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叹了口气,“我明白了,你既进了府就把过去的事都忘了吧。”
夏小雨目光闪了闪,难道太夫人知道秀容的身世?
“住处安排了吗?”蓝氏问夏小雨。
“安排了,就安排在窦姨娘隔邻。”
“嗯,窦姨娘也是个好的。”蓝氏点了点头,“秀容啊,你以后要多像窦姨娘和贾姨娘学,好好侍奉你家侯爷和夫人,好好保养身子,早日为贺兰家开枝展叶。”
“侯爷、夫人、太夫人对秀容恩同再造,秀容来世结草衔环也难报万一!”秀容跪了下来,又磕了头。
“快快起来吧。”蓝氏让秀容起来了,“乔嬷嬷,你先带她下去,她初来乍到的怕是来不及做衣裳了,我年轻的时候衣裳多,有些还没上过身儿,你挑捡几件合宜的给她。”
“是。”乔嬷嬷带着秀容下去了。
夏小雨见她们走了,小声问蓝氏,“母亲,您可是知道秀容的身世?”
“我若是没认错,她应该是古家的姑娘,我娘家嫂子就是姓古的,两年前,她的一个远房堂兄犯了事,成年男丁被斩,家眷和未满十六的男孩官卖为奴。”
“她若是这般身世,媳妇要多照应她一二了。”
“不必惯着她,她这样的身份,越惯着她越对她不利。”蓝氏摇了摇头,“唉,外头男人们做事,女人哪能左右,真出了事男人一死了之,受苦遭罪的都是女人。”
夏小雨想着秀容之所以和蓝明珠相似,是因为有血缘关系,夏婉儿又为什么和蓝明珠相似度那么高?她的母亲本来只是个歌伎啊?难道也是教坊出来的官奴?也是哪一家的犯官之后?甚至与蓝家,有古家有血缘关系?
不想了,这种身份上的事搞不好是未来人牵强附会,强行加戏的结果,“母亲,听说您要去踞佛庵小住?”
“嗯。”蓝氏点了点头。
“媳妇近日心烦气燥的,也想去拜一拜佛祖……”
“你也要去?”蓝氏叹了口气,想到自己拜佛正是因为丈夫的无情和冷落,女人啊,地位再高,夫妻不谐生活又有什么趣味?“好吧,只是不能久住,家里还有一摊子事儿呢。”
“媳妇只陪婆婆小住几日便回。”
“嗯,行,你跟我一起去吧。”
地藏菩萨是佛教重要的菩萨之一,踞佛庵又一次热闹了起来,除了汝阳侯太夫人和夫人,还有四家人,都是为了往生的亲人超度的。
这些人与蓝氏都是老熟人,打了招呼,拜见,互送了礼物,前后折腾了足有两个时辰,这才安静了下来。
蓝氏久坐马车,又与这些人应酬半天,疲累不堪,夏小雨服侍她睡了,这才从蓝氏的院子里出来,回了自己的院子。
摘掉首饰钗环,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睡下,忽地听见远处传来一阵琴声,她分辩不出是什么曲子,只觉得内心平静异常。
“这是谁在弹琴?”夏小雨问送素果的尼姑。
“应该是无欢大师在弹琴,弹的是云水禅心。”
“哦。”无欢果然在踞佛寺,系统果然不会安排完全无法攻略的人物。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快结束了啊,本来这篇文就只有五个故事。霸总篇篇幅不长,类似恶搞,还有一个是伪年代文
第100章 第100章 原配攻略地狱模式(三十四)
巨大慈悲的佛依着山势凿成, 在佛的周围建着一座禅寺, 大佛的背后山势平缓下降,半山腰有一精社白墙黑瓦,在缠绵的秋雨中蒙上一层雨雾,竹林随着风雨飘摇, 正位上坐着的僧人四十许人,长髯及胸,身穿灰色僧衣,外披明黄袈裟, 举手投足间带着出世的风姿, 穿着宝蓝宝相花外袄的贵妇人跪坐在他的对面, 虽已经有些年纪, 却别有风姿。
夏小雨跪坐在蓝氏的身侧,仿若不知这两人之间的关系, 静默侍奉。
