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忠见状,作为一个读书人,他心里自是瞧不起太监们的,可再瞧不起,也知道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因为很多时候,小人或许成不了事,却一定能败事。
因忙叫着:“常公公,您请留步……”
三步并作两步追常公公去了,很快便与常公公一行人的背影一道,消失在了屋里所有人的视线当中。
屋里众人这才相继回过了神来,一时看向许夷光和李氏的目光,都复杂得难以言表。
尤其是许老太太和大太太。
其实方才常公公说圣旨是给许夷光的时,婆媳两个察言观色之后,心里已有不祥的预感了。
可终究抱了几分侥幸的希望,也许圣旨只是口头赞许一下许夷光,再象征性的赏点东西,就跟上次皇后娘娘赏东西给她一样呢?
万万没想到,许夷光竟能那般好命,让皇上下旨给钦封为了县主了,那可是堂堂正二品的县主啊,郡王的女儿才能封的,还不是每个女儿都能封,必须得是嫡长女才能请封,连嫡女都未必能行。
如今许夷光一个罪臣之后,父亲也才成了白身,可以说要什么没什么的黄毛丫头,竟然眨眼间,就得到了郡王嫡长女才能有的待遇,这运道岂止是好,简直都好得要逆天了!
说到底,都是她救了承恩侯夫人母子才得来的,县主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的确如天上的月一般,遥不可及,可于皇后娘娘来说,却只是一句话的事而已。
谁说许夷光要什么没什么的?她只要有那一身过人的医术,便可以要什么有什么,直上青云,这一点,她们不是早就意识到了,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哄着她顺着她吗?
可问题是,她们哄了她顺了她这么久,偏偏今日却破了功,大家已是彻底撕破脸,不死不休了。怎么办,如今的局势,要怎么才能挽回,让她以县主之尊,继续留在府里,为他们许家增光添彩,让整个许家都因她水涨船高?又要怎么才能把今日之事给揭过去,让她以后还肯继续为她们希望她去看病
的病人看病,为自家带来人脉与好处?甚至让她将来高嫁了之后,也让自己的夫君和夫家照拂他们许家?
许老太太越想越是懊恼。
什么叫人算不如天算,造化弄人,这便是了。
她活了这么几十年,倒是自问能屈能伸,关键是,她就算肯放下身段,向许夷光和李氏赔不是,甚至求她们,她们就一定肯接受,肯既往不咎吗?正自挣扎揪心着,余光忽然瞥见了一旁一张脸堪称五颜六色,整个人抖得秋风里落叶一般,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的许宓,想到事情都是她和郭姨娘闹出来的,若不然,根本到不了这一步,一瞬间看向许
宓的目光简直能吃人。
将因为身份低微,没有资格出来接旨的郭姨娘,更是恨了个臭死,贱人,每次都是你生事,看我这次饶得了你饶不了你!
许宓却没感觉到许老太太杀人般的目光似的,身上一时如被火烧,一时又如坠冰窟,觉得自己的思绪和意识都已脱离出了身体,漂浮到了半空中去。
怎么会这样?明明眼看父亲的休书都已写好,祖母也恨许夷光与李氏恨得什么似的,她们母女分明就已彻底没有翻身之日了,怎么会忽然就来了圣旨,许夷光忽然就成了县主,这下别说休妻或是其他惩罚了,全家人必
定又得捧着顺着许夷光,甚至跪舔她了,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她和姨娘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这样恶意的对待她们啊!
偌大的正厅,因为所有人都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或是碍于长辈们没发话,不敢先开口,一时间竟与之前在松鹤居时一样,又落针可闻了。
许夷光将以许老太太为首的几个人的神情各异,和以许瑶光为首的几个人真心为她高兴与松快的神情看在眼里,嘴角一哂,冲许瑶光几个善意的点了一下头。随即扶了李氏便往外走:“娘,御赐的宅邸一定色色都齐全,我们可以先不用急着搬去庄子上,可以直接搬去御赐的宅邸。您方才也听见常公公的话了,很快房契就会送到,等房契送到后,那宅子就彻彻底
底是我们的家,是只属于我和娘的家,以后再没有会说咱们寄人篱下,一草一木都靠人施舍了,娘,您高兴吗?我早说过,一定会让您堂堂正正离开这个牢笼的,今日我终于做到了!”
