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梅氏这么灵秀的脑袋,写诗作画是在行,在后宅里头却似榆木一般,嫁进来快十年了,还不是没把婆婆给捂热?今次她若不再随赵蕉外放,留在王府里头,也不知二老太太要怎么磋磨她。
喜鹊拿着篦子,沾上露水给老太太通头,语气中不乏担忧:“奴婢倒是担心媛姐儿。她从前与瑜姐儿生气作对也罢了,只她们都是聪慧人,如何也闹不大……可媛姐儿瞧着,近些日子竟与婂姐儿总凑一块儿去,奴婢想着,可莫要惹出事端,白白丢了女儿家的颜面名声才好。”
老太太闭着眼,露出淡淡的笑意:“阿媛这姑娘,随了她娘老子,一个比一个精明。只少了两分真正的聪慧劲道,我倒是想教她,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心性儿早就定了。这与其为她费力,还不如给她挑个容她闹腾的婆家,你说是也不是?”
喜鹊也露出笑来:“老太太说的是。”
只是哪来真正能容人闹腾的婆家呢?泥人还有三分脾性呢,更遑论那些世家大族的公子了。
老太太这是说,自个儿不想插手了,为了这个庶子所出的孙女儿,能做到挑个好婆家,早就是仁至义尽了,哪会再用心□□呢?
倒是瑜姐儿,她的身份虽只有老太太和王上晓得,却是非同一般的尊贵。
老太太待她这般好,自是有自个儿的考量。
第10章
赵媛回了屋,后脚便去了她娘江氏的房里。江氏正在给儿子赵宏逸纳鞋底,儿子走路费鞋,一季给他一气儿做个四五双鞋叫他更替着穿,到了后头仍是磨的磨坏的坏。
江氏见是女儿归来了,又低头穿针引线:“回来了,你去把桌上那碟子点心给你哥送去,先头你蒲大伯母送来的,我这都给忙忘了。”
赵媛掀了眼皮,恨道:“我才不去!这些丫鬟您还不够用,叫我这正经姐儿干这差使?”
江氏皱了眉,放下针线不悦道:“前些日子娘是怎么同你说道的?娘叫你给你哥端茶递水,还不是为着你好?你瞧你,平日里同你哥这般生疏,往后叫娘怎么放心你,啊?你说将来这个家还不是你哥的?往后你嫁人了,总归得有个娘家兄长撑腰才是正经。小姑娘家家,好心劝你又不听了!”
赵媛给江氏嚷嚷得心烦,靠在榻上不肯动弹,冷笑道:“是是是,娘是为了我好,您又不是不晓得,旧年苏宝瑜的事体一过,他瞧我便跟个生人似的,压根不拿我当他妹子!我又何苦往他跟前凑?”
江氏听到宝瑜的名字,皱眉不悦道:“即便你祖母真要把瑜姐儿许配给你哥,你也不可明着说嘴,这事儿还是你的不对!听娘一句,你同你哥认个错,又能如何?”
赵媛心里更是憋屈得紧,她娘嘴上说的风光霁月,心里头对苏宝瑜摸不准比她还厌恶三分。
旧年她同娘亲一道去外祖家祝寿,拉着淑容表姐还有大舅母几个妯娌一道说了两句闲话,也不知被哪个碎嘴巴传进了哥哥耳朵里。赵宏逸登时便怒了,倔脾气一上来,便要找她娘亲理论。
说是说他人品清正,帮理不帮亲,可叫赵媛看,就是给苏宝瑜迷住了。
鬼晓得这两人才见几面而已,赵宏逸就给迷得五迷三道的,江氏心里也恨得很,面上却不敢露出来。
而江氏偏心儿子呗,心里再嫌恶宝瑜一介孤女贪婪妄想,可赵宏逸这个书呆子却板正得很,认定了他瑜妹妹人好心美,她便也不敢反驳,只怕坏了与独子的情分,反倒把女儿推出去一顿训,害的兄妹俩互相都不待见。
这头阿瑜正在写大字儿,先前又是病了又是发脾气,倒是把大字儿都给忘了,若是她再不写完交上去,尽管蔺叔叔不说她,她自个儿心里头也害臊得很。
这会写到夜里,佩玉点了鱼油灯,在一旁劝道:“姐儿歇一夜罢,这灯光总比不得外头天光,若是害了眼睛该怎生是好?”
