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听宫嬷嬷说,闵应早早就在泰康宫门外候着了。
“此事,说来皇祖母应该也还有些印象,不,应该说是印象深刻,就是皇上前几日落水之事。就在几日前,孙儿又在皇上的寝殿中,发现了一些不该有的东西。”
闵应一个眼神过去,乐湛了然的将手中的香炉递了过去。
那名接过香炉的宫人将其放到太皇太后跟前的矮桌上。
“这是什么?”
太皇太后看着那个造型精美的香炉,并没有看出什么来。
“佘院使,你来检查一下里面的东西,顺便将前几日的发现与太后详细的诉说一遍。”
“哦,对了,这件事怕是还与宫嬷嬷有几分牵扯,在此之前,宫嬷嬷还是不要离开的好。”
顺着柳嬷嬷担忧的目光,闵应戏谑的看向宫嬷嬷,叫住了托着药碗要出去的她。
“与……奴才有何干系?”
宫嬷嬷的脸上难看的紧。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这香炉中的香料配上皇上如今用的小儿惊悸的药,怕是会在睡梦中夺了皇上的命”
将事实告诉太皇太后,佘院使脸上也是难看的紧。
此事若不是摄政王惊觉,后果不堪设想。
“什么?”
太皇太后脸上的褶皱更深了几度,一双带着护甲的手,攥紧扶手。
“孙儿查出这香的不对之处后,又着人查了这香的来源。虽然其中艰难甚多,但是最终还是让孙儿查出了其中原委。这种香料,目前阖宫之中,只有宫嬷嬷手上还有存余。”
目光冷然,闵应的话,让宫嬷嬷如同下了无间地狱。
“太皇太后,奴才没有,奴才没有做过啊”
宫嬷嬷的脸上的精明算计早就一扫而空,现在什么家族荣辱,什么亲事,还是保住性命最实在。
“应儿,证据确凿吗?”
“确凿”
知道太皇太后在犹豫什么,闵应的话中没有给她半分的期待。
“……你好大的胆子!你伺候哀家几十年,哀家也知道你心中的私念,但是没想到你会将手伸的这么长。”
对于宫嬷嬷在她耳边时不时的煽风点火的事,太皇太后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念在她伺候了几十年的份上,再加上太皇太后确实对闵应这桩婚事算不上满意,也就任她言语了。
没想到她会对皇上下手,这样若是正在受穆雨棠医治的皇上突然驾崩了,任谁都会第一个怀疑穆雨棠。至于佘院使,免不了受池鱼之祸。
到时穆雨棠丢命,闵应缺一个正妃,一直深受太皇太后喜爱的宫嬷嬷侄女,常全之女,常延雪,也就成了最有可能成为闵应正妃的人选。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时小皇帝已经殒命。
闵应的双目复明,到时这皇位落在谁的手中,不用猜也知道。
到时,常延雪,可就不仅仅一个荣亲王正妃之位这样简单了。
“太皇太后,奴婢真的没有!”
宫嬷嬷眼睛中的惊恐之色将要将她淹没。
她保养得宜的一双手在身前极力的摇晃着,好似这样,能将她身上的罪责洗清一般。
“娘娘,宫姐姐怕是鬼迷了心窍,念在她伺候您这么多年的份上,就饶她一条性命吧。”
柳嬷嬷与宫嬷嬷一同跪下,脸上坚持的模样,令人动容。
“你起来”
太皇太后看到柳嬷嬷这个样子,脸上的怒意不减反增。
“太皇太后,奴婢真的是冤枉的——那个香是什么,奴婢真的不知啊”
“你真的不知吗?你好好闻闻”
那香的味道与闵应的话如同一记重锤,击垮了宫嬷嬷最后的一丝坚持。
“这……这怎么会?”
惊愕的表情,让太皇太后彻底将宫嬷嬷厌弃。
“这香,宫嬷嬷大抵再熟悉不过吧。”
闵应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锦袋,将其掷到了地上。
那锦袋的封口不紧,里面的东西直接洒了满地。
锦袋里装的全是白色的粉末,香味有些熟悉,与那香炉中的香气,相差无几。
穆雨棠离着那锦袋较近,弯腰伸出手去捻了一点,放在鼻尖底下闻了闻。
“这就是香炉中燃的香料。”
说罢,还将地上的锦袋捡起,递给佘院使,佘院使看了看,又细嗅了一番,也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你胡说!”