这话说得许老太太立时攥紧了拳头,差点儿没怄死过去。
却也知道再怄也只能忍着,当务之急,是将人给留下,因忙腆着脸开了口:“夷丫头,你们娘儿俩着什么急呢,我们大家伙儿还没向你道喜呢,大太太,你说是不是啊?”
大太太被点了名,只能忙忙也笑道:“可不是吗,夷光,二弟妹,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我们一定要摆几桌戏,搭一台戏,好生热闹几日才是。”
许夷光头也不回,只管扶了李氏继续往前走:“和离文书我会尽快打发人来拿,请许二老爷尽快签好了,大家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否则,我不介意对簿公堂,甚至进宫求皇后娘娘做主。”“至于这些年许家花在我们母女和李家上下身上的银子,御赐的五百两黄金,就当是我还给贵府的第一笔银子了,之后我还会分期还贵府四万五千两银子,我娘在许家十七年,就当一年一千两银子,一共是一万七千两,我十三年,一共是一万三千两,再加上这十七年来,你们施舍给我外祖母和舅舅们的每年一千两,剩余的三千两,就当利息了,如此共计五万两,我既说了会加倍偿还,自然就会做到,从此后大家便账债两清,互不相干了!”
第331章 覆水难收
‘账债两清,互不相干’?
想得美!许老太太好容易才压制住了满腔的怒火与憋屈,继续笑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儿呢,这牙齿和嘴唇再要好,也有磕着碰着的时候,一家人自然也是一样,再是血浓于水,亲热要好,同样也有拌嘴闹别扭的时候,可却不能因为偶尔拌了嘴闹了别扭,就否认了大家的血脉骨肉之情不是?祖母知道,方才祖母的态度的确过激了些,祖母在这里向你赔不是了,你就看在祖母上了年纪,老糊涂了的份儿上,原
谅祖母这一次好不好?”说完,见许夷光半晌都没有反应,也不肯回头,只得又骂许明孝:“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向你太太和夷丫头赔不是呢?每次都是这样,听见几句谗言,就不分青红皂白的闹腾,你也是三十开外的人了,什么时候能别再这么冲动,什么时候能长点脑子呢?都是郭氏那贱人闹的,真以为腹中怀着许家的骨血,我就不能治她了?我们许家缺什么也不会缺孙子孙女,今儿我就把她给远远的送走,让她自生自灭
去,你要是再敢去找她,甚至将她弄回来,我就让你大哥打折你的腿!”
骂得许明孝满脸的呆滞,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给李氏和许夷光道歉?
他做不到,明明就是她们害了他,让他丢了官不说,还连功名一并丢了,那可是他苦读了十几年,才辛辛苦苦得来的,既然她们无情,就休怪他不义。
更何况他们许家还对李家恩重如山,李氏那贱人却如此的恩将仇报,他是绝不可能轻饶她的,还道歉,哼,做梦,她们母女两个,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可许明孝同时也知道,今日自己要休妻是万万不可能了,没有一个人会支持他,他自己心里也有些动摇了。
一个县主女儿,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好处,不言而喻,若自己之前能对她好一点,对李氏也好一点,哪怕只是装装样子,他的官位与功名,没准儿都早已回来了吧。
那个死丫头,给自己挣个县主都轻而易举,他又不是要升官,只是想官复原职而已,有什么难的?话说回来,叫他怎能不生气,死丫头明明就有那个能力,就是死活不肯帮他,他可是她老子,给了她生命和一切的人,她倒好,陷害了他就算了,眼睁睁看着他在泥淖里挣扎,也不肯拉他一把,这种忤逆
不孝的东西,还有李氏那个假清高、吃里扒外、忘恩负义的贱人,他今日不给她们一点颜色瞧,他还算什么男人!
