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出门,她看见了躲在角落里的田妤。这些天田三郎天天忙的不见人影,根本顾不上照顾田妤,她经常在角落里一坐就是一天,看着怪可怜的。以前,她可是一个十分爱热闹的人。
慢慢走到田妤身边,阿好温声问她,“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看戏?”
田妤抬头看了她一样又快速的移开了视线,一副不敢看她的样子。
“看戏,很有意思的,就是过年过节咱们看的那个,你还记得吗,咱们小时候经常一起去看的,每次你都能带着我挤到一个好位置。”说到这里,阿好忽然鼻子有点酸。
其实小时候她跟田妤关系挺好的,她性子比较强,她性格比较柔,所以虽然她比她大那么两个月,辈分也比她大,可是都是她照顾她的。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个人越大就越生分了,最后弄成了那样。
田妤听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怔怔的看着阿好。
阿好干脆坐在了她的旁边,回忆起了小时候的事情,“你还记得吗,那次咱们去看戏,你带我往里挤,我还不小心踩了人家的脚,结果他不依不饶的。”
第111章
田妤似乎想起了什么,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那笑容真的很浅,不仔细观察都看不到那种,可是阿好却觉得似乎听见了花开的声音,原来她都记得,小时候那些事情。
“走,我们去看戏。”阿好伸出手邀请她,那时候是她带着她,现在该轮到她护着她了。
田妤看着阿好的手犹豫良久将自己的手放到了她的手上。她的手很瘦,瘦到只剩下一点皮肉,看起来有点难看,握着更有些硌手,阿好却完全不介意,紧紧牵住她的手,她带她去看戏。
喜春园是松山县最好的戏园子,装饰典雅而奢华,能来这里看戏的也都非富即贵,所以倒不会出现那种人挨人人挤人的情形,就是看着挺热闹的。
阿好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看哪里都觉得新鲜。
门口有迎人的伙计,他看见阿好手里的戏票立刻又恭敬了两分,热情的招呼她去里面坐。
长长的回廊,然后是一间宽阔的大厅,大厅中间有一个戏台,戏台上有人在摆东西,戏台对面有两层阁楼,楼上布置的更幽静一点,适合那些不想被打扰的人,楼下靠近戏台的地方摆着几个圆桌,跟后面那种小方桌也泾渭分明。
前面这些肯定是给有钱人准备的,这里位置好,也不那么拥挤,后面那些则是给普通人准备的,此时后面已经坐满了人,而前面还有二楼则稀稀拉拉的,估计他们要等戏快开演了才会来。
这就是差别,座位是差别,人对于看戏的态度也是差别,有钱的人可能只当这台戏是一种可有可无的消遣,错过了也没什么的,可是普通人却当它是一种享受,好不容易买一次票,当然要早早的来,免得错过。
阿好一边看一边感慨,这时伙计示意她上二楼。
竟然是二楼的座位?怪不得刚才那个伙计一看她的票就热情了几分,估计他把她当成有钱人了吧!嗯,其实她也勉强算有钱人吧。
还是要感谢姜白枫的票,阿好拉着田妤上了二楼。
二楼比一楼稍微小一点,但偌大的地方只摆了不到十张桌子,十分安静。
“二位想坐在哪里随便选,不过这张、这张还有这张不行,这都是人家常年包下的,您见谅。”伙计抱歉道。
他说的那三张桌子都是正对着戏台的,也是位置最好的,阿好了然,往旁边看。在三张桌子的左面已经坐了一主一仆,仆人浑身包裹在黑布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挺奇怪的。
而坐着的人大概二十多岁,穿一身月白的锦袍,肩上披着雪白的狐裘,真是贵气逼人。
松山县竟然还有这样的人?阿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正巧,他也朝阿好看来。
两个人视线打了一个碰,阿好对他礼貌性的笑了笑,然后朝另外一边看去,既然那边有人,她就坐在这边好了。
这时,那人却道,“两位姑娘,相逢就是缘,我这里还有空位,不如一起坐?”
阿好有些皱眉,这似乎不太妥吧?
