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在。”
当看到男孩那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的脸庞时,林雪涅不禁叫出对方的名字,在得到回应之后就再次叫出对方的名字。然后再得到回应,再再叫出对方的名字。
这仿佛成为了一个让她感到乐此不彼的游戏。她并不是那么想要和对方说些什么,而只是想在这个时间,在这里叫出眼前人的名字,而后得到一个回应。
当她第六次叫出对方的名字,并再一次地得到了一个回应的时候,她会感到自己的手被属于这个人的宽大手掌握得更紧了。
“以后别喝那么多酒了好吗,雪涅?”
躺在床上的林雪涅皱起了眉头,仿佛要很用力地去思考才能明白对方在说些什么。但是没关系,因为绿眼睛的贵族男孩总是会有那么多那么多的耐心。于是在过了好一会儿后,有着黑色头发的女孩终于是眨了眨眼睛,又点了点头。
得到了这一回答的贵族男孩笑了,他说道:“我去给你倒点茶。要在里面放点柠檬吗?”
只是这一次,想了好一会儿的林雪涅并没有给他一个点头或者摇头的回答,而是在完全晕乎乎的情况下抓着两人握着的手,调动起全身的力气,又使出了吃奶的劲,把这个如今已经比她高出了很多很多的贵族男孩拽到她躺着的这张床上!
由于她先前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太安静也太乖巧了,绿眼睛的贵族男孩对她可以称得上是毫无防范。就这么冷不防地来了一下,让这个身材高大的男孩只是在险些就要被林雪涅拽倒到她身上的时候用他没有被握住的另外一只手撑在了枕头的下方。
呼吸在此时变得紊乱起来。艾伯赫特看向在拽他的时候甚至还用上了腰力的黑发女孩,只见这个其实已经完全醉酒了的女孩也用手肘把自己的身体稍稍撑起来一些,并在迷迷糊糊地对他笑了一下之后亲了一口他俊美的脸。
这下,艾伯赫特算是完全懵了,可显然接下去他还能更懵!
因为在他失神的这个时候,明明就在他身下那个小空间里的,穿着白色欧式复古睡裙的黑发女孩不紧不慢地左右腿先后跨到他的腰腿上,在两条腿互相缠在一起,并缠得很牢了之后……林雪涅一手抱着人,一手撑着床,猛一下扭身,就带着贵族男孩和她一起在床上翻转了一圈!
这下,可就变成她骑在贵族男孩的身上,而贵族男孩则被她压着,只是背稍稍靠在床头板上了!
所以然后呢!然后这个为了那十道菜而喝了十杯葡萄酒的女孩她又做了什么!她开始给绿眼睛的男孩背诗,背的还是先前蓝眼睛的艾伯赫特给她念过的,海涅的那首《还乡记》!
“春,是开启梦的精灵。轻轻的,悄悄的……”
她先是念了一句,然后就很迟钝地,用期待地眼神看向艾伯赫特。这个绿眼睛的贵族男孩的确是有看过那位德语诗人写的诗,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够背出那位诗人所写的每一首诗!更何况,现在还是这样的情况呢!他连林雪涅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林雪涅等了好一会儿,见完全已经被她“抓住了”的艾伯赫特根本就不给她一个回应,就继续背下去道:“伴随着第一场雨的飞舞,翩然而至。带来绿的新意,生命的气息……”
可她都把第一段给背完了,绿眼睛的贵族男孩却还是没有给她一句回应,只是很不确定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但是换到贵族男孩叫出她的名字时,她却反而不愿意像眼前的人先前对待她一样也给出一个回应了。她反而很委屈地问现在还被她压在身下的那个男孩:“你为什么不给我继续把这首诗念下去了呢,艾伯赫特?”
