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一点,他们中的每个人都十分清楚。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格外地珍惜他们的现在。
在接近午夜的时候,聊了好多话也喝了好多酒,但是到底还是没有喝醉了的四人结束了他们之间的这次聚会,并各自回家去。
当路德维希和曼弗雷德都回到了他们所住的那间公寓楼的时候,被夜晚的冷风一吹觉得自己清醒了许多的曼弗雷德在楼底下看了看那扇还亮着的窗户,疑惑地说道:
“你出门的时候没关灯吗?”
对此,路德维希是这样给出他无情的打击的:“我看你今天晚上是喝得太多了,那间屋子现在已经不是我的了,是雪涅住在那里。”
这样之后,在林雪涅搬过来之后还只回过一次柏林的曼弗雷德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住在他楼下的好友已经搬到了楼上他的公寓里,并把自己的公寓让给了艾伯赫特的真爱前女友!
借着还未全部散去的酒劲,曼弗雷德拍了拍同住人路德维希的肩膀,说道:“走,我们去敲敲她的门,看看她在干什么,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说着,曼弗雷德不等路德维希阻止他,跑得飞快地冲上楼去!并且,在经过花坛边上的时候还摘了一朵花的曼弗雷德为了不让比他慢了半拍的路德维希追上他,这个有着一半法国血统的家伙还特意不坐电梯,瞪羚羊似地冲上楼梯!
“曼弗雷德!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都快十二点了!这种事真的合适吗!”
路德维希简直不敢相信从大学的时候起就认识的家伙居然会在做这样的事!因此他可不止慢了半拍,而是慢了好几拍!
就这样,当他一路追上楼的时候,他恰好就看到了打开了房门的,在长及脚踝的睡裙外又披上了一件披肩的林雪涅,以及嘴里叼着一枝花,浪子一样手撑着墙站着的曼弗雷德!
第145章 chapter 146
这样的一幕实在是让路德维希感觉自己的眼睛火辣辣的!因此他实在是顾不上林雪涅已经开了门, 并且也已经看到了曼弗雷德, 就这么在跨完了最后两节楼梯后冲上去给了同住人的脑袋狠狠一下!
“啊噢!”
喝了许多酒却还不至于就这么醉了的曼弗雷德被好友打了这么一下之后一个呼痛,被他横着叼在了嘴里的花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打我!”
可刚刚才和林雪涅极为深情地说了一句晚上好就被好友粗鲁打断的曼弗雷德还在这么问呢, 路德维希就已经对着落在了地上的那支何其无辜的花就是好几脚。
在确定了那支花已经绝对不可能再成为求爱道具后, 路德维希才很是没好气地回答道:“帮你清醒一下!”
“曼弗雷德……还有路德维希, 你们……”
刚刚根本就还没能来得及和曼弗雷德打一个招呼就看到这样一幕幕发生在了自己的眼前, 那让林雪涅不禁在此时用疑问的语调叫出了两人的名字。
可路德维希还没回答呢,才被好友敲了一下脑袋的曼弗雷德就已经抢先回答道:“我们刚刚从啤酒屋回来,在楼下的时候看到你屋子里的灯还亮着,就来看看你。”
闻言,林雪涅笑了起来道:“很高兴又见到你, 曼弗雷德。你上次回来……还是一个多月以前?”
曼弗雷德:“你记得真清楚!”
眼见着曼弗雷德还要继续说些什么,而路德维希也准备好了要给自己的这个“单身汉”朋友下一轮的暴击,林雪涅在失笑之后向两人发出了邀请。
“我正在研究我们报社借给我的照相机!你们想要进来拍几张照片吗?如果你们俩还没喝醉的话, 那我现在正好缺模特!”
星期六的晚上十二点,这个时间在1938年的柏林说早不早,说晚又似乎真的还不晚。毕竟,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还是夜生活和无止境的派对才刚刚开始的时间。因此, 当林雪涅对已经相识了多年的曼弗雷德还有路德维希说出这样的邀请时,两人只是互相之间看了一眼, 然后就给出了绝对肯定的回答。
“这么说,你现在已经不光是一名撰稿人了?”