阿瑜抬着手腕,平稳落下最后一捺,心情也好多了,转念一想又耷拉下尾巴,扯着单薄的纸道:“你去把这些大字儿都交给蔺叔叔。”
佩玉唉一声,小心捧着一叠大字儿走了。
阿瑜接着便拿了本游记,靠在榻上翻看,只心里头寡淡得很,总也提不起兴致,便把书翻面搁着,托腮透过朦胧的茜纱窗看着外头的夜色。一边的佩剑几个知晓她的脾气,自然退了出去,并不打扰她。
似是没过多久,佩玉便回了,手里头还提着一个六层的八角食盒,轻轻摆在桌上,柔声道:“姐儿饿不饿,王上命我给您带了些小食并饭菜来,趁着还温吞,你不若用些?”
阿瑜的眼睛亮了亮,眉头也舒展开了,她趿了绣鞋慢吞吞来到桌前,似不经意地问了句:“你这趟去可见着谁了?”
佩玉垂眸摆膳,闻言道:“不曾,只见到赵总管一人,奴婢是甚么人,又如何见得王上的面?”
阿瑜心里头便像是有一处疼痒疼痒的,就是没能给挠到。佩玉晓得几分她心中所想,声音平缓道:“倒是听闻,那个叫溪奴的病了,奴婢去膳房拿食盒的时候,还听见里头在议论,说她这两日都进不下吃食了。”
阿瑜拿了银著的手倒是顿了顿,心中说不上来是甚么感觉。她今儿个没去亲自交大字,就是不想再见到那个溪奴了。
她来王府快两年了,这个妾室倒是今年刚见着,但关于她的传言却是有所耳闻。
听闻赵蔺从前是有个王妃的,还是老王妃文氏的娘家人,不过并不受宠,嫁进来没几年就香消玉殒了,在她之后赵蔺并未续娶过。有人说是因为衡阳王闲云野鹤惯了,也有人说是因为他的爱妾,毕竟小文氏活着的时候也给这个妾室抢了宠爱,才会郁郁而终的。
总之甚么传言都有,就是没人敢放在台面上说。
阿瑜自然并不相信那些传言,但是她自来觉得,虽说传言不可信,但总有个两分真。按前几日光景,她确实相信,蔺叔叔待这个妾室很好。她心思细腻,想来总是很惆怅。
阿瑜自小给苏逡娇养到大,想要的几乎都给她了,眼珠似的宝贝了一年又一年。可她长大些才发觉,有些东西啊,到底不是她想要就有的。她甚至都不敢叫人察觉,自己多么想拥有,发起狠来又多么妒忌心酸。
桌上笼统摆了五个碟子,分量都不多,一看就是特别吩咐过的,有荤有素,还有两笼阿瑜最爱的点心。
红糖炖雪梨是最滋补适宜的,里头的梨肉给厨子挖空,拿了红糖蜂蜜炖了再填进去,外头的雪梨盏雕琢又精致,叫人瞧了心情都好起来。还有两个小巧的豆腐皮包子,外皮层层叠叠略有些酥脆,里头馅料加了虾泥和莼菜,口感弹压细腻。
阿瑜就吃了些点心,便有些用不下了,但想想这是蔺叔叔吩咐的,她便又每样都吃了一筷子,便叫丫头们端下去分吃了。
到底用了膳食,心情好多了,阿瑜便突然兴起要做绣活。
她这功底可算是差强人意,从前还跟着她爹爹的时候,苏大儒便不让小女儿动针线,虽说女子都要学些女红,可阿瑜不喜欢,那不做就不做了。
待阿瑜来了王府,她才发现从前她爹待她真好啊。这王府的姑娘都会做绣活,绣得好的譬如赵娢,能做罕见的双面绣,听闻还是从她外家那头学来的,几个姐姐妹妹都争着想要她绣的帕子。旁的就比如赵媛罢,即便绣不好,基本功也是会的。
只有阿瑜甚么也不会,头一次拿针差点没把手刺成个骰子,前些年想给蔺叔叔纳个鞋底,针脚又是歪歪扭扭,简单绣点纹路都像是狗爬。
不过她那时是真没自知之明啊!