“两位别误会,我初来松山县,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所以想趁机找人问一下,两位不会嫌我麻烦吧?”男人站起身有些委屈的道。
他这么说,阿好有点不好意思了,“既然这样……”她刚要答应,忽然,田妤用另一只手攥紧了她的胳膊,而跟她相连的手也骤然缩紧,似乎很紧张、害怕的样子。
阿好看向她,却发现她没看那位公子,而是在看他后面站着的那个怪人,她似乎是在怕他。
怪人就好似一个木偶一样站在那里,根本没往这边看,似乎根本不关心她们的样子。
难道是他的打扮太怪异吓到田妤了?阿好心思转了转,再说出口的话就打了一个弯,“既然这样,不如你一会儿问问这位伙计,他每天见的人多,对县里的事情应该比较熟悉。
实不相瞒,我虽然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但很少出门的,怕不能帮到你。
抱歉。”随后,她对伙计道,“这里有人吗?没有的话我们就坐在这里好了。”她指着另外一边的一张桌子道。
“没人,您坐。”伙计赶忙替她抹了桌子,让她坐。
阿好对男人抱歉的点了点头,拉着田妤坐在了那张桌子上。两个人相距的比较远,田妤这才冷静很多。
一会儿伙计送上来茶水、点心等物,下面也开始敲小鼓,好戏马上就要开场,阿好朝下面看去。
男人悠悠的坐了回去,用手指敲打着桌面,“这倒是挺有意思的。”他道。
没人回应他,男人用手托住腮,朝下面的戏台看去。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阿好根本没在意,可是如果萧奕在,他一定能认出这个男人正是当朝太子曹明焜。他竟然出现在松山县,这可是一个大信号。
可惜阿好不认识他,自然不会想太多。
此时阁楼上陆续坐了几桌人,其中那三个预留的桌子只坐了东边挨着阿好的一桌,其它两桌根本没人来,剩下的倒是差不多坐满了。
楼下也差不多,临近年关,大家都有时间来看戏了,满场都是人。
“嘭嘭嘭……”一段急促的鼓点,戏台上场景一换,上来两个穿戏服的人,这戏就开场了。今天他们唱的第一折 戏是《五女祝寿》,很欢快喜庆的一出戏,正适合开场演。
台上热闹一片,台下的人全安静下来集中精神听戏。只是有些人,尤其是前面还有二楼的人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他们似乎在等着什么。
第二出戏是《四郎探母》,跟第一出戏有很大不同,比较悲凉感人,那种家国家天、儿女情长的纠结,阿好觉得比第一出戏要精彩。
只是大家似乎不这么觉得,有些人开始起哄,“谁要看这些,江枫呢,我们是冲着他来的,快让他上台。”
“对,快让他上台。”
“不就是银子嘛!”还有人啪啪的往上扔银子,砸在那些还在唱戏的人身上,弄得他们下去也不是,继续唱也不是。
阿好皱眉,这些人怎么这样,刚才她还以为这些人比外面的人有礼貌一点呢,没想到也没好到哪里去。江枫?不会就是姜白枫吧!
台上的人似乎也没心思往下唱了,草草唱完,锣鼓点一换,一个身穿华服的女子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出来,转身,回头,啪的一下定住,所有人的目光也被定在了他的身上。
好漂亮的身段,好惊艳的装扮,场面静了一下忽然火爆起来,“江枫,江枫!”“江枫……”好多人在叫他的名字,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家似乎一下子疯狂起来。
姜白枫习以为常,他巡视了一下场中,最后将目光落到了阿好的身上,阿好也确定,台上这个潇洒妩媚的大美人正是姜白枫。
姜白枫一个转身,轻起红唇唱了起来,声音抑扬顿挫十分的好听。
场中众人又安静下来,大家全被他吸引住了。
阿好也看的痴迷不已,怎么能那么优雅,怎么能那么漂亮,台上的姜白枫似乎有种魔力,让人不自觉的迷醉其中。
好像还没过多久,一出戏竟然唱完了,姜白枫一甩水袖往下走。
众人似乎才从梦中惊醒一般,有的拍手叫好,有的不舍得他走,有的往台上扔珠宝首饰,场面火热异常。
阿好也意犹未尽,要不是觉得大声喊叫不太礼貌,她其实也想喊两声让姜白枫再唱一段的,现在她有些理解那些人刚才为什么那样了,真的是心潮澎湃难以自制!