精舍的门被人拉开, 穿着麻布僧衣的年轻僧人走了进来, 牙白的皮肤如美玉般晶莹透明,长眉入鬓,凤眼微微上挑,鼻梁既挺且直, 嘴唇微微泛着粉红, 若非三千烦恼丝尽去,仿若翩翩公子一般。
他眼皮微微下垂,将手中捧着的木盒放到了桌前, “师父,茶叶取来了。”
“你也坐下来同饮吧。”玄苦抬头瞧了自己的弟子一眼。
无欢盘腿坐在了玄苦的身侧。
玄苦解下手中的佛珠亲自从暖笼中拿出水壶,“这是今天晨间从竹林中取的水,最合宜泡茶。”
用热水冲烫了紫砂竹节杯之后,又打开木盒,取了里面的茶叶出来,“这是明前在后山老茶树上取的茶,虽非名贵,却别有一番风味。”
夏小雨忍不住观察玄苦和婆婆蓝氏,两人之间虽无什么暖昧举动,堂堂方丈亲自泡茶招待,又特意让无欢陪同,本身就说明一切。
她瞧着仿若对一切一无所知的无欢,世人说贺兰永是京中第一美男,说起来真正的第一美男应该是无欢才对,真正的美男子,是不畏惧光头和粗布麻衣的。
仔细观察,无欢遗传了婆婆的好皮肤,若是挡住嘴巴只看眉眼与婆婆更是像是惊人,至于嘴形和下巴,应该是像玄苦的吧。
京中人是睁眼瞎吗?看不出这三个人之间的血缘关系?
或是看破了,不想说破?
茶泡好了,夏小雨拿起杯子品茶,她本是个俗人,却能喝出这茶的滋味来,入口微苦,咽下之后却有回甘,茶香混着竹香,让人心旷神怡。
“果然好茶。”夏小雨赞道,她抬头看向无欢,无欢只是嘴唇轻轻沾了一下茶就放下了,嘴角微微上挑,不知为什么,她觉得无欢是不喜欢这茶的。
仿若已经完成了任务无欢站了起来,“师父,徒儿还要备斋饭。”
“你去吧。”玄苦略有些无奈地挥了挥手。
无欢深施了一礼,告辞离开。
他走了之后,气氛略有些尴尬了,夏小雨觉得自己像是一盏越来越亮的电灯泡,腿更是因为长时间的跪坐麻得仿佛有小虫子在到处钻,她凑到婆婆蓝氏的耳边,“母亲,山中秋凉,我去替您取件披风来。”
“去吧。”蓝氏点了点头。
夏小雨站了起来,腿已经僵得不能动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手搭在了丫鬟的手上,慢慢退了出去。
到了外面她指了指一处躺卧的巨石,丫鬟铺上了一层油纸,又铺了毡垫,她这才坐了下来,一个婆子撑着伞替她挡雨,小丫头跪坐在地上替她揉着酸胀的脚。
不远处一个在雨中穿着蓑衣的僧人站在竹子搭成的凉亭中瞧着这一幕,嘴角透出一抹嘲讽,如斯富贵,当真让人难舍难离。
雨渐渐有些大了,腿好了许多的夏小雨带着仆役下山,走到了凉亭时,看见了站在凉亭中的无欢,“大师,可否借凉亭避雨?”
无欢一句话未说,侧身让开,夏小雨带着人走了进来,无欢站在亭中,本来他该走的,不知为何像是钉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山中的雨可真大。”夏小雨没话找话。
“嗯。”
“大师您曾经云游四海,想必见过更大的雨,更美的风景。”
“没什么区别。”
“什么?”
“都是一样的。色既空,空既色,于人如此,于景也是如此。小僧告辞了。”无欢深施了一礼。
“大师,等等。”夏小雨叫住了他,“我初研佛法,有许多不懂之处,可否请大师指点一二?”
无欢转过头第一次认真看这个女人,乌发如云,肤白似雪,樱唇一点娇艳欲滴,一双杏眼微挑,笑意盈盈,梨涡轻浅,一身大红的衣裳,旁人穿怕是要流于俗艳,她穿起来却美得好似火一般,她是那个人的妻子,美若天仙却受尽冷落,“好。”鬼使神差的,无欢点了头。
珍珠紧紧握住伞,瞧着这两人你来我往的说话,身体渐渐有些发凉。
姑娘……这是想要做什么?