对于穆雨棠,宫嬷嬷一向都是看不惯的。
此时听她所言,赶忙瞪大了眼睛反驳道,两腮上松软毫无弹性的肉,不知是俱是怒,哆嗦个不停。
“将人带上来”
闵应看了乐湛一眼,乐湛会意,向身后吩咐道。
“这是近身伺候宫嬷嬷的小宫女,这锦袋,也是她帮忙给找到的,太皇太后面前,如实禀报。”
乐湛看着那名瑟瑟发抖,始终不敢抬头的小宫女道。
“是”
小宫女声音怯怯的,但是却思路清晰的很。不一会儿,就将自己所知道的讲了个明白。
她也是不经意间发现的这个秘密,原来太皇太后一直有夜里辗转难寐的旧症,但是只要宫嬷嬷守夜伺候,这病症就会消失。
所以年轻时的宫嬷嬷才能从一介普通的三等宫女,一跃成为太皇太后身边最为得脸的宫女之一。
而她所倚仗的,就是这甜梦香。
所谓甜梦香,就是这个锦袋中、以及皇上的香炉中,所燃香料的名字。
“这种香料于身体,虽然没有什么危害,但是长年累月的用,也是没什么益处的,若是太皇太后年轻时就已经用,怕是身子对这香料已经有了依赖。”
佘院使的话,让太皇太后看向宫嬷嬷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痛心。她是如此的信任她。
她没想到,自己贴身伺候,一直信任的宫里的老人,竟然是靠这种下作的手段在一直套牢着她。
“宫蕊,哀家待你不薄,没想到,你的野心竟然这么大,拉下去……”
徒劳的看了一眼太皇太后,宫嬷嬷的眼中满是颓然,整个身子瘫软在冰冷的地上,没有人信她了。
“皇祖母,先等一下,孙儿还未说完”闵应止住要拿人的太监。
“她还做了什么事?”太皇太后已经不想再听关于宫嬷嬷的任何事情。
“不错,种种证据指向的确实是宫嬷嬷。但是若是仔细想想,却又太过了。不说她一个嬷嬷,能因为一个兄弟家的侄女,就生出谋逆之心来,甚至不惜谋害皇上。就说她既然心思缜密到能谋划出这一切,就不会留这么多的漏洞让我寻到。”
闵应的话,让一直紧绷着一根弦的宫嬷嬷终于有机会缓了口气。
那日那个在朝阳宫外候着的小太监,与摆放显眼的香炉,甚至炉中的炉灰都没有倒。
这些漏洞太过愚蠢。
仿佛故意让闵应察觉出一般。
还有这几日,闵应在家休养,他命人将皇上寝殿中的香换了。
并没有故意避人耳目。
若是宫嬷嬷真的有心,就不会在香都被人换了之后还如同局外人一般没有反应。
这个幕后之人,倒是找了一个很好的替死鬼。
首先,宫嬷嬷已经给闵应留下了刻意针对穆雨棠的不好印象,她有下手的动机;其次,她虽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嬷嬷,但这几日皇上落水之故,也会时不时的到朝阳宫照料皇上。她有下手的机会。
如此种种,那个幕后之人帮宫嬷嬷寻找的动机也是合情合理的很,差一点就让闵应相信了。
毕竟这香料,确实阖宫之中,只有宫嬷嬷那里有。
宫嬷嬷当年上位,取得太皇太后的信任,靠的也是这味‘甜梦香’。
有时候,最容易让人相信的,正是这种半真半假的谎言。
“应儿,你的意思是,这谋划这一切的,另有其人?”
太皇太后揉着额角,脸上满是倦意。
多少年了,自从她贵为太后之后,勾心斗角的心思也就歇下去不少。
怎知今日,竟然让人钻了这么大的空子,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做这些腌臜事。
“先拿下”
闵应一挥手,一直伺机待命的禁军侍卫,涌了进来,将那一直满脸惋惜的柳嬷嬷给押了下来。
侍卫手中,还有几名宫女太监。
他们都面如死灰的垂着脑袋。
“不知奴婢犯了什么过错,摄政王要这样对待奴婢”
柳嬷嬷被突然拿下,待反应过来之后,不停的挣扎。
在场的众人,也都没有明白闵应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阿应。”
穆雨棠担忧的看着闵应,最终无声的唤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