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叫徐小珍,今年18,也一直待在广东,因为年纪小,就帮着老大处理事情。
钱淑兰进来就是小九。她的情况也被登记下来。
签好合约之后,钱淑兰想了想道,“我在广州这边买了一处房子,粮食就放在那边。麻烦你跟我们去拿吧,以后也请你们多多照顾着点。可别让别人给占着了。”
这年代因为房子比较紧张,有许多人家因为各种原因没法留在城里,房子成了空屋,就会被人白白占用。到了文革结束就成了老赖。
“行!没问题!”
钱淑兰带着这伙人到张招娣的那所房子。
昨天晚上,她趁着老四离开了,就独自跑到过来,把房子重新打扫了一遍,然后把空间里的粮食放了进去。
谁知道他们刚走进巷子口,就看到三个男人正趴在那边撬门。
钱淑兰心一跳,大步上前呵斥,“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撬我家的门?”
因为房子里堆了许多粮食,钱淑兰特地把自己之前买的大铁锁锁上,为此她还专门加了封印,只有她才能打开锁。
正在撬门的三人听到这声叱骂,立刻转过头来。
一个大概二十七八岁的男人朝老太太轻蔑地扫了一眼,“这明明是我家的房子,怎么成你的了?”
听到他这么说,钱淑兰总算是弄明白了,这一家三口就是张招娣的前男人以及两个儿子。
在三人面上瞅了一圈,那个年纪大一些的肯定就是成方永了。长得确实细皮嫩肉的。说他三十都有人信。
剩下两个倒也长得很白净。对这三人,钱淑兰是一点好感也没有。
她侧头对后面的小八说,“你去帮我请街道主任过来。”
小八立刻答应,转身就跑去找人。
三人见他们去喊人,面上却并不害怕。成方永的大儿子成文才梗着脖子道,“你去找人我也不怕。这明明是我家的房子。”
钱淑兰瞅着他这副色厉内荏的样子,一点也不想跟他废话。
没过多久,街道主任就过来了。
看到成方永和他两个儿子在这儿,立刻明白前因后果,忙向他们解释道,“张姐已经把这房子卖给这位老太太了。”
钱淑兰瞅准时机把自己挎包里的房产执照拿出来给他们看,“看到没?这房子已经是我的了,你们再敢撬门,我就去派出所告你们入室抢劫!”
成方永脸色一白,原本就文弱的身体顿时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他抖着嗓子,显然气得不轻,“她怎么敢!这可是我家的房子!”
成文才握紧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朝街道办主任不满地道,“这明明是我家的房子被卖了,却不通知我们,这是哪家的道理!”
街道主任奇了,“你家的房子?你们不是把你娘抛弃,入赘到谢家了吗?”
成文才被他的话噎住,尴尬得脸都红了。钱淑兰走到他面前,皱眉冷声叱责起来,“我不管你们家的事。总之我买房的时候,房产执照上明明白白写的是张招娣的名字。我可不认识你们,你们赶紧离我家远点,要不然我们家丢了什么东西,我就算到你们头上。”
三人被她气得不轻!
于是拉着街道主任到一旁问,像这样私卖房子算不算违法?
街道主任摊了摊手,“如果你父母没离婚,张姐这样做的确是不对的。可这房子是你父母离婚后才卖的,她就不算违法。你们就算告到派出所去,也是占不住理。你们就认了吧。”
听到这个噩耗,三人全都耷拉着脑袋。
虽然他们已经入赘到谢家,可谢家分到的房子实在太挤了,所以他们就把主意打到老宅这边来。
原以为他娘已经没了,可谁成想她居然这么狠,直接把房子给卖了。
二儿子成文武见要不到房子,就打起了房款的主意,朝街道主任急切地追问,“那我娘人呢?我去找她算账!房子明明也有我的一份!凭什么我没见到一分钱!”
成文才也赶紧附和。
街道主任可是收了张招娣的东西的,自然不能把事情告诉他,“我也不知道啊。听她说好像要去北边。你们得有的找呢。”
三人气得不轻。
在钱淑兰的催促下,三人也不敢多待,耷拉着脑袋走了。
钱淑兰再三感谢街道主任的帮忙。
等送走了街道主任,钱淑兰才开始掏钥匙开门。
进了院子又把堂屋的门打开,不大的房子里堆满了粮食。
“这里全是玉米,这次有点少,等年底的时候,我还能弄到更多。到时候我运过来。”
三人却是一脸石化,这也叫少吗?
这起码得有二十袋吧。一麻袋起码有两百斤,这里就有四千斤了。
“粮食我先给你们!但是我要的东西你们可得给我好好办。”
三人立刻答应,“行!”
