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鱼看着小嘴巴巴巴的第五凌若,心百感交集,难怪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像见了鬼似的,还搜我的身,难道……我和她真的曾经有过一段情?
想到这里,李鱼心忽地灵光一现:如果我曾和她有过一段情,那无疑是这一次了,时间来说,也恰是十年前。
在未来的世界我不认识她,是因为那时我还不曾来到这个时点,而她却是从这个时点一步步走过去的,直到十年后。
那么,我在这次遇刺,时光倒流,来到现在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按照她十年后的说法,“我”后来会离开她,从此再未相见,据说是死了,那我是真的死了,还是又消失了?我究竟去了哪里?是重新回到未来,还是又进入时空乱流,到了什么其他时代?
不管是到了哪里,只要我不是死了,那说明……我还会找到宙轮?
这样的话,只要宙轮在手,我早晚会弄清楚它的奥秘,回到正确的时间。
只要我能回到十年后,时间我遇刺时早半个时辰,我可以改写未来!
想到这里,李鱼眼不禁放出光来。
第五凌若还在发挥着她的想象力,不断地询问着:“你多大啦,是种田的还是读书的?你家离我家近吗?你真的叫杨冰?你既然认得我,为什么刚刚要骗我说你从江南来?”
这个话唠似的第五凌若,是十年后那位犀利、冷静、干脆,寡言的霸道女总裁?
她这十年,经历了些什么啊,会把一个这么活泼、开朗、纯真的女孩子变成那副模样?
李鱼感慨完了,才忽然心虚地意识到,貌似她的改变正与自己有关。
“这些事呢,一言难尽,其有些关节,我算说给你听,你也不会信的。以后有时间,我再慢慢说给你听,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离开。”
李鱼打断了第五凌若的“聒噪”,但语气却没有之前的不耐烦,很温柔。
一个如此活泼开朗的女子,如果真的是因为他,在未来的漫长岁月,变成一个沉默寡言的女人,因为他,荒废了人生无美好珍贵的十年,李鱼如何不觉亏欠良多。
李鱼突然温柔起来的语气,倒让习惯了李鱼的不耐烦、嘲讽、欺骗,甚至动人打人的恶劣态度的第五凌若,有些受宠若惊起来,她乖乖地伸出小手,李鱼握住她的手,只觉柔荑滑腻,酥若无骨,十指纤细,掌握手……
也许是因为心境的变化,牵手牵了一路,背过她、抱过她,还把她当成靠枕,粗暴地头下脚地怼进稻草洞里的他,头一刻感觉到,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道路不平,跟着我走,让你抬腿抬腿,绕路绕路。”
其实道路固然不可能像后世的柏油马路一样平坦,但这是官道,而且是大唐都城外的官道,路况还好,只是地时不时会横一具尸体,李鱼自己都看得心惊肉跳,照实说怕吓了她,所以委婉地找了个理由。
不过,第五凌若目不视物,有时反应难免慢一些,当她的足尖偶然触到一具尸体的时候,还是明白了过来。
“他怕我吓到……,这家伙,怎么会突然对我好起来了,莫不是因为被我拆穿了他的真面目?他知道我的名字,之前没认出来,应该是因为我脸缠了绷布,一时眼拙。那么,他真的是住在附近的人了?或者,去过我们镇子,也许他有亲戚住那儿。我的闺名又没贴在额头,他居然知道,应该是特意打听过我……”
这样想着,小姑娘又开始沾沾自喜起来。
不要怪她自恋,实在是因为第五凌若天生貌美,追随者众。唐代女子法定结婚年龄是十三岁,而她从十一岁起,媒人接踵而来,如今四年的功夫,她家的门槛,真的是踏坏了三个,这种情况下,小姑娘难免对自己的美貌极度自信。
李鱼牵着第五凌若的手一路走,不时也扭头看向她。此时的第五凌若,绷带缠去了一半的脸庞,尤其是一双妩媚动人的眼睛。只能看得到小巧的鼻子和嘴巴,看起来很乖巧、也很秀气,与他十年后所见的那个人,实在是天壤之别。
“我和她,真的有过一段情?叫她刻骨铭心,十年不移?那……我会在这个时空待多久?”
李鱼这样一想,心情又坏了。
一见钟情,矢志不移的爱情故事,对于从二十一世纪而来的他来说,是不大相信的,在他看来,那都是故事,美丽的成人童话故事。如果他是因为在这个时代待过很久……
李鱼又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到了城门附近,李鱼谨慎地拉着第五凌若先躲在一边观察。
李鱼观察城门的时候,第五凌若则在低着头,小脚丫在靴子里前前后后地挪着,寻找着更舒服的位置。
靴子,是李鱼的。
李鱼走到半路,才发现第五凌若还光着一对小脚丫,路倒是有鞋子,但是与第五凌若一说,她却宁愿光着脚。
身穿了死人的衣服,好歹还不是直接贴肉的,可若直接穿在脚,想一想她鸡皮疙瘩都要冒起来了。
最后,在第五凌若的娇声央求下,李鱼很爽快地答应了换鞋。
李鱼扒了一双靴子,自己穿,把自己的靴子换给了第五凌若。
穿李鱼的靴子,虽然那也是别人穿过的,而且还是个男人,但第五凌若的抗拒心理却妙地弱了许多。
只不过,李鱼的脚她的大了好多,李鱼目测,这姑娘的脚连33码都勉强不到,穿他的靴子,不晃荡才怪。
城门口当然有官兵把守,不过进出并未受禁。因为太子李建成惊慌失措,现在主要是做出防范姿态,以及从附近城镇在募兵募粮,其他的完全顾不及。
而原本留守长安的官府班子大多都摞了挑子,保持立,所以长安的行政建制实际处于瘫痪状态,城门口的税吏税丁都不见了踪影,守城的官兵实际起的是瞭望哨的作用。
李鱼仔细观察了半晌,确认安全,这才轻轻一拉第五凌若的小手,低声道:“没问题,跟我进城!”
于是,第五凌若“呱嗒呱嗒”地吸着李鱼的靴子,由他牵着手儿,仿佛一个十一二岁的半大男孩子,跟着他向城门走去。
城门的守卒根本无心检查进入城门的人,他们拄着枪站在城门两侧,主要是防范有人闹事。同时,城头有瞭望哨,一旦发现有大股武装进袭,会马通知城下的这些守卒,驱开乱民,关闭城门。
李鱼和第五凌若都是男人打扮,仿佛一对兄弟,二人顺利地进了金光门。
进了城门前行不远,看到了西市的大门牌楼。这里,从隋朝时候有了,其规模原本这么大,隋末乱世,市坊萧条,在李世民主政期间,它又渐渐恢复起来而已。
此时的西市,当然不及十年后繁华,大隋刚亡了没多久,李渊才控制长安城也没多久,尚在恢复期,西市里许多店铺犹在,但都是门扉紧闭,蛛纠缠,早已是人去室空。
再加当下这种情形,谁还有胆子出来购物,所以大街只有乱糟糟没头苍蝇一般乱窜的小民,而西市大门处则更为凋零,只有一些商家匆匆裹挟了细软,从里边逃出来。
李鱼往西市里深深地望了一眼,那种感觉,非常的妙。
对他来说,才从那里离开了不过半日而已,但是此时此刻,却是物是人非。
第五凌若感觉到李鱼伫足不动,似乎有些彷徨,便轻轻牵了牵他的衣角,道:“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