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孝没想到李氏竟决绝至厮。
他都已经打骂过郭氏,郭氏已也给她磕过头赔过礼了,她还想怎么样?
还‘赐她一纸休书’,真当他不敢么,反正他早不想要这样吃里扒外,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老婆了!
只可惜他还未及开口,许明忠已先沉声说道:“二弟妹,二弟此次的确大错特错,你放心,无论是我,还是母亲,都断断不会轻饶了他,定会给你和二丫头一个公道的,所以,你也别说气话了,好吗?且不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和二弟都夫妻十几年了,早已恩深似海,只看在二丫头的份儿上,你也不能这样冲动啊,二丫头还这么小,你真忍心让她与你母女分离,天各一方吗?”
又冲许老太太使眼色,示意许老太太劝慰李氏。
许老太太满肚子都是气,既气郭姨娘狂妄没规矩,也气李氏和许夷光不依不饶,还气大太太眼里只看得到银子,不将她放在眼里……总之,这会儿是看谁都不顺眼。
所以才会一直冷着脸,没有开口说话,只看底下众人你咬我我咬你。
可如今自来最看重的大儿子发了话,许老太太不能再闭口不言下去了,只得干巴巴的开口劝慰起李氏来:“是啊老二媳妇,你再恼郭氏和你老爷,也不能不顾夷光吧?何况我和你大伯这次都不会轻饶了郭氏和你老爷,你就别再怄气了,啊,你身体本就不好,再怄坏了,如何是好?夷丫头,你也劝劝你娘,别人的话她听不进去,你的话她一定听得进去。”
许夷光闻言,便立刻抱着李氏的手臂哭起来:“娘,您别走,我不要和你分开,求您不要走,您要是走了,剩下我一个人,可该怎么办,我不要叫那郭老太太外祖母啊,娘,求您了……”
明显她娘现在是跟她父亲和离不了的,她祖母和大伯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便是休妻,也不可能,不然当年许老太爷的“急公好义雪中送炭”,就成了一场笑话。
何况许夷光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娘背上一个“下堂妇”的名声,她就算要走,也是堂堂正正的带了自己一起走!
李氏让女儿这么一哭求,眼里也有了泪,“娘不会和你分开的,娘就算要走,也一定会带了你一起走……”
语气却不如方才那般斩钉截铁了。
许明忠见了,忙骂许明孝:“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二弟妹赔礼道歉?”
又叫大太太和三太太:“夫人,你和三弟妹也劝劝二弟妹,家和才能万事兴。”
大太太与三太太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尤其是三太太,她根本不想趟这滩浑水,反正就算那银楼充入公中了,也到不了几个银子到他们三房头上,她才懒得去费那个神,只冷眼看戏多好?
可大伯子已经明确点了她的名,她也不好装没听见。
只得跟大太太一道上前,劝起李氏来:“二弟妹(二嫂),我们能体会你的感受,可男人都粗心,二弟(二伯)不知道郭氏和郭家人的轻狂也是有的,这次重重的惩罚他们,让他们以后不敢再犯便是,怎么能因为他们不好,便与二弟(二伯)离了心,还说出那样的气话来呢?你便不看二弟(二伯),不看自己,也要看夷光不是?她可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都不疼她了,还指望谁疼她呢?”
许明孝也碍于大哥的冷眼,在一旁赔小心:“好太太,都是我不好,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生约束郭氏,也好生约束她娘家,断不叫今日之事,再重演第二次的,太太就大人大量,宽恕了为夫的这一次吧……”
第43章 早死了心
李氏被众人围着,七嘴八舌的劝着,本就一团乱的心就越发心乱如麻了。
许明孝与郭姨娘一家只是羞辱她也就罢了,她或许还能看在许家对他们李家多年的恩义上生生忍下来,可他们不该那样羞辱她的女儿,让她女儿受那样的委屈,一个当娘的,在自己的女儿受了那样的羞辱与委屈后,都不能为她出头张目,她还配当娘吗?