在走进这间对于自己来说很熟悉的公寓时,路德维希笑着问出了这样的问题。或许是因为再次走进这里的时候, 这间公寓实在是改变了不少,路德维希不禁向着四周打量起来。
这可真的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明明公寓里的摆设并没有进行很大的变动,却是因为几盏新添出来的,摆放在不同位置的灯具而在原本的简洁明朗之中又增添了一丝温暖且柔软的感觉。
“确切地说,是可能兼任记者了!但是得从实习记者开始做起,所以我得先举着照相机跟在我们报社的记者后面,如果他需要采访别人,我就可以在他问那些大人物问题的时候抓紧时间拍照片。”
听到这样的回答,路德维希和曼弗雷德都很为她感到高兴地笑了起来。可是在那之后,曼弗雷德就用十分疑惑的问题问道:“可是你能举得动照相机吗?”
对于曼弗雷德的这一问题,林雪涅则只是十分肯定的回答道:“当然!我可是很强壮的!”
说着,林雪涅还要举起胳膊,做出一个大力士的动作。而她的这一动作也当然让两位战斗机驾驶员都哈哈大笑起来。在那之后,林雪涅搬来了她自己搭的,用来挂背景用白布的木头架子!在她这样做的时候,路德维希和曼弗雷德也赶紧走过去帮她的忙。
接着,路德维希又向她问道:“你刚刚说……你要跟在一个男记者的后面给他举着本来应该由他来拿着的照相机,让他好在你给那些大人物拍照片的时候问他们一些问题?可是一个男人两手空空地走在前面,让一位女士举着这样的东西跟在他后面到处跑,这样真的好吗?”
当路德维希问出这句问题的时候,他正好和曼弗雷德一起把那个架子搬到林雪涅指着的位置。而林雪涅自己则抱着一张白色的双人床床单踏上了椅子,正要把这条纯色的床单挂到那个架子上去。听到这样的疑问,她连椅子都不踩了,转而把还没有展开的白床单放在了椅子上,并走到路德维希的面前说道:
“路德维希,我不得不向你指出,你的这一观点有很大的问题。”
或许是因为林雪涅说出这句话的样子实在是太过一本正经,那甚至有些像是在教育着中学生的中学老师,因此,无论是曼弗雷德还是路德维希都觉得有意思极了,并表现出了非常配合的聆听教诲的样子,甚至还十分绅士地向她点了点头,也做出了“请”的手势。
于是林雪涅也不推脱,并开始一本正经地说道:“绅士风度固然很好,但却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因为举着照相机跟在我们报社的记者后面帮他拍照片,顺便向他学习是我的工作。报社为此付了我钱的,所以我不可能因为我是女人,而他是男人就让他帮我把我的活儿给干了。如果我觉得女人不应该扛着笨重的照相机,跟在一个两手空空的男人身后跑,那我就应该在报社给我钱之前就这么告诉他们。你们为什么不试着思考一下呢?如果所有男人都像你们一样想,那女人们就再也找不到正经体面的工作了。因为不管我们有没有拿到工资,我们都会凭借性别上的优势把本该属于我们的活儿推给愿意替我们效劳的男人们。”
当林雪涅说完了她的这番话,路德维希和曼弗雷德都陷入了思考。而林雪涅也不急着去布置好用来拍照的背景,而只是站在那里等她在这个时代的两位好友好好的想明白她所说的这些话。
在好一会儿之后,曼弗雷德才首先开口道:“很新颖的说法。”
而后,路德维希又承认道:“而且有一定的道理。”
在得到了这样的回应后,林雪涅才很满意地又抱起白床单,并踩上椅子。见状,路德维希和曼弗雷德连忙去给她扶住椅子。而路德维希更是在这样的时候向她追问道:
“那么在这样的时候,身为女性你会希望我们以哪种方式来展现一下我们的绅士风度?”
把床单展开,并把它的一头抛向木头架子的林雪涅想了一想后说道:“上下车的时候给我开一开车门,然后在伸手扶一把车顶,别让我在抱着照相机的时候撞到我的脑袋或者是贵重的照相机?”
对此,路德维希和曼弗雷德对视一眼然后问道:“就这样?”
林雪涅:“就这样!或者在我明显跟不上的时候稍微关心一下我,看看我是不是被高跟鞋磨破了脚?”
说着,林雪涅又连忙指挥着这两名空军战斗机中队的军官去把已经被她抛向架子另一端的床单往下扯一点,并让两边的长度能够差不多保持一致!