许老太太见自己说了一大通话,次子却黑着脸什么反应都没有,心里着实不耐烦。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就不能想想“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吗?
说来说去都怪他,他但凡平日待李氏和夷光丫头稍稍好些,不叫李氏对他彻底死了心,事情也不会闹到今日这个地步,让她这么大年纪了,仍是操不完的心!
“咳咳咳……”许老太太咳嗽了几声,正要说话。许夷光终于转过了身来,淡声冷哼道:“血浓于水?许老太太,您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您不是说要把我娘送去庄子上养病,什么时候会好转,或者什么时候病情会恶化,甚至一不小心就病死了,可没人说得准,您也不但要打落我的牙,还要让我打落了牙齿和血吞,您让我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然就等着给我娘收尸吗?连我一个黄毛丫头,都知道覆水难收,您吃的盐比我吃的米还多,难道还不知道这个道理
?”
许老太太被问得满脸的尴尬。
这些话的确是她说的,当时她也的确是打算这么做,而不是空口白牙吓唬她们的。
可她哪里能想来,也就短短一个时辰不到,彼此的处境就掉了一个个儿,换许夷光和李氏在天上,他们在地上,只能仰视她们了呢?她只能讪笑道:“那个,祖母这不是一时气糊涂了吗?你父亲这些年,对你们母女关心得是不够,有些时候,更是荒唐得让人牙痒痒,可他再荒唐再不堪,那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会本能的偏心于他,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吗,何况你们之前,的确做得过分了一些,哪有一言不合,就拿他前程和功名开玩笑的,他好了,你们才能更好不是?所以我当时就说了,只要你们态度良好,事情总归已经过去,说什
么都是于事无补了,我可以既往不咎,可这不是……这不是你的态度太过坚决,让我和你父亲……都一时气昏头了吗……”
“您不是一时气糊涂了。”话没说完,已让许夷光淡淡打断,“您是此一时彼一时,若不是我忽然封了县主,这会儿等待我们母女的,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您别说认错赔不是,斥责许二老爷,说他荒唐不堪了,您心疼他且来不及了!
我也不想与您多说了,该说的,我都已说过了,您还是尽快督促许二老爷把和离书签了吧,如此大家以后见面,还能多少有几分香火情,否则,以后若是贵府有求于我时,就别怪我见死不救了!”
说完转过身,扶了李氏继续往前走。“站住!”冷不防身后却传来许明孝的暴喝,“你这个孽女,以为你封了县主,就了不起了,可以踩到所有人头顶上了?老子告诉你,不可能!你别说只是封了县主,就算是封了天皇老子,我也是你老子,想打你就能打,想杀你就能杀,连皇上都管不了!哼,老子今儿就休了你的贱人娘,让她流落大街,再绑了你,亲自去衙门状告你不孝去,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县主能当几日,一个忤逆不孝,畜生不如的东
西,又还能风光多久!”
却是许夷光的态度在许明孝看来,实在太轻慢太嚣张太看不起人了,让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满腔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出来。
许夷光已扶着李氏走到了门口,闻言松开李氏,再次转过了身来,看着许明孝冷冷说道:“你这是在与本县主说话?”适逢许明忠送完了常公公回来,许夷光便又转向许明忠问道:“许大人,您听见令弟方才都与本县主说什么了吗?您便是没听见,想也应当能想到,那就烦请您告诉他一下,与县主说话,该是什么态度吧,
毕竟任何时候,都是先论国礼,再论家礼的,不是吗?”她真的不愿意上演这种“得志便猖狂”的戏码,可有些人总是要逼她,她也只好如他所愿了,倒是没想到,这种戏码演起来是如此的解气与痛快,不怪人人都爱呢!
第332章 宁拆十座庙
许明忠追上常公公后,好说歹说,都没能说动常公公留下,哪怕吃一杯茶再走。
万幸最后常公公还是收下了他塞过去的荷包,里面有五百两银票,想来他看过之后,应当会满意?不管怎么说,他肯收下荷包,总比死活不肯收的好,惟今也只有尽量往好的方面想了。可就算再往好的方面想,许明忠心里的怒气也几度快要压制不住,问跟着他一起出来的许诚光知道今儿家里发生了什么事,许诚光也是不知道,他只能负气大步往回走,想着这次一定要狠下心来,将许明
孝远远的送走,给人做师爷也行,做账房也行,总之一定要让他吃够苦头,才许回家!