何况这么多年下来,这个家,乃至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早已让她凉透了心,今日之事,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替她越发坚定离开的决心而已。
可公爹和许家对她、对他们整个李家上下都有恩也是事实,她如果真坚持离开了,不管是和离还是休妻,许家的名声都将受到影响是一定的,那她岂非是恩将仇报?
还有她的母兄并一大家子人,没有了许家的定时周济,以后可该怎么样呢,她自己吃苦受累没什么,母兄嫂子和侄儿侄女们已经苦了这么多年,她实在不忍心让他们更苦了,只是她一个人受委屈与羞辱,就能换来一大家子人的吃饱穿暖,天下间还能找到比这更好的买卖吗?
更何况她也舍不得女儿,虽然她口口声声要带了女儿一起走,心里却知道,她是无论如何都带不走女儿的,许家不会放人,她也舍不得让女儿跟着自己吃苦,甚至毁了她原本就算不是大好,却也比跟了自己绝对好得多的前程与未来。
李氏心里天人交战着,泪也流得更多更快了,配着她灰败惨淡的脸,实在可怜得紧。
看得许夷光大恸,娘就是顾虑太多,牵挂也太多,所以自进了许家后,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天。
想着,她借抱李氏胳膊跟着她哭的机会,低声用仅够彼此听得见的声音说了一句:“娘,晕倒。”先把娘弄进内室去,她问清楚娘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后,再做定夺吧。
李氏听到女儿的声音,现下自己也的确心力交瘁,遂在又哭了几声后,两眼一翻,在许夷光的惊叫声:“娘,您怎么了,您别吓我,别吓我啊……”中,“晕”了过去。
好在她本就大病初愈,素来身体也不好,如今遭受到这么大的打击,一时承受不住晕过去也是很正常的,倒是没有惹人动疑。
许夷光遂得以与吴妈妈一道,将李氏扶进了她的卧室里去,吴妈妈还唱黑脸,把所有人都堵在了外面,反正吴妈妈满心都是恼怒与悲愤,不用强装,脸已经够黑了。
确定外面的人都已退开,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后,许夷光才低声问起李氏来:“娘,您现在心里是什么打算?如果您想离开,我们就一起来想办法,总能想出个万全之策来,只是一点,无论如何,我肯定是要跟了您一起离开的。当然,如果您不想走,还想留下,我也有法子让父亲与郭姨娘都得到应得的惩罚,而不只是些不痛不痒的空话。或者,您想要挽回父亲的心,让他以后都远着郭姨娘,改变我们现下的处境,我同样有法子,如今就看您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了。”
李氏闻言,灰败惨淡的脸上就漾起了一抹苦笑来,摇头道:“我怎么可能还想挽回你父亲的心,我对他早已是凉透了心,早不拿他当自己的丈夫看待了,不然何用你小人儿家家的来替我想法子,我不是没有法子,是不想,也……不屑而已。”
也不知道当年她父母到底看上了许明孝和许家哪点,所以才把她许给了他?
不过不管是哪点,事实都证明了他只是金玉其表,其实一直败絮其中!
许夷光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娘对父亲已经真正死了心就好,心都死了,自然不会再痛,同样的,一个人都不在另一个人的心上了,再伤害那个人,又能伤害到哪里去?
