而又无力。
“王爷!您的意思是要赶我和墨儿出府吗?”欧阳侧妃咬着嘴唇,眼泪一滴滴的落了下来。
锦安王却是一眼都没看她,只望着前方,不知道在看什么,“为何娶刘宝珠你心里清楚,娶她可对我们王府有任何的好处?
真正的受益者是太子,是西宁侯府,而本王得到的却只有陛下的猜忌。
你向着母族本也无可厚非,可是你要知道,若是王府倒了,西宁侯府可会将你和墨儿接过去视若上宾?
你自己好生想想吧,是要为西宁侯府殚精竭虑,还是为墨儿的以后好好思量!”
这一番话不仅说的欧阳侧妃心头沉重,也让秦侧妃觉得压抑。
她们与母族本就相互依存,母族更盛,她们便更有底气,她们若是更尊荣,便会成为母族的助力。
可若真的有朝一日她们的利益和母族发生了冲突,她们又该如何抉择?
锦安王懒得看她们,抬步便走,秦侧妃连忙关切的问道:“王爷去哪?”
“本王要出去散散心,最近几日不回来了,你们安分些,若是刘家敢来闹事,一律给本王打出去!”锦安王头也不回的离开,只留下哭天抹泪的欧阳侧妃和一脸凝重的秦侧妃。
秦侧妃蹙了蹙眉,王爷怎么又出去散心了?
锦安王隔段时间就会出去散心,以前秦侧妃曾怀疑过锦安王在外面养了人,还派人跟踪过,却是一无所获。
不过随即秦侧妃也想明白了,锦安王是最尊贵的王爷,若是他有喜欢的女人还用偷偷摸摸的吗?
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锦安王在外面养了外室,子嗣那也是私生子,就连皇家的玉牒都上不了,她也懒得得罪锦安王。
秦侧妃瞥了一眼哭哭啼啼的欧阳侧妃,眼中全是不屑,四房这就算是倒了,如今她的对手只有冷凌澈一个了,不过她最近还是要小心行事的好!
此时的芙蓉阁中,热闹堪比过年节,小厨房里准备了丰盛的饭菜,芙蓉阁中所有的丫鬟婆子围坐了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十二道菜,有鱼有肉,都是云曦自己出的钱。
丫鬟婆子高兴,干活也更有力气了。
云曦看着忙前忙后的众人,不由失笑,这未免也太过夸张了。
先是玄徵将屋子彻底检查了一遍,但凡有不利于胎儿的都换掉了。
安华又给屋子里所有的小榻、椅子都铺了厚厚的软垫,有些桌椅的四角太过尖锐的,也被安华尽数换掉。
云曦很是无语,她只是有孕了,又不是四肢不健全了,至于这样小心谨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