把钥匙交给吴世昌,钱淑兰就直接出了房子。
没两天,第三期展销会也结束了。
钱淑兰从项红军和刘广吉那边买了衣服和鞋子。
第二天一大早就直接出发了。
她和王守仁是开着拖拉机回去的,自然不能空车而回,后面除了十四桶柴油,就是衣服鞋子。
还剩下许多空隙,钱淑兰就趁着王守仁去灶房拿干粮的时候。
直接跟他说,她要去弄些粮食运回去。
对此王守仁已经接受得很坦然了。之前无论他怎么劝,他娘就是不肯放弃做黑市这条路。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壮着胆子帮她望风。
很快,钱淑兰就弄回了三麻袋粮食。用装满衣服和鞋子的大麻袋盖着,倒也看不出来。
两人沿着马路行驶,天热的时候就停下来休息。
中午的太阳太毒辣照在柴油桶上很容易会发生爆炸。
这天中午,钱淑兰终于找到一棵大树,两人吃着干粮就着咸菜,喝着军用水壶里的凉白开。
微风拂面,倒是让这燥热的天气多了一丝凉意。
她眺望远方,发现很远的田野里有许多大人孩子。
孩子们拎着破竹筐子,手里拿着木铲子或是木棍子挖野菜。
看到他们的车停在马路上,一个个全都围了过来。
瞅见钱淑兰和王守仁居然吃着馒头,全都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钱淑兰打量着这几个孩子,发现他们一个个全都是面黄肌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她又朝田野里看去,金黄的稻穗在微风的吹拂下摇曳生姿。
可那些干活的人像是一个个被上了发条似的,慢悠悠的。
天气这么热,如果不赶紧把稻子收回去,稻穗就会枯萎,落到地上,一颗颗捡起来就会很麻烦。
这收稻子可不像收红薯,想要偷几乎不太可能。
先不说这些泥有多干,就是他们每个地头都有民兵把守,顶多也就是偷一把揣在自己口袋里吧。
所以这些人干活并不积极。
看着一个个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孩子们,钱淑兰心中叹息不已。
这些孩子能不能撑过饥荒还是个未知数呢。
钱淑兰指了指一个孩子手中的竹篮子,声音温柔,“你们这野菜似乎很好吃的样子,不如我跟你们换吧。”
虽然同情这些孩子,可钱淑兰却不打算让他们白得好处,这样对他们以后的成长也没好处。
小孩子都纷纷瞅自己竹篮子里的野菜,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真的能换?”
野菜这东西毕竟不是主食,如果没有油和盐精炒,根本就不好吃。关键是还吃不饱。哪有粮食实在,能饱肚。
“可以!”
这些小孩子们全都手舞足蹈起来。
“你们排着队吧。我按照野菜重量跟你们换。”
于是野菜多的孩子得到了两个馒头,小的只能得到半块馒头。
一时间倒把钱淑兰准备的干粮换了个干净。
王守仁一开始也不反对他娘做好事,可眼见着干粮全没了,他不由得有些急了,“娘,咱们吃什么?”
钱淑兰笑笑,“不用担心。前面就是镇子,有家饭店,娘请你去吃好吃的。”
王守仁放下心了。
只是他突然想到自己待的那个村子,人人都能吃大米饭,可这些孩子却饿成皮包骨头似的。
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上了车,王守仁突然道,“娘,我之前去过一个生产队,他们生产队里人人全吃白米饭。天天还能吃上一顿肉。咱们能不能也搬过去?”
钱淑兰白了他一眼,“你傻啊。就算他们能吃饱饭,咱们也不能去啊。咱们在王家村有社员们照应着,到别的地方去,人生地不熟的,多孤单呐。而且今年正军也上小学了,等他小学毕业还要上初中,上高中,乃至上大学。你怎么能为了吃好的,就把儿子的前途给葬送了呢。”
一番话说得王守仁面红耳赤。
钱淑兰却不打算放过他,不把他的念头打消了,谁知道他不会带着孩子跑了,“还有正国,等他中专毕业之后就能留在城里有份好工作。你可不能犯糊涂。”
王守仁一听也是,忙不迭地道,“娘,是我想差了!”
钱淑兰拍拍他的手臂,“咱们村也不差了!天天都能吃鸡蛋,顿顿都能吃饱饭,比许多生产队已经好太多了。”
“是!娘!”
到了镇上,才四点多钟。钱淑兰说话算话,直接把拖拉机开到饭店门口。
她之前就跟黄牛换了全国粮票,所以走到哪都不用担心吃不到饭,如果饭店还开着的话。
两人点了两碗素菜面。不是不想吃肉,而是压根没有。
上了桌之后,钱淑兰才发现这面有点少啊。
七寸大的白瓷碗里,几乎有一大半是汤,面只有一小半。
看来这国营饭店也要开不下去了。
因为上面发不出来干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