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白家少爷出面安排下的事什么时候有过差错?本想着在姐姐面前显显自己的本事,没成想却是丢了个大人,难免让姐姐看低自己。
想到这,他心下大恨,打定主意不但让那几个出面的大汉吃不了兜着走,那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地痞也是决不能轻饶。
而白氏在一旁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也是凝神不语。
过了一会子才到:“那领头的人,怎么看着眼熟?该不会是那位的人吧?”
白宇瞻一时间没有明白姐姐说的是谁,问了句:“姐姐说的是哪位?”
可是接着他便领会了姐姐的意思,转头看向姐姐,瞪大眼睛诧然道:“你是说……那位?”
接着又摇了摇头,道:“怎么可能,那位从来不上岸的。”
白氏悠悠道:“都是道听途说罢了,说不定还是他自家传出的话。他哪天上岸了又有哪个知道?便如现在,若非我曾见过那领头的小子,也不会想到是他。你手下人不少,总有一个半个与那位的手下打过交道的……赶快查一下!”
白宇瞻心中还是不信姐姐的说法,却又不敢怠慢,涉及到“那位”的事不是下面管事的人能处理好的,自己忙下楼安排去了。
白氏在楼上看着刚刚下水的木船,心里却还在想着“那位”的事情。
大沅朝廷治下还算清明,陆上已经很少有的大的山寇土匪,但是大江大河上还是有不少的水寇,其中比较有名的是鄱阳湖,洞庭湖,芦苇湖,和钱塘江,汉江,嫩江,沅江上的匪寇,被称为三匪四寇。
这三匪四寇忽悠相同,一时结为联盟,之上还有个大匪头,叫激水客的。
当初三匪四寇或者败于其手,或者欠下他的恩情,于是共敬他为水路盟主。这激水客颇为能战,朝廷围剿他数次,都被其击溃。据传他始终都在水上度过,从不下船上岸。
白家因为水上的船务较多,与众多黑白两道打着交道,自然对这位水上的土皇帝颇多耳闻。
白氏尚在闺阁时,倒是曾看见父亲宴请了这些个形形色色的镖头,头目一类。
而方才那个黝黑清俊的男子,似乎乃是那位“土皇帝”亲信下属一类,曾经出言讥讽过父亲,便扬长而去,嚣张得不得了。
父亲身为富甲天下的大富豪,却请不动一个水寇头子的属下,当着是白氏心内颇有刺痛。
此后她便也是劝导着父亲,努力攀附上太子的高枝,不然一界商贾,就算钱财再多也是肉鸡一只,甘为人鱼肉……
这崔家的小子竟然与那激水客攀上了关系!
白小姐越往细想,越是心惊。直觉崔家的船行似乎要成块巨石路障,并不是想像中那般的好扳倒的。
可惜她手里并无凭证,若是能证明这崔家暗中与激水客勾结也便好了,倒是可以叫太子出面抄了崔家满门,
想到这,她嘱咐弟弟千万莫要轻举妄动,待得她回去禀明了父亲再议。
再说琼娘,这边完成了崔公子的祭祀之礼,那边还要马不停蹄地赴宴,尽一尽未来琅王夫人的礼仪。
是以,回家脱了儒衫之后,便是绫罗绸裙,云鬓玉钗地去参加礼部侍郎母亲的寿宴。
到了侍郎府里,看着那些个熟悉的面庞,嗅闻着醉人的酒香,真恍惚是回到了前世的那些个交际宴会之上。
不过琼娘却是不愿再做前世八面玲珑,刻意讨好逢迎的贤妇贵妻了。
琅王也是一早便言明的了,做他的王妃,只管受用着别人的阿谀奉承便好,莫要费心讨好任何人,若是受了哪家闲气,也不用任着,尽是顶回去好了。
遇到那不好顶的,便只告诉他便是,他自会替她出头。
琼娘虽然觉得这话不可全当真,但是一个跟太子不甚对盘的王爷之妻,的确也是不用费心经营,不然广为结交的结果,必定是被储君看在眼里,有拉帮接盘的嫌疑。
这样一来,王妃的结交任务大减,只剩下用心品尝宴席,不辜负了王府送出的红封银子。
是以,琼娘两世以来,倒是可以真正舒心的享受这宴席的惬意。只任着身边的夫人们来回走个不停,手里拿着筷子,却要假情假意地互相逢迎吹捧。
她跟雍阳公主和云曦小姐几个相熟的坐在一个桌旁,吃得多,说得少,吃饱了,便盘腿坐在花园子的长席上听自己侍女们听到别家府宅里的秘辛隐闻,消散下肚子里的美食。
琼娘懒洋洋地用团花绣扇掩了檀口,打了个哈欠,准备着在这消磨着睡上片刻,好等待府里晚间的请来的花旦名角搭台请戏,过一过通晓听戏的瘾头。
说话的功夫,雍阳公主突然一撇嘴道:“皇兄也是太糊涂,怎的让个妾在人前晃悠,我那皇嫂不是还在吗?就算只剩下一口气,也不该放任这太子府的风气啊!”