说完,她根本就不给这个男孩反应的机会,就直接说风就是雨地哽咽起来,哭着说:“你怎么忍心让我这么伤心。你怎么可以只留我一个人过圣诞节……”
“雪涅,我是艾伯赫特。”当林雪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贵族男孩理所应当地会认为,眼前的女孩把自己错认成了那个和她吵架了的,原本约好了要一起过圣诞节的“朋友”。
可正当说着这句话的贵族男孩打算挣脱的时候,跨坐在他身上的女孩却仿佛是跟他牟足了劲似的,两条腿死死地卡着艾伯赫特身体两侧的床,并很是固执地说道:
“我当然知道你是艾伯赫特,一直就是你,从最开始的时候就是你!我从河里头救起来的小艾伯赫特!”说着,先前还强硬着的林雪涅就又哭得抽抽搭搭起来,并问道:“你是真的存在的吧,不会不说一声就不见了……”
听到这句话,被眼前的女孩这样压了好一会儿的贵族男孩并没有出声对她说些什么,而只是并不费力地撑起身体,并在林雪涅就要因为他的这个动作而往后倒下去的时候搂着她,并带着她翻了一个身,让这个女孩再一次地处在了一种被他压制的状态。
而后那双绿色的眼睛很认真地看向她,说道:“是的,我真的存在,不会突然就在你的世界中消失。”
当男孩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俯身就要去吻她。却是被身下的女孩抬手捂住了嘴唇,依旧还意识迟钝的看着他,看着他的那双眼睛,然后在松开了手之后再一次地问道:“如果我不能告诉你我的过去,除了一个名字之外什么都不能给你,你还会爱我吗?”
“会的。”
男孩这样回答道,尽管他知道当眼前的这个女孩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可能根本就不记得现在对他说的话。可他依旧还是这样郑重地说出了他的回答。
可是十分努力地看着他却依旧眼睛里一片茫然的女孩却是在对他笑起来之后哭得更难过了:“如果我告诉你,我今年不是24岁,而是20岁,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也不是16岁而是19岁,你还会爱我吗?”
这一次,男孩再没有那么快就给出回答,而是在沉默了很久后问道:“你能在我身边待多久?”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艾伯赫特。”
再一次的沉默过后,贵族男孩说了一句“会的”,并在女孩疑惑地看向他的时候再一次地说道:“我会的。”
接着,他就俯身吻住了女孩的嘴唇,在这个德累斯顿的冬夜,在大雪飞舞的时候……
【如果我不能告诉你我的过去,除了一个名字之外什么都不能给你,你还会爱我吗?】
【会的。】
【如果我告诉你,我今年不是24岁,而是20岁,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也不是16岁而是19岁,你还会爱我吗?】
【会的,我会的。】
这注定会是一个特别的圣诞节。在上楼很久之后,绿眼睛的贵族男孩终于又回到楼下的餐厅。可那之后,他却变得更为沉默起来。但好在他平时也不是一个像他的朋友克劳斯那样健谈的人。于是他就那样听着,听着他的朋友们对于接下去的几天该去干些什么的计划和打算。
克劳斯建议他们可以一起去一趟柏林,理由是那里总是会有大大小小的,持续一整夜都不停止的派对和舞会。在舞会和派对都结束之后,他们还能直接去附近的咖啡馆,总是会有很多导演和演员在那里谈他们的生意。又或者,他们还会在那里遇到很多他们的熟人。
可并不好糊弄的路德维希则表示,如果去到那样的派对他还依旧只有果汁喝咖啡能喝,那么他就坚决不去。
就这个简单的问题,两人居然也能争论许久,并在争论的途中时不时地跑偏题一下。直到他们想起来要征询一下他们的朋友艾伯赫特的意见时,这个绿眼睛的男孩只是说:
“我想带她去圣诞集市。奥古斯特街上的那家。”
在得到了这个答案之后,小亲王都震撼了,并直接就说道:“你不能因为她在你小时候带你去过圣诞集市就在这种时候也带她去圣诞集市啊!哪有贵族会在这种日子带女孩去圣诞集市而不带她去派对和舞会的!”
可是在追女孩子这件事上套路总是很多的克劳斯却是陷入了快速思考,然后很快说道:“不不不,我觉得这件事似乎可行。而且圣诞节有那么多天的假期,我们也可以先去圣诞集市,然后再一起去柏林。”
对此,艾伯赫
作者有话要说: 特只是看着自己的两位好友,然后再一次地露出了笑意道:“是的,但是比起派对和舞会,她可能会更喜欢圣诞集市。”
当三人这样讨论他们这个圣诞节的安排时,他们并不知道……今天才在格罗伊茨伯爵的庄园城堡门口滑了两跤的维特巴赫小姐会在第二天一早的时候就收拾好心情,再一次地扬起她的下巴,来到这里……
第54章 这个早晨很复杂
在圣诞节当天的早晨, 小亲王路德维希才一醒过来就听到了外面正在高声说话的女声。又或者说, 他应该就是被这声音给吵醒的。这让昨天睡得很晚的“未成年”感到自己的起床气一下子就犯了,可他还不能如此简单地就拿起枕头扔向某个人, 因为始作俑者根本就没有在他睡觉的这间屋子里, 用一种亲切的语调在他的耳边喊他起床!