她想着,继续轻声道:“那娘是什么打算,借此机会离开吗?和离怕是不容易,不过再不容易,我们也一定能想出法子来的。幸好这些年我一直跟着师父学医,要养活我们母女应当还是不难的,只是外祖母和舅舅他们,怕是得过一段时间的苦日子了,毕竟以后不但没有了许家的定期周济,我们还得凑银子来偿还许家以前送去碾伯所的那些银子,但我相信,这样的苦日子不会持续太久,何况只要娘真的舒心,我也好,外祖母和舅舅他们也好,再苦都不会觉得苦的。”
李氏却仍是摇头,“我也不打算离开。你外祖母那么大的年纪了,我不能承欢尽孝于她膝下也就罢了,如何能在明明能让她日子稍微好过一点的情况下,只为了自己,就让她临到老来,反而衣食无继朝不保夕?那她就真是白生养我一场了。你舅舅舅母表哥表姐们也是,这十几年来,他们吃了不知道多少苦,相较之下,我只是偶尔受点委屈算什么?所以,如果老太太和大老爷真如他们所说的,不会轻饶了你父亲和郭氏,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她从来不是为自己一个人而活,以前不是,如今有了女儿,女儿还这般懂事体贴,就更不是了。
许夷光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娘十有八九会做这样的决定,只要能让亲人们,更让她这个唯一的女儿日子好过一点,她就算再委屈,又算得了什么?父亲与郭姨娘想必也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那样肆无忌惮羞辱她的吧?
那她更得好生为母亲出这口气了!
许夷光遂点头道:“娘既已有了决定,我听娘的就是,反正娘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娘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见李氏欲言又止,抢在她之前开了口:“娘别劝我不做那件事了,既然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那就得做绝了,不然今日这样的事,势必还会发生第二次第三次,必须得从根子上绝了这个可能性才是,何况郭姨娘固然有错,罪魁祸首不是父亲吗?总得让他们都受到惩罚才是!”
这也是许夷光一开始不告诉李氏她的打算,只是悄悄告诉了吴妈妈,让吴妈妈在她出门后,再告诉李氏一切的原因,当然她也是怕事出突然,李氏会惊惧心痛之下,身体受损,提前知道了,自然就免了担惊受怕。
但更多还是因为许夷光怕李氏提前知道了,会阻止她,不让她把事情闹到这一步,她娘被她祖父和许家这么多年的所谓“恩义”压得太久了,久得心软与退让已经成了本能,她自然要未雨绸缪,一如此时此刻。
第44章 人穷志不短
李氏见许夷光满脸的坚决,想到女儿都是为了保护她,才会做了这么多,而这一切,本该她这个做母亲的为她做,本该她这个做母亲的,照顾她保护她,尽可能不让她受一丝一毫委屈的,到头来她什么都没做也就罢了,怎么能再枉顾女儿一片为她的心?
到底还是在抿了几次唇后,什么都没有说。
反倒是吴妈妈皱眉小声说道:“我倒不是觉得姑娘此举不妥,也不是可惜老爷的官位,反正没了官位,老爷仍是许府的二老爷,仍然锦衣玉食呼奴唤婢,日子比之如今差不了多少。我就是担心,回头万一老爷知道是姑娘出手了,他才会丢官的,会不会迁怒于姑娘和太太?届时咱们的日子,才真是糟糕透顶了,指不定,老爷还会……”
还会真写下休书也未可知,届时理亏的就不是老爷,而是太太和姑娘,连找人帮忙评理伸冤,都说不响嘴了。
李氏闻言,忙道:“对,我竟没想到这一茬,毕竟纸包不住火,敏敏,要不,还是别让御史上折子了吧?我不是担心我自己以后日子更难过,我是不想为打老鼠反伤了玉瓶,你开了年就十三了,娘不想耽误了你的前程……”
虽说婚姻大事从来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在许夷光的婚事上,李氏知道自己势必是没有多少发言权的,她也的确难找到合适的人选,还得靠着许明孝与许老太太才成,万一回头许明孝知道了是女儿害自己丢官的,不管她还是好的,索性直接把她胡乱许人了,可该如何是好?
再者,一个五品官的女儿,与一个白身举人的女儿,是前者能结到一门好亲的几率大些,还是后者,还用说吗?