琼娘正专心地吃着方才侍女递来的饭后果品。
这碗里的蜜果羹,那羹用羊奶调味,汤匙一舀嫩生生,她一边吃一边琢磨着有何改良的法子呢 !
听雍阳公主这么一说,便抬起头一看。
可不是,这等子场合,哪家来到不是些称头的夫人嫡出的小姐。但是那太子的两个妾,白氏和柳氏萍川,却也精心打扮了一番,出现在了人前。
第80章
不过雍阳公主叫自己的侍女去细细打听, 才知那白小姐乃是入太子府前与礼部夫人有些私交, 此番前来, 乃是以白家女儿递送贺礼的名义。
而柳萍川, 也对不甘心自己为妾还要被白氏压了一头,知道白氏要出席那礼部家的寿宴后,便央了母亲去请礼部家的小姐,以手帕之交的名义, 邀约着自己也一并出席。
这也便是太子府的太子妃没有几口气的缘故, 这两位贵妾各自寻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得以盛装出席。
不过虽是出席,身为妾侍却坐不得那些个正位夫人们的席位,只结伴去了偏院, 与侍郎府里的几个姨娘和庶出的小姐们坐到了一处。
而现在吃完了寿席, 便是等待夜戏的时间,她们便随着那几个庶出的小姐一同入了花园子里。
这花园子临时搭建了许多小阁, 供留下看夜戏的女眷们临时休息一下。
而太子府的两位妾侍也准备寻一间小阁歇息。
柳萍川坐定后,拿眼瞟了白氏一眼。
她自然知道如今的妾侍白氏, 在以后的日子当时多么风光,升至侧妃, 掌握着太子府的内务实权, 协理着云曦王妃掌管府内两库的钥匙。
不过她既然已知去前情,自然不会叫白氏得意太久, 必定要想法子取而代之……
心里打着这样的算盘, 她倒是乐得跟白氏表面交好, 一个闲谈胭脂水粉, 另一个闲谈养生一道,显得太子府内一团和气。
不过抬眼见,柳萍川便看见了琼娘在对面处的高阁处靠着椅垫半躺,一副惬意自在的光景。
也是,再过些日子,她便要风光大嫁。只是嫁给的是个行将落魄的王爷,真不知有什么好得意的!
白氏想起这琅王新近满京城的传闻,脸上不禁挂着得意的笑,觉得自己也应有些善心,寻了机会,倒是要好好地开解了自己这位姐姐一番,免得她没入过琅王府,犯了那怪癖王爷的忌讳也不知。
于是她眼看着琼娘香甜地睡了一觉,起身去方便之时,便也起身,朝着与琼娘一个方向前行。
待得挨了近了,她才假装遇到一般,开口言道:“姐姐不日便要出嫁,我却一直没得空闲恭喜姐姐,幸而在这里遇到,少不得说句恭喜。”
在柳萍川看来,如琼娘这般矜持倨傲的女子,怎么可能看得上琅王那般品行不检,前途黯淡的男子?
不过是因为琼娘姿色动人,当初马车撞倒了崔传宝时,被那琅王一眼看中,从此纠缠不休,最后到底是磨得下了圣旨,将琼娘霸占入府。
这对于心高气傲的琼娘来说真是天妒红颜的悲剧。
但这便是琼娘该承受的禄数,一个商户的女子貌美若天仙,招致来的都是灾祸。
柳萍川如今虽然为妾,可是想到将来自己必定为妃,说不得一朝翻盘,母凭子贵,都是所不定的。
而琼娘的未来却是清晰可见,除了满府的男妾女妾争宠,更是熬不到头见不得亮——要知道前世里她可是一直未见琅王有后的,谁知是隐疾作祟?还是雨露尽付了后庭花的缘故?
柳萍川虽然说得客气,可是琼娘却不想开口,连看都未看她一眼,径直往前走。
她如今看着柳萍川那张脸便嫌恶心,更甭提开口了。可是柳萍川却好似看不出眼色一般,嗤嗤一笑,又接着道:“只是姐姐不知琅王府里的内情,少不得妹妹这个过来人多言几句,免得姐姐吃亏……”
说到这,她故意将身子前倾,跟在琼娘的身后耳语道:“琅王怪癖多多,经常要往府里带女人的,而且是用腻了的,便赏给他人,你这个做妻子的少不得迎了新人,送旧人,府宅里没得清闲的时候。他不喜女子多言,若是太聒噪的,便是抽冷子窝心脚踹到一边。在床榻上最是磋磨人,甚是粗鲁,只顾着自己痛快,没点子怜香惜玉……啊呀……”
琼娘也是实在听不下去了,黏人的绿豆蝇子真是挥都挥不走,只能寻个拍子一巴掌拍死,于是单手一个巴掌,抽得柳萍川啊呀叫出了声来。
“抱歉,打只黏人的蝇子,失手碰了你,没什么要紧的吧?”琼娘虽则道歉,可是那脸上却不带半点歉意。
“你……你别嚣张,待看琅王厌了你,你在那王府里有什么好得意的!以后住了皇寺,可别哭着来求和离,让我爹娘看在往日情分上解救你出火坑!”