阿瑜把人生头一双做好的鞋得意洋洋呈给赵蔺,她头一次看见他云淡风轻的面容上有了裂痕,虽说立马就掩饰住了,但还是使她非常伤心的,当天连饭都少用了大半碗。
毕竟在家里的时候,不论她做甚么,她爹永远在夸赞她,或是在奔去夸赞她的路上,导致她一度觉得自己做甚么都是完美的,毕竟没人会嫌弃一个仙子做的东西。
阿瑜拿着花样子,顿时就想放弃了,毕竟照她现在的功底,还是绣不好嘛。
佩玉倒是一个劲儿地鼓励她:“姐儿找几块不用的布料多练练,依您的聪慧总能练好的。不过您现下大了,可不能再给王上做贴身物件儿了,不若给老太太做个抹额也是很好的,您看这双龙抢珠的花色便很好嘛!”
阿瑜想了想,觉得非常有道理,于是她拿起游记开始静心翻看。
绣活甚么的,果真还是算了罢。
又过了一月,阿瑜在某日快用午膳的时候,见到了一位客人。
赵娢头上戴了一对明珠步摇,眉眼温柔清秀,一身缃色束腰绣红梅短比夹,稍远瞧着便婉约得像画中仕女。
阿瑜头发稍稍束起,以一根乌木簪子固定,歪在屋里头也不打扮,放了书立马趿了绣鞋上前拉赵娢的手,面上笑盈盈道:“娢姐姐来啦,我正愁没人陪我一道用膳呢,你可真是我的贵人姐姐。”
赵娢含笑点她小巧的鼻头:“你又胡说了,我瞧着,我来不来你都用得香甜罢?只这一到冬日里头,你便又躲起来养膘了。”
阿瑜撇撇嘴道:“我就晓得娢姐姐上门便要说教了!”这几日天气渐凉了,先头还飘了小雪,阿瑜除了出门请安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推掉了大多数交际事体,只窝在屋里看书写字。
赵娢晓得她的性子,忙拉了她的手道:“好了好了,你不爱出门,我多来便是。不过你也不可荒废了交际,先头那江家姐儿和阿媛的诗社,我瞧着倒不错,你向来爱看书的,怎么也不去走动走动?”
阿瑜哼一声,坐下来玩小辫子,一双杏眼亮晶晶的:“她们那甚么诗社,我看掉了约莫有七八斤书袋子,没一句诗是好的,我瞧着也是糟心得不成了。”
赵娢无奈道:“哪儿有你这么讲话的,若是阿媛听了,又要与你不乐,你又是何苦?”
阿瑜抿出一对梨涡,偏头瞧她道:“我说的是实话嘛。况且姐姐是我的知心人,才不会告诉她!更何况媛姐姐不喜欢我,阖府上下都晓得,我又做什么给她留面子,她那面子值得几文钱?”