“娘和吴妈妈不必担心。”
许夷光微微勾起唇角,“且不说父亲不会知道,也没有证据,就算他知道了也有证据,我们也不用担心,他都因‘宠妾灭妻’丢官了,哪还敢苛待我们母女?便是祖母,也不敢再公然苛责我们了,否则,舆论极有可能会让父亲连仅剩的举人功名都失去,余生再无任何起复的可能。至于我的前程,娘,我现在还小呢,再过几年再说也不迟,几年的时间,足以斗转星移,世事巨变了,况您就真舍得我离开您啊?”
李氏忙道:“娘自然舍不得你,可你总归是要长大的……”
话才起了个头,已被许夷光打断了,“那就等我真长大了时再说吧,当务之急却是如何把眼前这事儿给应付过去,娘,您想通过这事儿为自己换来什么好处?您告诉我,我待会儿才好出去跟他们交涉。”
几年后,她没准儿已经有了足够的银子,也能带着娘堂堂正正的离开许家了呢?
“好处?”李氏苦笑了一下,“若非实在没有别的法子,我根本不想沾许家一丝一毫,反正你父亲和郭氏都会得到应得的惩罚了,我虽人穷,却不至于志短,所以,什么都不想要,也不会要。”
她若真因此番之事拿了许家什么好处,以后在阖府上下面前,岂非越发抬不起头来了?
就知道娘会这么说……许夷光暗暗遗憾,娘不待见父亲和郭姨娘等人归不待见,可银子跟她们又没有仇,干嘛跟银子过不去呢?
却也知道,李氏就是这样的人,她是被生活磨光了傲气,傲骨却铮铮犹在,让她以自己的屈辱为自己换好处,也就是所谓的“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她还不如继续艰难度日。
所以,就按娘的意思来吧,反正银子她会设法自己赚,有朝一日,她也一定会让娘和外祖母舅舅们,都丰衣足食,过上好日子,甚至,沉冤得雪回归京城的。
许夷光有了决定,遂小声与李氏道:“那娘您就先休息一会儿,让我和吴妈妈出去应付他们。”
李氏却挣扎着要下床:“你小人儿家家的,哪里应付得来,还是我和吴妈妈去吧,你就在屋里待着,到底是你的亲父亲亲祖母,你与他们把关系弄得糟糕了,于你只会有百害而无一利。”
且也太有违人伦了,她不至于狭隘自私得将女儿教得只认自己一个,她这么好的女儿,本也该得到亲人们的喜欢与疼惜。
许夷光笑起来:“娘既不要任何好处,我怎么应付不来了?光哭就够了,反正即便祖母与大伯父重重提起轻轻放下,父亲的惩罚也跑不掉,他丢了官后,又岂能不迁怒郭姨娘?那郭姨娘的惩罚也跑不掉,我有什么可应付可交涉的?随他们去吧。”
吴妈妈也道:“是啊太太,您管他们呢,您如今最要紧的,便是养好身体,只要您一日好好儿的,老爷便得一日敬着您,那个贱婢也得什么都不是!”
好说歹说,到底说得李氏复又躺下,许夷光与吴妈妈方各自重重揉了一把眼睛,一前一后去了外间。
就见许瑶光姐妹几个已经离开了,连许宓也不在了,许家向来自诩书香清流人家,这样的事,姑娘们当然是不该多听多看的。
只余下许老太太、许明忠夫妇和三太太,都等得是一脸的焦灼,再就是许明孝与郭姨娘,一站一跪,站着的紧抿着嘴唇,面沉如水,跪着的因一直低垂着头,看不清现下是什么表情,心里又在想什么。
许夷光出来后第一眼看的就是许明孝。
见他都到此时此刻了,脸上依然没有半分后悔、愧疚与忐忑,对她娘这个发妻没有,对她这个亲生女儿也没有,而只有掩饰不住的不耐与恼怒,显然是吃定了她们母女到头来还是不能把他怎么样,只能打落了牙齿和血吞。
禁不住又是一阵心寒齿冷,得亏她娘明白,对他已是彻底死了心,不然她还得忍着恶心与怨怼,设法让他幡然醒悟发现她娘的好,自此与她娘真正夫妻情深,那也太委屈她娘了!