不想刚回到正堂,还没进屋,就听见了许明孝骂人的声音。再然后,就是许夷光摆出县主的架子问他话……许明忠倒也不生许夷光的气,她半边脸还肿着,母女俩都狼狈不堪,昨儿又才经历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与祖母,竟浑然不管自己死活的事,她心寒心冷,委屈之
下想要发泄一番也是情有可原。
许明忠想着,深吸了一口气,方抱拳恭声答道:“回县主,舍弟对县主如此不敬,委实不该,您放心,下官这便教训他,让他给县主认错。”说完,便压低声音喝骂起许明孝来:“你方才是什么态度,你还懂不懂上下尊卑了?县主是你的女儿不假,可她首先却是县主,然后才是你的女儿,就跟皇上之于皇子们来讲,先是君再是父是一样的,你还
不快向县主赔礼,等着我请你呢!”
许夷光冷眼看着许明忠教训许明孝,对许明忠这个大伯父,她一向都是比较敬重的,相较于许老太太,许明忠这个当家人,也的确公正得多。
可此时此刻,许夷光对许明忠再也敬重不起来了,若连大太太都知道当年她外祖父获罪的事,与许家脱不了干系,许明忠知道的,肯定只会更多,甚至,他直接参与了……许明孝被许明忠教训得满心的不服气,梗着脖子怒声道:“大哥,你知道这个孽女做了什么吗?当初就是她和李氏那个贱人,母女两个合起伙来害得我被黄霑那个老匹夫弹劾,丢了官职和功名的,她自己也已亲口承认了!我现下只恨不能打死她,你还让我向她赔礼,到底是我和你亲,还是她和你亲,还是你也跟娘一样,觉得这个孽女是县主了,我们所有人便只能被她踩在脚下了?我告诉你,今儿除非我死
,否则,我一定会休了李氏这个贱人,也一定会去衙门状告这个孽女不孝的!”
一席话,说得许明忠满脸的惊疑不定,忙看向了大太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当初的事,竟是夷光和二弟妹幕后操控的?那岂不是让自家太太给说中了……可她们母女哪来的那个能力?
大太太点了点头,低声道:“是今晨二叔忽然带着郭姨娘与许宓,找到老太太,说……”言简意赅的把事情大略说了一遍,末了道:“二叔气急之下,说要休妻,老太太本来想的是若二弟妹与夷光认错态度良好,事情都已过去了,便不再追究的,偏、偏夷光态度很是强硬,说不是休妻,是和离
,而且她还要跟了二弟妹一起离开,改姓李而不再姓许,惹得老太太也勃然大怒……再然后,就有下人来回圣旨到了……”
大太太尽量说得轻描淡写,有些地方还索性混了过去,可许明忠依然听明白了。
他的态度倒是某种程度上与许瑶光的差不多,固然觉得许夷光的做法太过偏激,太过心狠,那总是她的亲生父亲。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若不是许明孝十数年如一日的宠妾灭妻,若不是老娘从来都对郭姨娘母子几个抬举有加,反倒对李氏和许夷光明里暗里多番折辱,她们母女也不会忍无可忍之下,做出那般决绝的
事来。偏偏之后都丢官丢功名了,却无论是弟弟也好,老娘也好,都没真正想过要挽回母女两个的心,平日里这样那样的破事从不断便罢了,昨儿在那样的大事面前,他们也只想着自己,一开始就放了话,绝不
会管她的死活,并且之后真正贯彻到底了……叫人怎能不心冷心寒,再不拿他们当亲人?
许明忠忽然有种今日便分家,分了家后,他便可以再不管二房破事儿,只安心在仕途上拼搏的冲动。可他也知道,至少在许老太太仙去前,分家是万万不可能的,他纵再不耐烦再暴躁,也只能忍着……因看向许夷光道:“县主,不管是非对错,过去的事情都已过去了,要紧的是现在和将来,我如今且先说
说我的意见,可以吗?”