赵娢端了佩扇泡好的茶水,用盖子撇了撇,吃一口才微笑道:“成成,都依着你。”
“只今次我来,却是为了请你一道去看戏的。这是我们三房摆的宴,我娘说我同你亲近,便支我来同你道一声。”
第11章
阿瑜最不喜欢参加宴请,不过这趟是三房的宴,还是赵娢亲自来请她的,自然不好意思推脱。
这王府里统共就三房,大房二房的显赫自不必说,这三房却是人丁单薄。
三老太爷赵敏阳在四年前去世了,而三房大爷赵暮是老太爷原配所生,只去得比他爹还早些,在五年前的某个春日暴病而亡了,留下嫡妻宁氏,和一个年幼的儿子。
而赵娢是三房二老爷赵芬的女儿,她的亲祖母王氏,乃是三老太爷的续弦,亦是老太爷原配的亲妹妹。不过,这三房虽没落,但好在赵芬还算争气,他虽则身子虚弱,可却能出入重华洲,替衡阳王办事,故而三房还算有几分体面。
三房要宴请族人,也算是族中惯例了,每隔些时候几房便要轮着开宴,为的是亲眷间的融洽,故而不论哪房开宴,几个姐儿太太大多都会给脸面。
女眷围在一块吃席面,对面是男人们,当中搭个戏台子,王府养的戏班子照着主子们点的戏,咿咿呀呀的掩袖吟唱。不过席面吃到一小半,二房的蒲大太太秦氏便先退了,走之前吃一口小酒,轻拍三房大太太宁氏的纤手道:“我先走一步了,离开这半会儿也不知咱们书逸学课学得怎样了,不陪在一旁督促着,我这心里头总是不放心。今次也是我的不是,没法陪你料理这些,只下趟咱们二房开宴,还望你赏光才是。”
宁氏生的文弱,又是青年丧夫的,在这一众主子里头向来是最柔弱没主见的,可照着身份她又是三房的当家主母,天然便在秦氏那儿矮了一头。
宁氏点头,垂眸柔声道:“嫂嫂且去罢,这儿有我呢。”
阿瑜吃了一口茶,冷眼看着女眷那头的风浪,心里叹息一声。她与宁氏这两年来,都没什么接触,但也看得出,她过得很被动,几乎人人都能压她一头。
可宁氏却唯唯诺诺的,万事都好说话。几乎次次三房开宴,秦氏都不给她脸面,可她自个儿却只得把苦头咽下去。
然谁不晓得,三房除了她还有个二太太洛氏,并一个续弦的三老太太小王氏,可这对婆媳却并不为宁氏出头,谁看了都晓得宁氏不会笼络人心,更不会为自己伸张了。
那头洛氏瞧自家嫂嫂又挨了软钉子,便凑上前给宁氏斟茶,一屁股坐在宁氏旁边的空位上。
洛氏的声音很小,在宁氏耳里却清晰可闻:“嫂嫂,您这又是何必呢?您把那些权都放给母亲和我,咱们保准给您料理得好好儿的,你只要带着云逸,吃香喝辣的有什么不好?您看今天,咱们三房又丢面子了。”这话说的尖酸,明明白白的指责宁氏不会料理家事,还死赖着权柄不放。
她们两人凑得很近,外人瞧着就像是在唠家常。只宁氏勉强一笑,低声道:“我好歹做了这么些年的主母了,有些事体你也不懂……”
洛氏一听便晓得,这宁氏还是抓着权不肯放,连着那些三老太爷死前留下的家产一道牢牢握住,便是受尽了闲气还是不肯松手,也是在招人嫌,一个寡妇拖着个面色阴沉沉的儿子有什么前途可言?都不为他们想想,老太爷留下的产业那么多,她宁氏带着个儿子又花不完,分一点给他们又能怎样呢?
于是洛氏漫不经心冷笑一声,在宁氏耳边道:“还不是因为你守了寡,没了男人,你瞧瞧这阖府上下,哪个瞧得起你?”
说完这句,洛氏面上又露出得意的笑来,给宁氏夹了一块走油肉,声音清亮:“大嫂是怎么了,瞧着精神不好啊,来来,吃块肉,你平常不是最爱吃了吗?”