别的仆役都低下头,恨不得自己从来都不在这里,什么也未曾听见,端庄的镇南侯府嫡女,汝阳侯夫人,从来都未曾与高僧无欢定下约会。
回到了暂居的精舍,她只派了春红出去告诉蓝氏的人,给蓝氏送衣裳,就坐在了梳妆台前,珍珠过来替她摘首饰。“夫人……”虽然京中大户人家,并不缺乏绯闻艳事,她却从没想过会发生在二姑娘身上。
“别叫我夫人,叫我二姑娘。”夏小雨看着镜中的自己说道。
“二姑娘,您……”
“我夏小雨,从来不是有仇不报的人。”夏小雨摘下了自己的耳饰。
“您……”
“我不与他和离,却与他虚与委蛇这么久,就是为了今天。”夏小雨冷淡地说道,“你放心,你们的身契我早已经送回了家中,出事了绝对不会连累到你们。”析产分居,她的嫁妆早已经抬回到了私宅,陪房的身契自然是拿走了的,里外伺候的,全都是她的人,这些人绝不敢承受背主的惩罚,要知道那怕是主人谋反,奴仆举报都难免一死,更何况是这种事,一旦事发所有人都会被灭口。
“夫人……您太傻了。”
“傻?与无欢好,我不吃亏。”
暗夜,雨终于停了,一轮明月高挂在空中,无欢并不与庙中的僧人同住,而是在一处临水的地方,以竹为砖,以芭焦为瓦,建了一处小屋。
佛灯如豆,僧人盘腿坐在竹屋外的长廊上面对着水面,轻拨腿上的佛琴若有所思。
一盏灯出现在远方,缓缓走近,掀起葱绿披风上的帽子,女子走进了竹屋,仆人们提着灯缓缓退去。
“夫人来了。”无欢将琴放下,起身施礼。
“我初入佛门,有许多困惑难解,希望大师指点。”夏小雨施了一礼。微弱的灯光下,她的乌发微微闪着光,嘴角微抿,露出几分的倔犟。
“小僧也有困惑。”无欢瞧着她,“夫人出身名门,明明可以走,为何还要泥足深陷?”既然已经为了富贵留下,为何又要引诱僧人?
“为了报仇。”夏小雨直白地说道,她解开了披风,露出里面的粉白轻纱襦裙,在秋风中飘飘若仙。
无欢垂下了眼眸。
“新婚之夜,他逃了出去,嘴里不停的喊错了错了,大师,我本侯门嫡女,从小端庄守礼,谨遵父母教诲,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嫁与了他,何错之有?”
眼前的女子言语中透着激愤,仿佛事情就发生在昨天,无欢看着她,透过她看见了另一个人,另一个女人是不是也曾经问过,“我犯了什么错?你宁可去抱硬梆梆的男人,也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夫人可以走。”
“大师,我往哪里走?天下之大,哪有容小女子的地方?”夏小雨问无欢。
无欢曾经无数次的在心里问,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不离开,得到的答案只有为了贺兰永……“你无子。”
“我有执迷。”
“执迷于谁?”
“执迷于惊才绝艳,京中第一才子,文武双全……”
“你可知道他成名的那几首诗是我写的。”
“我现在知道了。”夏小雨走近无欢,“我不甘心啊,我没输过,我从来没有输过……”
“后来呢?”
“后来?我输了,还是输给了她。”
“你妹妹?”
“不,不是。”夏小雨摇头,“大师难道不知道,那人是谁?”
无欢想到了记忆中的那张脸,“我知道。”
“大师,我想报仇。”夏小雨凑近无欢的耳边吐气如兰,“大师难道不想吗?”从小被送来佛寺,终日与佛为伴,眼看着蠢笨如猪的贺兰永成了京中人人吹捧的才子,汝阳侯,有父不能认,有母亦不能认,无欢心有若非有恨,白日在凉亭中,他就应该把凉亭让给她,远远的避开。
无欢知道,自己心有魔障,这个女人仿若是妖,只轻轻一句就把他的魔障撩拨得占据了心魂,不想报仇吗?不想狠狠撕下那个人的脸皮吗?不想让那个人受尽屈辱吗?想啊,当然想,作梦都想。
“只是不知道,大师恨的是贺兰永,还是蓝月娥?或是……都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