于是路德维希不得不在草草地套上了一件睡袍之后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怒气冲冲地走出门去。
然后……他就会看到在前一天的晚上就已经在这里闹得够厉害了的雪涅·维特巴赫正在进门的大厅里指挥着自己带来的侍者做着这个, 又指挥起他们去做那个!
“快快快, 我们得赶在格罗伊茨伯爵回来之前把屋子布置好。这盆小盆栽,你得把它放到餐厅去。还有你,小心你手里的花,这可是冬天里的花,它迷人的香气让人的心情都变得好起来了。我们得把它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
“这些到底都是什么鬼……”从楼上一路走下去的路德维希简直无法相信怎么会有人在圣诞节的一大早上就跑到别人家里做这么放肆的事!
可还没等这个被朋友们称为小亲王的男孩子冲着和他同龄的贵族小姐发起脾气, 维特巴赫小姐就已经发现了他,并好像见到了什么糟糕不堪的东西一样用一只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您就是穿着这样的衣服在别人的城堡里乱跑的吗,施泰因亲王殿下?”
得, 小亲王还没教训她呢,这个无礼的女人就已经教育起了他!感觉自己火气更大了的路德维希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睡袍,然后说道:
“这是因为我不知道会有人一大早的就在城堡主人没有邀请的情况下进来这里。请原谅, 维特巴赫小姐,有一件事我必须指出——如果不是你, 我现在还在好好地睡我的觉!今天可是圣诞节,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
所以动不动就要哭要哭的, 说不过就只会冷哼的维特巴赫小姐会在被人这样指责后作出怎样的表态?那大概是一个高声说出的“你”,再加上一个冷哼。
毫无新意,且非常无趣。
当路德维希看到这位伯爵的女儿又是这番表现时, 他会同情起他的父亲,同情起他的母亲。天知道让这样的人来做贴身女官到底会是怎样可怕的经历。那大概是在夏天的时候给你裹上毛毯,把你放到大太阳底下晒着。又或者应该是在一月的天里让你只穿一条短裤在结了冰的河上凿一个洞,再下去游一圈泳,顺便还得逮一条鱼上来。
他实在是不想再在这个人的身上浪费自己的口舌和时间了,因此小亲王很快就在看到了比他更早来到这里的,看起来尴尬又无助的克劳斯的身边,向他小声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艾伯赫特呢?”
克劳斯:“艾伯赫特一早就出去晨跑了,我听到门铃响的时候还以为他出门的时候忘记带钥匙了。”
路德维希:“所以说,是你把她放进来的!”
克劳斯:“哦,路德维希,你不能提醒我这个问题,你不能。我现在都已经不敢想象等到艾伯赫特回来的时候看到他的家里已经变成这样了,他会把我怎么样!”
一旁不远处的维特巴赫小姐看到这两名贵族男孩根本无意和她“和平相处”,生气之余就也不想和他们好好说话了,她拍起手来,示意她带来的侍者可以开始准备早餐了,还表示她需要的是五人份的早餐。
哦,五人份。看在这句话的份上,这两名贵族男孩觉得,在圣诞节的早上对尊敬的维特巴赫小姐露出一个微笑应该就不会是一件那么艰难的事了。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在微笑过后又再次沉下脸小声地交流起来。
“现在的问题是,谁去通知一下雪涅小姐?她还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不能让她像我们一样,还没准备好就看到这样的情况。”
一想到昨晚住在这里的几个人里还有一个林雪涅没有起来,克劳斯就觉得非常头疼又焦急。如果艾伯赫特回来的时候不仅仅看到自己的家被人“入侵”了,连自己喜欢的女孩都和被他们给惹来的贵族小姐开始了激烈的交锋,那他简直就不敢去想接下去究竟会发生什么了!
但是克劳斯和路德维希还没商量出个结果,耳朵很尖的维特巴赫小姐就因为听到对方提起了“自己的名字”而“不计前嫌”地问道:“您叫我?”