宁氏不敢叫人瞧出她是在为秦氏的事体难过,于是抬眼努力挤出个微笑来,一口一口,把油腻腻的肉吞下了肚子,面色钝钝温和笑道:“还是弟妹最懂我。”
阿瑜不晓得那头发生了甚么,心里头还在可惜宁氏,现下的女人们虽说没有男人也能有法子立起来,可放在宁氏这样和软的人身上,却是千难万难。
她正想着,一旁的赵媛抿嘴笑道:“阿瑜在想些甚么呢,这般入神,莫不是年岁渐长了,开始遐想万千了罢?你是不是觉得戏台上那个演武松的小生长得俊俏,我瞧你盯着他看好久了呢。”
她一张口,宝瑜便知道又没好话,硬生生把她一个闺中姐儿往戏子身上扯,嘴巴毒得紧。
于是阿瑜抿了一口茶,凉凉道:“媛姐姐才是大了罢,我这发发呆呢,你便能往这龌龊的男女事体上想,可见你寻常没少遐想这些罢?你自己想就想吧,还往我身上推,又是甚可意思?”
赵媛给她堵了一下,冷哼一声:“妹妹伶牙俐齿,我可说不过你!”
赵娢有些无奈,苦笑道:“好了好了,都是自家姐妹,无心之言听者有心啊,你们说话还是多考量考量才好。”
一旁的赵婂见阿瑜开口便是游刃有余的样子,发髻上的玫瑰簪子映衬得她的面容,格外的鲜丽明艳,心中那股子轻蔑恶毒之意便又涌上来,于是夹了面前的一个糯米团子,对阿瑜笑道:“好啦好啦,瑜姐姐,我瞧你从开席到现下净吃茶了,这可不好,你尝尝这个糯米团子垫垫肚子罢,一会儿还有旁的小点心上来呢。”
阿瑜看了赵婂一眼,心里头也奇怪得紧,这姑娘平日里净和她作对了,今日怎么也出来当和事佬?
不过她也不曾多想,到底是公中厨房的吃食,她又恰好有些饿了,于是便咬了一口糯米团子,细细咀嚼吞咽,却觉得有些许怪异,再品一品便发觉,这里头掺了零星的花生碎,浑身上下都一激灵,连忙把嘴里的馅料吐到帕子里头。
赵婂从赵媛口中得知苏宝瑜不能吃花生,于是此番恼恨之下,便夹了有些微花生碎的糯米团子,见她一口吐了便捂嘴笑道:“哎呀,瑜姐姐怎么这般不雅?”又道:“莫不是嫌弃妹妹了?您这一个外姓女,竟然还如此不知……”
阿瑜气得抬眸盯着她,冷冷道:“婂妹妹恐怕不知晓,我从来都不吃花生,因为哪怕只吃了一两粒,也会发热昏厥。今次之事,你不知便罢,若是知晓还这般,也太过顽劣。”
她们这头声响太大了,妇人那桌都给惊动了。梅氏转头见是自己女儿又同人争执起来,心里头有些担忧,便提了裙摆上前问道:“是怎么了,婂婂?”
赵婂眼里迅速涌起一团雾气,委屈道:“我不知道瑜姐姐不能吃花生,也没注意那团子里掺了些花生碎的,瑜姐姐吃出来了,便十分生气的训斥我。娘亲我、我……”
梅氏听到此,便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个瑜姐儿也太过小题大做了些,于是皱了眉同阿瑜道:“瑜姐儿,婂婂有千万个不是,我也在这儿给你陪个不是。只她还这么小,甚么也不懂呢,您便把歹毒害人的名头往她头上扣,也实在……”
她说到这里,那头的江氏也坐不住了,三两步上前作和事佬,笑道:“瑜姐儿也真是,这不是吐出来了么,再说,婂婂又不是故意的,你长了她那么几岁,也包容些罢,怎么好这般开口说你妹妹?给婂姐儿道个歉,这事儿便罢了,啊?”
江氏说到这里,又暗示地看了阿瑜一眼,示意她快点给二房的母女俩赔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