许夷光点点头:“许大人请讲。”许明忠便说道:“县主如今要的,是二弟妹能和离,然后堂堂正正的离开许家,对吗?可一来‘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到底你母亲与父亲是结发夫妻,死了也要葬到一个墓穴里的,且已夫妻十几载了,
难道,就真一点挽回的余地也没有了吗?你父亲这么多年来待你,也难道一点好都没有,只有坏吗?不论是夫妻,还是父女,都得修几世的福,才能遇上,我希望你们都不要轻易毁了这份福气。”“二来,县主今日新封了县主,回头便出了你母亲与父亲和离的事,你父亲固然免不得被人诟病,你母亲与你怕也是一样,何况你父亲这般生气,人在盛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来,谁也说不准,万一他真就去了衙门状告县主呢?他有手有脚的,我们也不可能一日里十二个时辰都寸步不离的跟着他,那到头来,鱼死网破怕是免不了,毕竟许家也不是什么寒门祚户,古语更是有云‘士可杀不可辱’,县主还年轻,
大好的前程与福气在后头,实在犯不着为打老鼠伤玉瓶,您说呢?”说着,觑了一眼许夷光的脸色,继续道:“再一点,今日大家的情绪都比较激动,都觉着自己委屈,对方可恶可恨,哪里能谈出个彼此都满意的结果来?倒不如过几日,等彼此都冷静了些后,再坐下来心平
气和的谈,或许届时彼此都能满意了,未知县主意下如何?”
一番话软中带硬,说得许夷光勾起了一边唇角。
大伯父果然不愧为上峰赞赏下属敬重,前程大好的“能吏”,就这说话谈判的本事,可甩了许老太太和许明孝一百条街都不止!她正要说话,旁边大太太接收到许明忠的眼色,虽然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儿,也只能开口跟着劝起许夷光和李氏来,“那个夷……县主,您大伯父说得对,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您难道就真愿意二叔与二弟妹从此后再无干系,您也再没有一个完整的家不成?二弟妹自然是您最亲的人,可二弟难道就不是吗?”
第333章 话不投机半句多
“……您如今还小,不知道父母的不容易,也不知道‘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与后悔,不到万不得已,我觉着,还是别走到那一步的好,因为那是一条踏上了,就再不能回头的不归路,您难道就不怕将来自
己后悔,二弟妹也后悔吗?”大太太劝了许夷光一回,越劝就越顺畅,等之后再劝李氏时,就更顺畅了:“二弟妹,你也是,难道就真忍心让夷光……县主家破人散,选了母亲就不能有父亲,选了父亲就得失去母亲不成?你和二弟夫妻
间有再多的不愉快,那也只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县主却是无辜的,怎么能把她卷进你们之间的不愉快当中来呢?”“我与二弟妹妯娌十几年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说虚的,就算最终二弟同意了和离,县主却是我们许家的女儿,我们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她跟了你走,更别说改姓李的,何况二弟还死活不会同意和离,只肯给休书,难道到头来除了个‘下堂妇’的名头,什么都得不到的结果,就是二弟妹想要的?只是为了出一口气,这损失二弟妹不觉得忒大了些吗?倒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我相信,以后二弟一定
会改好的,老太太与大老爷也一定会加倍管教约束他的,二弟妹就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这就是养了个有出息,还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好女儿的底气啊!
大太太一面暗暗叹息着,一面觉着李氏太傻。眼看女儿封了县主,成了这府里地位最高的人,这一次是真个阖府上下都只能捧着她顺着她,连带她这个当娘的,都水涨船高,以后只有她给人脸色看,没人敢再给她脸色看的份儿了,她却非要想什么和
离,看事情永远都是拧巴的非白即黑,从来不去想白和黑之间,还有很多种颜色,很多种可能性,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殊不知,过刚易折,也并不是和离了,以后的日子就一定会比现在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