“啊,是的。我想说,艾伯赫特早上的时候不喜欢喝美式咖啡,他会更喜欢意式浓缩。”
闻言,高傲得好像孔雀似的维特巴赫小姐还对克劳斯行了一个礼,用一种会让听到的人感觉心脏一阵发痒的音调说出了“谢谢”。
这让路德维希和克劳斯在面无表情地向贵族女孩点了点头之后又立马抬头望向天……天花板。
与此同时,睡在那个温暖又可爱的房间里的林雪涅猛一下从床上坐起身来。显然她也听到了楼下的动静,只是她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应该还在炸烟花,让她根本回不过神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又一次地问自己,我在哪儿!我昨天又在哪儿!有没有对什么人做出什么奇怪的事!
可是在这样问了自己很多遍之后,她却是绝望了,因为她觉得自己的记忆断档了好大一截!她根本想不起来她昨天在愉悦地品尝了那些美食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可是内心却有一种隐隐的不安感——这让她觉得,她昨天一定不是乖乖地在吃完晚餐后就上楼来安安稳稳地睡下,接着就一觉睡到现在了!
等一等!等一等!
在林雪涅想到这句话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一些不太好的零星记忆在她的眼前闪现!那好像是她把绿眼睛的贵族男孩拽到床上,然后使出剪刀腿卡着人家的腰,再是一个扭身把人压倒了!
我、我的天啊!
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崩溃了的林雪涅不住的抓着自己的脑袋。如果可以,她是真的想吼一嗓子,可如果她真的这样做了……很可能门外就会有人冲进来问她怎么了!
现在,林雪涅的两种想法进入了激烈的天人交战。一种想法是她想要赶紧见到绿眼睛男孩,并向他道歉!向他致以最真挚的歉意!然后说服对方原谅她,千万不要和一个醉酒的人计较。另一种想法,那就是赶紧换好衣服,然后把自己的行李箱从窗口往外一丢,自己再若无其事地走出去,然后一路跑回布拉格去!
在内心的激烈交锋后,林雪涅内心的小天秤因为她实在是回忆不起来在把格罗伊茨伯爵阁下压倒之后又做过些什么而不住地,不住地向第二种方案倾斜……
不、不可以,我不可以一做坏事就只想着跑路!
林雪涅简直又想要吼一嗓子。接着,她把被子一掀,查看起自己的衣着,当她看到自己身上的那件睡裙还完好着,丝毫没有被她自己暴力扯开过的痕迹之后,她的内心稍稍安定下来了那么一丁点儿,然后她就踩着拖鞋,努力不发出声音地一路挪到了门口,耳朵贴在门板上探听了好一会儿外面的声音。
当她确定那些声音都离她很远之后,她轻轻地,轻轻地把门打开,通过门缝往外查看,然后再是快步走出去,让楼下的人还没有看到她的机会就立马趴地,然后匍匐着去到雕花扶手那里往下看去。
正是在这个时候,被克劳斯派过来通知林雪涅现在楼下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小亲王已经顺着楼梯走了上来,并在看到林雪涅的这一造型时连忙也压低了声音,弯腰压背地顶着一头依旧乱糟糟的金发跑过来,蹲到了林雪涅的旁边,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嘘,我在探察敌情。”
早就已经把路德维希当成了“自己人”的林雪涅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前来而吓一大跳,反而还做出嘘声的动作,示意对方不要被发现了。
这下,反而换路德维希着急了。小亲王不得不蹲得更低了一点,并在林雪涅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地说道:“我们昨天本来商量好了要一起去圣诞集市的,但是她也来了!她还说要和我们一起过圣诞节!哦天哪,克劳斯怎么会蠢到把她放进来的!”
当路德维希情绪激动地越说越大声之后,依旧趴在地上的林雪涅转头向他看去。误会了她意思的路德维希连忙又压低了声音,并说道:“抱歉。可是你这样不冷吗?”
看着只穿了一条单薄睡裙却趴在了地上的林雪涅,路德维希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如果可以,他是很想把他身上的睡袍支援给林雪涅的。可是他不能,因为他的上身就只穿了这一件衣服!
“好像……是有一点冷。可我现在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昨天后来怎么了?我醉得完全不记得了!”
虽然壁炉里的炭火把这里烧得很暖和,可再怎么暖和,现在也是十二月底的德累斯顿,只穿着一条长袖睡裙趴在地板上是一定会冷的。可林雪涅却觉得她有更重要的问题想要弄清楚!
路德维希:“你昨天?你昨天在吃完晚饭之后突然站起来说你很晕,你想上去躺一会儿。”
林雪涅:“然后呢!”
路德维希:“然后艾伯赫特就送你上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