琼娘左右瞟了没人,只柳萍川的丫鬟碧玺在,便干脆一把拽住了柳萍川的衣领子,扯住她的头发往一旁的树上撞:“无论怎么,我可没像你那般低贱,一味爬别人丈夫床,怎么那么好睡?就不会自己找个无主的男人?告诉你,你如今可不是柳家的大小姐,不过是个妾罢了,竟是跑到本公主的面前吆五喝六!本宫的丈夫,用得着你来提醒?以后再胡言乱说一句,就是人前,也扯了你的头发打你个不知检点!”
那碧玺都看的慌了神,没想到琼娘一身雍容装扮,冷漠疏离的表情,却突然变脸,说动手便动手。
先前还寻了借口,可是后来打了了兴儿,竟是收不住手儿的样子。
柳萍川也暗叫失策,她竟是忘了这一世的琼娘似乎敞开了性情,全然没有了大家闺秀的包袱,许是跟那琅王厮混久了,别的没学会,这一言不合便动手的暴戾倒是学得十足。
可恨自己屡次被她打,原以为这等交际场合,依着琼娘要脸面的性情,自当收敛,却一不小心还是着了道。
琼娘也是见好就收,打得那柳萍川不再犯贱,便挥一挥衣袖,从容离开。
至于柳萍川若是告状喊冤,她也是不怕。太子就算根基稳固,而得畏惧人言。
她只说柳氏言语不当冒犯了自己,那太子难道还会为了个妾,跟个异性藩王的王妃理论不成?
传扬出去,岂不是笑掉了满朝文武的大牙?
可是扯了那贱人,心里的郁闷却不见消减。
柳萍川的话,半真半假的,到底还是入了她的心。
说到底,琅王就不是个值得托付终身之人,想到前世里,他经常揽着各色娇媚艳妾,出现在宴会人前的浪荡样。琼娘便心里发堵。
她以后也不知,王爷的马车会不会又被人下药失了准头,隔三差五的撞到了娇媚小娘入府。
最后也是没了心情听夜戏,只想着早早回去休息。
可还未及走出月门,便迎面撞上位高大俊逸的男子,他人前冷酷惯了,看着撞入怀里冒冒失失的那个,到底是长目含笑道:“可是远处见了我,故意地往怀里装?”
琼娘心内正是气闷,没想到抬眼便见了正主儿,便是冷声道:“哪敢挡了王爷的道儿,这花园子里各色女眷齐全,不敢碍了王爷赏美……”
琅王眉头一皱,觉得这小娘又开始发了邪风,竟是要跟自己找茬的样子,当下略一思索,问道:“可是来了月信?上次月信前也这这般浑不讲理,心烦气躁的样子。”
琼娘的脸一红,心内也是自觉有些委屈了王爷。虽然前世里他前科累累,但这一世里,虽则前番恶劣,欺男霸女的混不吝。可是她也知,他倒是有些松动,渐渐改了些许的。
总不能因为前世的境遇,便对今世的楚邪恶形恶状吧?
当下缓了气儿,用眼角瞟了他道:“胡说些个什么,昂扬男子提那个,也不怕被人笑话。”
琅王看她穿了一身浅色的绸裙,倒是不像来的样子,便说:“知你在这,特来接你,夜戏咿咿呀呀的,没甚么可看,本王带你去温泡温泉,松络筋骨可好?再五日便是大婚,到时侯少不得宴客,你身为王府的女主人且有的忙呢!”
琼娘唾了一口:“少拐我去,原是当你好心,那般的布置,当真是个疼人解心的,谁知却是为自己行了方便,与你温泡,只怕是手腕都要乏累了呢。”
琅王却是笑得渗人:“若不是疼惜你,怎的会只叫你手腕乏累?少不得腰儿都颠断,这几日不见,你受得住,本王可受不住,今也在温泉旁的茅檐别墅里过夜,一准将小琼娘服侍了妥帖可好?”
琼娘才不想跟他去,却想起一样要命的道:“王爷……若是以后争吵,你可会踹我窝心脚儿?”
琅王正自揽着她的腰儿在幽园小径前行,听了这话,斜眼道:“你若少将本王踹下床,本王便待你好些,圣人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这女子是半点都没有受教。”
他说的这门官司,其实是前番几次,二人在床榻上胡闹时,琼娘犯下的勾当。
有时撩拨得她起了兴儿,那小娘便是不管不顾,一味闭眼轻音慢吟,待得按捺不住时,控制不住腿脚,便是嫩生生的脚板踹脸,几次将自己踹到床边,险险跌下。
琼娘被揭了短,脸自又一红,连忙说起了些许正经的,将这话打岔了去。
她本以为琅王会问及码头上的纷争,可是王爷似乎并不想多谈那个,只轻描淡写地问了问,然后话锋一转,说到:“对了,那叫翠玉的丫鬟,本王已经托人给你赎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