在有人帮忙的情况下,林雪涅很快就把拍照时的“背景板”给铺好了。接着,她又拿了两台很亮的落地灯过来,摆放在背景板前面的两边。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开始拍照片了!那让林雪涅感到很兴奋,并向此时已经醒酒醒得差不多的两人问道:“谁先来?还是你们想一起拍合照?”
对此,曼弗雷德表示:他要先来!
在林雪涅所供职的报社社长问林雪涅她是不是有学过摄影的时候,她在经过了慎重的考虑后很诚实地告诉那位她很尊敬的长者——我有给人拍过照片,但是照相机的型号和种类不同,这可能会让我需要更多时间来适应。您介意让我的同事再教我一遍吗?我认为这样会比较保险。而且我也保证我会学得非常快。
然后?
在先前只用手机、单反相机以及微单相机拍过照片的林雪涅简直要爱上了这种用古董式相机拍照片的感觉!尤其是所有的画面在古董式相机这里都是反的这一点,这让她感觉有趣极了,并且也极具挑战性!
现在,她就要考验一把自己在这个时代的拍照技术了!
凭借着她在2020年所见过的那些模特们所拍的照片,林雪涅很快就让本身就很具有表现欲的曼弗雷德摆出了在这个时代还没人这么干过的摆拍造型!
由于林雪涅在拍照的过程中还会提出很多点子,并和曼弗雷德有着许多的交流,因此多情的花花公子很快就拍了很多张足以表现出他真正自我的照片。而这样的过程偏偏还足够的轻松,且让人感到心情愉快。
在给曼弗雷德拍了十几张照片之后,林雪涅又很快示意换人!换人换人!
于是先前在那里已经看得十分跃跃欲试的路德维希也站到了那块用木头架子、白床单和两台落地灯做成的建议拍照背景前。
但是相较于曼弗雷德,路德维希就得保守得多了。
但是保守也有保守的拍法,只要模特展现出的是自然的,属于他的真正模样,那么这在“摄影师”林雪涅的眼里就是棒棒的!
“知道吗?如果要我给路德维希的这组照片起个标题名,那应该就是——是的,殿下!”
当林雪涅把脑袋从照相机上的那块布上挪出来的时候,她说出了这样一句让整间屋子里都变得满是笑声的话语。
最先笑起来的是曼弗雷德。然后林雪涅就和他一起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再后来,还想绷着一本正经模样的路德维希也大笑起来。
再然后,两人不仅一起合拍了好几张照片,还提议要给林雪涅也拍几张照片!
对此,林雪涅表示她虽然并不信任两人可能有的拍照水平,但尝试一下还是可以的嘛!
就这样,三个人就只用一台照相机闹到了半夜三点!
虽然说照片洗出来还需要时间,但是林雪涅敢肯定,这大几十张照片里必定会出现不止一张的好照片!
由于时间是真的已经不早了,路德维希主动提出了他们该说晚安也该告辞了。而林雪涅则表示,她一定会在明天下午之前就把这些照片洗出来,并上楼来敲门,把照片拿给他们!
听到这句保证的路德维希和曼弗雷德当然会是高兴的。
可是在那之后,他们又会不自觉地想起他们的另外朋友艾伯赫特。曼弗雷德想说,其实艾伯赫特每天都会去买一份林雪涅他们报社发行的报纸,并看一看上面有没有她的文章。
但是话到嘴边,那却是变成了:“我们有看你发表在报纸上的文章,写得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好多读者问我什么时候能不要隔日更了……
哭唧唧,我不是为了隔日更才隔日更的啦!其实是因为我近来特别忙,然后还计划在差不多十天之后出去玩大概一个多月的时间,为了要在出去玩的时候也还能够隔日更……所以最近才一边隔日更一边存稿的。到现在为止一共存了三万字,但距离我的目标七万四千字还很远……但是我、我还在继续努力,没有放弃希望……我、我努力炸裂小宇宙!