许夷光出来后第一个看的是许明孝,第一个看到她出来的却是许明忠,立刻问起她话来:“二丫头,你母亲现下好些了吗?太医我虽已让你大哥亲自去半路上截住,送回去了,却打发人另请了大夫来候着,现在方便让大夫进去给你母亲瞧瞧吗?”
可千万别闹出了人命来才是,不然后果就真是不堪设想了,偏李氏自来体弱多病,听说就前几日,还病得床都下不来……想着,许明忠忍不住又狠狠瞪了一眼弟弟,都是这不争气的闹的,回头看他怎么收拾他!
第45章 不屑要
许夷光红肿着眼睛摇了摇头,“大伯父,不用了,我娘说她现下谁也不想见,只想一个人冷静一下,大伯父还是让人先送大夫走吧,我娘还说,她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这几日已好了不少,想来不会有什么大碍,请大伯父只管放心。”
许明忠忙道:“二弟妹又不是大夫,哪能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是真好还是假好?她既现在不想见人,就让大夫先在府里住下,什么时候她想见人了,再叫大夫来给她诊脉便是。”
许夷光想了想,点头弱声道:“但凭大伯父吩咐。”十分的乖巧听话。
许明忠却不敢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又道:“那你娘,没再说那个、要离开的话了吧?”
与许老太爷当年一样,许明忠也以宣麻拜相为自己生平的志向与多年苦读奋斗的终极目标,虽然他现在只得四品,刚够资格上小朝会,可他还四十不到,正是年富力强之际,再过几年升上三品有什么难的?
只要过了三品这个坎儿,后面要升迁起来,就更容易了,如此到他五十几岁时,宣麻拜相也不是不可能,那他和整个许家的名声,便容不得有半点被人诟病的地方,便此番宠妾灭妻的人是他二弟而非他本人,长兄如父,难道他就少得了一个“管教不力”的罪名吗?
所以许明忠才这般着急上火,铁了心要收拾许明孝,他们这样的人家,谁家没几个爱妾庶子的,偏心爱妾庶子不是不可以,你私下里偏心,大面上不能给人抓到把柄啊,他倒好,把小妾和便宜岳母小舅子都纵得快上天了,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许夷光见问,抽泣了一声,低声道:“娘几乎没说过话,一直都在哭,我也不知道,她还会不会离开……”
吴妈妈木着脸接道:“回大老爷,我们太太虽几乎没说过话,奴婢跟了她二十几年,却约莫知道她的心思,先老太爷待她,待李家都是恩重如山,她做不到恩将仇报,况也舍不得离开二姑娘,或是毁了二姑娘的前程,所以,十有八九是不会离开了。只是一点,今日之事的确太折辱人,还请大老爷和老太太务必给她,也给二姑娘一个交代,毕竟,直接受辱的人是二姑娘,她长到这么大,何曾受过这样的折辱与委屈?”
说到最后,心疼得落下泪来,忙拿帕子拭起来。
许明忠闻言,就暗自松了一口长气,只要不再说离开的话就好,那就是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如此就算事情真闹大了,只要苦主都不发话不追究,自然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当然,事情还是别真闹大了的好。
许明忠忙道:“二弟妹与二丫头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和老太太自然是要给她们母女一个交代的。就按闵氏之前说的,即刻将郭氏送去乡下的庄子上,以后不许再踏进府里半步,再让人大张旗鼓的去将那银楼收回来,让街坊邻居都知道,郭家的人不过是扯了虎皮在做大旗,我们事先根本不知道,如此应当就能将影响降到最低了,母亲意下如何?”
许老太太正暗自冷笑,果然李氏口口声声要离开,只是在空口说白话吓唬人,也不想想,她不再是他们许家的二太太了,她那在碾伯所苦苦挣扎的母兄亲人们,还能靠谁经年累月的接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