但姜白枫还是下去了,没有半点留恋。
噌的一下,田妤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怔了一下,忽然直挺挺的向前走去,似乎要去追姜白枫一样。
前面是栏杆,再往下是空地,阿好唬的赶紧站起来拉住了她,“你干什么,危险!”她急道。
田妤回头愣愣的看着她,随后又往台上看了看,这才垂下了头。
“你喜欢他的戏?”阿好试探性的问她。
田妤两手捏着衣角不说话,又恢复了之前那种闷闷的样子。
阿好叹了一口气,拉着她又坐了回去。
之后又是几场别的戏,可是大家都有些兴致缺缺的,嗑瓜子的嗑瓜子,闲聊的闲聊,再没了刚才那种激动的样子。
“这个江枫卸了妆以后不知道长得什么样。”一个声音突然传来,阿好扭头一看,曹明焜主仆竟然走到这边来了。
“不介意我坐下吧?”曹明焜问完,也没等阿好回话,就坐在了她的身边,而那个怪人则在他身后站定,目光直直的看向前面,一副尽忠职守的模样。
田妤见到那怪人,似乎又有些紧张,但比刚才好一点,起码她还能坐住。
阿好有些不高兴,这人怎么好像认定了她一样,她刚才已经拒绝他了,他还自己凑过来。
“我没得罪你吧?”曹明焜也发现了阿好的不耐烦,便问。
“没。”阿好想知道这戏还有多久,姜白枫还会不会出来,他要是不出来,她就先走了。
第112章
“既然没得罪你,你不用这么对我吧?”曹明焜挑眉问。
阿好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是因为田妤的反应才不想离他太近,但又不好明说,“我对你就跟对大家一样,你有什么误会吧。”她打着马虎眼。
这时台下又沸腾起来,阿好知道肯定是姜白枫又要上场了,便兴奋的朝那边看去,将曹明焜晾在了一边。
曹明焜脸上还带着笑,可是那笑容有崩塌的痕迹,还从没人这么忽视他呢,难道他还比不上一个戏子?
也朝戏台上看去,这时姜白枫已经出来了,这次他唱的是《墙头马上》里的李千金,跟刚才精致雍容的贵妃形象不同,这次他打扮的十分清新素雅,但也另有一番风味,十分的耐看,不过,这跟京城的名角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点,跟宫里的就更没法比了。
曹明焜转转眼神,往旁边看去。旁边就是伙计说的那位包了这张桌子的客人,他大概三十多岁,长得有些阴柔中带着一丝狠厉,看起来就不是一个善茬。此刻他也在看姜白枫,那眼神就跟疯狗看见肉骨头的感觉差不多,要不是现在人多,估计他都敢扑上去。
曹明焜来了兴趣,他最喜欢猜测人心,现在他很好奇这男人会什么时候忍不住出手。
台上姜白枫一个旋转,这一段戏也就快唱完了,曹明焜忽然道,“我小时候看一本野史,说有一个人化妆技术非常高超,五十多岁的时候他已经满脸皱纹了,可是扮上以后还跟一个大姑娘一样,他就以此为生。
那日他们到了长源郡,在那里搭台表演。长源郡有一个呆霸王,仗着家里有钱有势,经常干一些欺男霸女的事情,结果他一眼就看上了台上那个娇俏的姑娘,并把他抢回了家。
结果你猜怎么样?”
阿好觉得他在影射姜白枫,还有刚才他也提到姜白枫卸了妆以后的样子,这都让她有些不舒服,“我记得这好像是戏园子,不是茶楼。”她不咸不淡的刺了曹明焜一句,不好好听戏,他干什么呢。
曹明焜也不恼,笑道,“我知道啊,但恐怕有些人不知道。”
他话音一落,姜白枫唱完准备下场,旁边那个男人忍不住了,他对自己的仆从使了一个眼色,那个仆从立刻喊道,“别走,我们爷请你喝茶。”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个木盒朝姜白枫扔了过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姜白枫反射性的接住了那个木盒,也停在了台上,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连伴奏的也愣住了,鼓点乱了,他们该继续还是?
男人似乎很满意这种场面,他站起身走到了二楼的栏杆前面,让大家还有姜白枫看清他的样子。
松山县就这么大,这里坐着的又都是些有钱人,立刻就有人认出了男人的身份。
“是常六爷,这可不得了,今天有好戏看了。”有人道。
“哪个常六爷?”还有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