第146章 chapter 147
林雪涅并不知道曼弗雷德最初想说的那句话。因此, 当她听到友人的称赞, 她当然会感到很高兴,并说道:“我现在不光在那个专栏写生活文化类的文章了。我到底不是德国人, 如果只写那些, 我可能很快就得写不出稿子了。”
说着, 林雪涅想了想, 然后向那两位原本已经打算要告辞的友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自己过来,并跟她一起走向卧室里的那张书桌。在那张书桌上,摆着一台打字机,以及许多上面写有很多内容的稿纸。
“我和我们的社长谈了谈, 以后我负责的那个专栏变成只在每周六才发表文章。平时我会多写一些紧跟时政的文章。这其实才应该是我最擅长写的。而且这一类的文章写起来也会更快,稿酬也更多。当然,在写之前我得和社长好好沟通一下选题、方向和尺度。”
说着, 林雪涅就把桌上摆着的那些稿纸稍稍整理了一下,然后交给路德维希和曼弗雷德。
“你们愿意帮我看一看,然后在我明天拿照片给你们的时候再告诉我感想吗?”
“当然。”对于林雪涅的这个根本算不上是请求的拜托, 路德维希和曼弗雷德想都没想就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但是当路德维希收下稿子,并在离开林雪涅的卧室, 然后向外走去的时候,他扫到了一眼这篇稿子的前几行。然后, 他不禁停下了脚步。
【“我不相信欧洲各国的领导人现在都想打仗。”——在7月27日的英国议会会议上,英国外交部长哈利法克斯伯爵这样说道。这句话的意思或许可以被理解为,英国首相和英国外交大臣都不愿意为了捷克斯洛伐克而与德国开战。
事实上, 英国并不对捷克斯洛伐克负有任何的责任和义务。但他们的盟友法国却对捷克斯洛伐克拥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和义务。这样一来,只要法国决定越过国境线驰援捷克斯洛伐克,英国人就必须出动军队。这样的事一旦发生,便意味着又一场欧洲范围内的大战。】
才只是看了这样的两段话,路德维希看向林雪涅的目光中就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仿佛他所认识的那个女孩根本就不应该能写出这样的文章。路德维希的这一举动让走在他身旁的曼弗雷德从他的手里抢过了那份稿件,也看了起来。
在被好友抢走了那份稿件后,路德维希也不去会抢,而只是看向林雪涅,十分认真地问她:“你打算以后都在报纸上写这样的文章?”
这似乎是观念上的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即便是在2020年的德国,这个所谓的拥有“言论自由”的国度,人们也不可能在一些敏感的政治问题上畅所欲言。轻者会被由政府打过了招呼的社交网络屏蔽,重者则会被扣下“煽动仇恨”这样的帽子。
那就更不用说,在1938年的德国,一位女性撰稿人想要在报纸上发表这样的文章了。那简直就是惊世骇俗。
“我和社长商量了一下,打算用一个日耳曼男性的名字发表这些文章。比如说……汉斯、约阿希姆、埃里希、莱因哈特。这样会显得不那么惹眼。”说着,林雪涅似乎还想让这间屋子里的气氛变得不是那么的凝重,于是她还开玩笑一般地说道:“我个人比较倾向于用约阿希姆这个名字,给人的感觉不那么有攻击性,而且还似乎是个长得不错的人。”
可这些话语却根本糊弄不了路德维希,他似乎是想要开口告诉林雪涅,这并不是一件有趣又好玩的事,却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起头。
但是在这样的时候,一旁读这篇稿子读得津津有味的曼弗雷德还要来帮倒忙,并惊叹一般地说道:“酷!这篇文章酷极了!认识了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样能耐!你说——‘现阶段内政混乱的法国人其实并不想打这一仗,就算他们实在是被逼无奈打算出兵了,英国人也会拉他们一把,把他们拽回来。’毕竟德国只是响应了美国总统威尔逊所提出的“民族自决”。”
对此,路德维希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还用肩膀狠狠地撞了自己的同住人一下,然后怒斥道:“这种事是能用来开玩笑的吗!”
在今天晚上已经被路德维希当着以为女士的面打了两下的曼弗雷德表示自己很无辜,同时他也流露出了这样的表情,既向林雪涅求助,也去控诉他的同住人。
而后,林雪涅便说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路德维希。而且我也能向你保证,我并不是在发疯,也不是想要自杀。就算我不为我自己的生命安全负责,我也得对我供职的报社负起责任,不让他们因为我而处在危险中。如果你把这篇稿子看完,你就能明白我为什么能这么肯定地告诉你这些话。”